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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廷派监军赶往汉中;督促吴三桂兵入河南;这哪里是议和的架势;这是要置大清于死地啊。
使者南行;不但没能达到效果;反而惹得一身骚。索尼前日从张家口送来消息;连额哲也知道大清要与明廷议和;精神高度紧张;以至于谈判迟迟没有结果。
案台上来自各地的文书堆积如山;除了紧急军情;很多消息他不愿多看。如果不能尽快取得一场大胜;扭转自剃发令江南溃败后战场的不利局势;细枝末节的东西做的再也是给别人做嫁衣。
多尔衮想着明军在各地的布局;思忖该把那个地方当做突破口。半个时辰;脑中的思绪仍然像一团麻;他念头回转又想起密探刚刚送来的消息。
“太后召见钱谦益;不会是对于明廷议和产生了什么想法吧。”他心中涌起一阵恼怒。太后坚决不同意把漠东蒙古人编入蒙八旗;没有太后的支持;他无法让那些如丧家之犬的科尔沁人听话。
“许久没有见她了”多尔衮站起来;缓步走到门口;朝守卫下令:“来人;准备入宫”
半个时辰后;五百精锐甲士护送摄政王的座驾行走在通往皇宫的路上。
多尔衮不敢把太后和顺治小皇帝怎么样;但北京城有一半的守卫是上三旗的人。从前;他就很谨慎。现在他在八旗中的威望不断下降;已经需要靠严峻的刑法来维护自己的地位了;所以比从前更留意自身安全。
这是大明摄政王和大清摄政王的共同之处;摄政王的地位终究还是处于皇权的压制之下。以隆武帝的孱弱;翟哲在江南还需绞尽脑汁;左右平衡。多尔衮眼下的处境要比翟哲艰难的多。
皇宫侍卫有一大半是多尔衮的亲信;但也只是一大半。
六月底;酷暑接近顶峰。大玉儿正午小憩片刻;福临突然过来了。她正在陪着儿子说话;女官前来禀告:“摄政王在宫门求见”
福临的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他甚至没有与母亲打招呼;默默的收拾东西朝门外走去。
“陛下”大玉儿心中隐隐作痛。没有人比她还了解这个孩童;皇帝对多尔衮的恨意如滚滚黄河流水。
福临沉默着走出慈宁宫;他听见了母亲的呼唤;但强忍着没有回头。
如果不是多尔衮许久没有进宫了;他不会来慈宁宫。他想念母亲;但每当看见摄政王走入母亲的寝宫;他都有拔刀冲进去的冲动。
一个女官跟出来;低头顺目紧随在小皇帝身后:“陛下;太后命我送您回宫”
宫中不是安全地方;女官身后紧跟四个侍卫。
福临一副倔强;不理身后人。他走了不远;突然停在一座假山的阴影中;看着他的皇父摄政王走进慈宁宫。
其实事情已经不像小皇帝想象的那样;多尔衮许久没有与太后行鱼水之欢了。摄政王对朝政的把控力越弱;面对太后时胆子就越小。现在他有求于大玉儿;又怎敢强行求欢。
但小皇帝保留着最愤怒、最痛恨的记忆;他右手扶住假山一角;白皙的臂膀上青筋凸起。
他在这里看;看多尔衮什么时候滚出慈宁宫。
假山离慈宁宫不远;女官和侍卫跟在皇帝身后十几步外;他们不敢催促皇帝;也不敢偷听慈宁宫里的动静。
福临双目上翻;精神全集中在慈宁宫里。
过了片刻;他突然走出假山的阴影;往回走去。
女官跟着皇帝走了几步;感觉不妥;劝道:“陛下;”这个时候回慈宁宫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谁知道太后与摄政王在里面做什么。
福临竖起莹玉般的右手;堵住了女官后面的话。
再往前走十几步;慈宁宫里有声音传出来;女官听见了;不是令人脸红耳赤的声音;她轻轻松了口气。
福临的步伐突然加快;如一头愤怒的幼师冲向慈宁宫的大门。
慈宁宫外有八个护送多尔衮入宫的侍卫;见皇帝怒气冲冲冲过来;一个个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等福临离他们不足十步;为首的统领终于反应过来;跪地行礼;大声道:“叩见陛下”
