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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过去;重量级的人物只差一个人了——于成龙。
这时候还没来;多半是不会来了。毕竟于成龙身份特殊;皇帝调他回京城;就是为了逼宗相辞官。
丞相府一共设立十二桌宴席;能坐在这里的;每一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美貌的侍女如穿花蝴蝶般上菜;俊美的少年提着酒壶在席间游走。
宗茂端起酒杯;朗声说:“蒙陛下信任;我为相十五载;做过一些事;也得罪了不少人。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今日我幼孙满月;来喝这顿酒的都是给看得起我的人;算是我招待各位;也算是各位给我践行了。”
他仰脖一口喝于;大笑道:“今日不醉;不许出丞相府啊。”
当下觥筹交错;管家提着酒壶跟在他身后;依次敬酒;每次都是一口喝尽。
朝中诸臣都知道宗相酒量不行;这一圈下来;肯定是要醉了。果然不假;喝到一半他就不行了;脸色煞白;脚步歪歪斜斜;被管家搀扶退到内宅去了。
主人离去;宗茂的长子宗会和次子宗来陪着诸位客人们饮酒。不过朝臣老友们都是冲着丞相来的;宗茂不在;大家都觉得少了意思。
季弘与许义阳坐一桌;两人讲起十年前在湖广的旧事。
季弘问:“你还记得那个青楼女子吗?”
“哪个?”
“就是你初到长沙;在青楼中被当做白毡贼的那一个。”
许义阳拍着脑袋想不起来。
季弘拿筷子轻轻敲打酒樽;满脸赤红;想了好久;脑中灵光一闪:“秋月楼”
“李秋月”许义阳恍然大悟。那个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
“你想起来了?”季弘微笑;“你扳倒刘承胤后;管东家就把他养在秋月楼里;再也没去碰过她。”他是锦衣卫统领;所以知道许多朝臣的隐秘之事。
十几年前的事情;许义阳回想慢慢有些印象。
“管平原”他想起来了。管平原现在是大周算得上号的商人。当初他在秋月楼与李秋月春风一度;知道李秋月深爱管平原;宁愿舍命帮自己也是为了救她的郎君。
“管平原出来后;借着许将军的光;生意很快做的比从前还要火;不过可是苦了李秋月。她的郎君再也回不来了
许义阳默然喝了一杯酒;他明白其中的道理。
管平原把他当做恩主;他碰过的女人;管平原岂敢再碰。他们都不知道李秋月在许义阳的一生中只是那一瞬间的过客。
季弘道:“管家现在富甲湖广;李秋月还被养在秋月楼里;听说她想皈依佛门;管平原也不许。”
许义阳招手让侍从把自己的杯子满上;道:“你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是大周的锦衣卫统领;这等鸡毛蒜皮;悲欢离合的事情都管;岂不是连睡觉的功夫也没有了。”
许义阳仰脖又是一杯酒下肚;笑道:“年轻时自诩风流;没想到害了别人一生。”在他记忆中;李秋月是色艺双绝的女子。
他扶住身边的侍卫;说:“茅房在哪里?”起身走路摇摇晃晃。
季弘才想到自己怎么把这么添堵的事情告诉许义阳。世间的悲欢离合、恩怨情仇太多太多;作为一个掌握了太多秘密的人;烦恼比普通人要多许多。
等了许久;许义阳也没有回来。周边的文官都是季弘不熟悉的人;他锦衣卫统领的身份也让人见而畏惧。
无聊时;他开始自斟自饮;喝的满脸通红;年少时在草原就有个“红马”的名号;脸虽红但千杯不醉。
连喝了**杯;许义阳还没回来;季弘觉得有些不对;招手找来一个倒酒的侍从;问:“许都督去茅房;怎么这么久?”他担心许义阳酒醉掉进茅坑里了。
“小人这就去看看”侍从答应着放下酒壶往茅房方向去找人。
正在此时;一个穿锦衣的年轻人走过来;行礼道:“季大人;老爷请您过去说话。”
季弘看茅房方向没人出来;他想许义阳也许是去什么地方休息了。在这丞相府里;应该不会出事。
“宗相酒醉了吗?”他站起身。
那年轻的侍从道:“老爷酒醉醒了;一直叫大人的名字。”
“好;带我过去。”
季弘随侍从走入内院;绕过三排房间。丞相府很大;正对面的有一座南北通透的堂屋;宗茂正靠在一个软榻上;神情看上去还显得迷糊。
侍从走到近处道:“季大人到了”
“下去;下去”宗茂连连摆手;他醉眼朦胧;招手让季弘走近;指着身边的椅子道:“你坐下。”
“相国喝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宗茂长长的叹了一口酒气;问:“你若是我;该当如何?”
