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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卡叽布衬衫,和约翰尼在电视上看到的一样。他开始穿过人群
向音乐台走去,跟前排的人握手,碰碰从前排人头上伸过来的
手。人群疯狂地向他挤过去,约翰尼也感到一种挤过去的冲动。
我不要碰他,不要。
但他前面的人群突然露出了一条缝,他挤进缝中,猛地发现
自己到了第一排。他离特里姆布尔中学军乐队的大号手非常近,
可以摸到号手的指关节。
斯蒂尔森迅速穿过乐队,去和另一边的人握手,约翰尼只能
看到晃动的黄色安全帽,看不见斯蒂尔森本人。他松了口气。这
样很好。不碰撞就不会受伤。就像那个著名故事中的伪善人一
样,他将从另一边走过。很好,太棒了。等他走上讲台,约翰尼
就可以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悄悄溜走了。这就行了。
摩托骑手们来到人群让开的小路两侧,阻止人群淹没候选
人。他们没有抽出屁股口袋里的撞球杆,但已经显得很紧张了。
约翰尼不知道他们到底担心什么,但摩托骑手们第一次表现出感
兴趣的样子。
人群很嘈杂,他又想起摇滚音乐会。猫王跟人群握手时就会
是这样的。
他们在喊着他的名字:“格莱克……格莱克……格莱克……”
约翰尼身边的年轻人把他儿子举到头上,这样孩子就能看到
了。一”个脸上有一块烧伤伤痕的年轻人挥舞着一块招牌,上面写
道:“不自由,毋宁死,这就是格莱克!”一位极为美丽的十八岁
姑娘挥动着一块西瓜,粉红色的西瓜汁顺着她黑黑的手臂往下
流。这里一片混乱。人群异常兴奋,就像一根高压电缆。
突然,格莱克·斯蒂尔森又出现了,他穿过军乐队,回到约
翰尼这一边。他没有停下来,但亲切地拍拍大号手的肩膀。
后来,约翰尼反复思索,想让自己相信他没有·时间或机会退
到人群里面;他想让自己相信,其实是人群把他推进斯蒂尔森怀
里的。他想让自己相信,斯蒂尔森不得不跟他握手。但这些都不
是真的。他有充分的时间,因为一个胖女人搂住斯蒂尔森的脖
子,使劲吻了他一下,斯蒂尔森笑着说:“我会记住你的,宝
贝。”胖女人尖着嗓子大笑起来。
约翰尼感到7阵熟悉的冷漠涌上心头,这是进入恍惚状态的
感觉,觉得一切都无关紧要,只想去了解情况。他甚至微笑了一
下,但这不是他日常的微笑。他伸出手,斯蒂尔森双手握住他的
手,上下摇动起来。
“喂,伙计,希望你会支持我们……”
斯蒂尔森突然不说话了,就像艾琳·马冈一样,就像詹姆斯。
布朗医生一样,就像罗戈尔·杜骚特一·样。他的眼睛瞪大了,然
后充满了——惊讶?不。斯蒂尔森眼中充满了恐惧。
那一瞬似乎无穷无尽。当他们凝视着对方的眼睛时,客观的
时间被别的东西代替了。约翰尼觉得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阴沉的走
廊,只是这次斯蒂尔森跟他在一起,他们分享……分享——
约翰尼从没感觉到这么强烈过,从没有。一切都同时向他涌
来,就像可怕的火车全速穿过一条窄窄的隧道,车头上是一盏刺
眼的前灯,这前灯知道一切,它的光刺穿了约翰尼。史密斯,就
像一根针刺穿一个臭虫一样。他无处可逃,火车从他身上辗过,
把他压得像一张纸一样平。
他想尖叫,但叫不出来。
有一个形象他无法摆脱,
当蓝色滤光镜出现时。
那就是格莱克·斯蒂尔森在宣誓就职。就职仪式由一个老人
主持,老人的眼睛谦卑,胆怯,是一双田鼠的眼睛,这田鼠被一
个伤痕累累的——
老虎一一一
肮脏的公猫抓住了。斯蒂尔森的一只手按在《圣经)上,一
只手举起来。这是未来年代的事,因为斯蒂尔森的头发大部分都
掉了。老人在说话,斯蒂尔森跟着他说。斯蒂尔森在说。
蓝色滤光镜更深了,一点一点地盖住了东西,仁慈的蓝色滤
光镜,斯蒂尔森的脸在蓝色后面……还有黄色……像老虎斑纹一
样的黄色。
他会做的,“所以上帝请帮助他。”他的脸庄严。平静,但他
的胸中充满欢乐。因为有着一双胆怯的田鼠眼睛的人是美国最高
法院院长。
噢天哪滤光镜滤光镜蓝色滤光镜黄色斑纹。
现在一切都开始慢慢消失在蓝色滤光镜后面——只是它不是
一个滤光镜;它是真的东西。它是——
在未来在死亡区域。
未来的东西。他的?斯蒂尔森的?约翰尼不知道。
有一种飞起来的感觉,飞过蓝色,飞到一片荒凉之上。这时
传来格莱克·斯蒂尔森空洞的声音,这是一个廉价上帝或死人的
讽刺声音:〃我将从他们之中走过,就像芥麦从鹅中撒过一样!
