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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打着孝道的大旗,叫人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忍气吞声更不是。可恶至极。”
顾念心想,以万宝宝的脾气性格,她要是跳脚反抗,岂不更要早早地被休回来。
“那人家有说过想谢谢告密人的话吗?我好像能找到人。”
“这事都了结了,还找写信人干嘛啊。不用找,不用找。”
“话也不是这样说的,要我碰到这样的事,我肯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这就是男女有别了,你想知道,可人家姑娘不一定想知道,姑娘家里不一定想知道。懂不?”
钱满贯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稀里糊涂地摇头,“不懂。”
顾念没辙,“你个榆木脑袋。幸好你是男人,不是女人。”
“你懂?你说来听听?”
“现在这事那姑娘不知道,都瞒着她,只把说亲退了而已,那姑娘听说找了绣庄的差事,天天在家里绣花,别再拿这些乱七八糟的去烦人家,影响一家人心情,这份情就让他们记在心里,日后总有还的机会。”顾念赶紧拦住,万大夫早都查清楚了,不需要外人再多此一举,再者要是传了出去,让万宝宝知道背后出面的妇人是她生母,真不知道事态会往哪方面发展。
钱满贯的表情好像还没转过弯来,“就算想日后再还情,也得先知道是谁啊?”
“钱哥,你真是钻牛角尖了,他们都能查到堂上记录了,去查写信人是谁难道是好难的事吗?”
“也是哦,要翻出公堂上的文书记录更困难。”
“是吧,所以咧,他们要是想知道,一定有办法查得到。人家家的事,我们外人操那么多心干嘛。别管那么多了,来来,喝酒,吃菜。”
钱满贯挠挠腮帮子,细想想自己是有些莽撞了,不好意思地笑笑,一口干了一杯酒,“是我思虑不周,没考虑姑娘家的心情,好好,这事就这么了结了罢,再不提了。”
两人放过这个话题,重新回到钱满贯的江湖传闻上,吃吃喝喝,结束了这顿午饭。
惊蛰之后,清明在望,气温跟着稳定下来,好天气越来越多,漂亮的春装上身了,家家户户开始准备应节食品,天天在院里闻到邻居家飘过来的艾叶青团的香味。
别人家大多数出城踏青欣赏春光,顾念没那时间,她买了一些纸钱蜡烛,还有大把的鲜花,找了个有空的上午,一人蹲在沙滩上烧了,纪念周年忌日。望着浩瀚的江水,脑袋空空地发呆了好一会儿,鞋袜裤腿和衣裳下摆都被沾满了潮湿的水气才起身打算回家。
转过身,发现沙滩上并不止她一人,离着她两三丈远的地方,另有个妇人也在烧纸,她身边的篮子里装得满满的,有酒菜水果,显得比她诚心多了。
顾念见对方是个美女,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才发现那妇人居然是包老板,一时起了好奇,信步走了过去。
“包老板?”
包老板低着头,慢慢地往火堆里扔纸钱,一副梨花带雨的悲恸表情,闻声抬起头来,见是顾念,赶忙站起,掏手帕擦眼睛,盈盈行礼,“顾大夫。”
“你来祭奠……?”
“你来祭奠……?”
顾念和包老板异口同声,又同时收声,二人对视,刹那皆相视而笑。
“顾大夫来祭奠先师?”包老板问,笑一笑,心情好一些了。
“嗯,一周年了。包老板又是祭奠谁呢?”
“我父亲。两年了。”
“啊……”顾念想起听说过的包老板的身世,不禁放柔了声音,“没再回家看过吗?”
