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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狂药又惊又喜地望去,答道:“我们还好!”同时,他心想丁家父女没有蛇息保护,为什么会躲多酒虻的死袭,而且从地上走下来,也不受蛇息的毒性影响?
丁忘忧瞪了女儿一眼,不许她说话了,然后就看向酒池,并问:“老酒鬼,刚才你是不是趁乱挖了里面的东西?”
王欧阳想要回答,可一看酒池就沉默了下来,因为近半小时的工夫里,酒池已经一片狼藉了。很多怪人被追得无路可逃,有的人一下来就想挖土躲藏,因此酒池的泥被翻得凌乱不堪。很多小的酒器都从土里被抛了出来,还有一些大的酒器也露出了一角。王欧阳看着这景象,只得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力气去挖酒池了,刚才那会儿也没办法去挖。
丁忘忧只是无心一问,并不怀疑王欧阳,在五仙之中,独属王欧阳最为坦荡,不会做这种投机倒把的事。于是,他们就惶惶地走下去,想要一起把酒池挖开。本来,酒池好端端的,可以继续颐养千年,现在被怪人挖伤了,恐怕蓄积的酒气散掉了一半。李狂药知道师傅心疼不已,却找不到话安慰,因为他无法理解酒人对酒物的喜爱。
王欧阳下到酒池里了,心疼地吸了一口酒气,便叫李狂药轻轻地把酒器挖出来。那些酒器包括古代的陶瓷酒瓶、铜制酒壶、玉杯、玛瑙酒盏等等。一般情况下,这些珍贵的器皿碰不得湿气与泥水,会被侵蚀得精气全无,可放在酒池下却没有被侵蚀,反而有一种朦胧的光华,一碰就会流动。
丁忘忧在一旁也小心地把酒器挖出来,当年的事情历历在目,多少人为了这批酒器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更多的人死在哪里都无从得知了。一直以来,丁忘忧也知道李狐当年骗了他们,那艘船并没有在东海沉没,可他想不通李狐为什么要吞掉那批酒器。毕竟,李狐不缺这些好东西。
想着想着,丁忘忧已经把出土的酒器罗列开来,并和王欧阳一起确认哪些酒器属于哪些人。李狂药和丁细细四目对望,彼此有很多话要说,可碍于长辈在场,只能沉默。而且,他们想不通,在这种乱尸横堆的情况下,两位长辈如何镇定地挖出酒器。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以后不大可能回到这里,所以为了不让尸气毁掉酒池,破坏底下的酒器,现在必须把酒器挖出来,哪怕附近的情况再有多可怕。
挖了好一会儿,李狂药就发现了渎山大玉海,这尊庞大的酒器霸气十足,一露出池泥就晃了一下。大玉海的重量太大,而且嵌在泥中,他们四个人虽然有把握抬起来,但要运出踏白古城的话,难度太大了。现在已不像几十年前那样,四周荒芜,也许一个人都碰不到,万一被人看见,他们无法解释清楚。何况,没人知道渎山大玉海不只一尊,既然这是元代造出的酒器,不如就让它继续留在元代遗迹里。
王欧阳最先把这事讲出来,然后和丁忘忧商量:“渎山大玉海是刘付天官一家人的,我知道他的孙子被你救了,现在把这玩意留在这里,他没意见吧?”
“他对他家里的不太清楚,留下就留下吧,他也不会喜欢这些的。”丁忘忧替刘付狼做了决定。
李狂药却在想,这种东西卖出去能换到许多钱,起码这辈子衣食无忧,刘付狼能答应吗?不过,这种东西好像也不能卖,毕竟刘付狼没有证据证明渎山大玉海是他家的,官方肯定会据为己有,说不定别人还会给他们扣上破坏古代遗迹的帽子。与其让别人占便宜,不如就让它烂在这里吧。
同时,丁细细用手继续挖开酒池,终于在渎山大玉海的底座里看见了一把白色的酒盉——那就是白堕天盉。当年,五仙把酒器运去大海石,为了方便装卸,渎山大玉海的上下部分被拆开了,盛酒的玉海是上部分,而底座是下部分。1983年,五仙要去大海石把酒器运回来,还给那批酒人,在大海石上王欧阳曾见到江恨天惊讶地发现了什么,他想过去看一眼,却见到江恨天把东西放进白堕天盉里,并将其卡在渎山大玉海的底座里。
时隔十四年,王欧阳再见到这些东西,往事浮现脑海,不禁地唏嘘。李狂药听说过那段经历,心中甚是好奇,不知江恨天在大海石找了什么,为什么要塞进酒盉里,不让其他人看见。也许,这正是江恨天在1983年遇害的原因。李狂药警觉地望向酒池上面,没看到人影,也听不到动静,这才安心地和丁细细一起想办法取出卡住的白堕天盉。
“小心一点儿,别弄坏了。”王欧阳异常紧张,小声地提醒。
李狂药被念得怕了,手掌都使不出力气,怎么都拔不出白堕天盉。多亏丁细细手巧,她就酒泥扫净,轻轻转了一下,白堕天盉就从渎山大玉海的底座脱出了。顾不得身上的伤,王欧阳就叫丁细细快打开白堕天盉,看一看江恨天当年放了什么东西进去,害得他丢了小命。丁细细先看了她老爹一眼,在得到她老爹的同意了,她才深吸一口气,把白堕天盉打开。
李狂药把手电举起来,想要看个明白,可酒盉刚被丁细细打开,丁忘忧就忽然把盖子压了回去。丁细细茫然地望着她老爹,以为酒盉中有炸药之类的东西,一打开就会爆炸。可一抬头,丁细细就看到有个人从死人堆上爬了起来,蹒跚地跑出了石形旋涡。王欧阳奇怪地数了数人,他们四个谁都没缺,莫非跑掉的是没死透的怪人?
