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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011断章·碧云天-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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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静颜急得腾地站起,问道:「那你能确定司岳前辈……」

  「我到的时候桃林已经起了大火,根本没法进去寻人。可是我看到一个人,由他那里我确信司岳还活着。」叶顿了顿,「那人在小镇上开了间茶馆,当地人管他叫福伯。」

  「我知道这个人……」

  「可你不知道那个人以前也是我龙坛中人,他原叫甄青,与司岳同在寒舒帐下,寒舒失势后与司岳一同归隐。」叶含着笑说:「他虽不是什么善辈,却是司岳的朋友。司岳此番能顺利逃出便是得了他很大的帮助。」

  司徒静颜喜极而泣,向邢傲望去,却见邢傲低着头,也不吭声。

  「傲,你……你有话为何总是要我来问才肯说出口?」

  「那时周围又是习习又是柳依依他们,我怕泄漏前辈的秘密,一直找不著机会。今天在大堂也是,那么多人都在,你要我如何说……」邢傲仍然低着头,声音小小的。

  「那天夜里我俩独处时,你为何不告诉我?」

  「我本想说,可是你说若是你极其信任之人背叛了你,你希望能等那人主动说与你听,我自然……」邢傲的声音越发的小,司徒静颜却已经明白。那封信上指明出卖司岳之人身有残疾,此人若不是邢傲,自然便是习习。邢傲一直不肯说,也是听了司徒静颜那番

  话,只愿习习能主动说与司徒静颜听。

  「傲,即使我会误会你,你也想保全司岳前辈的安全,和习习与我之间的信任吗?」

  邢傲咬咬唇,突然抬起头,声音也大了:「我那晚说,所有你关心之人,我必会尽最大努力去关心、所有你想保护之人,我必会尽最大努力去保护。只要是能让你展颜之事,我都会尽最大努力做到。我说了,自然会做到。而且……而且我想知道,你会不会信任我……我好怕你随时会丢下我就走了……可是你今天……」说着眼泪已经流了下来,「我以为你真的走了……」

  「傻瓜……」司徒静颜抱著邢傲的肩,低下头去,轻轻吻去他的混水。邢傲却已泣不成声,泪水止都止不住。

  从看着司徒静颜拂袖而去到失望至极的进屋之前,邢傲都没有落泪。他落泪不是为司徒静颜不信任他,而是为司徒静颜竟然信了他,竟然主动回到他身边。短短一日里经历三次大喜大悲,一次胜于一次,到最后终于完全坦诚,才发现彼此原来一直靠得如此的近,这段时日,甚至是三年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终于止不住泪水的滑落。

  便是叶也忍不住转过身偷偷擦擦眼角,留下二人悄然离去。

  冷夜,黑暗浓稠如墨,宁静沉重如山。

  屋里没有点灯,黑暗空旷。

  屋外一人独坐,寂寞清冷。

  良久,一点噗的笑意,开始从那人的嘴角慢慢扬上他的眉悄,渐惭变深,浓稠沉重的夜里响起了笑声。他越笑越大,直到整个肩膀开始颤抖,直到那笑声如哭似泣。

  「习习」黑暗里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充满浓浓的担忧,「你不要这样。」

  「他竟然相信他!他竟然相信……」习习趴在石桌上,笑得流出了泪,「他相信他……他相信……」笑声小了下去,转为低低的呜咽,「他不会原谅我……不会了……」

  钺三站在暗处,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他本想劝习习趁早离开,看着习习的样子开口却不由自主地变成:「你二哥仁慈宽厚,你主动认个错,他应该不会为难你。」

  「哈,仁慈宽厚?」习习抬起头来,眼神凄冷,「传说十殿阎王第一殿秦广王,辨人善恶,判人生死。我二哥人如其号,仁慈,却不姑息;宽厚,却不徇私!二哥他只不过是——公正而已……国有国法,门有门规,我出卖朋友在地狱司已是重罪,按我门规,重则处死,轾则废其武功,逐出门去!」

  「习习——」钺三的声音急促起来:「你跟我走吧,我带你走,离开这里,离开江湖,我会对你好的,我……」

  「呵呵,」一阵冷笑打断了钺三的话,习习抬起手,手中握著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青瓷药瓶,「走,我为何要走?我还有办法呢,我遣有呢!」

