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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前院灯亮了,似是出来寻人了。”梅仁的声音从门缝间传来。
沐夜赶紧扶着承恩起身,她用里袖擦了擦承恩面上的泪痕,说道:“你不要再来了,过几天前院祭祖的事忙起来,我会趁夜去你那里。”
承恩应下,屋门外的梅仁赶紧接过承恩的手,承恩没走几步,似又想到了什么,回头说道:
“姐,我记起一事。来的路上,我听见大夫人几次于爹提起你的名字,我不知她所指何事,姐姐你还是要提防她一些。”
沐夜点点头,送他到了后院门口,于他道:“不要太过忧心……”
“姐,你也照顾好自己。”承恩远远回身唤了一声,转过身,脚下快步而去。
夜色中,沐夜再看不到他的身影。就在他们消失的黑夜深处,传来几声咳嗽。虽是离别后第一次见,可如同沐夜在自己的寝屋里动了手脚一般,承恩也装了样子,他一直忍着,直到离开才松下了勉力提起的精神。
沐夜凝力听着远处,承恩那声声咳嗽,都是入肺的。
…… ……
“咳,咳咳……”一串低咳声从屋内传出。
白泥推开屋门,走了进来,进屋时瞧见书桌前埋头疾书的人,眉头一蹙。
“哥,你再这么累下去,伤永远好不了。”
云川笑笑,放下手中的笔,说道:“这里是崇华山,最安全的地方,最高明的医术,我怎会好不了?”说罢,他瞧见了白泥手中捏着的信,于是问道:“可是有回复了?”
白泥点点头,肩膀一垂:“可是,问了等于白问。”
“这是何意?”
“师父说这毒他也只是听过,从未见过,这毒叫‘血灿莲花’,来自南夷的百香谷,可是后来这谷里的人全死光了,所有的药和毒都失传了,所以,要制解药是不可能了。不过……”
白泥瞧出云川脸上的希望之色,清了清嗓子,又道:“师父说,除非能找到两样东西,还有机会一试。”
“是何物?”云川微微直起了身子。
“一,是要找到师叔,二,要牛毫针。”
云川一怔:“天一脉吗?可,我试过了……牛毫入脉中只能封脉,解不了毒的。”
白泥叹口气,摇头道:“哥,师父的意思是。一,师叔要活的;二,牛毫要十根。你还不懂吗?意思就是,根本不可能办到嘛!”
云川星眸一黯,重新靠回了椅上,长叹一气。片刻之后,云川又重新拿起了手中的笔,在纸上写起来。“白泥,辛苦你了,去休息吧……”
白泥正要走,转身瞧见了放在正厅桌子上的饭菜,那些都是云川往日最爱吃的菜,什么玉翠包、珍珑鸭,可是,他几乎动都未动,倒是一旁的馒头,被吃了一大半。
白泥一愣,心想他云川什么出身,馒头这等北方人垫饥用的粗粮他居然也咽的下口?作为一个吃惯了江南香米的南方人,白泥便是想想那塞人的口感就想呕了。
“哥,你要是哪不舒服就说。别觉自己医术高,没听过‘能医者不自医’?”
“嗯,放心吧。”云川回道。
白泥正要走,又想起一事,回头问道:“哥,我今天见山下来了三队人马,我们可是要动身了?”
“是,五日后动身。”
“去京城?”
云川摇头,手中的笔未停,轻声回道:“他要我去荆南做南王,我既活着,理应赴荆南。”
“哥,你先养伤,等你伤好了,旧帐咱们可以慢慢算。”白泥鼓着两腮的气,吐出一句。
云川静静的写着手中的书信,白泥见他面上凝重,便不再烦他,悄声退出了屋外。
合上房门转过身,白泥樱唇一抿,吐出一气:“经历一场生死,习惯和性格也变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时屋内的云川侧头看了看窗外,这夜微风阵阵,风吹池边柳,如仙翩舞,崇华山上夜色祥和,正应了诗中的那句‘皎皎空中孤月轮’。
孤独的月,沐风的柳,孤独的夜……
…… ……
墓园。
沐夜送走承恩,远远瞧见自己寝屋的门是开着的,心中一凌,脚下放慢了些许。
沐夜起脚走进屋内,只见一抹深红色的高大身影出现在自己的屋内,那人回眸而来,怒面威严,鹰目如炬。屋中的气氛瞬间凝结,如立冰室。
是沐麟。
沐夜自认出他,脚下变慢,双肩紧绷着,她低下头,稳下心中波涛汹涌的思绪,俯身作揖,低声道:
“爹……”
那时的沐麟距离她还有五步之遥,沐夜余音刚落,深红色的长袍高高一扬,携风而来:
“啪!”沐麟一掌落在了沐夜的脸庞。
沐麟多年征战,何等手力,便是只用了四分力已将沐夜打去了地上。沐夜早看破了他那掌的来路,却躲也未躲。
一丝鲜红顺着沐夜的嘴角流下来,白皙的脸颊上红了一片。
“跪下!”怒声吼道。
沐夜面上仍是死一般的沉寂,无一点波澜,她微向后退了一步,撩衣跪下。
沐麟带着一脸的怒气重新坐下,一手拍在桌上,问道:“知道我为何打你吗?”