包老板哀伤地勾了勾嘴角,“曾托人去家里看过,母亲很好,我就放心了。”
顾念轻轻点点头,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包老板,包老板也一时无话,两人都相对无言,目光飘移。
江风吹来,顾念感到身上有些瑟缩,再看包老板也一样,“包老板,江边风大,赶紧祭奠完了回家去吧。”
包老板醒过神来,蹲下身,把剩下的纸钱扔进未熄的火堆里,顾念帮着把贡品摆好倒上酒。
两盏茶后,包老板祭奠完毕,拿着祭品到江边通通扔进江水里,顾念在岸上用沙子盖熄火堆,确保没留下一颗明火。
包老板向顾念道了谢,两人随即并肩离开沙滩,往通向大堤的台阶走去,回到大堤上后,听到身后有人喊顾大夫顾大夫,回身一看,从客运码头方向走来一个面熟的脸,居然是秦如栩。
“咦?顾大夫,包老板,还真是你们二位,我看你们俩在下面沙滩,怕认错人,不敢叫你们。”秦如栩一副笑模样。
“秦大哥,好久不见,你刚从外地回来?怎么没人来接?”顾念寒暄着,包老板只是行了礼就微退到一旁了。
“哦,我是来送客的,已经把他们送上船去了,正想回城找个吃饭的地方。刚忙过了一阵,今天没什么要紧事,不赶时间,溜达着回去也挺好。”
“那非得去玉府街不可了,最好吃的馆子都在那里,要不去包老板的小店也行啊,她家大厨的手艺真不赖,有时我偷懒,还会直接到她店里买个现成的。”
包老板得了夸奖,在边上客气地笑笑,目光飞快地瞟了秦如栩一眼,就又敛了下去。
秦如栩自然地也看了包老板一眼,笑得更加欢快,“好啊,上次在包老板店里吃过一次后,一直也是念念不忘,就是没时间过来。”
“这就是钱哥为什么总是往这里跑的原因了,有好吃的,多走几步路划得来的。秦大哥,我们一块走吧?赶回去正好差不多午饭,晚了可就没位子了。”
秦如栩爽朗大笑,与顾念互比了“请”的手势,三人闲聊着,并肩步行回城。
回到玉府街,顾念碰到北巷某家妓院的护院,正找他出诊呢。
顾念跟秦如栩二人匆匆分手,回家拿药箱。
第65章
包记酒馆的大堂只坐了两桌客人,包老板带秦如栩找了个靠里的僻静桌位,“秦公子,你看这里可好?”
“很好,谢谢包老板。”
“今天想吃点什么吗?我让厨房立马给你预备上,等会儿人多了,上菜就要慢一些了。”
“好啊,来个大厨今日的推荐菜,再来两个时新蔬菜一碗汤,烫壶酒。先这样吧。”
“好,马上就来,秦公子稍等片刻。奴家先告退一会儿,鞋子不太舒服。”
“包老板留在沙滩上的鞋印比顾大夫的浅,我想肯定不是鞋子灌了沙的缘故,一定是被江水弄湿的,包老板赶紧去换了衣服,免得着凉。”秦如栩把玩着手中的筷子,一脸的诚恳。
“秦公子好眼力。”包老板冲柜台的伙计做了个手势,伙计马上拿来一壶酒,又记下老板吩咐的菜单,迅速去了后厨。
秦如栩自斟自饮,“哟,这不是我要的酒。”
“这算小店送的,秦公子要的酒待会儿跟菜一块上来。”
“包老板客气了,真会做生意,看样子店里生意不错?”
“还过得下去。”
“一个妇道人家在这里讨生活不容易,很容易惹上麻烦。”
“习惯就好了。”
“哦~,那就好,要是过不下去,就尽早离开吧。”
“多谢秦公子关心,但我想,秦公子必定不是为了跟奴家说这些,才来小店吃饭的吧。”
“自然不是,不过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我当然就不能当你不存在。”
“秦公子客气了,秦如栩这个名字,只要是吃江湖饭的,多少都听说过。公子必定是上次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小店的可疑之处。眼光如矩呀。”
“过奖了,我念念不忘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一个年纪轻轻武功不俗的老板娘带着几名同样有功夫在身的伙计,守在这样一家小酒馆里,真的只是开店做买卖?谁信?再说了,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江湖上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位包姓侠女。”
“同姓的人多了,秦公子想不起来不稀奇。”
“是。这本也不关我事,但我就是按捺不住那颗好奇的心,死活想知道包老板忍辱负重,宁可忍受着外人的骚扰,也要坚持把店开下去。是为了什么原因?这里没别的优点,除了人来人往生活便利,就是消息灵通。”
“那就当我是冲着生活便利的好处吧。”
秦如栩哂笑。“其实是为了打听消息?找人?找东西?”
“那么,秦公子不在京城呆着,呆在聚兴顺又是做什么?啊,对了。秦公子的师傅正是江湖第一总捕头,只怕是为了去年那桩案子来的吧?”
