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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黑暗中透着微微的光,那是从指缝中遗落的光,像一些温暖回忆的片段。
曾经也有人遮住我的眼睛,以为看不见就等于不存在。
我抬高的手接近脸,触到他唯一完好的手,顿了顿,轻轻垂下。
这对……变态兄弟啊……
“跟我走。”他说着,受伤的手伸进我臂弯,手臂勾住被蒙了眼的我,拖拖拉拉往前走。
他走得很急,我不可避免的跌撞,偶尔像是撞到厮杀中的人,脸上身上溅到温热的液体,耳边听到喘息和痛呼……在我分辨清楚之前,他已经把我拉走。
从这片修罗地狱,带走。
身后传来杂沓脚步,利剑交击,有人在叫放开王后有人叫杀了他。
前面的两人渐渐由走变成跑,遮在眼上的手拿开,握住手掌,手指动了动,立刻被五指交叉,紧紧缠住。
我闭着眼被他牵着奔跑,薄薄的眼皮透进光,想是迎着夕阳奔行。
“想走吗?”威尔逊公爵的声音仍带着点天真,那种刻意的少年的轻佻。“还是……去死吧!”
我陡然刹住脚步,强烈的不祥感瞬间攫住我的神经,这就是所谓“杀气”吗?我淡淡的好笑的想。
凝神听,后方似有尖锐的破空之声,我蓦然睁眼,瞳仁尚未适应骤亮,一只手掌又盖了上来。
本来走在前方的公爵不知何时倒了回来,整个人挂在我肩膀上,受伤的左手以奇怪的角度耷着,右掌遮住我的眼。
“别看。”
风中的异响和追赶的脚步声似乎都停止了,或许根本就是我的幻觉,不然为什么威尔逊公爵不再出声?
我当真没看,闷着头继续往前走。
走了两步觉得不对,本来眼睛看不见走路平衡感就差,公爵那家伙还死死的趴在我肩上,等于是我拖着这个比我高比我壮的男人前进。
“奥罗杰公爵。”我叫了两声,没回答,头枕在我肩上的人粗重的喘气喷到耳畔,身体动了动,完全包围了我的肩膀。
都什么时候了还发情?!
我翻白眼,提醒自己别把这个动作做得太顺,帅哥的形象啊形象。
“喂!”抬了抬肩膀摇晃奥罗杰公爵的脑袋,我没好气的道:“我没心情陪你疯,你老实点。”
身后的人在耳边低笑,极低极温柔的声音,脸颊在我脸上摩挲,唇也过来,“吧”一声很响亮的亲吻。
我沉腰,耸肩,翻臂,一气呵成的把他甩了出去!
“砰!”一声响,夹杂着轻微呼痛,我睁开眼,冷淡的道:“公爵有没有清醒……”
声音像被刀硬生生切断,我张大口,瞪着躺在地面上鲜血淋漓的男人一支箭射进他后背,箭尖从前胸穿出,隐约是心脏的位置!
我迅速转头看他的来路,果然看见单手持弓正与沃特子爵你来我往斗剑的威尔逊公爵。
深吸口气,我眯起眼,回头。
回头一瞬,听到一声长长马嘶。
马儿叫得凄厉,似是临死前的哀号,惊醒斗场中杀红了眼的人。
沃特子爵一剑架住威尔逊公爵,两人同时转头。
斜阳西照,战场已被我和奥罗杰公爵带到城堡后方,不远处有个断崖,崖下是深不可测的海。
我就站在残阳里,远处海涛隐隐,身周杀声震天,我转头,看着那人和马挟着疾风狂飙而来!
42 心甘情愿
人马驶近,狠狠勒住,那匹汗流浃背的马扬起前蹄长嘶一声,竟前蹄跪倒在地。
沃特子爵急忙冲上去,威尔逊公爵眼神复杂的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回过身。
对着我。
我看着他弯弓搭箭,手臂一收一放,利箭破开空气的阻力飞来。
身体与大脑不太协调,我心想着要躲,却无法动弹。
眼睁睁看着锋利的箭尖越飞越近……
“砰!”,箭矢堪堪在离我不足一米处被振飞,奥罗杰公爵强撑站立的身体晃了晃,又沉重倒下。
我及时弯腰,接住了他。
这才看清他用来击打箭矢的居然是圣物“神灯”。
奥罗杰公爵死死攥着“神灯”,在我怀里喘气也不忘笑得假假的问:“你没事吧?”
