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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见了屋里的人都低垂着头,小心翼翼的,生怕触了霉头的样子,顿时也觉得没意思极了。再说了,这事十有**又是李姨娘那个贱人出的主意,顿时恨得牙痒痒的,心里则暗暗的拿定主意,一定要找个机会狠狠的收拾那个贱人,最好是让她再也不能翻身才好。
想到这里,贾母又抬头正好看见三姑娘极力的把身子往后缩,生怕自己被注意到的样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位简直也是就个木头人,平时说她十句,也没见她能回个一句半句的。即使你说的口干舌燥,她依然是一幅怯怯的样子,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你在这里累得半死,却依然没有半分出了气的畅快感,反倒是能添不少的气闷。
她的亲娘李姨娘虽说十分的得老爷的宠,可也从来没把她放在心里过,丝毫没有为她打算过,只是一心扑在她那个宝贝儿子身上。
想到这里,贾母也觉得没了兴致,只对来人说道:“既然老爷都已经拿了主意,那就先让三爷也跟着吧。回头我再和老爷仔细的商量。你去前面当差,记得要随时过来回话,老爷他们的状况我要清楚的知道。”
来人面色有些犯难,不过贾母端起桌上的白瓷浮纹茶盏浅啜一口,面色更是沉了下来,遂又拿茶盖儿轻轻地碰了茶盏一下,发出了“叮”的一声,那会话的人顿时识脸色的回道:“是。”
贾母这才有了些满意,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等人走远了,贾母又环视了屋子里的人一眼,有些意兴阑珊,也失了让她们陪着说笑凑趣的兴致,有些没精神的说,“我有些乏了,你们也先散了吧。”
“是。”屋里的诸人也忙着起身应道。
贾母又特意吩咐张氏道:“老大媳妇,你身子不方便,这天冷路滑的,你也不用来回的折腾,今儿就不必再过来伺候了。回头祭完了祖,我自会派人把腊八粥给你们送过去。他们爷们儿今儿还有事,你们也都各自和房里诸人聚聚过节吧。我估计,从明儿开始,你们又有的忙了。”
张氏也赶紧地福身道了谢。
接着众人鱼贯离了荣禧堂,丽娘她们在院外上了来时的车,一路回了大房的正院。
张氏又留了丽娘和瑚哥儿在正房吃午饭,也还是喝腊八粥。
不过中午的腊八粥比早上的要多得多,除了府里贾母让人送过来的宫里赐下的腊八粥,还有张氏自己院里熬的,二房和宁府送过来的,还有亲戚朋友家也送了不少过来。当然了,张氏也有把自己熬的腊八粥送了到了各处以及相熟的亲朋好友那里。丽娘的梧桐苑里也分得了一份,当然,梧桐苑的腊八粥也分到了各处。
其实说起来这些腊八粥也是品种繁多,花样百出。但是主料却都差不多,在白米中搀了的各种物品,如红枣、莲子、核桃、栗子、杏仁、松仁、桂圆、榛子、葡萄、白果、菱角、青丝、玫瑰、红豆、花生等,总计至少有二十种。
昨天晚上各处的厨房就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洗米、泡果、拨皮、去核、精拣,然后在半夜时分开始煮,再用微火炖,一直炖到今天清晨,腊八粥才算熬好了。
宫里的腊八粥则更为讲究,腊八粥里还加了各种雕刻成人形、动物、花样的果子。
而今天张氏这里最出彩的还是要数理国公家送来的腊八粥了。他们家的腊八粥里面更是放了“果狮”。这些活灵活现的小狮子看得瑚哥儿满脸的兴奋,眼巴巴的望着那一碗里的小狮子,生怕这一碗分给了别人。边上的张氏见了也好笑不已,就吩咐丫头们把这一碗腊八粥端到了他的面前。