  如珍似宝的抚摸著冰冷的瓶身,抚摸著瓶身上刻着两个字。不知是何利器刻上去的,刻得那么深那么深,就像刻在他的心上。

  冷风徐徐而至,树枝在绝望的笑声中颤抖。

  烛火忽然闪了闪,司徒静颜抬起头,窗外一片黑暗,只听见树枝沙沙的响。

  「起风了。」

  邢傲这会已止住了泪,积郁已久的阴霾随著泪水一扫而空,全身说不出的轻松,算来也有好些时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与司徒静颜好好说过话了,偷眼望去只觉他近来似乎清瘦了,想必也是为自己烦心所致。心痛之余又忍不住偷乐,情不自禁伸出手去便想揽司徒静颜的腰。

  司徒静颜看着窗外,一时若有所思,顺势推开邢傲的手转过头来,「傲,我——」才一开口,只见邢傲神色再次紧张起来。

  司徒静颜一诧,看那被自己推开的手臂还停在半空,立刻明白过来,不禁失笑,「傲,你别多想,我刚刚只是想起习习,心里难受。」说著握住邢傲的手,「习习应该已经知道我来找你了。」顿了顿,看著桌上还没开动的晚餐叹了口气,「我想最後陪他吃餐饭。」

  邢傲刚刚被司徒静颜一把推开,心里不免咯登一下,听了他一番话表情才又轻松下来,反过来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很疼习习……那你,自己小心点。」

  司徒静颜莞尔,却有些苦涩,「我不知那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可我相信他还不至於会害我。」

  石桌上,几样小菜,两杯清酒,桌边一人独坐,趴在桌上似乎已经睡着了,一只空荡荡的袖管迎风而动。

  司徒静颜来到桌边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低叹一声,正要伸出手去,那瘦弱的人忽然动了动,继而抬起头来,望着司徒静颜扬起了唇角:「二哥,你来了?」

  司徒静颜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你知道我会来?」

  习习笑得凄苦而放肆,「我知道你去找邢傲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陪我吃最后一餐。」

  「为什么?」司徒静颜轻轻的问,声音轻得仿佛不愿让人听到。他说这话时已垂下眼帘,不忍看习习的眼睛。

  「我和司岳前辈没有仇,」他说,笑声再次张狂起来,「可是邢傲有。我没有要杀司岳的理由,可是他有!」'

  司徒静颜闭上了眼睛。原因就是这么简单,仅仅为了嫁祸给邢傲,仅仅如此而已。

  「我又不能杀邢傲,」习习接着说,就得飞快,「我杀了他你反而更忘不了他,何况,怎么能让他那么轻易就死了呢?他给我带来这么多痛苦,怎么能让他那麽轻易就死了呢?我要你对他死心!我要他痛苦!就像我一样痛苦!」

  司徒静颜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冷风中尖利的笑声静静的坐著。直到那笑声渐渐消散。

  「……其实我这些日子,总是想起两位前辈,想起那片桃花林,我不愿意去想,可是他们的音容笑貌总是浮现出来,就像他们还在我身边,温和的对我说话……全都没有了,随著那片桃花林化为灰烬了,没有了……」

  「你为何要如此执着?」司徒静颜忽然开口,声音仍然很轻。

  「我不知道,不知道啊!」习习笑着任自己瘫倒在桌上,「习习出身青楼,习习只知道,公子买了习习,习习就是公子的人。」他笑著,泪如泉涌,「你带我走时,我已经认定,此生再不爱他人……」

  「习习,」司徒静颜抚上那冰冷的手,「两位前辈,还活着。」

  习习一惊抬起头来,「二……二哥……」一句话,不仅减轻了习习的心理负担,更表明了司徒静颜的态度 若非相信习习,他怎会把这么密的事情说出口?若非关心习习,他又怎会告诉他让他安心?

