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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八,年事完毕,再把神像请下来,这叫“落像酒”;除夕之夜的“分岁酒”要一直喝到新年来临,正月十五还要喝“元宵酒”等等。小孩虽不能喝酒,但她长年闻香,普通小孩自然不能和丁细细比较。
李狂药听得有些心酸,却找不到话来安慰,很后悔挑起这个话题。幸得刘付狼把火烧起来了,大家才蹲下来要把扇贝烤熟了果腹,不再闲扯。可是,岛上忽然又响起一阵悠扬的笛子声,融合着海浪声,听起来让人心旷神怡。李狂药猛地站起来,朝岛内望去,朦胧中好像看见一个人站在最高处的山石上。
丁细细没有看向岛内,而是望向岛外,只见浓浓的白雾里缓缓地竟驶进来一艘船,船帆上印着一条褪色的巨大金龙。
14。鲁滨逊漂流记
叠积的雾气流动得很慢,船忽然破雾而来,打乱了雾气的宁静。丁细细瞧见动静,心说好奇怪,那艘船不像现代渔船,比起黑渔船还要落后,起码是解放前的那种大对船了。那艘船没有轰隆的马达声,船身有木浆,可又看不木浆在动。下了一夜的雨,岛上风平浪静,雾都吹不动,渔船不可能是靠风力闯入雾海。
“李狂药,那里有艘船!”丁细细尽管觉得船有问题,但还是有点高兴。
“哪里?”李狂药回过头来,当真看见一艘船正慢慢靠岸。
刘付狼什么也没说,见到船要过来了,眼神就充满杀气,好像船上会跳下来几百个鬼似的。很可惜,渔船未靠岸时,它就侧了侧,接着就转了个方向驶出雾海。李狂药知道在这里遇到渔船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马上大喊,希望能得到船员的回应。等李狂药喊出声后,丁细细急忙冲他嘘了一声,不希望让渔船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怎么了?你不希望离开这里吗?”李狂药不明白。
“你没看见船上没有现代发动机,几乎靠木浆行驶?”丁细细严肃道,“我不知道那船有什么名堂,但肯定碰不得,说不定是一艘鬼船。”
“天下间哪有鬼?”李狂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对啊,船上没有人,怎么会动?船帆上的龙也很奇怪,没听说渔民会把龙印在船帆上,他们那么虔诚,肯定认为那会让东海龙王不高兴的,更别想捕到鱼了。
“你别担心,我肯定那艘船还会回来的,等你找到岛上的酒了,我们再想办法上船。”丁细细轻笑道。
眼睁睁望着渔船驶出雾海,李狂药又气又恨,他头一回感觉到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很渺小。其实现在追去也来不及了,渔船转了个身子,速度就变得飞快,一眨眼就看不到了。李狂药几次受到丁细细安慰,觉得过意不去,在这种环境应该是他照顾女人,怎么反过来让别人替他操心?倒不是害怕出不去,而是李狂药记挂父母,如果不能提早赶回去,天知道放高利贷的黑社会会对他父母做什么事。他叔叔李光辉又不会帮忙,恐怕看见哥哥爬过面前,他都不会低头看一眼。
这时候,太阳渐渐爬到了头顶上,把大海石的雾气晒得五光十色,天空上竟晕出了三个太阳。这是自然现象,可李狂药觉得非常壮观,这种奇景只听人说过,以前从没亲眼见过。李狂药仰头望着天空,赞叹了几声,听到笛子声忽然断了,他立刻又回过头看向岛内。山石上的人影轻身一跃,消失在李狂药的视线里,但丁细细和刘付狼都看见了。
“果然有其他人!神经病啊,被困在岛上还吹什么笛子,他当自己是神仙?”丁细细不以为然。
“今天肯定出不去了,我们先在附近砍些黑松,不能让火灭了,一定要让它持续地燃烧。”李狂药不去管神秘人是谁,只想把木棚前面的火烧旺。
刘付狼听到这话就转身去砍柴,完全没有怨言,还叫李狂药和丁细细先休息。刚才,李狂药说那句话,其实是打算自己去砍柴,没有想让别人代劳。丁细细觉得这事很平常,还拉着李狂药躺在沙滩上,就这么侧卧着闭上了眼睛。李狂药没敢真正地睡着,一闭上眼睛,他又猛地睁开,就怕有突发情况。
刘付狼没有走远,只在附近砍柴,一来可以保护丁细细,二来可以让周围的视野开阔,不再让某些危险的事物隐藏。李狂药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看着刘付狼砍柴的身影,不知不觉就失去了警惕,陷入了梦乡。在梦里,李狂药看见自己刘付狼光着上身,目露凶光地追赶他。梦里面的李狂药很害怕,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逃,直到刘付狼赶上来,将他扑倒时,梦才完结。
由于一晚没睡,李狂药醒来时头昏沉沉的,睁开眼后他看见刘付狼就坐在旁边,神色冰冷的。李狂药爬起来时,丁细细还在睡,船老大一家人也没醒。天色灰蒙蒙的,太阳已经在天上走了很远,快要落到天边了,雾气也不如早上那般浓了。李狂药后悔醒来得太快,他和刘付狼相对无言,很是尴尬。
幸好,船老大一家人陆续醒来,一个个地喊头疼,把丁细细也吵醒了。李狂药怕船老大一家人还要喝酒,所以早把酒倒掉了,免得他们再喝。可是,船老大清醒后猛喊着要喝水,李狂药听到其他人提起,嘴巴也觉得干燥难受。在他们睡觉的时候,刘付狼没有走太远,附近找不到淡水,只烤了一些扇贝肉给大家果腹。
“我要喝水,你去找!”洪连海醒来就对船老大发号施令。
“我马上去。”船老大没有磨蹭半刻。
丁细细看不过去,便说:“一个人别乱跑,你们睡着的时候,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吗?”