“江湖上天天都有各种大案。不能因为我师傅和聚兴顺有姻亲关系,就能说明我在这里是因为柳家的案子。三江城从来不缺大案的引子,就像去年长风镖局的案子一样,这我就没找到几条像样的线索嘛。”
“长风镖局的事跟我可没关系,而且也没听说什么有趣的传闻,找我问线索,秦公子是找错人了。”
“那么,介不介意与我做个交易呢?”
“交易?帮你收集消息?我开店卖酒卖菜不卖消息。”
秦如栩挑挑眉毛,抿了一口酒,他点的酒菜仍未送来。
“太可惜了。我本还想跟包老板互换情报,聚兴顺的情报网在江湖上挺好用的。”
包老板眼神闪烁了一下,秦如栩的话击中了她的软肋。这里虽说消息灵通,可也有它的局限性。想要得到江湖上第一手的情报线索,自然是聚兴顺的最好。何况有这秦如栩在,更能从鸡零狗碎的传闻流言里找到他想要的那一条。
秦如栩留意到了包老板神情上的变化,但他没有追问下去,只轻轻说了最后一句,“要是包老板想通了,给我送封信。”
伙计终于端来了热腾腾的酒菜,包老板帮着把菜摆好,她就离开招呼其他客人去了,留伙计伺候秦如栩。
秦如栩安静吃饭,没再找包老板说话,付账后就直接走了,未多做片刻停留。
午间营业时间结束,短暂打烊休息,包老板叫了大厨在房间里谈事。
“聚兴顺的情报网,足以让秦如栩获得他想要的任何消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和我做这个交易。他是不是怀疑上我的身份了?”
“可能秦如栩想要的是细枝末节的情报,通过混混流氓的嘴,更能获得这种东西,可信度很差,但运气好的话,也能捡到宝。我想他的用意是,我们互相为对方打探重要的小道消息。这不能不说是个极大的诱惑。”
“但我们要查的是沉沙帮,就算是聚兴顺和京城小衙门两家的情报网,也不见得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想要的一切。”
“如果秦如栩手上有我们想要的呢?”大厨说道。
“他会有吗?”
“万一有呢?先问清楚,要是有,就接受这笔交易。我们有的是时间在这里耗着,秦如栩却不知道还能在这里呆多久,要是又出了别的什么大案,京城那边可能随时会把他叫回去,他比我们更急于解决手上的案子。”
包老板沉吟片刻,觉得可以冒险试一次,就算失败,自己也不吃亏。
“好吧,准备笔墨,现在就给他写信,让人明天送去。”
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晚饭后,陆老六再次上门,带来了一些照顾念要求找来的名单,上面还有详细的户主资料,都是鳏寡孤独无依无靠,并且已去世良久。
顾念挑来挑去,最终挑了一个。在官办慈善堂住了十多年并已在**年前去世的一位男性耄耋,身后事是官府办的,去世当天就由义庄领走了,亲属关系上干干净净,在他名下挂一名亲属无人能查到来龙去脉。
“六叔,我要这个。”顾念把资料拿给陆老六看。
陆老六浏览了两眼,点了头,“这个不错,你倒眼尖。用什么身份呢?远房侄子?”
“行,就远房的曾侄孙儿。前来投奔长辈,没曾想长辈已经去世,又无其他亲属。”
“好,就这么着,剩下的手续我去替你办。过几天你的身份文牒就能下来了。”
“六叔,我想了想,要是顺手的话。能把我家哑姑归到我的户籍下面吗?也省得我日后再去衙门跑一趟,不懂规矩,总要多费些工夫。”
“行啊,花点小钱就是。你写个名字给我。还有她的年龄和户籍,从她的卖身契上抄就是。”
顾念马上拿出哑姑的卖身契。从上面抄了两行话,又署上自己的名字,交给了陆老六。
“多谢六叔。”顾念离开书桌,打开一个多宝格下面的柜子,取出一个包好的大包袱。
“这里面是一点小意思,我也不知道该买什么,就随便买了些,请六叔代为转交里面的官爷。”顾念把大包袱放在桌上,推向陆老六。
包袱皮露出棱角的线条,里面有硬盒装的东西。陆老六看在眼里,嘴上客气了几句,收拾了东西。顾念送他出门。
第二天大清早,陆老六提着包袱赶在衙门每日升堂的时间前。进了户科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