沐夜低着头,一字不发。她不怕沐麟的怒气会更重,反正,她前十二年里,最习惯的就是打骂,后七年里,最擅长的就是下跪。
心中无敬,跪不及尊严,跪下的……不过是个躯壳罢了。
“是你叫承恩来见你的?”那怒气果然更盛。
沐夜点点头,却不回话。
沐麟起脚,一支厚重的军靴落在了沐夜左肩之上,沐夜的身子猛地砸在了地上,手肘击向地面时发出‘咚’的一声响。她捂着肩膀,咬着牙齿,起身重新跪好。
“如果再有下一次,我断了这左肩!反正祭墓、烧纸……一只右手就够了。”
说罢,沐麟起身,将靴子在地上重重的一踏,扬起一片尘,他掸掸衣角,面上皆是厌恶。
沐麟走到了屋外,月光将他鬓角的银发映的寒冷如霜,皱着横纹的双目一撇,目光终落在了沐夜发间的那支碧玉簪子上。
低沉的声音又起:“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娘墓前种的那些是什么,我已经叫人都扔了,再叫我看到那些邪花,连你一起埋了!”
说罢,深红一掀,没入夜中。
屋子里静下来,亦如平日的夜晚。沐夜捂着肩膀站起身来,额上密密皆汗,她亮起桌上的灯,灰暗的光线显得屋里格外冷清。
沐夜走到水盆边,用凉水洗净了脸颊的伤和嘴角的血迹,接着坐在书桌前,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左臂,从手指到肩头都在颤抖着,止不住颤,使不出力。
她忽地想起一事,于是用右手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烛光下,一排排精美绝伦的小字跃入眼帘。
那是云川的字。
她取下手指上的三根银针,看着纸上的字,念道:“外伤,行针入三分,以内力将针打入慧谷、三泉……”沐夜一边念着,一面用右手开始行针。
约一炷香的时间,沐夜拔走身上的牛毫针,微微抬了抬左手,又试着转了一下左肩。
死水一般的眸子里如灌入了一股清泉,眸光粼粼,柔开了如东的寒冷。沐夜凝着那手中的三根银针,浅白的嘴角微微抿起:
“难怪他的伤好的那么快……”
低头再看手中的那张纸,信文的最后落了一行小字,那一排字体明显要比前面的字小一些,只一句话:
‘愿姑娘一世安康,勿忘,勿念。’
又不让人忘,又不叫人想。只是瞧到这句,沐夜已想到了他写这句时那纠结的样子,随手合上那纸,身子向后一靠,浅叹出一句:
“呆子……”
作者有话要说:
☆、沐府·刁难
沐府进驻卞园的第三天,族里的老人开始打点祭祀的事宜,前院陆续忙了起来,后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沐夜一直没有去见承恩,不是不敢见,而是不能。其一,风口浪尖上,她不愿给承恩找麻烦,沐麟既然那么气愤他两人见面的事,自然也警告过承恩了;其二,沐夜脸上的伤痕,还未消尽,肿虽消了,血印还在。
沐夜几次拿出那包‘重生膏’,看着里面指甲那么小的一团药,还是没舍得用。
夜里下过一阵小雨,第四天的早上,后山又塌了一角。好在那山角地偏,只流出一个烂掉的棺材,一个没了手臂的腐尸。沐夜从后院拉了车出来,将那腐尸用白布一裹,拉回卞园。
雨后的山路,不太好走,走到后山一个山脚的时候,正巧沐麟的近卫军巡逻到了这里,沐夜停下,三十人的方队喊着口号,威武雄壮的从沐夜的脸前走过。
“停!”一个嘹亮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口号。
沐夜抬头,看见一个深红色盔甲的人急步朝他走了过来。
那男子身材高大,肤色古铜,面庞的线条棱角分明,目光锐利深邃。沐夜瞧见他盔甲上的纹样,大概猜出了他的身份,垂眸,面上波澜无惊。
反倒是那男子,自见了沐夜,眸中的惊色渐浓,他走至沐夜的身前。
“沐夜。”男子的声音略显激动。
沐夜没有抬头,只淡淡说了一句:“慕副将,你没事的话,借个路,我还有尸体要运。”