“卸官归田;一身轻松;我已经向陛下请辞过多次;奈何陛下不许。”
宗茂含糊不清道:“你舍去一条胳膊;得陛下终身信任;真是值得啊”
这是侮辱季弘脸色微变;问:“宗相这是在骂我吗?”
“不是;不是;”宗茂嚷嚷;“奈何我呕心沥血;一心为陛下辛苦操劳几十年;终究还是逃不了鸟尽弓藏的结局
季弘站起来;冷冷的说:“宗茂;你喝多了”
“不是吗”宗茂坐直身子;摊开双手;问:“我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陛下做的?”
“你疯了吗?”季弘伸出左手使劲揉宗茂的脸;“你想死吗?”
“你以为我辞去相位就能活吗?”宗茂突然站起来;“陛下百年后;太子会容我吗?会容下我宗家吗?”
“宗夫人曾是范家的侍女;你我二人与范家都有渊源;你多虑了。”
“我多虑了?”宗茂冷笑:“太子这些年可曾对范家表现出一丝好感;太子喜欢的是陈子龙和方以智这样的人;太子恨不得扒我的皮。”
季弘一巴掌打在宗茂脸上;喝道:“你该喝一碗醒酒汤了。”
他朝外面招呼:“来人;来人”
没有人答应。
宗茂道:“你不要喊;这里没有人过来;我请你来是为了问一件事。是你向陛下禀告江南工奴一事;然后陛下匆匆从漠南返回京城;是也不是?”
季弘冷冷的看着他;许久之后;道:“是”
宗茂突然伸出双手想揪住季弘的衣领;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是你;锦衣卫不管国内事;你为什么要多事害我
季弘单臂把他隔开;道:“昆仑奴是从海外运回来的;昆仑奴和工奴是在一起的。”
他只有单臂;但宗茂用双手近不了他的身。
“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宗茂拉住他空衣袖;“你为何要害我。”
“不是我害你;而是我容不了大周朗朗乾坤;还有那么多魑魅魍魉。”
宗茂讥笑:“朝堂啊;这是朝堂啊;大家都有一个目的;你能不能清醒点?”
“我不能昧着良心做事;即使你我如兄弟。”
“是吗?”拉着季弘走到门外;指着天空中月亮;问:“你说;你没帮陛下做过昧着良心的事。”
季弘甩开他的衣袖道:“我没有”
“你没有;是因为有赵玉成;有我”宗茂哈哈大笑;“你真的没有吗?当年在浙东;黄斌卿的腿是怎么断的?许都是怎么死的?”
黄斌卿的腿是孟康打断的。许都是先被翟哲欺骗合作;季弘奉命秘密向朝堂告;引白头军起义;后来被翟哲镇压;借机扩大了在浙东的势力。
谁在成就霸业的过程中没有杀过不该杀的人呢?
季弘默默的说:“你说这些;想于什么?”
“你承认了;哈哈哈”宗茂向远处的阴影中招手。
许义阳从中走出来。
“听见了吧;你爹也死在陛下手里。”
“你真是疯了”季弘单手快如闪点;握住宗茂的咽喉;“不过是相位;你想于什么?”
宗茂两只手在空中乱抓;终于挣开季弘的手。
季弘没有追击;因为许义阳已经走得很近了。
“许都督;你在等什么?”宗茂剧烈的咳嗽;“你要看着他杀了我吗?”
第740章 过去的事
“这就是宗相要告诉我的秘密吗?”许义阳缓步走到季弘身前;问:“季统领不会骗我;对吧?”
“我的父亲死了很久了;我唯一记得的场景;他扶着我坐在他脖子上;在雪地里转圈奔跑;我笑的很开心;他笑的也很开心。”
许义阳眼神迷离;似乎在回忆很久之前的事情:“这个场面经常在梦中出现;只是这几年;我已经看不清楚父亲的面孔。”
季弘声音嘶哑:“人生在世;难免会做几件身不由己的事情。”
许义阳转向宗茂;问:“宗相真有把握吗?”
“当然;”宗茂嗓子于疼;脖子上残留一圈红印记;他于咳两声;说:“天下几个富庶省份的督抚都是我的人;各家工坊也会支持我;有钱、有枪炮、有府兵;还有都督的正兵;大事可成”
“然后呢?”
