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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斯托克看了看我,轻声说到:〃党卫队〃
我清楚地看到这句话让客人们都深吸了一口气,西蒙和拉丰从旁边投来了担忧的眼神。
〃这么说您曾经以占领军的身份进入了法国?〃年轻的欧律斯议员用尖锐的语气问到。
〃是的。〃
〃那您当时的工作是什么?〃
〃搜捕抵抗分子。〃
议员愤怒地看了我一眼,严厉地问:〃您当时有没有伤害法国人,那些属于非战争人员的平民?〃
罗斯托克蓝色的眼睛明显颤抖了一下,可是他依旧用低沉的声音回答:〃是的,曾经有过,当时那是我的任务〃
这样的答案像一根火柴扔进了汽油桶,客人们都差点跳了起来,那种无法压抑的怒火已经在他们眼睛里开始燃烧。
〃真是诚实啊,先生!竟然对自己的罪行毫无羞耻之心,还换了个身份出现在这里!〃欧律斯议员大声说到,然后转向我,〃伯爵大人,您对这样的罪犯也可以接纳吗?〃
〃请坐下,欧律斯议员。〃最年长的检察官克制了自己的情绪,〃伯爵大人,您是受过嘉奖的抵抗英雄,你知道科罗拉德先生这样的情况应该作为战犯来处理,而不是把他藏起来。”
〃阁下,〃我知道最艰难的对话开始了,慢慢挺直了脊背,〃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有充分理由的。戈蒂埃警长,我曾经告诉过您科罗拉德先生曾经救过我,您知道吧。〃
大胡子男人点点头。
〃各位先生,你们知道我曾经在巴黎参加过地下抵抗组织。我救过很多人,帮助他们逃出法国,我也指挥暗杀过很多德国军官,我曾经被逮捕过,差点死在监狱里。但我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跟你们说话,完全得感谢我身边的这个人。〃
我告诉几位发怒的法国绅士,他们口中的战争罪犯曾经为了保护我而受了伤,至今他的右肩在恶劣的天气中依旧会隐隐发痛;他曾经为我们弄到了三张护照,保护英国飞行员逃脱盖世太保的追捕;他曾经作为内线帮助我们救走了被逮捕的十个人,还为了掩护我们而接受了军事审判,被发配到东线战场,成了苏联人的战俘
〃他几乎死在那里,我认为他所做的一切,已经可以洗清之前的罪孽了。〃
因为冷静,我的叙述是那么缓慢而富有条理,被翻出来的记忆清晰流利,让对面的几个人都不自觉地放松了肌肉。我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罗斯托克的目光紧紧地黏在我的侧面,那么炽热。我转过头,看见他的嘴角泄露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我有种感觉就算这场会面结束后他还是会被送上法庭,可他已经很满足了。
在沉思了过了片刻后检察官首先开口:〃伯爵大人,我知道您不会说谎,可是我们需要证据来证明您说的是事实。〃
〃我的朋友们就是证据。〃我朝西蒙和拉丰望去,〃您可以问问他们。〃
我的两位朋友用最郑重的表情,凭着上帝和亲人的名义发了誓,然后开始叙述那场惊心动魄的营救。我看着两位议员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警长甚至微微点了点头。在他们的回忆结束后,我拿出了皮埃尔寄来的材料。
〃这是英国皇家空军乔治·洛克上校提供的证明,他是1941年被救走的三名飞行员之一,另外两人现在一位已经退役,另一位在1945年登陆战中牺牲。他们都是在我和科罗拉德先生的护送下离开法国的。您可以联系英国方面调查,我相信上校一定愿意为我们作证。”
检察官戴上眼镜看了看,然后递给了莱斯克议员。
〃伯爵大人,我还有一个问题。〃欧律斯议员盯着我,问到。
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个呃科罗拉德先生会如此热心的帮助您吗?我觉得能让他冒这么大的危险做这些事,一定有某种原因。〃
我的手心有点出汗,正要开口,罗斯托克却突然接过了话茬儿:〃那是因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
〃是的。〃金发男人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是我在初次见到伯爵大人的时候就被他吸引了,他是一个真正的贵族,我很想和他结交,虽然我们曾经有过几次误会。伯爵大人曾经请求我救出他的未婚妻,可是我的疏忽害死了那位小姐,这使伯爵大人非常伤心,所以我必须补偿尽我所能地补偿。〃