那男子听完,先是一怔,冷峻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欣喜,直道:“夜,你怎知我升作副统领了?多年未见,你竟还能认出我,原来你还、还留意着我……”
沐夜恨不能立即回他一记白眼。说实在的,她从不曾留意过承恩之外的任何一个人,这种事,自然是她师父那个话唠非要在她耳旁念叨的。
“你到底让是不让?”沐夜手中一紧,准备拉着车向后退去。
“来人。”红衣副将向身后的近卫军喊道。“帮五姑娘把车拉回卞园去。”
他话音一落,近卫军中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士兵,接过沐夜手中的推车,向着卞园的方向走去。
沐夜一个谢字也没给他,绕过他继续向前走。红衣紧跟在沐夜身后,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
他叫慕宇敖,也算沐府的人,他就是那个与沐家大小姐定亲四年却又迟迟未上门迎娶的沐府大女婿。慕宇敖是西皇世袭的文官的子嗣,他和承恩有些像,儿时体质虚弱,因为慕沐两家关系向来不错,于是老人将慕宇敖寄于沐家希望能沾些军人的阳刚之气。慕宇敖比承恩的命好,没几年就练成了一身铜皮铁骨,沐麟重用他,更是将他看做儿子一般。
如今他是正三品,军衔只比沐麟低一级,放眼西皇上下,以他的年纪,算是独一枝了。战场上,他是奇才,可背后里人人都道他:是沾了沐麟的光。
“沐夜,隔了七年,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沐夜不理他,他却一脸兴意的自说自话。
“我记得,五夫人以前也是如此倾城容貌……五个夫人里,她是最美的。”
沐夜不喜欢听他提起过去的事,脚下加快。
慕宇敖瞧出沐夜有意避他,依旧紧跟着,他叹出口气,又道:“我先前未能来看你,你心中定是有气。这次沐府动身赴荆北,我原是留京驻守的,可我还是奏请皇上赶来了。我今早刚到,你瞧,连军衣都未来得及换……”
沐夜的眉头蹙起,脚下一滞,冷眼看着他:
“我如今什么身份,你该是知道的。你跑来这里与我说这么多话,你岳父知道吗?”语气中带着一丝讽意。沐夜说罢,趁着慕宇敖愣神的功夫,转身进了侧门。
沐夜为了避他,进的是前院的侧门,她一路低头走着,心中讥笑:这么多年了,他还真是一点没变。
幼年时候,沐夜在府里常常被欺负,打骂如同家常便饭。慕宇敖这个人,学了一身的武艺,顺道还学来一副侠骨柔情。但凡是瞧见沐夜被欺负,都要出手制止,事后还要嘘寒问暖。旁人眼中都觉得慕宇敖心仪这个凄惨的沐家五小姐,其实沐夜清楚:这种男人,不过是从‘拯救沐夜’这件事上寻求精神上的满足感,他只是活在自己的英雄梦里罢了。
沐夜顺着小路往后院走着,一路上避人耳目,就快走到后院的时候,在花园的空地上,她遇见了一群最不想见的人。
那时,帮沐夜推着车子拉着腐尸的那个士兵站在院子正中,推车就停在他身边,二夫人金氏和二小姐沐雯雯也站在那里,三人之间似是起了什么争论。远处的亭子里还坐着大夫人萧氏和大小姐沐茵茵。
沐夜看到这一幕转身欲走,刚转身就遇见了跟在她身后的慕宇敖。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沐夜,你要去哪?”慕宇敖这不长眼的,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他刚唤出沐夜的名字,远处的二小姐就将视线移了过来。
“大姐夫,你来的刚好,你瞧这个……”二小姐的话还没说完就瞧见了慕宇敖身旁的沐夜,她也不敢确认,只是试着唤了一声:
“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