宗茂道:“拥二皇子上位;河套的马场会支持我们;塞外的土默特和汉人也会支持我们。北军都督车人雄与二皇子素有渊源;当木已成舟后;也会站在朝廷这一边。”
季弘左手摸到腰上的短匕;眼前相处几十年的宗茂;突然如此陌生。
许义阳看见他的举动;转过脸眼神犀利;警告道:“季统领;不要乱动;莫要做徒劳无益的反抗。”
季弘悲笑:“许将军;你一朝拔剑;无论成败;不知要有多少百姓死于战乱。大周水师远至南海;西域都护府、漠北都护府和辽东都护府十几万大军;都要撤军;十五年的心血全都白费了。”
“不会;”宗茂往后退了几步;刚才季弘那次突袭让他心有余悸;“二皇子登上皇位;天下还有谁敢不从;到时候我是丞相;许都督为大将军;大周只会越来越强盛。”
他朝天空举起双手;道:“陛下的确是雄主;但陛下不够心狠。没有昆仑奴;没有工奴;怎么维系大周近百万正兵。今日之大周如朝日;国力强盛;四海臣服;难道不是我宗茂的功劳。”
他的情绪爆发到极点;恨不得把心中压的话全部吐露出来。
“季弘;你不过是陛下的家奴;虽然忠诚;但也只有忠诚。仁慈只是懦弱者的期盼;你见过草原上的狼群对黄羊仁慈吗?我八岁时;躲在草丛里看狼群捕羊;爪子就像刮在我的身上。没有血淋淋的羊肉;哪有强盛的狼群?如果当年崇祯狠心屠了陕西的流贼;也不会丢了江山。”
他朝许义阳微微一笑:“许将军与我携手;才是不失武人本心;讲武堂上不是有陛下亲笔提的四个字吗——开疆拓土。陛下想让张英当丞相;那个人不过是个道德腐儒。”
季弘不理睬他;走到许义阳对面;拱手道:“将军一念于千万人生死;请三思而行。”
月光皎洁;再过三日便是中秋;天下人团圆之日。
许义阳右手按住佩剑;悠悠的说:“我这辈子;学了许多义父的嗜好;唯爱女人和美酒。朝臣中;没有人如我纳了十六位小妾;为此;陛下还笑话过我。但我从不勉强别人;也不用权势来压别人;虽然我知道有人是看重我的权势才嫁入将军府。”
宗茂大笑道:“大事成后;徐将军就是再纳一百名小妾;也没人敢说闲话。”
许义阳道:“你不知道;女人多了也很头疼;娶回家了又不能送出去;这几年年老体衰渐渐照料不住。”
宗茂不明白许义阳为何会闲扯废话;他的耐心快要磨尽了;催促道:“许将军;你还有什么犹豫的。”
许义阳道:“这么大的事情;容不得我不问仔细。”他直盯着宗茂;突然问:“二皇子知道吗?”
宗茂阴笑道:“他知道与不知道有什么区别;还有谁会放弃到手的皇位吗?”
许义阳想了想;点头叹道:“是啊;到时候他不从又能如何。天下谁又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呢;就像宗相;如果陛下不让你辞相;你也不会冒这个险吧。”
宗茂脸上阴晴不定;没有回答。
如果陛下不撤他的相位;他也只是陛下的奴才。说到底;还是权力这味毒药;让人不可自拔。
“好吧”许义阳大踏步朝外走;“宗相等我的消息。”
“慢”宗茂拦住他。
“将军有亲兵候在相府;只要命人去军中传达命令即可;无需自己亲去。”
许义阳止住脚步;问:“宗相不相信我吗?”
“事起紧急;我不得不防”宗茂面色狰狞;“我在京城北门已有安排;你命亲兵连夜出城让驻扎在通州的正兵入城;天亮后大事可定。”
许义阳哈哈大笑;道:“宗相果然好手段。”
只要他调正兵入城;不反也要反了。
“好;就如宗相所说。”他抬脚要往外走。
季弘大惊;追上来喊道:“许将军三思。”
宗茂拍拍手;阴影中杀出十几个黑衣人把他团团围住。他冷冷的说:“季弘;你虽然伤了我;但我还当你是兄弟;不要逼我。”
许义阳回头眉头轻皱;道:“不要伤了季统领;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他。”
宗茂只道他要问父亲被陷害的细节;道:“我不会伤了他;等大事一成;季弘交由许大将军处置。”
许义阳又问:“宗相不要与我同去吗?”
他今晚真是啰嗦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