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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么看?”一个颧骨高突的蒙古人站起提起一个酒坛走过来,将酒
坛狠狠砸在季弘身前的桌上,叉着腰骂道:“卑贱的汉狗,敢给老子喝完这
坛酒吗?不要吓的尿裤子!”
季弘大怒,随手一推,“啪啦”一声巨响,酒坛落地,酒水四洒,溅的
两人身上全是,屋中瞬间安静下来。
“你!”蒙古人大怒,一把拿出腰间的弯刀,“找死吗?”
季弘偷眼看翟哲,见他低头一边夹菜一边微微点头,从座位窜起“锵”一
声拔出腰间短刀指向眼前,一言不发,眼神像山林中捕食的猎豹。漠北人
欺人太甚,汉人愈忍让越让他们看不起。
“干什么!公主大喜的日子,你们这是找事吗?”陪酒的古禄格走过来
,枯瘦的脸皮紧绷。
“季弘,坐下!”翟哲挥动筷。季弘收刀落座,留下蒙古人尴尬的持刀
站立当场。
“落座,落座!”格日勒图端酒碗过来招呼,来到翟哲的身侧,压低声
音劝道:“休要跟那帮没有教养的漠北人计较!”他常年的汉人相处,早看
不惯漠北人的粗鲁野蛮。
主座上,俄木布汗和车臣汗看见才发生的纠纷,脸色都不好看。好在各
统领调解及时,短暂的插曲一闪而过,屋内又恢复了热闹的气氛。格日勒图
留下陪汉部众人,托克搏和杭高与漠北人共饮,古禄格则坐在哈尔尼克身侧
窃窃私语。
翟哲不胜酒力,心中又有事,喝了几杯后将格日勒图推给季弘,自己冷
眼看厅内动静。
屋内两边墙壁上各有八盏灯烛,离地面一丈高,将厅内照的明亮,每盏
烛火下站立了两个卫士守卫,手握刀柄,目不斜视,不被现场的气氛影响。
屋内右手席位被阿鲁喀尔喀部落近四十多个头领占据,看来部落统领多数在
此,正窝成一团吵闹狂饮,无人能禁。左手上排是察哈尔的哈尔尼克的席位
,往下是土谢图汗和扎萨克图汗的使团,汉部坐席离门口近,屋外的冷风飕
飕钻进,位置最差。
车臣汗和俄木布并列坐在高台上,俄木布汗被眼前乱糟糟的景象弄懵了
,土默特汉化后宴会分尊卑有条理,哪像眼前简直如归化城的牲口集市。
“汗王!你看,”车臣汗挥手向下咂巴嘴,浓密的胡须沾育酒汁,“土默特
和阿鲁喀尔喀亲如一家人!”
俄木布牵强笑了笑,答道:“正是!”脸色阴霾。
屋内吵吵闹闹,只有在穿插土默特少女的歌舞时才会安静片刻。
喝喝停停,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光景,季弘的脸已红到了脖子,但眼睛依
然明亮。格日勒图从未与这样的人喝过酒,看似随时会倒下,可再喝几碗还
是这个样。屋内不知外面的动静,翟哲见离自己不远处门口的守兵纹丝不动
,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故作脚步虚浮,往门外走去。
“翟千户要去哪?”门口的守卫拦住去路。
“如如厕!茅房在哪?”翟哲晃了晃脑袋,故意咬住半截舌头说话。
“请跟我来!”守卫伸出一支手臂来。翟哲顺手搭住,出了屋子走过一
条长廊,再穿过一条阴暗的甬道,后院有一排矮小的土屋,其中酒味和尿骚
味混杂。
“就在那里了!”守卫想搀扶翟哲过去,被他一手推开。
“我自己去!”说完这句话,翟哲摇晃走进其中一个小屋。酒宴延续了
这么久,前来如厕的人不少,还有人趴在墙壁上呕吐。翟哲细看后院动静,
矮屋后是两人高的土墙,墙壁顶部被积雪覆盖,再往外静悄悄的不知是何处。
他进了土屋解开腰带撒了一泡尿,退出屋子,那守卫一直在不远处盯着他。
“翟千户,这边走!”守卫一步不离。
翟哲无奈任由他跟在身后,沿原路返回,穿过甬道时对面也摇摇晃晃走
过来一个人,翟哲心里清楚,想侧身避开,没想到那人不偏不倚迎着他撞上
来,力道甚大。翟哲脚下一个踉跄,靠在墙壁上稳住身形,感觉那人一双大
手朝自己手臂上摸过来,嘴里还嘟嘟嚷嚷不知说些什么。翟哲正欲发作,那
人摸到翟哲的手,塞过来一团软布。
翟哲心中一动,接过来暗藏在手中,听见身后的守卫喝叫:“这里一个
酒醉的怎么无人看守。”
那人将布条塞进翟哲手,听见守卫喊叫,立刻调转方向回头,脚步矫健
,身形匆匆,看不出一点酒醉的状态。
“你是何人?”守卫喝叫,欲越过翟哲往甬道外追去。翟哲假装身形不
稳,靠在守卫身上,说:“扶我回去!”