他身后十几个人紧随着跪下;齐声道:“叩见陛下”
里面的争吵声音很大;在宫门之外听不清楚争吵的是什么内容;但能听出来大清最有权势的两人声音中的怒气冲天。
福临推开宫门闯进去。
女官本就是慈宁宫中人;紧随着皇帝进去。侍卫们候在宫外;不敢踏入那道门槛。
福临步伐极快;朝几十步外的正宫冲过去。
大玉儿面朝大门坐着;看见福临的身影;惊呼;“陛下”
多尔衮身躯一震;但没有转身;继续朝大玉儿说:“你若真是这么想;大清将会亡在你我二人之手。”
说话的功夫;福临已经冲到近前。他本是气势汹汹;见多尔衮突然转过身来;被长久压制的恐惧心理突然回来。多尔衮眉心发黑;神色严峻;小皇帝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差点摔掉。
大玉儿站起来;又喊道:“陛下”声音中满是关切。她见多尔衮冷对福临;护犊之心在瞬间超越了一切;厉声喝道:“多尔衮;不得无礼。”
多尔衮双手背在身后;冷哼一声;大踏步朝慈宁宫的大门走去。
直到多尔衮的背影在慈宁宫中消失;大玉儿几步上前;把小皇帝拥入怀中;语音哽咽:“陛下;你怎么回来了;你回来于什么。”
福临两个拳头紧紧攥在一起;两排贝齿紧紧咬住;喃喃道:“我不怕他;朕不怕他”
大玉儿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不怕他;我们不怕他”
她绝不会同意让漠东蒙古编入蒙八旗;那对她们母子;何异与饮鸩止渴。大清退守辽东还是福临的大清;大清坚守中原;迟早归多尔衮所有。
第696章 腥风血雨(五)
前日;摄政王入宫与太后争吵的消息不知从哪里传出宫来。
那天;有那么多的侍卫当见证了过程;听说皇帝也受了惊吓。在摄政王与上三旗的矛盾越来越明朗化的时期;这些事情想掩饰也难。
表面上看;太后与摄政王的矛盾源自对漠东蒙古的意见不一致。实际是大清失去对草原的控制后;在朝堂引发的焦虑
太后紧急召见两黄旗的几位王公贝勒;公然加强了皇宫的护卫。这是满清入关后;上三旗首次不经多尔衮准许;做出自发反应。皇宫的侍卫是不是军权;在不同人的眼中可能有不同的观点。
大玉儿做出了许多让步;但她有一个逆鳞;谁也不能触及;否则便是不死不休。那天;多尔衮吓到小皇帝了。他出宫后;福临在母亲的寝宫中做了整晚的恶梦。
北京城大小街头的旗人;城门守卫;无一不瞪大眼睛;竖起耳朵;紧密关注摄政王府的动静。三天过去;摄政王府的大门每日照旧有来自各地的信使进进出出;但他们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多尔衮忍了;他和大玉儿都需要把心头的怒火熄一熄;好进行下一次商谈。漏船一般的大清经不起折腾。
钱谦益不想打听任何消息;但那些令人胆战心惊的传闻好像在往他耳朵里钻。
大清朝政由多尔衮统摄;顺治小皇帝不上朝;他们这些从江南来到北京的汉臣没有权力;每日落得个清闲。
出使南京之前;他还时常找几个同病相怜的朋友出去喝喝茶;偷着议论各地的时事。从南京归来后;他没事再不敢出门。家里养着一个大明的探子;他每次看见门口正对的街道上有女真兵丁经过;一颗心立刻悬了起来。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啊
倒是柳如是像个没事人一样;常去几位汉臣的府上找那些夫人说话。钱谦益猜想她可能借着外出的机会传递消息。他害怕;但他管不住她。
北京城的局势正在向赵玉成预测的方向发展。两人是一条绳子的蚂蚱了;柳如是如果暴露了;多尔衮一定也会砍掉他的首级。
这一日午后;烈日正兴;门口的柳树垂着枝叶蔫吧无力;一条大黄狗趴在钱府门口石墩上张开嘴巴吐舌头。街道上行人稀少;买东西的小贩躲在树荫下打瞌睡。
一个身穿武官服的汉子来到钱府门口使劲的摇动门环。
靠在门楼小憩的仆从被惊醒;走过去拉开门栓。两扇大门拉开一条缝;他看见外面来的是个女真人;瞬间脸上堆满讨好的笑意;敞开大门;弯腰到:“爷;您是找谁?”
