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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尾巴胡敬一瞪眼,骂咧咧的道:“你他妈的沙窝地的豆苗——穷秧(嚷)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挺胸凸肚的,大步迈进客栈,狗尾巴胡敬突然又变了个样子,似乎已将在四方馆的那种窝囊样子忘了。
青皮一怔,望着狗尾巴的背影骂道:“你他妈的乡巴佬不认得贞节牌坊——好大的架子。”
战飞羽微微一笑,自暗影中,走出来,慢腾腾的走近悦来居,向里一望,只见里面偌大的厅堂中,空空的,竟然只有一个店小二在那儿俯着打盹儿,一点一点的那颗脑袋,差点碰上果面。
战飞羽眼珠儿一转,迈步进入栈房,微吭一声,店小二蓦然惊醒,抬头一看,身边突然多了个人,脸上讪讪的露出了谄笑的道:“客官!您老……”
战飞羽俯身对他轻轻的说了二句,店小二突的嘻嘻笑道:“就在后面,向左一拐,您老自去,那个茅草房子就是!我这就去准备……”
战飞羽顺手递去一块碎银,笑笑,一晃无踪。
店小二傻愣愣的望着手上的银子,突地眉开眼笑,打躬作揖的道:“谢谢大爷!谢谢……”
抬起头来,已经不见战飞羽的影儿!自言自语的道:“敢莫是遇了鬼?”
摇摇头,将手中银子向口中一凑咬一咬,咬一咬指头,凉、疼使他知道是真不假,这才道:“管他呢!他娘的,自这些青皮混混霸占不走,一个客人也不敢上门,难得我今晚交了好运,还是准备房间去吧!莫待这位大爷上茅厕后回来,等急了不住,那岂不是自挡财路!”
提起墙上的孔明灯来点上,向后院去了!喜滋滋的。
战飞羽晃身进入客栈,略一打量,拔身腾跃,一溜灰烟般,落于客栈第二进的屋顶,只见在栈右靠后院底角的一处假山阁子里,人影摇晃,灯光外泄,人声汹汹,远远传来!
战飞羽略一作势,人如大鹏般飞掠而下,循着暗影,转动如狸猫般,三晃两闪业已接近假山。
原来此处乃是“悦来居”的假山后院,小桥流水,假山亭台,在这绿杨村中,竟有如此的客栈,倒是出乎战飞羽的意料之外。
战飞羽略一打量附近形势,长身而起,人如夜鹰掠空,闪眼落干亭阁之上。
轻悄悄的毫无声响,微一俯身,轻捣瓦片,一抹光影透射空际,旋为战飞羽身躯阻遮。
战飞羽向下望去!
只见这是一处八角亭子间成的阁楼,阁中摆了两桌酒席,不多不少,一桌八人,一桌十人,上首坐的正是下午他同大龙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个络腮胡,环眼阔嘴,塌而小的红鼻子高壮彪形大汉。
下首,一个三角头的汉子,脑袋尖尖的,阔腮上一块明疤,斜挂右颊,明光光的约有三寸长,寸半宽,上尖下宽的脸,那一对眼睛离太近太挤,右半的疤痕,接连唇角,阔嘴就像是歪斜到耳朵。但人却看得出壮实得很,唯独那个胖突突的水桶身子,矮得使人看了难受。
下首桌子,就有刚刚在店外接狗尾巴胡敬的青皮,和下午站在栈门口的几个混混。
狗尾巴胡敬却坐在上首桌,与下午簇拥那彪形大汉的几个人杂在一起。
这时,狗尾巴胡敬,正眉飞色舞,口沫横飞的在吹着大气,看他那神采飞扬的样子,就好像是得胜回朝的将军。
狗尾巴胡敬正说道:“他奶奶的,咱这么向余大龙面前一站,脸一仰,大刺刺的一抱时,向余大龙那小子就说了话了!”
身旁一个混混,调侃的道:“不用说,余大龙一定是洗耳恭听,连声称是,你可是怎么说的!尾巴!”
瞪了混混一眼,狗尾巴胡敬道:“你不说话,没人认为你是哑巴!”
那混混一瞪眼,旁边那水桶刀疤汉子一摆手道:“说下去!”
狗尾巴胡敬看了一眼混混,得意的道:“我说!余大龙,我们头儿要我通知你一声,明天中午,龙王庙后面,了结过节,不去的是歪种,你就是个窑妞儿养的!”
“哈哈……”
“哈哈……”
那个塌鼻络腮胡子彪形大汉,首先笑出声来,水桶形的三角脑袋亦跟着打哈哈!