守卫不敢松手,眼睁睁看黑影在甬道口消失。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翟哲掌心紧紧攥住布条,回到座位。格日
勒图还在和季弘拼酒,他今天心里发了狠,不将季弘拼爬下誓不罢体。翟哲
倒身的功夫将布条在掌心展开,灰青色的布条用血迹写了几个歪歪斜斜的字
,看的不是很清楚。翟哲让过灯光,仔细辨认,看清楚后浑身毛发都好似要
立起来。
“岳托在归化,速速出城!”(未完待续)
第220章 血宴 二
格日勒图和季弘还在身边你一言我一语,边喝边聊些汉部和土默特之间
的迭事。翟哲将布条窝成团放入腰间口袋,给他传消息的只可能有两个人一
一乌兰和车风,布条上的字迹用血书写,说明情形很危急。
大厅内多数人都已醉眼迷离,坐在主座的上的车臣汗看上去也有了八分
醉意。如果岳托在归化,这场婚宴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土默特答应阿
鲁喀尔喀的联姻是早挖好的陷阱,难怪清虏静观两大蒙古部落间的联盟而不
顾。
翟哲再次离开座位,他要试试这条消息的真假,这一次他没像前次假装
喝醉,大摇大摆往外走去。
守卫伸手拦住去路,说:“翟千户,您要去哪?”
“屋里太闷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王府内有个后花园,安静雅制,我带你去那边转转?
“不用,我去街道上走一圈就好了!”
守卫讪笑一声,说:“公主和王子就要出来了,我怕翟千户出门错过了
公主敬酒!”
“无妨,我很快就回来!”翟哲不愿再和他罗嗦,抬脚就往外走。
守卫瞄了瞄热闹的大厅,将阻拦的手缩回来,说:“那请翟千户速去速
回!”
王府内的道路翟哲很熟悉,宴会厅出门正对是一个回字形的廊院,出了
廊院是一块空旷的练武场,两边是厢房,练武场正对面就是王府的门楼了。
翟哲穿过廊院,练武场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走到正中间的位置时,
门楼的阴暗角落里有人喝叫:“谁?”
“汉部统领翟哲!”
“今夜公主大婚,为预防有宵小之徒闹事,王府内已戒严,请翟千户返
回宴会厅,以免被暗箭所伤!”
“我想出去走走!”
黑暗中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了,说:“此时出府需大汗的命令,等婚宴结
束这里才会放行!”
“岂有此理,我想出门还不行吗?”翟哲佯装发怒,快步往门楼处走去
黑暗中响起弓弦拉紧的“吱吱”声,翟哲停下脚步,他不敢再冒险。从
守卫对他态度来看,今夜王府内必然有猫腻。他向后退了几步,正在犹豫间
,身后传来招呼声:“翟千户,还在吗?公主就要来敬酒了!”
“好,我马上回来!”翟哲着这个机会退后,全神戒备门楼方向,等回
到长廊看见刚才和他说话的守卫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到了这个时候,翟哲对布条上的消息已相信了九成,王府果然成了龙潭
虎穴。他无法出门当然也无法给萧之言等人传出消息,众人皆被困死在此地
,只能等待最终的命运。
宴会厅内爆发出巨大喧闹声,守卫又重复了一遍,说:“公主马上就到
“好的,我就回去!”
再进入宴会厅时,格日勒图已趴倒在桌子上,季弘朝翟哲使了个眼色,
示意他已经醉了。翟哲回原座途中使劲捅了捅格日勒图,格日勒图身体未动
,扬起右臂,口中含糊不清嚷嚷:“小小子,再喝,我就不信喝不倒你!