我默默的摇了摇头,抬头看威尔逊公爵又想拉弓,沃特子爵和随后赶到的国王近身卫队迅速制服了他,国王劈手夺过弓箭,抛到地上。
“威尔逊公爵。”我忍不住扬声道:“你要杀我就算了,奥罗杰公爵好歹也是你的哥哥,你就下得了手!?”
兄弟阋墙在宫庭里不算新闻,弄污自己的手就不正常了。
“这一箭本来是给你的,不过无所谓,反正下一箭就是他的。”威尔逊公爵的声音透过人群传出,竟没有半分慌张惶恐,极为平淡悠闲。“我只承认伊底亚斯是我的哥哥。看在路易和我有相同的血缘我才亲自动手杀他。从小到大他眼里只有一个罗奈德,这种寄生虫似的依附者不配做我的哥”
“啪”!国王重重一掌击在威尔逊公爵脸上,后者偏过头,竟像是被打扭了筋,姿势不变,也不再出声。
奥罗杰公爵忽然抓紧我的手,我低下头,看着他胸前扩散开的一大片血渍。
“我这次冒险来取圣物是最后的赌博。”他轻咳两声:“近两年我安插在朝中的亲信一一死于非命,父王当年位高权重的大臣也纷纷隐退,伊底亚斯的王位越来越稳。威廉,我远在封地也猜到是你在背后搞鬼,难道高高在上的国王陛下会不知道?他装作不知道,因为他是光,你是他的影,所有黑暗的不能被光照见的角落就需要影。可是,威廉,你有没有想过,当强光足以普照大地,扫除黑暗角落的神隐王国,影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温文和睦的微笑,示意我助他站直,望着威尔逊公爵道:“威廉,当影威胁到光的世界,光还会不会允许影的存在?”
他一定要把简单的事情说得这么复杂?我忍不住“靠”了声,撑住他,随他一起望向威尔逊公爵和他身侧的国王。三张相似的面孔,两对一模一样的湛蓝眼眸。
互视一阵,威尔逊公爵咧嘴嘻嘻笑了。
“反正我做的事只是为了伊底亚斯。”他慢慢收敛笑容,转眸看向他的哥哥,用那夜我在窗外偷听到的“正常”语调道:“不论他会怎样对我,我都心甘情愿。”
“原来……”公爵虚弱的笑了笑,“抱歉,我多事了。”人骤然倒向我胸前。
我立定脚跟,犹豫了下,环抱住他的肩膀,他在我怀中低声道:“带我走……算我求你……”
我沉默。
低头看着他褐色的发,额头鼻梁唇的弧线美好,他还罩着侍女的长裙,乍看去姣好如女子。
这个“弱女子”正伏在我胸前,请求我保护。
我想起不久前的那夜,我决心逃离国王,在毫无底气的情况下向奥罗杰交换条件。如果他看穿我色厉内荏,我恐怕也只能哀哀求告。
请带我走。
要什么样的境况才能让一个男人向另一个男人放下自尊哀求,要什么样的真心才能让一个人为另一个人我垂眸看他胸前伤口,血渍更大以命相护。
我把他揽在怀里,右手去拿他手中“神灯”,他乖乖松手,顺势搂住我的腰,头栽在我胸前,整个人的重量都让我承担。
我握紧“神灯”,无声叹息。抬眸。
直视国王。
从国王出现,我能感觉他一直在看我,而我选择躲避他的目光。
现在,该是选择面对。
国王的目光从威尔逊公爵转向我,面色青白,额上布满冷汗。
他先前在马跪倒前跃下地,趔趄了几步才站定,虽然脊背挺得笔直,脚下却显得有些虚浮。
我当然知道为什么。
我凝视那双蓝色的眼,恍忽想起很多事,仔细想,又分不清是些什么。
琐琐屑屑的,一些回忆的片断。
最后的画面,是我站在他的床前,把红宝石玫瑰胸针留在他枕边。
视线不由自主顺着他的胸线往下,两条腿站的姿势细看有些怪,再看一会儿,还在微微颤抖。
我又叹了口气。
“你还好吧?”