他的话让年轻的议员感到很意外,连我都略感吃惊地望着他。
或许是他严肃的表情和低沉缓慢的声音给了每个人值得笃信的暗示,我在客人们脸上看到渐渐舒缓的眉头。
〃是这样吗〃欧律斯议员的口气带着半信半疑。
〃是的,就如同他说的一样。〃我坚决地回答到,〃我的未婚妻死在德国人手里,可是科罗拉德先生帮助我们是毫无保留的。所以您应该相信我,我不会把一个有罪的纳粹藏起来。战争已经夺走了我们很多东西,可是有些事情必须分开看。〃
戈蒂埃警长第一次向我投来了思索的目光,检察官先生咳嗽了两声,要求我们给他们几分钟讨论讨论。
我把他们请进了书房,然后回到罗斯托克他们身边。他的蓝眼睛望着我,什么话也没说,但却悄悄握住了我的手。我弯起嘴角,看到拉丰和西蒙在沙发那头焦灼不安的神情,朝他们偏了偏头:〃别这样,没事的。相信我〃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几位先生终于回到了我们面前,克勒西亚检察官说他们想带走那些材料和证次,然后再考虑是否起诉罗斯托克。我告诉他们我会很有耐心蒂等待他们的答复。
当他们走出庄园的时候,正午的太阳把雪地照得分外洁白,冷空气刺激着我的皮肤,我呵了口气,在散开的雾白中看着他们慢慢离去。
天鹅奏鸣曲番外之 铭记与遗忘
(尾声)
在圣诞节前两天,拉丰和西蒙决定回巴黎,他们亲人还在盼望能好好过战后第一个团聚的节日。我和罗斯托克在庄园门口送别他们的时候,西蒙还特别强调他已经把书面证词交给检察官了,如果有消息得立刻跟他说这当然没有问题。
而拉丰的目光却一直带着深思在我和罗斯托克脸上来回逗留,在临上车时他突然告诉我,应该多去巴黎公墓里看看玛瑞莎。
〃你平静的样子让我以为你已经把她遗忘了。〃他仿佛开玩笑似的说着。
〃不,不。〃我轻轻回答,〃不是遗忘,而是永远深藏在心底。〃
拉丰微微发胖的脸颊抖动了一下,突然笑了:〃是吗不管如何,夏尔特,只要你幸福就好〃
我抱住他,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心底感激上帝:他原来对我还是很宽容的。
圣诞节来得很快,虽然加斯东也回到他母亲那边去了,可阿曼德庄园在我、雅克和罗斯托克三个人的布置下也充满了温馨的气氛。我们去砍了一棵不大不小的柏树,立在大客厅里,我把一些可爱的小东西挂了上去,没有女性那么细心,看上去倒也不错。罗斯托克学着我的样子笨手笨脚地做着同样的事,我惊讶地发现他居然也有这么不顶用的时候。
平安夜,壁炉里的火燃得很旺。雅克为我们做了一顿不算丰盛却味道奇佳的晚餐。我请他和罗斯托克听我弹钢琴。
很久没有接触键盘,我觉得自己的手指都有些僵硬了,但是《月光》的调子倒是非常熟悉的。那些旋律在温暖的空气中慢慢漂浮着,像精灵一般。当我告诉罗斯托克下面该做的是交换礼物时,他竟然显得有些慌张。
雅克分别给了我们一本《追忆似水年华》和一本缪塞的诗集。我和罗斯托克则送给他一盒雪茄和一支烟斗,可爱的老头笑得很开心。
而我的〃秘书先生〃送给我的是一块怀表,镀金的外壳很新,看得出没买多久。
〃你可以把它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他用很低的声音告诉我,然后右手在胸前按了一下,〃喏,最好是这里。〃
我的脸上微微发热,说了声谢谢就揣进了怀里,然后对另一边的老管家说:〃雅克,请你去把我送给科罗拉德先生的'礼物'带来好吗?〃
我冲他眨眨眼睛,罗斯托克挑起眉毛看着我。
〃是一件绝对珍贵的礼物。〃我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身影跟在管家后面走了进来,手里尚未吃完的烤鹅翅说明她刚刚在厨房里大快朵颐。雅克把这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小姑娘领到我跟前,我摸了摸她圆圆的脸,对目瞪口呆的男人笑到:
〃这就是我给你的礼物,我们共同的女儿,我叫她玛瑞莎。〃
罗斯托克的脸上从来没有那么丰富的表情。
〃还记得那个被剃光头赶出默伦的女人吗?她自杀了,这个孩子被丢在了路边后刚好遇到了雅克。我决定收养她也许她可以成为我们的孩子。〃
〃夏尔特〃
我抱着孩子向他微笑:〃一个完整的家,罗斯托克。〃
