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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山洞里窸窸窣窣爬出来十几个人,双眼亮出令人心悸的光芒直盯着山下的牲畜。
“抢吗?”
宁盛咽了口吐沫,说:“抢也是死,不抢也是死!”
“走!”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他们熟悉地形,很快转到牧群的前方
当特木尔看见拦到道路中间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二十几人时,心中暗自好笑。这已经是第五拨了,像这样的盗匪不用汗帐骑兵出马,他们自己也能解决。不过根据格日勒图的安排,他还是朝后方打了响亮的唿哨。
十几个土默特骑兵从山林中钻出,铁蹄踏着薄雪冲过来。
宁盛的脸色变了变,随后恢复了常态,到了眼前这种地步死在蒙古人手中也许是种解脱。
土默特人包围过来,为首的骑兵大声喝骂:“走!”
“走?”
宁盛的脑袋里一堆问号,难道还有人要俘虏自己,那岂不是有活下去的希望。
被土默特骑兵驱赶往北再往西,一直到夜幕时分进了一个山峡,宁盛看见了不少在和林格尔山区碰见过的熟人,都被关押在内。
峡谷的入口处,两个汉人填柴点火,熊熊火焰沸腾了一口大锅,热气腾腾。
“喝一碗热汤!”一个汉子舀起一勺汤倒入锅前案板上碗中,上面还飘着几朵油花。
宁盛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有希望了,不管这些人让自己干什么他都愿意。
一个头发焦黄的汉子走过来问:“你们都会做些什么?”
宁盛扭头看看身后人,正在揣测怎么回答。
那个汉子不耐烦的问:“就是问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
一个老人在后面大喊:“我会打铁,我以前给土默特人打铁!”
老人瘦骨嶙峋,好似一阵风都能吹到,车风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他,老人身后挤出一个少年,很肯定的语气说:“我爷爷会打铁,我也会!”
宁盛畏畏缩缩小声说:“我是做买卖的!”
剩下的人不是田奴就是牧奴,汉人逃入草原绝大多数十有**都沦为土默特人的奴隶,只为了混个温饱。
车风点了宁盛和那祖孙两人,说:“你们随我来!”转身离开。
五日内,翟哲搜寻到的难民近两百人,多数是老幼弱者。
汗帐骑兵不断押送难民进入摩天岭下的峡谷。
“你要这些人干什么?”乌兰将自己的小皮靴在雪地上狠踩了几脚,又说:“我们的粮食有限,虽然缴获了些草上飞的家底,我最多只能分给你一半!”
“这些人在和林格尔都是中山狼和耿光的耳目,只有把他们都清理干净,我才有机会去清剿这两人!更何况,更何况,”翟哲笑笑,才说:“只要人活下去都是希望,都是力量。”
乌兰仰起脸,眼角笑弯的像新月一般,说:“没想到你还些有妇人之仁!”
话里的意思虽然不好听,但配上她的语气和表情那意思不像责怪,更似娇嗔,娇媚的眼神让翟哲心中一颤。猛然间他想起张家口内的范伊,那个灵动活泼的少女名义上已是他的妻子,大明的礼教森严,他的逃离会给她带来的巨大的压力。
第33章 清贼(下)
站在摩天岭顶西眺,托克托草原被一层薄雾笼罩,宛若仙境,乌兰公主清早就离开了山寨,趁天气提供的便利联络散居的土默特牧民,她正在利用汗帐骑兵的影响力将土默特人连成网。
翟哲再往南看,杀胡口被群山所挡,遥不可及。他知道要做杀胡口的范永斗,需要付出的努力更多。土默特人自己朝不保夕,无法像女真人帮助范永斗那样来支持他。
不过和张家口相比,杀胡口的地理环境决定了这里的发挥空间更大。
西口杀胡口与东口张家口并列同为大明北境的最大的通商集镇,两者的风格截然不同。张家口地处大明宣镇长城之外,道路便利,集市庞大,蒙古人来去自由,是他们最爱的汉集。
杀胡口则不同,这里本是汉人防御草原人入侵的关隘,坡陡成壁,山岭对立,苍头河贯穿其中,地势非常险要。蒙古人进入杀胡口,就像进入宣镇长城一样难。隆庆和议前,杀胡口荒凉冷落,坚关如铁。隆庆和议后,杀胡口成了大明通往蒙古人在草原上唯一一座城市归化城最便捷的关口,一举奠定了它的地位。
山西的商人将货物从杀胡口运往归化城,换取草原的毛皮牲畜再返回大明,南进山西至中原,东过大同往京师。因此,没有了归化城,杀胡口就像无根之木,彻底败落。翟哲的目的是让自己暂时代替归化城。
摩天岭下,宁盛老老实实在马贼的看管下砍伐树木,只要有饭吃,他有多大力气使多大力气,生怕偷懒惹得监工不高兴。
车风右手提着鞭子,老远的就在那里喊叫:“宁盛,宁盛在哪里?”