刚刚的混混,突地轻声道:“余大龙那小子怎么说?”
众人本待随着谄笑的刚刚出来的“哈哈”之声,戛然而止,就好像刀切豆腐一样的整齐。
狗尾巴一看,更是得意,伸手抓起桌上的酒杯,一仰脸,喝个精光,嘴,长吹一口气,慢慢吐出,然后一挺胸,扬声道:“他敢说什么?他能说什么?还不是混充行子的叫了那么不软不硬的‘好!’,就恭送我胡大爷出来了!”
众人一听,突地面露诧容,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大是不信。
突地,那个混混,轻轻一拉狗尾巴胡敬的衣服道:“怎么个恭送法啊!”
狗尾巴胡敬,眼一横望了望全阁之人道:“怎么?不信?
他余大龙站起来,向我一抱拳,就这么说声:请!咱就大摇大摆的回来了!”
连说带做,那股子英雄气概,真正装得英武之极。
身旁的混混,突然又一扯狗尾巴胡敬道:“我看你不像是大摇大摆回来的吧!”
狗尾巴胡敬,蓦地眼一瞪吼道:“尖辣子!你是什么意思……”
尖辣子道:“什么意思!我看你是大爬大滚的回来的!”
蓦然的吼一声,退后一步,狗尾巴胡敬道:“尖辣子,你平日常找我姓胡的碴,我都让着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守着我们的贵客——铁掌熊大哥,出我的洋相,来来;早晚都是解决,咱就当着我们头儿弄个明白,把事情摆平!”
尖辣子轻柔的道:“事情早已摆明了,事实胜于雄辩,你说的再好听,我也是说你是连爬带滚的回来的。”
虎吼一声,狗尾巴胡敬道:“你凭什么胡说八道,含血喷人,你这个狗操的!”
尖辣子尖声道:“你他奶奶的说大话也不看时候,恭送?
恭送你一身灰上,一件破褂子!真他娘的不害臊。”
狗尾巴胡敬低头一看,抬头强辩道:“这是我刚刚欢喜的走急了,不小心被桌角儿挂破的,你他妈的就拿来垫嘴子了!”
尖辣子冷哼一声道:“衣服是走急了挂破的,脊梁上的灰也是走急了?跌了个仰面朝天沾上的了?”
狗尾巴胡敬,气得怒瞪两眼道:“尖辣子!来来!平日里你因为头儿对我好,你就妒忌,想找机会摆弄我!现在没什么说的,我们算算总帐!省得……”
尖辣子猛的长身而起,道:“你狗尾巴只会摇晃着讨人喜欢,我毕庆早就看不惯了,既然你吹牛吹大了,砸了锅,想用这个遮掩遮掩,难道我毕庆还是个怕你的!你说吧!要怎么个干法!”
蓦地!那个水桶般的三角脸汉子,右脸上的刀疤一明一暗的借着灯影闪晃,长身而起,指着两人,咧着阔嘴,咧得那刀疤连成一起,就像是半边脸都成了一道口子,怒声骂道:“我操你两个的先人!老子爹我给你们俩才吃了几天饱饭,就他妈的忘了姓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妈拉个巴子的闲磕牙,平日里在我面前,就已经惹得老子心烦了,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敢在我大哥面前,也拉出那副熊架式来!你们是他妈的泥人?木头?还是吃饱了撑的!”
本来是火暴的场面,一个个平日里就对“狗尾巴胡敬”
那种狗颠屁股,讨老大好的样子就看不惯的众混混,满以为会看到尖辣子给他们大快人心的“摆平”阵仗的,现在一见头儿发了火,一个个都知道没好戏看了,不约而同的都提筷抓杯,吃喝了起来!
尖辣子毕庆,似是忍不下这口气道:“实在的是他在吹牛嘛!”
暴怒已极,三角脸汉子道:“毕庆,你他妈的对我熊老二不服是不?”
尖辣子道:“头儿!你这是哪里话,我只不过是看不惯狗尾巴那种吹……”
熊老二大吼:“看不惯什么?你为什么不去!你去又怎样?不是大摇大摆的出来,难道是红刀子进白刀子的抬回来?怎么?他就是爬着滚着回来的,在你脸上有什么光彩?
唔!你说!说啊!”
尖辣子毕庆没得说了,站在一个组合的整体来说,确实是不能“爬滚”着回来。他能说什么?他能说他喜欢狗尾巴爬滚着回来吗?就是他心里有这个想法,可不能说。
熊老二见二人已无动静,怒叱一声道:“坐下,喝酒!”