瑚哥儿高兴极了,谢过张氏之后,又赶紧的坐好,看着碗里的小狮子,左看右看,就是舍不得吃。
丽娘虽然在现代也见识了不少的各种雕刻的各种各样的菜式,但是却没有见过这种果狮,也不免好奇,只见果狮做的可爱形象,就问了边上的张氏道:“姐姐,往常可没见过这个,今年倒是有些新花样了。这个是怎么做的,难为他们想的巧。”
在张氏边上的赵嬷嬷听了丽娘的问话,一脸鄙视的看了丽娘一眼,嘴里也不停地炫耀道:“毕竟吴家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大户人家,你没见过倒也正常。这些个精巧的式样,也只有真正十分讲究的人家才会做的。往年宫里赐下的也曾有过果狮的,不过当今却是位不讲究奢华,提倡简朴的,这些个的精巧有费时费力的东西,宫里也就不怎么做了。这么些年的腊八粥也就平常的样子,最多不过加几样雕了花样的果子而已,哪会再倒腾这个。”
她一边说着,一边见周围的人都一幅好奇佩服的样子望着她,心里也是十分的得意的。
于是接着说:“还是我小的时候,跟着先老太太见过先帝赏赐过这个花样的腊八粥给张府。要说这个果狮啊,做起来也简单,不过是用几种果子做成的狮形物,用剔去枣核烤干的脆枣作为狮身,半个核桃仁作为狮头,桃仁作为狮脚,甜杏仁用来作狮子尾巴。然后用糖粘在一起,放在粥碗里,活象一头小狮子而已。像理国公家送来的这一碗就是这样,不过也只有一只而已。当年张府得可比这个要大上很多,可是足足的摆了四头小狮子。不过这也已经是很难得的了,做这个关键是要看手艺的,手艺好的才能做得像,味道也更好一些。”
说完了,赵嬷嬷更为得意的说起来,当年她可是见过更为讲究的,当年有一年的腊八她有幸跟着主子一起去皇家寺庙里见识过,那寺庙供的腊八粥里可是放了用枣泥、豆沙、山药、山楂糕等具备各种颜色的食物捏的八仙人、老寿星、罗汉像等。那才是真正的是大世面。
周围的人听了更是睁大了双眼,羡慕的看着她。她也就更飘飘然了。
当然这一顿饭吃下来,丽娘也长了不少的见识,虽然收获了赵嬷嬷的鄙视数次。总之,丽娘觉得还是古代人更重视过节,也把节日过得更加具有节日气氛,哪像现代社会,即使是春节,也没见多热闹的。
且说丽娘陪着张氏吃罢午饭,又陪她闲话说笑消食,渐渐地张氏也感觉有些疲乏了。赵嬷嬷了,忙吩咐人伺候张氏歇了午觉。等张氏睡下之后,丽娘也带着瑚哥儿告退,回梧桐苑。
一行人回了梧桐苑,只见吴嬷嬷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房里说话,丽娘便走进去笑道:“嬷嬷怎么回来这么早,我不是说了,你可以在家多歇些时候的?”
吴嬷嬷一直是丽娘身边最得力的心腹老人儿,见丽娘和瑚哥儿回来了,忙站起身回道:“奶奶和哥儿回来了,家里也没什么事,老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你,就先回来了。”
紧接着她丽娘打量了一番,却又把眉头一皱,沉着声音说:“早吩咐了多少次,奶奶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注意保养,还没进屋子,就把大毛衣服去了,要是你再有个万一什么的,你让瑚哥儿靠谁去!”
丽娘走到桌旁坐下,款款笑道:“外头怪冷的,快给我倒一碗热茶来,搪搪寒气。”
吴嬷嬷几步走到丽娘身边,继续的嘟嘟嚷嚷道:“我刚刚的话,奶奶你可要听进去,不能当耳旁风似的,还这么的不在意。”
丽娘伸手把茶接了,喝了一口,道:“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会当心的。再说了,还有您老在这里坐镇,他们谁敢不小心的伺候着?”