“哎,在这!”宁盛举手示意。
车风招手道:“跟我来!”
宁盛不知福祸,心中忐忑不安,跟车风来到峡谷外一个刚搭建的木棚前。
车风大声朝内禀告:“大当家的,宁盛带到了!”
大当家的!宁盛用力把肮脏的双手在破烂的衣服上擦了擦。
“进来吧!”
翟哲转头看出宁盛的局促,微笑说:“不要怕!”
“哎!”宁盛弓腰点头。
“听说你以前经商,是在商号当伙计?还是自己贩货!”
“有人往草原贩货,我帮他们卖!”
翟哲点点头,问:“我要往杀胡口贩货,你能卖吗?”
“能!”宁盛有种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的感觉,他生怕翟哲不信,又说:“杀胡口的各家掌柜伙计我都熟悉,我在归化卖货已经有五六年了。”
“很好,我有一批皮货,你去写好估价。”翟哲招呼门口的护卫,让他带宁盛去仓库。让宁盛估价也是考验,难民中经商的可不止他一个。仓库里的皮毛是乌兰公主帮忙从土默特牧民手中收集到的。这些是牧民冬天狩猎所得,往年一开春就可以送到归化城换取茶、盐等物,今年是没有指望了,翟哲告知乌兰他可以帮土默特人代办此事。
忙忙碌碌中,崇祯二年的除夕日悄然过去,蒙古人是不过这个节日的,马贼中汉人也无人敢向翟哲提起。
除夕之后,天气骤变,天上飘起鹅毛般的雪花,将前些日子融化将尽的雪加厚了一大层。萧之言离去十几天仍然杳无音信,翟哲心中不安。四百多人的马贼穿越漠南草原不可能没有风险,若不幸被察哈尔骑兵盯上毫无逃脱的希望。
大雪下了一天稍稍停息,天空中仍是彤云密布,一看就是还没下透。冬天在草原行走最担心遇见暴风雪,挥舞的雪花会迷失方向,厚实的雪层会能断绝道路。
翟哲坐卧不安,担心萧之言的安全。朵颜老营的五百人是他取信土默特人,准备在杀胡口大杀四方的本钱,萧之言若不能把这些人安全带到摩天岭,不但无法击败其他马贼,恐怕乌兰公主收集的那些皮货他也拿不走。
夜深,雪又开始下了,翟哲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索性爬起来站在木棚门口,看空中雪花乱舞,算起来这几日萧之言就该到了。
突然从峡谷外道路上,一个骑士飞马踏雪而来。
“大当家的,有人来了!好多人!”骑士一边奔跑一边呼喊,那是布置在外围的岗哨。
“在哪?”翟哲忍不住往雪中跨了一步。
“就在后面,雪天看不清楚,离我几里路时我才发现。”
“招呼大家都起来!”翟哲朝屋里的车风下令,随后跨上大黑马往哨卫来的方向而去。
这个时候来的不会是别人了,但有了前一次在朵颜草原偷袭翻山鹞子的经历,翟哲还是很小心。
往外不过三里地,雪花夹杂中迎面来了一团团黑影,翟哲驻马路中,十几骑快速旋风般奔来。
等到了三丈之外,翟哲看清了萧之言的黄骠马。
萧之言在马上张开双手,翟哲策马冲上去和他击掌相庆。
“飞雪连天,夜踏草原。”萧之言拍拍挂着马鞍上的酒囊哈哈大笑,说:“还有这个,也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又说:“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在张家口的那些日子身子骨就像快腐烂了似的。”
翟哲没有萧之言的豪迈,说:“这场雪让我很担心!”