他不答,青白的脸色却透出淡粉,蓝眸狠瞪着我,眼角高高吊起。
现在看这个凶狠的表情,不知为何只觉得可爱。我微微一笑,举高手中“神灯”,淡然道:“约束你和威尔逊公爵的属下,如果有人擅自接近我,我就把圣物抛下悬崖。”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我单手搂着奥罗杰公爵半扶半拖顺着唯一一条路往前走。威尔逊公爵束手就缚后战斗已停止,沃特子爵带了几个人维持距离跟着我们。
国王没有动。
愈走愈远,公爵的身体似乎越来越沉重,我偶然回头,国王站在原地定定的凝望我。
可惜我近视……看不清他的表情。
算算我这两天经历了太多事,没有半刻安宁,毕竟不是铁打的身体,再走数十步,我只觉手软脚酸,差点儿撑不住公爵的重量。
“不要走了。”原本安静伏在我胸前的奥罗杰公爵忽道。
我没理他,揽住他肩膀的手臂紧了紧,继续往前。
他在我怀中咳嗽起来,全身颤抖,死死扯住我胸前衣裳,我只得停步。
“不要走了……咳……”他低声道:“你明知道……前面只有悬崖……”
我转过头,不到十米的地方就是城堡后方突出的悬崖,海涛声从崖下传来,似乎能想象出海浪击打怪石嶙峋的壮景。
“是悬崖才好。”我笑道:“根据悬崖定律,我们跳下去就安全了。”
他不明白我说什么,还是捧场的笑了笑,边笑边咳。我盯住他背上的箭簇,那支透体而入的箭仿佛生在他身上的某个器官,随他的颤抖而颤抖。
“我快不行了……等我死了,就把我的尸体从崖上抛下去吧……罗奈德……”
“我不是仝赤伯爵。”我轻声道,腿越来越软,干脆盘膝坐下,把他小心的抱在我胸前。“你刚才听到威尔逊公爵的话,我只是个冒牌货。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为什么救你?我不知道……”他的笑声透出无奈,“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不是罗奈德并不重要,对我,对伊底亚斯都不重要。真正的罗奈德,早在当年神官洗去记忆后就不存于这个世上。当我接近现任仝赤伯爵时,失望的发现他已经是另一个不但不值得我爱,甚至令我厌恶的陌生人。我因此更恨伊底亚斯,也恨他。我把他牵连进我和伊底亚斯之间的战争,就是想他死。”
他艰难的挪动身体,抬头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温柔笑意:“我没有想过会遇见你……相信我,你对我和伊底亚斯而言都是个奇迹……或许我真的爱上你了吧……”
我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问道:“你讲的那个故事,是真的?”
“呵呵。”他笑得温文,偏又露出小小的狡猾:“是真是假有什么重要?那并不是你的故事……”
确实,无论真假,那只是仝赤伯爵与他们之间的往事。
可是……我抬眸,望着仍站在远处的身影……我是真的想知道啊……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我的下颚,扳过我的脸。我低下头,公爵的唇与我的唇微微一触。
与手同样冰凉的唇……
“看着我。”他轻声道:“就算只有这一刻。”
“只看着我。”
我凝视那张俊美面孔,有什么区别呢,你们长得如此相似,甚至连性格也不分伯仲的变态。
而他眼里的神情分明是满意了,张臂又紧紧抱住我。
如此近的拥抱,胸膛与胸膛紧贴,潮湿的感觉渐渐透进衣衫,我的鼻端萦绕着若有似无的腥味儿。
我抬高头。
听到他一声淡淡的叹息:“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我……”
箍在我腰间的臂膀突然松脱,我垂眸看了看晃动的手,有一只因为脱臼显得很怪异。
我捉住这两只手放回我腰间,扶起他的头枕在我肩膀上,轻轻拍抚他的背,像在哄幼儿入眠。
“抱歉……你来晚了……”
43 我爱你
怀里的躯体不再动弹,胸前衣襟被血水浸透,粘腻的贴在肌肤上。
还带着温热的血。
我抱着公爵的尸体,出了一会儿神,忽然抬眸望去,国王正一步步走近。
斜阳将落未落,残晖脉脉洒在他身上,步履微带蹒跚,眼睛却一直看着我。目光坚定。
我看着那张朦胧光照下俊美不可方物的脸。
记忆中最黑暗的那段日子,为了逃避不堪的现实,我在梦中生造出一位救赎天使,因为他的存在,我才能生生捱住煎熬。当我终于逃出魔窟,一个人在人流如织的城市里盲目奔跑,那是我从七岁后再未接触的人间,充满我不敢再相信的险恶人心。那夜我惊骇欲绝的与追兵周旋,可能刺激过度,突然失去了分辨面貌的能力。身前身后的人都长着模糊不清的脸,任何一个都可能是追兵。从那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