“怎么了?”洪喜鹊惊恐地问,全然忘记她男人是不是在岛上。
李狂药简单地把猿猴、鬼船的事讲了一遍,船老大他们听得一惊一乍,以为李狂药在编故事哄他们。直到看见猿猴留下的血迹,他们才渐渐相信。洪连海饿得厉害,扇贝肉根本不足以充饥,他心一横就想去猎杀那只受伤的猿猴。李狂药估摸快到傍晚了,现在天黑得不算快,但谁也不能保证天黑前能返回。
丁细细不主张猎杀猿猴,可认为应该顺着血迹去找一找,只要别走得太远就行。在白天,他们为了养精蓄锐,睡了一天,没人走太远。谁知道,晚上会不会又下雨,万一血迹被冲刷掉了,那就找不到猿猴逃跑的路线了。至于有没有人清理过血迹,丁细细对此很乐观,因为昨晚猿猴被埋伏了一次,神秘人肯定不敢在白天轻易出没了。即使神秘人敢出来清理血迹,他也未必全部清理完了,至少不会走近木棚。
李狂药觉得丁细细分析得有道理,可他不放心让船老大去找淡水,更不同意去猎杀猿猴。思考再三,李狂药就让刘付狼陪着船老大一家人,由他和丁细细去找淡水。洪喜鹊渴得难受,又很消极,总在嘀咕可能岛上没有淡水。但李狂药记得太爷爷救英军战俘时,曾在岛上住过一段时间,没有淡水的话,他们早就渴死了,而隐藏在岛上的神秘人也活不到现在。商量了一会儿,大家就同意让李狂药和丁细细出去找淡水,头部剧痛的船老大一家人则和刘付狼在岛边看风景。
“我们去一会儿就回来,如果有危险,会大喊大叫的,放心吧。”丁细细笑道,接着从砍下来的黑松枝干里选了一根比较结实的棍子,用来防身。
李狂药拎起一个空酒坛,走出几步后又回头叮嘱:“谁都别乱跑,一定要等我们回来。”
刘付狼烦了,便道:“罗嗦什么,快去!别把细细搞丢了。”
丁细细转身走掉,留下嫣然一笑,李狂药忽然间竟觉得那是除了他老娘以外笑得最美的女人。从木棚往左走,丁细细先是绕着海边,没有直接朝岛内走,猿猴的血迹也是同样的路线。李狂药以为会看见猿猴倒地而亡,可一路走去,没有觉得它的尸体,反而走出百来米后,血迹就不见了。
“果真有人抹去了血迹吗?”李狂药灰心地问。
“不对……血迹抹掉了也会留下痕迹,所以昨晚我不担心这事。可没想到,有人就在附近等着猿猴,它受伤跑往这边,就是让人把它抱着逃掉。”丁细细叹道。
“这个脚印……跟猿猴的不一样?”李狂药半蹲下来,在一处软软的黄沙地上看见一个很明显的人类脚印,与猿猴一路跑来的脚印全然不同。不过,沙地上只有一个人类的脚印,其他就看不到了。李狂药琢磨,这附近还有草地、树林和岩石,救走猿猴的人可能从别处逃了,所以只留下一个人类的脚印。
丁细细拿着棍子,侧耳倾听,回头四顾。她谨慎观察了四周的树林,还有岩石小山,不见异常才停下来看了那个脚印。接着,丁细细就笑说这真和英国小说《鲁滨逊漂流记》一样,小说里的鲁滨逊也是流落到荒岛上,在孤独地生活了许多年后,他竟发现岛上有一个人类的脚印。后来,鲁滨逊才发现那是外岛的一群食人族上岸了,抓了一群俘虏要吃掉。
“现在别说这些故事吓人,好不好?”李狂药联想到大海石上发生的种种怪事,竟觉得这和小说里的情节一样,搞不好那群英军战俘死后,他们的肉被剐下来吃了。
“你没看过那部小说吗?如果你真的像鲁滨逊一样被困在岛上几十年,你怕不怕?”丁细细侧着脑袋问。
“不行,我得快点回去,要不然我家……”
李狂药激动起来,丁细细马上打断道:“我随便说说,你放心吧,我都算好了。待会儿去找淡水,我们顺便找酒。现在船老大他们头疼得厉害,暂时不会跟来,我们只有今晚这次机会,要不过了今天,他们肯定要一直跟在我们屁股后面。只要找到了岛上的藏酒,我们就到岸边守着,船一出现就游过去。”