从他们之中走过,就像屎从竹丛中撒过一样”
“老虎,”约翰尼声音沙哑地喃喃道。“老虎在蓝色后面,在
黄色后面。”
然后这一切画面。形象,词语都在遗忘中破碎。他似乎嗅到
像燃烧的电线的气味。里面的那只眼睛似乎瞪得更大了,在努力
搜寻;那遮住一切的蓝色和黄色似乎要凝聚成……某种东西,从
里面某个遥远的方,他听到一个女人充满恐惧的尖叫:‘把他还
给我,你这狗杂种!”
一切消失了。
他那样在那里站了多长时间?他后来问自己,他猜也许五秒
钟。接着斯蒂尔森在使劲摆脱他的手,张着嘴,凝视着约翰尼,
晒得黑黑的脸上血色全无。约翰尼可以看到他后牙的补牙之物。
他的表情厌恶而恐惧。
太好了!约翰尼想喊叫。大好引把你自己撕成碎片吧!毁
灭吧!破裂吧!崩溃吧!为这世界做件好事吧!
两个摩托骑手正在冲过来,现在手里拿着截短的撞球杆,约
翰尼感到一种愚蠢的恐惧,因为他们要打他,用他们的撞球杆打
他的脑袋,他们要把约翰·史密斯的脑袋当球打进落袋,打进昏
迷的黑暗中,这次他再也不会醒来了,他再也无法告诉任何人他
所见到的,也无法改变什么。
那种毁灭的感觉——天哪!这就是一切!
他想往后退。人们吓得(也许是兴奋得)叫起来,向后退
去。斯蒂尔森已经恢复了镇静,转向他的保镖们,摇摇头,拦住
了他们。
约翰尼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他身体摇晃,低下头,就像
一个醉汉一样慢慢眨着眼睛。然后那种遗忘吞没了他,约翰尼很
高兴被吞没。他昏了过去。
“不,”特里姆布尔镇的警长回答约翰尼说,“你没有受到任
何指控。你没有受到监禁。你并非一定要回答任何提问。如果你
愿意回答的话,我们会很感激的。”
“我非常感激。”穿着很保守的套装的男人附和道。他叫爱德
华·兰科特。他是联邦调查局波士顿分部的官员。他觉得约翰,史
密斯很像一个重病人。他左眼眉肿起一块,这肿块正在变成紫
色。他昏倒时,约翰尼摔得非常重,要么是摔在军乐队队员的鞋
上,要么是摔在摩托车骑手的靴子上。兰科特认为后一种可能胜
更大。在接触的一刹那,摩托车骑手的靴子可能处在运动状态。
史密斯太苍白了,当巴斯警长给他一纸杯水时,他的手抖得
很厉害。一只眼睑神经质地抖动。他看上去像一个典型的刺客,
虽然在他身上发现的最危险的东西就是一把指甲刀。不过兰科特
会保留这个印象,因为他就是这样的。
“我能告诉你什么?约翰尼问。他醒来时躺在一张小床上、
屋子的门没锁。他的头曾疼得厉害,现在已不疼了,使得他感到
体内有一种奇怪的空虚,好像他的内脏都被挖出来了一样,他的
耳朵一直嗡嗡地响。现在是晚上九点。斯蒂尔森及其随从早已离
开了镇子。所有的热狗已经被吃掉了…
“你能告诉我们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巴斯警长说。
“天气很热。我猜我太兴奋了,晕倒了。”
“你是个病人吗?兰科特漫不经心地问。
约翰尼盯着他。“别跟我玩游戏,兰科特先生。如果你知道
我是谁,那就直说吧。”
“我知道,”兰科特说,“也许你是通灵者。”
“猜出一个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在玩游戏,这并不是什么稀奇
的。”约翰尼说。
“你是缅因州人,生在那里,长在那里,一个缅因州人到新
罕布什尔州干什么?”