吴嬷嬷皱着眉道:“还跟小孩子似的,你看瑚哥儿都要笑话你了。”
34
听见吴嬷嬷说起瑚哥儿,丽娘也忙转过头朝瑚哥儿望去。
只见瑚哥儿刚被稻香卸去衣服外面厚厚的斗篷,乖巧地站在地上,一只小手儿却可爱的掩着因呵欠而微微张大的小嘴儿,一幅爱困的模样,极是可爱,挺像丽娘从前养的那只慵懒的猫咪犯困时的样子。
虽然瑚哥儿也听见了吴嬷嬷是在说他,可是这会儿他却没有丁点儿的精神来应答。只是耷拉着圆圆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跟小鸡啄米似的。
丽娘和吴嬷嬷见了他这幅样子,不由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丽娘赶忙放下手里的茶杯,然后蹲下轻轻地抱过他,让他舒服的呆在自己的臂弯里。
吴嬷嬷和稻香都伸过手来,准备替丽娘抱他。丽娘轻轻地摇了摇头,依然自己抱着瑚哥儿,还用手轻轻地拍着他,让他睡的舒服一些。
在丽娘暖暖的怀抱里,不一会儿,瑚哥儿就睡熟了。丽娘这才示意丫头们把她的床铺好,把瑚哥儿温柔地放了下去。给他盖好了被子,又低声的吩咐稻香几个继续守着。
退回了外间,丽娘坐到了靠窗的大炕上。因为眼下是冬天,炕烧的暖暖的,平时,白天的大多数时间,丽娘就是在这里消麽时间的。要么做做针线女红,要么就是看些闲书,或是让丫头们陪着做些赶围棋儿,打双陆之类的闺中游戏。当然了,原主在闺中也是会填词作诗结对的,只是进了贾府之后,这些子也都撂下了。
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丽娘对这些却都是一窍不通的。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原主自打嫁了人之后,就没再做这些高难度的文字游戏了。丽娘自吴嬷嬷口中得知这一重大消息的时候,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有一项消遣却是丽娘和原主都十分爱好的。对原主来说,那叫书法,而对自己来说也只不过是练毛笔字而已。原主的字也是日日都练的。所以,原主的一手毛笔字写得极好,值得庆幸的是这具身体还保留了原主的这项技能的记忆,否则丽娘会愁死的。
不过,自重生以来,能动笔开始,丽娘也是日日的练字不辍。就这一点来看,她们的某些个性还是相通的。
丽娘见这会儿也没什么事情要做,就吩咐丫头们准备笔墨纸砚,她要临帖写字儿了。丫头们在书房的书案上摆放好了笔墨纸砚,屋里添了炭盆,等屋子也被熏得暖和起来,这才请丽娘过去。
因刚回府,又是马不停蹄的给张氏见礼,又是忙忙乱乱的给瑚哥儿挪屋子,最重要的还是和一个陌生的男人上了床,丽娘的精神也快要接近崩溃了。府里的规矩繁琐,上到各方的主子,下到各处的奴才,都明争暗斗,一片刀光剑影,让人目不暇接,精神也时时都处于紧绷的状态,一刻都不敢放松。
丽娘想到这两天的混乱,心理压力确实不小,也一直烦躁不已。这会儿趁着瑚哥儿睡着的功夫,她想好好的写写字儿,让自己平静下来,也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顺便计划自己以后在这深宅大院里该如何的生活。
丽娘进了书房,就挥手让伺候的人都退下,只留自己一个人就好。丫头们知眼色的退了下去,还顺便放下帘子,把门掩好。
丽娘走到书案前,先拿起墨锭,往端砚里加了少许的清水,力度均匀而急缓适中的磨了起来。丽娘练字时,不喜人打扰,也一向是自己磨墨,不假他人之手。见墨的浓度适中,量也差不多够了的时候,丽娘就停了手,铺好了纸,开始悬腕练了起来。足足的把大半缸子墨都写完了,丽娘才堪堪停了下来。
等放了笔,丽娘又仔细的看了看自己今儿写的字,只见最开始的有些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不平之气,而这正是一开始丽娘抒发心中的不平之意所致。慢慢的,随着胸中闷气尽散,人也慢慢的平和下来之后,字体又慢慢的有了丽娘之前的风格,也就是颜体飞白的酣畅纯厚,甚至更加的流畅自然。丽娘仔细的看了,也自觉满意,看来自己的书法又有所突破了。
听吴嬷嬷和丫头们说原主写的一手好字,犹其擅长飞白,她原来只当是身边的人夸张的说法,却没有想到她还真有这实力。回府之后,丽娘在书房里见过原主留下的作品,居然很是有几分功力的。原主的飞白深具王羲之的风格,颇有几分飘逸洒脱,楚楚动人的风骨。而丽娘自己是从小学兴趣班开始习练书法,一直独爱飞白,差不多前前后后有了近二十年的时间。她一向也是比较喜欢临颜真卿的帖子,所以她的飞白是与原主的不同风格,深具颜体的酣畅纯厚。
每当静静地临帖的时候,她都会全身心的投入,暂时忘了周遭的一切,浸沉在美妙的书法世界里。渐渐地,她的性子也变得沉稳,不再浮躁。特别是穿越之后,她对这一巨变的心理波动,以及面对这件事以及周围环境的那种恐慌与害怕,都在这日日的练习中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随着入了贾府,慢慢的开始适应这种暗无天日的古代后宅生活,见识了她们的明争暗斗,她想自己以后也一定会像她们这样生活的。
为了生存,丽娘害怕自己也会渐渐的淹没其中,日复一日的,逐渐的磨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