二人听话的坐了下去,收了场!
熊老二一扬脸,手擎酒杯,向彪形大汉道:“大哥,让你见笑了!我这帮弟兄,刚刚处在一起,平日里你不能动我,我不能管你的搅惯了,刚刚有个管头,还不太习惯!嘿!说起来,我就生气,他娘的一个个就像是他是这绿杨村的一霸天,谁也管不着他们,可又连一个毛头小伙子的余大龙也没有办法,让他们那些毛头小伙子整得同龟儿子一样的畏畏缩缩的不敢出面!真他奶奶的泄气!”
彪形大汉仰脸干了一杯,笑道:“慢慢就习惯了!你还记得小时候我的脾气吗?在我刚加入‘保风险’这一行的时候,还不是谁也不服,在窝儿里横冲直撞,后来碰到了如今的龙头大哥潜水蛇沈豹,这才服了!他们哥儿俩日后会好的!”
熊老二道:“对了!现在弟兄们都到齐了,大哥就将沈头的计划给他们宣布一下吧!”
彪形大汉点点头,起身向两桌人扫视一遍,那个又塌又小的豆大红鼻子,一掀一掀的撅了两撅,鼻音转重地,沉声道:“兄弟熊大春,今天到绿杨村来,各位弟兄对我这么热诚,很感激,我同我们老二大年已是十多年不见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真是极巧了!”
稍停又道:“兄弟在江湖上混了十多年,在武林中也略微混出了个小局面,现在是‘保风险’这一行的锋头老五,负责水陆两路的‘风险’活儿垫行的事。”
熊大年身旁的狗尾巴胡敬讨好的道:“熊大哥,这一行是什么样组合?”
熊大春咳了咳嗓子眼儿,鼻音沉重的道:“保风险这一行,专门在水陆码头上搅活儿,凡是有外运的货物,我们就派各锋头带着弟兄,负责运送到目的地,从这儿取一部分酬金,咱们的组合,是由潜水蛇沈豹大哥做大把头!一共有五位把头,以后慢慢给各弟兄引见,锋头也有十位,也就是专门负责运送货物的,水旱各五锋,如今这绿杨村,是准备建立锋头十一,今后,就由各位弟兄组成,锋头吗?暂时由我兼领,我们早就算到的,明天我们将那个什么毛头小子余大龙修理整治过后,这绿杨村,就是我们的地盘了!”
一阵欢呼,打断了熊大春的话。混混们的那种趾高气扬的神色,看在阁楼上的战飞羽眼中,真真的是替他们难受。
战飞羽对于潜水蛇沈豹,有过耳闻,对于“保风险”这一行,也知道一些,在北国的原野上,这种与“保镖”行业争生存的新起行业,确实名头不小。
好在“镖行”是保主找上门来的买卖,对象不一,有商家,也有官家,有私人,也有公事,而且保的以银两珠宝多,货物也只限宗珍玩,很少有大的货物把保。
而“保风险”这一行,却是以商家货物,尤其是大宗货物为对象,更不同的他们是找上门去“保”,货主不保,可能就被他们“做”了!在水陆码头之处,来上个一两次,那些商人,谁还不图个破财消灾?所以他们这种“霸王硬上弓”的方式,对付商家,那是百分之百的成功。
是以十余年来,他们的势力,渐渐扩充了。虽然与“镖行”略有冲突,然而在“镖行”中生意不受大影响,不愿树敌,“保风险”的也不愿过份招惹“达官”老爷们,所以一直相安无事。
可是“霸王硬上弓”的方式,却并不被武林人欢喜,这与“欺压商民”无甚两样,但在他们这种似“好商”为对象的情形下,武林人可也不愿替“铜臭味重”的人出头,甚至有些人还认为他们是“取之有道”。
“保风险”这一行,就在这种夹缝中扩大了。
战飞羽听到此处,轻轻将瓦片盖好,飚身落于假山上,紧接着一晃身,即跃上二进屋顶,瞬即飚身下落,自暗处转出来,迈进前厅而去。
店小二正眼巴巴的望着后院,一见战飞羽便诧异的望着他,瞪着两眼,说不出话来!
战飞羽笑笑道:“小二哥,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店小二期期的道:“客官,您上茅厕怎么上这么老半天,我收拾好了房间,等不到人,去茅厕又不见人,您老是……”
战飞羽道:“我走出来后,突然迷了方向,转了老半天,才回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