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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好好考察他才行呢。”
天色渐晚,楚惜情拿了本医书翻着,看了会儿,终极是看不进去,见到水漏的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七八点的样子,也是有些失望。
“看来,他应该是不来的,都这时候了。”
她把书盖在脸上,放下帷幔,半闭着眼闭目养神,一会儿倒是茶点睡着了。
正在这时,却有一道微风拂来,卷动低垂的纱帐,一双修长的大手把她盖在脸上的医书给拿了下来,顿时露出一张浅睡憨然的娇嫩如春笋新剥的少女的脸庞。
她似乎睡着了,粉嫩的小嘴此刻微闭着,美眸低垂,鬓云懒散,娇颜酡红,安静得仿佛一个神话传说中的睡美人儿,似乎在等待一个王子将她唤醒。
顾渊眸光深谙,见她这般娇憨的睡姿,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楚惜情迷蒙中似乎感觉到脸上有些发痒,她迷糊地睁开眼睛,下一刻便发觉眼前被一道黑影遮蔽住了光亮。
熟悉的气息伴随着低沉的嗓音传来。
“醒了?”
楚惜情一时有些迷糊,等视线对焦才发现面前的男人是顾渊。
“啊,是你——怎么这会子才来——”
这话一说完她立刻捂住了嘴,杏眼骨碌碌乱转,老天,瞧她说的什么话,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见他似的。
☆、铁血柔肠
顾渊冷峻的脸上忽然就有了几分笑意,见她乌黑的眼珠子乱转,似嗔似怒似羞的样子,忍不住就想笑。
“哦,惜情等了我很久么?”他故意问道。
楚惜情哼哼一声,死鸭子嘴硬,撇了撇嘴:“才没有呢,我都准备睡了。”
“是么,我还以为你是等我等得睡着了呢。”
楚惜情羞窘地睨了他一眼,“谁等你啦,唔,好吧,白天收到你送的礼物——不过有些太珍贵了比如那个镯子——”
“我觉得值得就好,既然送了你就是你的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你喜欢就好。”
“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她有些疑惑,这大晚上的,他要带她到哪去?
顾渊没有回答她,只是说:“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晓了。”
楚惜情有些好奇,也拗不过他再三说要带她出去,更想出去瞧瞧他玩什么把戏,便起身穿上衣服,顾渊又让她披上披风,这才带着她走到窗边。
外面夜色正好,天上有一轮明月相照,一时间万里流光,银霜满地,月色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楚家远近的建筑。
楚惜情居高临下看去,一时有些紧张,嘴巴发干,她结巴地问道:“啊,你不会是要带我从这儿出去吧?”
“是,抱着我,一会我就带你出去。”
顾渊将她拦腰抱了起来,楚惜情忙搂住他的颈项,嗔道:“你这是吓唬人呢,这么高,我心都要跳出来了,我可不敢跳下去。”
顾渊低声道:“别怕,摔不着你——”
下一刻,在楚惜情的惊呼声中,顾渊直接抱着她飞入夜色之中。
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楚惜情吓得闭上眼睛,只觉得风声呼呼作响,耳边一时间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和心跳。
没过多久,周围的风声小了,停了下来,月光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楚惜情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停在楚家隔壁的小巷子里面,旁边正停着一匹乌黑的大马。
顾渊放她下来,伸手轻抚着黑马,那马儿轻呼一声,亲昵地蹭着他的手。
“这是你的马吧?”
楚惜情见他上了马,“你要带我去哪?”