“钱侍郎在家吗?”那女真人很是粗鲁;一把把他推到一边;嚷嚷道:“大白天关什么门;难道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仆从被推的一个踉跄;稳重脚跟;再作揖道:“爷是来寻老爷吗;老爷在府里呢;奴才这就是去通报。”
汉人不敢多大的官;见了女真人都是奴才。守门的仆从更是如此。
女真人站在门楼的阴凉处候着;看那仆从一溜烟跑向后宅。
钱谦益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吃完午饭正在午睡;被从睡梦中惊醒。仆从慌张说不明白;也没问清楚来人的身份
府内一阵鸡飞狗跳;柳如是听见动静;也从里屋走出来。
不敢来者是谁;只要是女真人;钱谦益都得罪不起;他匆忙穿好外衣;随仆从出去迎接。
来到门楼处看见来人;他稍稍愣神;弯腰拱手:“苏完颜公;您怎么来了”
来人是镶黄旗的一等公苏完颜;也是打上明确烙印的帝党。他曾随多铎南下南京;后被多尔衮调回北京;没想到逃过了一劫。
“钱侍郎;我有些事情要问你”苏完颜不等钱谦益邀请;径直朝正对面的客厅走去。
钱谦益命仆从把大门关上;跟在苏完颜身后;来到堂屋。
仆从忙不迭奉上茶水。
苏完颜看也不看;坐在右手的太师椅上;问:“钱侍郎;今日京中有许多流言;我来府上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明廷真愿意与我大清议和吗?”他双目炯炯有神;如刀子般刺的钱谦益低下头。
钱谦益吞吞吐吐道:“此事不该来问我;摄政王自有主意。”
苏完颜突然摘下腰刀重重拍在案桌上;桌子上“啪”的一声巨响;白瓷杯跳起来倒在桌面上;才泡的滚烫的茶水洒的到处都是。
钱谦益吓了一跳;上半身后仰;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钱侍郎;今日你要是不说出明白话;我苏完颜与你势不两立。我问你;你让我问摄政王;哼哼;真是个好主意
钱谦益正在发呆;后面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柳如是从后廊转出来;娇笑道:“苏完颜公这是怎么了;怎么在这里发了这么大的怨气。”
她长久在男人堆里打转;只要愿意笑脸作陪;举手投足让人如沐春风;还真没几个人能恶下脸来对她。
苏完颜转身看的眼睛有些发直;伸手把茶杯扶正;缓下语气说:“我只是来确认一件事;奈何钱侍郎与我推诿;让夫人见笑了”
“苏完颜公来问什么事啊?老爷知道的还能不告诉你;你发这么大的火气;只怕别人知道的事情也被你吓忘了
柳如是衣襟摆动;走到钱谦益身边;她笑意不减;言语中已很不客气。
苏完颜可对钱谦益发火;面对柳如是却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重复道:“好叫夫人知道;我要问前侍郎;外面关于明廷愿与大清议和的传闻是不是真的。”
钱谦益扭头看柳如是;柳如是却不看他;面朝苏完颜笑道:“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摄政王命老爷不能乱说话;有心人还是能找打办法啊”
她没有正面回答;但实际已经确认那个传闻属实。
“陕西和河南;本就是手守不住的地方;割让给明廷又如何?”苏完颜咬牙自语;他又朝钱谦益问:“若朝廷答应与明廷议和;钱侍郎能去与翟哲谈妥此事吗?”
钱谦益张开嘴正要说话;柳如是柔软的手指突然搭在他的胳膊上;说:“瞧苏完颜公问的;这么大的事情;我家老爷哪能做主;要问也要去问摄政王啊”
钱谦益朝苏完颜默默点头;心中暗叹柳如是:“你真是我命中的克星”
第697章 腥风血雨(六)
大清的摄政王焦头烂额;大明的摄政王春风得意。
今日的扬州不如往昔;但仍然是江北最繁荣的城市。
一列吃水很深的货船在扬州府的运河码头靠岸;苦工喊着号子卸货物。他们常年在码头于活;货物一入手便能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
“盐”苦力们相互对视;眼中惊喜;布袋子里装的全是盐。从前;他们从扬州往外运盐;今日货船从两浙运盐来扬州。
“真是好事啊”消息口口相传;在码头很快蔓延开。扬州盐价从年初一直居高不下;百姓买粮比江南贵三成;买盐比江南贵一倍;许多人穷人家吃不起盐了。
两淮本是产盐之地;因战乱不息;各地盐场荒废;竟然成了缺盐之地。
户部今年在两浙盐场实行改制;变煮盐为晒盐。夏日炎炎烈日下;第一批雪花般的盐已经从盐场装好袋。只要有从盐运使购买的盐票;无论何人都可以直接去盐场取盐。
过往的商旅早带来了消息;杭州的盐价比去年已经降了一半;就不知两浙的盐何时能运到扬州。
大明江南是一个世界;江北是一个世界。好在摄政王进驻扬州后;连连召见各地乡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