翟哲连等待乌兰现身的心思都没有了,看格日勒图的架势不像是装醉,
他能随随便便喝醉说明他可能不知道俄木布汗的阴谋。他再扭头暗查土默特
部落其他几位统领,古禄格还在和哈尔尼克相谈甚欢,杭高和托克搏与漠北
人纠缠在一起,也看不出是醉了还是清醒。
目光四处巡梭时与主座上俄木布汗相接,翟哲见他朝自己露出个古怪的
笑容。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嘹亮的喊叫声:“王子、公主到!”
宴会厅内安静下来,除了酒醉昏沉过去的,众人都翘首以盼。翟哲收敛
心神想到一条脱身之策,“如果挟持乌兰不知能否逃出归化城!”
宴会厅门口,乌兰右手搭在阿鲁喀尔喀王子的胳膊上缓缓走入,头饰在
火把的照耀下反射的光芒如夜空中的明星,身上穿了一件暗红色绣花的绸缎
面棉袍,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翟哲一见之下立刻低头,连她身边的那位王
子的摸样也没看清楚。
“俄木布汗想什么时候动手,我要不要挟持乌兰!”翟哲心乱如麻,右
手不自觉摸上腰间的刀柄。
司仪喊叫主持,“给大汗敬酒!”
一对新人先走到车臣汗眼前,双双鞠躬,各将仆从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
尽,厅内欢呼声起,漠北人叫嚣不止,翟哲一直垂头不忍观望。
“好,好!”车臣汗喝完酒后放声大笑,“儿子,我可是给你找了个好
王妃啊!”
两人再来到俄木布汗面前,司仪重复:“给大汗敬酒!”
乌兰接过酒杯时手腕突然一抖,半大杯马奶酒全洒在崭新的棉袄上,她
口中娇呼一声:“哎呀!”身边的阿鲁喀尔喀王子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
好。
俄木布汗正站起端着酒杯,眼见这等情形,眉头一皱,又重新坐下,说
:“换身衣服再来吧!”
“嗯!”乌兰声若蚊呐,扯扯衣角,转身出门时眼光瞟向翟哲,见翟哲
低头,走到门口时脚步一个踉跄,又发出一声娇呼:“哎呀!”
翟哲的坐席离门口只有两丈远,听乌兰的叫声就在身前,忍不住抬起头
来,见乌兰柳眉倒竖,眼神刀子般剜过来,随后脚步跌跌撞撞出门而去。
屋内又恢复了嘈杂的吵闹声,近一刻钟也没见到乌兰回来,俄木布汗从
坐席上站起来走向门外。翟哲目光死死的锁定他的背影,片刻之后,吉禄格
、杭高和托克搏也各自从酒局中脱身而出,只有格日勒图趴在桌上发出轻微
的鼾声。
就在此时了,翟哲朝季弘打了个手势,两人站起来还没等迈步,见俄木
布加快脚步从门口守卫中穿过。
翟哲眼看俄木布汗从视线中消失,杭高、古禄格和托克搏正快步出门
外面的廊桥中响起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动手!”翟哲一声高呼,往前一个箭步,拔刀挥向离自己最近的杭高。杭高早看见翟哲的动静,闪身避过,门口守卫各自拔刀向翟哲砍来,季弘
紧跟在翟哲身后,戚刀仓啷出鞘,寒光乍现逼退众人,回手时刀尖划过一个
守卫的咽喉。
一声惨叫震惊了屋内众人,鲍广领汉部众人各拔出兵器杀向火炬下的守
卫。车臣汗从座位站起来,屋中众人酒意顷刻消散的无影无踪。
时间紧迫,翟哲没有时间解释,只来得及高喊一声:“有埋伏!”
就在被守卫阻拦的片刻,杭高和托克搏均顺利逃出门去,吉禄格年老体
衰,没那两人动作敏捷落在后面。季弘戚刀划出一道弧线直刺他的脖颈,翟
哲见状高喊:“留住活口!”
季弘戚刀往后一缩,刀尖将将错过古禄格的肌肤,随后反向一刀背砍在
他的后背,“砰”一声闷响,古禄格栽倒在地。
急促的脚步声到了门外,一支长箭直射向季弘的面门,季弘侧身避过,
弯腰揪住古禄格的后背的衣服退向墙角处。
随后门外箭如雨入,宴会厅当中还懵懵懂懂的漠北人连惨叫声乜没来得
及发出,多数人被射穿像个筛子,挺卧在座位上。
“土默特人有埋伏!”车臣汗踢翻桌子挡住朝自己来的长箭,拔刀在手
,大骂:“俄木布你这个懦夫,怎敢暗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