顾渊伸手,“上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楚惜情将手递给他,被他轻轻一带上了马,正坐在他怀中。
马儿轻嘶了一声,撒开蹄子出了巷子,沿着大街往前跑去。
已经夜色很深,大街上已经不见什么行人,过了投醪河,沿着街道往前奔跑,马儿撒欢儿轻快地奔跑,夜风吹来,有些寒冷。
楚惜情缩了缩身子,顾渊见状将她环抱在怀中,斗篷包裹着她,挡去了夜风寒凉。
他的怀抱很温暖宽广,在这样无垠的月色中,寂静的夜晚,一路上只有马蹄声得得响起,耳边传来他稳健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让她感到无边的心安。
长街似乎没有尽头,这样的夜,这样在他怀中,她一瞬间有些恍惚,忽然间希望此刻能够永恒。
就这样,与他一直往前去,不要停下来。
她从来没有跟人在这样的夜晚一起骑马奔跑过,抬头看着身后的男人,他的脸庞笼罩在月色中,如斯美好。
“顾渊”
她低喃一声。
“真希望这样一刻永远不要停下。”
他垂眸看着她,月色中他的目光似乎也染上了银色,变得如月光温柔。
两人都没有说话,却有种心心相印的感觉,此刻无声,亦不需多言,两颗心似乎无限地接近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去了哪儿,直到府河上亮起了灯火,来往许多画舫灯火璀璨,岸边有水榭画廊,与天上的明月争辉。
顾渊拉了拉缰绳,马儿渐渐停了下来。
楚惜情有些不舍地清醒过来,转头看去,忽然面色古怪起来。
“你,你带我到这儿?”
这大晚上河面上还有些画舫舟船亮着灯,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岸边更看到不少男人来往其间,明灯高挂。
这里虽然不比金陵秦淮,却也是同一性质的东西,若是仔细看去,分明是画舫么!
她瞪圆了眼睛看他,这厮怎么会带她过来这里?
顾渊抱她下马,拉了拉她的披风帽子,“跟我来。”
楚惜情心中古怪,你见过谁约会带对方去这种地方的么?
顾渊一路带着她走到河岸边的一株大柳树旁,那里正停泊着一艘小型画舫,船头正有个艄公在那里等着,见到他们过来,忙上来迎接。
“公子来了,小人一直等着呢,您二位请。”
顾渊点了点头,二人上了船,进了画舫里面。
楚惜情好奇地打量着,见里面摆设倒也干净,桌椅板凳俱全,还挂着几幅画,几案上放着茶点,正有个满面风霜的老翁和少女坐在那里,见他们二人进来,上来见礼。
“公子,不知道您要听什么?”
顾渊淡淡道:“就那天听的埙曲。你们到外间去弹。”
“是。”那少女点头,起身扶着老翁退了出去,隔着屏风,在外面演奏起来。
楚惜情好奇道:“你这是干嘛呢,莫非是请我来游河的?”
顾渊在软榻上坐下:“不想陪我么?”
楚惜情嗔怒道:“还说呢,你瞧瞧,哪有带人家来这种地方的道理?”
“只是来游河散心的,在你家中多有不便,如今倒好说话。”
顾渊说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道:“好了,且听听曲子,不会让你失望的。”
楚惜情侧耳聆听,但听得一段幽咽的埙曲在夜风中响起,那曲调低沉呜咽,有种空寂古朴的古调,在这样的夜色中听来,忽然就让人的情为之动。
一旁有少女唱起了汉乐府的诗歌。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那歌声伴着曲声,回环往复,使人断肠。
楚惜情听得入迷,叹道:“原来埙曲这般好听,不枉今日来此。”
顾渊面上的神色有些悠远,似在回忆什么往事,闻言说道:“前些日子偶然在岸边听到这里有人吹埙曲,一时倒勾起些过去的回忆,便来此听了一回。今晚本想去见你,忽然就想带你到这里来。只可惜,这吹曲的人终究少了些感觉。”
“我听着却觉得这曲子里有故事,侯爷这般说,是因为什么?”
顾渊从怀里取了一个黑色的陶制埙。
他放在唇边轻轻吹奏起来。
那曲声跟外面的曲子完全不同,外面的曲子是幽咽哀伤,而顾渊吹起来却是透着沙场萧瑟,冷月幽幽,遥望天际,思念婉转。
楚惜情怔怔地看着他,周围的喧嚣声似乎一瞬间都远了,艄公划船的吱嘎轻响,流水潺潺的脉动,画舫上丝竹歌舞的靡靡,都仿佛消失了。
砖红色的灯光下,他棱角分明,冷俊的脸庞却透着一种圣洁的安宁和平静。
他黑眸低垂,指尖轻按在埙上,似回忆,似相思,似幽冷,似铁血中看到了战场的空寂。
他凝视着她,那曲中的思念,仿佛透过他的目光传递进了她的心,让她一瞬间就呼吸急促,悸动起来。
这样深情款款铁血柔肠的他,让她根本无法抵抗,她的心神迷醉了,痴了似的凝视着他。
直到一曲终了,她才清醒过来,只觉得浑身滚烫发软,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目光流转,根本不敢跟他对视,只觉得他的目光好似能把她穿透一般,让她完全无法集中精神。
“你也会吹埙曲?”