李狂药点头道:“嗯,就这么办……谢谢你。”
丁细细报以浅浅的微笑,然后不再往靠近岸边的地方走,翻到几层岩山就朝岛内走去。李狂药时刻提防着,把刘付狼给的匕首握得紧紧的,和体温的温度都一样了。当离岸边比较远了,李狂药见渐渐听到潺潺的水声,声音十分的清晰。当即,李狂药一手握刀,一手提着酒坛,急奔了几步,跨过一处枯木丛就看见了一条清澈的水沟。
丁细细喜悦地伏下来,想要痛饮几口,还说:“有水!太好了!我其实也挺渴的!”
李狂药打起精神,正想等丁细细喝够了,再将酒坛装满水,可却发现水沟上游袭来一阵红色怪流。丁细细嘴巴还没碰到清水,那阵红流就冲到她面前,她只好又狐疑地站起来。李狂药想要看清楚水沟的源头,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居然发现水沟十多丈外的一棵黑松上就挂了一具高度腐烂的人类尸体,而他的头已经不见了。
15。尸手握乾坤
岛上云雾渐散,红日半露天边,海风吹得起劲,水浪也逐步升高,将岸边的礁石打得啪啪地大响。
李狂药抬头望着无头尸,心说乖乖,我说怎么这么臭,还以为那是鲸鱼死尸的味道,敢情冤枉鲸鱼老弟了。无头死尸的衣服黑黑的,身上裹满了污血,血液现在几乎都变成了猪肝色。更甚,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虫子趴在死尸身上,断头截面挤满了昆虫,不时地还有掉几只虫子到树下。
丁细细恶心地捏着鼻子,怪腔怪调地说:“这人是谁?该不会是洪喜鹊她男人吧?”
“你不是说……他们不是船家,都是假扮的,真的船家被他们害死了吗?”李狂药迷糊地问。
“谁都有错的时候嘛!”丁细细没有辩解,大方地承认。
不过,李狂药觉得丁细细没说错,挂在树上的死尸不见得就是洪喜鹊的男人。如果船老大说的是实话,那他们不论头多么痛,都会毅然出来寻人。洪连海那副德性就像富家公子哥一样,哪里还记得找他妹夫的事,八成就没有他妹夫这个人。之前找不到人,没法核实,现在人找到了,却已经死了好多天。李狂药有点郁闷,可转念一想,人死了总要留下东西在身上,说不定能确定死尸的身份。
那棵黑松有五、六米高,死尸挂在半腰,压了很久也没把树枝压断。黑松因臭味的关系,吸引了一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虫子,人一接近就疯狂乱舞。丁细细打心底不想靠近,可不把死尸弄下来又不行,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在甘肃时,丁细细从小就被丁父赶去学酿酒的工序,而有一道就是用木棍搅拌蒸熟的糯米,搅拌的时间超过一个小时,而且不能中断。装糯米的木桶有小有大,最大的一个木桶足足有一间卧室那么大,人要爬着梯子走上去,并握着粗粗的木棍来回转圈地搅拌,糯米被蒸熟以后,黏性大,搅拌起来很吃力,无形中让丁细细从小就锻炼出惊人的臂力。
只见,丁细细用棍子撩起水沟边上的一块小石头,再急速地轮起木棍,呼地一声,生风的石头就击向挂着死尸的黑松。黑松受到撞击,竟剧烈地摇晃起来,死尸被摇得很厉害,没过一秒就掉到地上了。虫子们惊恐地飞散,一时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