“我们将山寨中的粮食全带过来了,所以晚了点。再迟两天,我们就被困在草原了,还好老天爷很给脸!”萧之言翘起嘴角,他的性子一向如此,从来见不到愁眉苦脸的时候。
说话的功夫,车风带了五十骑前来接应,见到了萧之言才放了心,传令峡谷中的马贼解除警惕。
一晚上忙碌安排新到兄弟,峡谷中吵吵闹闹,彻夜不得安宁。
大雪仍在挥洒,掩盖了路上的马蹄印记。
清晨,肆掠了一晚上的老天爷终于觉得疲倦了,雪过之后是晴天。翟哲邀请乌兰公主下山见识自己的势力。
乌兰公主穿了一身夹红色皮袄,白雪的倒映下,唇红齿白,分外艳丽。
翟哲陪在乌兰公主的身边,视察萧之言带来的人马,连续的奔波让那些人显得精神不振,但翟哲等不起了,他要尽快进行下一步计划。
“这些是我投入草原的全部力量,相信再有土默特人的帮忙,清除和林格尔的马贼没有问题。”
“嗯,这样就有六百多人!”乌兰公主频频点头,伸出如葱白般的手指算了算,又想起来点什么,说:“哦,不,还有两百人!”
“在草原上养这么多人是要粮食的,所以我要尽快清除中山狼和耿光!”
“你要怎么做?”
翟哲低头俯在乌兰公主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乌兰低头细思了一阵,说:“好!”
第34章 路通(上)
除夕过去有七八日了,和林格尔的山区一片沉寂。
冬天本就是休养生息的季节,草原上牧民马贼、家牲野兽大都窝在巢穴等待春暖花开。
往年的这个时候和林格尔就是如此,今年反而出现了点意外。一只商队从托克托草原出发,走向那条已经荒芜半年的商道。
三十多个伙计赶着驮马队,马背上满是货物,宁盛带着皮帽走在最前面,他现在是这支商队的掌柜了。商队有十多个护卫,身着皮衣,腰跨弓箭长刀。入关的山路崎岖起伏,刚刚下了一场大雪,路很滑,走不快,商队按照这个速度走到杀胡口要至少要五六天的时间。
自入冬来,老鸦山的中山狼这些天难得清静,前些日子总有些难民在山寨前乞求收留。
打杀了几个不长眼的废物之后,再没人敢来呱噪,估计都死了吧,不是冻死便是饿死,中山狼无心顾及此事。
去年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的这场大战让他山寨的人马足足扩充了一倍。当初的快乐到现在已变得顾忌重重,因为他听说草上飞腊月在托克托草原折戟。
能做到马贼大当家,中山狼当然不是愚蠢之辈,自六月份归化城被察哈尔人占领后就再也没有商队出塞了。没有商队,马贼只能去偷袭蒙古人。察哈尔人故意放纵马贼袭击土默特牧民让他们年前都获取了足够的过冬食物,但明年怎么办?无论草上飞是怎么死的,那都说明托克托草原对马贼来说不再安全。没有商队,没有出塞的汉人,和林格尔就是死地。
“看来开春只能入关了!”中山狼暗自下定了主意,听说陕西饥民四起,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很多老朋友都在那边混的风生水起。
正在思量间,有守值的喽啰进来禀告:“门口来了两个人要见大当家。”
中山狼烦躁的骂道:“怎么有那么多不知道死活的,赶走!”
“不是来要饭的,说是有消息要告诉大当家的。”
中山狼顺手摘下墙上的刀,向寨门外走去,边走边骂:“最好不是骗我的!”
寨门口,车风带着一个识路的随从正在等候。
“你是蒙古人!”中山狼有些意外,冷眼打量车风。
“不错,这几个月大当家的没少祸害我们土默特人!”
中山狼冷笑,说:“土默特人?你还以为是以前啊!”
车风脸罩寒霜,说:“草上飞的消息想必你也已经听说了,那是冒犯我们土默特人的下场。限你三日内下山投降,否则破寨之后鸡犬不留。”
中山狼哈哈大笑,说:“可惜漠南草原如今是察哈尔人的天下了,你们还有这个本事吗?”
“你忘了,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都是蒙古人吗?”车风丢下这句话转身大踏步离去。
中山狼伸手欲下令将他抓起来,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满腹怀疑目送车风离去。
午后,在外巡视的岗哨慌张回寨报告:“骑兵,蒙古骑兵,山下好多蒙古骑兵!”
中山狼大吃一惊,到老鸦山高处观望。
两山之间的山道中,足有三百多蒙古骑兵正在纵马奔驰,铁蹄踢着雪花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