“是,原来是当年在军中一个人教我的,这曲子也是他教的,他很喜欢吹埙,说是他家乡的乐器。可惜,后来他战死了。后来,我就常常吹着这个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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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
“啊抱歉,我只是没想到你也会吹这个。”
顾渊似乎想起了过去的回忆,柔声道:“我教你吹埙曲吧?”
楚惜情笑着应了:“好啊,有你这个当老师的,我大抵也很快就能学会了。”
顾渊把手中的陶埙交给了楚惜情,楚惜情忽然想起之前他曾经拿这个吹过曲子,心中就是一跳。
他伸手过来教她,楚惜情睨了他一眼,见这家伙似乎没注意,把陶埙贴近嘴唇,按他教的按着上面的孔洞发音。
楚惜情既然学过其他的乐器,笛子和箫,自然一法通百法通,学了一会儿便也像模像样了。
他手把手教她,楚惜情一张粉颊在灯下仿佛染上了一层胭脂,乌黑的美眸此刻雾蒙蒙的,波光流转,朱唇嫣然,仿佛有兰麝之气。
顾渊眸光暗了下来,低头看她,眸光温柔。
“学会了么?”
楚惜情回眸凝视他,嗔道:“你手往哪里放呢,再这样我可怎么学会?”
“那我一直教会你,情儿”他说着低笑起来。
流水悠悠,幽咽的陶埙声仍然在耳畔不停地回荡着。
不知今夕何夕。
天上的月光铺满这人间每一处,带来温柔的轻抚,带来银色的月光,让有情人在这月光中渐渐地醉了。
月光下的府河静静流淌着,那陨声也越发优美动人。
“你讨厌,哼,每回就会这样欺负人。”
楚惜情捶了他一拳,顾渊垂眸看她,目光中满是纵容,笑了起来:“你便是只能我来欺负。”
楚惜情哼了一声,拿着那陶埙试了试音,吹了起来。
“这曲子有名字么?”
“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后来给起了个名字,叫关山月。这么多年,每次在战场上的时候,我偶尔喜欢吹奏这埙曲。有时候它让我感觉回到了家乡,更加思念故土。”
顾渊触摸着那光滑的陶埙,上面有些许划痕,看起来很是古旧,有些年头了。
楚惜情喜欢这种从秦汉时就十分流行的乐器,按着那调子吹着关山月,二人只是这般静静坐着,却也有几分恬静的味道。
“跟我说说你的事吧,从来都听说你过去的故事,一直都对那些事很好奇呢。”
楚惜情很想了解面前这个男人,他在她眼里一向都有些冷峻而神秘,关于他的事多数也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包括他从小的际遇,他的功绩,可是,她不满足这些,她想听他自己说。
“你想听什么?”
顾渊很喜欢现在这样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感觉,安宁而平静,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仿佛只是一对交颈的鸳鸯。
“我想了解你的过去,侯爷不会吝啬吧?”
顾渊见她眨巴眨巴眼睛,眼睛里满是狡黠,忍俊不禁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楚惜情低叫一声:“人家不是小孩子啦,头发都乱了!”
他大笑了起来,少有这般的情绪,一时间让她有些怔忪,谁让他平日里多数都是冷着脸呢,此刻这般,也实在是稀奇。
楚惜情稀奇地盯着他看,他笑起来的时候面庞顿时就柔和了驱散了那股冷意,仿佛一瞬间就平易近人的许多,整个人好似二月解冻了的冰河,那一刻的美丽,足以存留人心。
“你笑起来很好看呢,要常常笑才好呢,整天板着脸莫非是想吓人么?你板着脸,看着都能止小儿夜啼。我看以后大家就拿你吓那些不听话的小孩子,最管用了。喊一声顾侯爷来了,保准小孩子都不哭了。”
顾渊好笑道:“偏你这许多花样,若是我现在突然整天笑给别人看,怕是他们才以为我疯了呢。”
冷着脸有冷脸的好处,起码不会招到许多莫名其妙的人的到来。
也可以避免许多的麻烦和应酬。
否则的话,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人送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