“教书。”
“柴沃斯的儿子?”
“再说一遍:如果你知道,为什么还要问呢,除非你对我有
怀疑。”
兰科特点着一根香烟:“很富有的家庭。”
“是的。他们很富有。”
“你是一个斯蒂尔森迷吗,约翰尼?巴斯问。约翰尼不喜欢
别人一见面就直呼他的名,而这两人都在直呼他的名。这使他不
安。
“你是吗?”他问。
巴斯轻蔑地哼了一声。“大约五年前,在特里姆布尔镇举行
了一次摇滚音乐会。地点在哈克·杰米森。镇议会有怀疑,但还
是举行了,因为孩子们总要玩玩。我们以为会有两百个当地孩子
参加音乐会。谁知道最后却有一千六百人,他们都吸大麻,喝烈
酒,搞得乱七八糟。镇议会很生气,说再不许他们开这类音乐会
。他们很委屈,眼泪汪汪地说,‘怎么回事,没有一个人受伤,
对吗?’他们认为只要没人受伤,搞得乱七八糟也没关系。我对
斯蒂尔森这家伙也有同感。我记得……”
“你对斯蒂尔森没什么敌意吧,约翰尼?”兰科特问。,‘你和
他之间没什么个人恩怨吗?”他像个父亲一样地微笑着。
“直到六星期前我才知道他是谁。”
“是的,嗯,但那并没有真正回答我的问题,是吗?·,
约翰尼沉默了半刻。“他使我不安。”他最后开口道。
“那也没有真正回答我的问题。”
“我认为回答了。”
“你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有用。”兰科特遗憾地说。
约翰尼扫了巴斯一眼。“在你们镇的公共集会上晕倒的人都
要受到联邦调查局的审问吗,巴斯警长?”
巴斯看上去很不自然。“嗯……不,当然不。”
“你在和斯蒂尔森握手时晕倒的,”兰科特说,“你脸色苍白,
斯蒂尔森本人吓得脸色发青。你很幸运,约翰尼。很幸运他的保
缥没有把你的脑袋拧下来。他们以为你向他开了一枪。”
约翰尼渐渐明白过来,吃惊地看着兰科特。他看看巴斯,眼
光又回到了联邦调查局特工身上。“你在那里,”他说。。‘不是巴
斯打电话叫你过来的。你在那里,在集会上。”
兰科特掐灭香烟:“是的,我在那儿。”
“为什么联邦调查局对斯蒂尔森感兴趣呢?”约翰尼近乎吼叫
地问。
“让我们谈谈你,约翰尼。你……”
“不,让我们谈谈斯蒂尔森,谈谈他的保镖们。他们拿着截
短的撞球杆四处走动,是合法的吗?”
“是合法的,”巴斯说。兰科特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但巴斯要
么是没看见,要么是不理睬。“撞球杆。棒球棒。高尔夫杆,这
些都不违法。”
“我听说那些家伙过去都是摩托车流氓团伙的成员。”
“他们有些人以前在新泽西俱乐部,有些过去在纽约俱乐部,
那是……”
“巴斯警长,”兰科特打断说,“我认为现在不是……”
“我觉得告诉他没什么关系,”巴斯说。“他们都是些游手好
闲的坏蛋。四五年前,他们中的一些人在汉普顿结成团伙,引起
严重的骚乱。有些人加入了一个叫‘十二魔鬼’的摩托车俱乐
部,这个俱乐部1972年解散。斯蒂尔森的打手叫索尼·艾里曼。
他过去是‘十二魔鬼’俱乐部的主席。他被关过六次,但从没被
判定有罪。”
“这一点上你错了,警长,”兰科特说,又新点了一支烟。
“1973年,在华盛顿,他因为违背交通规则左转弯而受到传讯。
他签了弃权书,付了25元罚款。”
约翰尼站起来,慢慢走到屋子另一面的冷水器边,又倒了一
杯水。兰科特很有兴趣地看着他走路。
“所以你只是晕过去了,是吗?”兰科特问。
“不是,”约翰尼说,没有回过头,“我想用火箭筒射他。在
关键时刻,我的线路坏了。”
兰科特叹了口气。
已斯说,“你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谢谢你。”
“但我要像兰科特先生一样告诉你一件事。如果我是你的话,
以后我会避开斯蒂尔森的集会。如果你不想受到伤害的话,最好
这样。格莱克,斯蒂尔森不喜欢的人常常遭到…”
“这么严重吗?:约翰尼喝着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