我看得出来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扑过来抱住我,而女孩子那带着奶气的笑声几乎让他要流泪了。看着那双冰一样的蓝眼睛融化成温柔的海水,我突然非常想吻上去。
我把孩子交还给雅克,让他带她去睡觉。当客厅被关上的那一刻,滚烫的唇便压在了我的嘴上。我们紧紧地拥抱着,恨不得将彼此柔进身体里,在这个没有丝毫寒意的冬夜里,我们几乎融化的彼此。
而当三天后,那封〃决定不予起诉〃的最终意见送到我手里时,我可以抚摸着罗斯托克的脸颊告诉他:
这次我们得到了永远的幸福
END
天鹅奏鸣曲番外之 生存动机
我的队友是个古怪的家伙,从他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看出来了。这并不是因为他长得太丑,恰恰相反,那男人是漂亮的高个子,轮廓分明,英俊得像希腊雕像,一头闪闪亮亮的金发,身材挺拔,简直是标准的雅利安美男子。而且他的出身一定也不差,光看名字「罗斯托克?冯?波特曼」就知道他有贵族的血统。
可就是这样一个出众的男人,竟然会和我们这样普普通通的平民士兵一样呆在朴素的营房里,吃着不算可口的饭菜,在刮风下雨的时候照常站岗。有人偷偷议论,他似乎是犯了什么错才被发配到这里来的,不过这消息却从来没有被确认过。 从他第一天到这里我就知道他不讨人喜欢,因为他对任何人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不管是善意或恶意的,他都非常冷淡地三言两语打发掉了,所以到后来几乎没有人跟他打什么交道。而我之所以能和这位先生产生交集全都是因为他是我的临铺。
那天我回到营房的时候,他就靠放柜子的窗前,默默地凝视着落日的暗红色,面无表情。我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然后告诉他我想拿我的杯子。
「啊,真抱歉。」他彷佛是从沉思中醒过来似的,退开了几步,
'请吧,需要我帮忙吗?」 我看到他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种令人愉快的笑容,很有魅力。
他其实没有传说那么冷漠,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用疏远的态度对待其它人。 当我们说了第一次话以后,他偶尔也会和我简单地聊上几句。他的谈吐一点也不像其它人那样总是围绕女人和这场战争,他会和我谈一些古典音乐方面的东西,还有很多我没看过的书。我慢慢地从他身上学到了一些以前从未学到的东西,感觉到这个男人也不像我想象中那么难以相处。
在我们逐渐熟识起来以后,我曾经问他为什么单单和我较为接近,他又露出迷人的笑容:「因为我喜欢你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 他好像在敷衍我,不过又像是真的。因为他对任何事的态度都是那么轻飘飘的,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他的注意。但我逐渐发现他也有重视的东西,那就是每个月会定时出去寄信;每次都是薄薄的一张纸,郑重地迭好以后放进信封里,然后写上巴黎某个陌生的地址。这样的习惯直到我和他分开为止都没有改变。
柏林不时有人会来见他,但他总是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曾经旁敲侧击地探过他的口风,可是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于是我终于放弃了对他的研究,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
我们在法国的逍遥日子在鲍罗斯第六集团军被苏联人逼入困境的时候结束了,在接到增援命令后整个师都拔营上路,赶赴东线战场。虽然对未来的战斗有一丝畏惧,但更多的人都认为这是向元首效忠的最好机会,他们满怀信心,整装待发,但我却发现自己的临铺在誓师的时候带着厌倦的神情。
「你不想去吗?」后来我曾在私下问他,「难道你不想为元首赢得这场战争?」
「我的要求可不高。」他用开玩笑的口气跟我说,「我只想活下去!」
这样消极的话如果传到长官的耳朵里就糟糕了!他一定会被处分的!我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