  一语尽,司徒静颜轻抚著习习的手,慢慢握住了他的手腕,突地一用力,习习闷哼一声没有叫出来,他唯一的一只手也已被废去。

  司徒静颜收回手,端起酒杯,再次看向习习时表情已严肃起来:「习习,你山卖朋友,依我门规卧你武功,逐你出门,这杯酒后,你从此不再是我地狱司的人。」

  习习惨然一笑,用那只手颤抖的端起自己面前那杯酒,古镜深潭一般的眸子里波光流转。

  那里面有司徒静颜不懂的东西。一如司徒静颜并不知道,不知道习习有一只青瓷药瓶;不知道那青瓷药瓶已经空了——

  习习望著司徒静颜,先举杯一饮而尽,动作乾脆决绝。

  司徒静颜看着习习,同样举起了杯。

  青瓷药瓶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上面深深刻著两个字——

  忘情

  转瞬间,两只酒杯滴酒不剩。

  万籁俱静。

  「前辈,这是什么?」

  「忘情酒,一饮忘情。」

  「呵,情之一字,熏神染骨,真能一饮即忘?」

  司岳淡淡的笑,山抹微云一般虚无缥缈捉摸不定,凝固成习习记忆中永恒的画面。

  「我一直不知道,司岳前辈为何要叫我随他打扫药庐,为何要叫我看见这「忘情」,又为何要那么不小心竟让我有机会拿了来。」习习已经安静下来,一双古镜深潭般的眸子光华流溢。

  地上静静的躺着那青瓷小瓶,史空如也。

  桌上默默地摆著两盏白玉酒杯,滴酒不剩。

  「现在,我终於明白了。」习习看着桌对面,「钺三,你说这药是真的还是假的?」

  夜风拂过,空空的石凳上,人去之后最後一丝余温也被带走。

  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著习习的脸颊滑落,「你说,我喝了这药,能不能忘情?」

  他倒下那「忘情」的酒,却在最後一刻,将那盛了「忘情」的杯子,转到自己面前。

  ——情之一字,熏神染骨,真能一饮即忘?

  ——情浓之人,自能体会。

  原来这酒不在喝不喝,只在愿不愿。

  举起这只杯子,愿意喝下这杯画酒时,习习忽然就明白了。他闭著眼睛,任泪水滑落,「呵,原来是这样……情浓之人,情浓之人……呵,司岳前辈,真是个妙人儿……」

  「习习……」钺三一声轻唤,语气明显的兴奋起来,「你跟我走吧,只要你愿意,我便带你归隐山林,此生再不踏足江湖半步!」

  习习目光迷离的循声望去,良久,浅浅的笑意在他脸上漾开,站起身,看著几张空空的石凳,他说:

  「好。」

  夜半无声,司徒静颜躺在床卜,神志却异常清菇。喝下那杯酒,与那跟随自己多年的孩子从此陌路,难免心痛。

  背後的人伸出手来,轻轻揽了他的腰,零星的细吻落在他的颈间。司徒静颜心一滞,正想该如何拒艳,却发现那人并没有深入下去的意思,只是这样温柔的拥著他,细细的吻他的颈。

  傲……司徒静颜心里默念着,握住了那只手。

  与习习诀别过来时,邢傲还坐在桌边等他,桌上的菜仍冒著热气,看得出已热过几道。司徒静颜为习习心伤,随便吃了两口,无力说话。邢傲也就没开口,坐在他身边,那双黑亮的眼睛静静的追随著他。

  回想那一幕,忽然觉得,一直以为是他宠著这孩子,而他又何尝不是被这孩子宠著。邢傲就像守着最心爱的珍宝般守着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不知暗暗花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大心力,只为能看著他开怀的笑,只为能在他面前像个孩子般撒撒娇。

  司徒静颜想着,嘴边不由露了笑意,放松身体向后靠去。这孩子,在不知不觉,原来已经长得如此高大,足以将自己完完全全拥在怀里了。

  邢傲没有说话,只是搂紧了司徒静颜,细细的吻著,直到怀里的人沉沉睡去。

  「你!你——好!老二尸骨未寒,你又在这个时候要离我而去!」

  习习在一旁静静的看著,看着那个高大魁梧的男子一掌拍碎檀木桌,而钺三只是必恭必敬的跪著,头压得低低的,任男子怎么怒骂也不还口。

  这男子便是游九天,「三奇」之首,而钺三在「三奇」之中排行第三,正是这游九天的亲弟弟。

  钺三身为「三奇」之一,本也是大恶之人。三年前无意中救了习习之後,竟是爱惨了他,整日只是跟在习习身後,甚至对几位兄弟重返江湖的大计都不甚关心。游九天本就对此极焉不满,没想到在己方损兵折将之时,他竟还要带习习远走,怎不叫游九天气极?

  一番怒骂,游九天也慢慢平静下来。钺三是他亲生弟弟,常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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