不等大家反应,被破坏掉的酒池就回光返照,发出蓄积了千年的酒气,轰射出蕴藏的黄光。霎时间,元代遗城的琉璃反射黄光,将整个洞都映得无比璀璨,恍若仙境降临了一般。李狂药正想赞叹这等美景,却发现有点不对劲,低头一看,酒池里竟然出现了异变。之前,他们借着光线看到酒池下面不仅埋了许多酒器,还有一个会动的人影,如今在光线之中居然看不到那个人了。
“你们快看!”李狂药激动道。
其他三人立刻醒悟过来,同时望向石形旋涡上面,心说莫非跑上去的人就是被埋在下面的人?可酒池只能炼制酒器,保持酒器的特性,但不能让人深埋不死吧?李狂药以为酒池太凌乱了,没看清楚,所以又找了一遍。在光芒映照下,他们四个人找了一遍,再也找不到那个人影。王欧阳觉得古怪,忙叫李狂药先别找了,快去把那个人追回来。
李狂药点了点头,拔腿要往上面跑,一个人影就出现在石形旋涡旁边。大家心生疑惑,那个人明明跑掉了,为什么又折返了,不会古城里还有什么危险吧?那个人定定地站在上面看了一会儿,然后就慢慢地走下来。李狂药握起腰刀,生怕那个人要下杀手,要知道那个人埋在酒池下面很久了,没准已经从人变妖,希望吃人了。
“不对啊,难道……”王欧阳吃力地站起来,扶在李狂药身上,一副无比吃惊的模样。
丁忘忧也讶异道:“怎么会是他?埋在酒池下面的人就是他吗?”
丁细细听着他们的语气,知道走下来的人非同寻常,随即也跟着凝神远望。待看清楚了来者的样貌,丁细细不由自主地和李狂药相顾一眼,然后震惊地睁大了水灵灵的双眼,没想到在踏白古城下面会遇到这个人。接下来,大家陷入了沉默,谁都没有动手或者张口,全在想酒池埋的人会不会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过了大约一分钟,那个人从上面走了下来,然后用激动的语气对他们说:“你们都干了什么!”
“张清玄,你怎么会来这里?你还记得我们吗?”王欧阳低沉道,同时心想黑老三像是疯掉了,可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丁忘忧静观其变,一语不发,当看到黑老三要扑向他女儿,他才扬起左手上的金笛,毫不留情地点向人家的心脏部位。黑老三只觉得心像被刀捅了一下,疼得厉害,身上的蛮劲就散掉了几分。王欧阳见丁忘忧下手极重,想要劝一劝,却听到古城里传来轰隆的声音。他们早在甘藏沟的旧城村里就听过这声音,传说这是山神的声音,可自从进入地下以后,大家才明白这是山底塌陷的声音。
因为这里是青藏高原与黄土高原的过渡地带,有许多松脆的土层,再加上地震频发,很多山体容易陷空,接着引起塌陷,发出巨大的轰隆声。抗日年代,日军战机飞临踏白古城上空,轰炸的时候加剧了这些地形的变化,使得这个骨牌效应持续到90年代。老人记得,那架战机本来能抬升,不会被倒塌的山体压下去,可能就是山体下已经空掉了,倒吸的气流使日机无法升高,可以说是作茧自缚,因为他们不轰炸积石山县的话,地下的特殊地形不会这么快发生塌陷。
紧接着,上头开始落下一些小石块,李狂药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于是就叫大家快点找路子逃出去。王欧阳一想到这么多酒器留在这里,如果现在不带出去,以后再没有机会了。可现在来不及了,王欧阳只能不舍地叫李狂药带上最重要的白堕天盉,快点爬是去找出路。丁忘忧临危不乱,还叫大家别急,先问问黑老三怎么进来的,因为鬼门那边堵死了,黑老三肯定是从别的路子钻进来的。
黑老三受制于人,精神紊乱,只问了他一句,他就招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快走!出口在飞机那边!”
“飞机?”李狂药一头雾水,心想这深地之下,哪里有飞机,有飞蛾还差不多。不过,李狂药很快就明白过来了,黑老三指的是战争年代坠毁的日军战机,很可能飞机撞破了地层,炸出了一个窟窿。
丁细细看到石头越落越多,便叫她老爹放开黑老三,让他带路逃出去。黑老三被松开后,撒腿就跑,像是长了翅膀一样。李狂药见状,忙把白堕天盉交给丁细细,嘱咐她快和她老爹追去,他背着王欧阳随后就赶去。丁细细怕出状况,不肯先走,等李狂药把人背起来了,她才和丁忘忧一起踏着斜坡往上追。
迈了一步,李狂药就回过头,对那条白蛇说:“这位娘娘,快点逃吧,离人类远点,小心他们把你泡在药酒里。快走!”言毕,那条白蛇就像是听懂了一样,迅速地游向上面,留下一道模糊的白影在李狂药的视线中。
与此同时,黑老三没命地跑着,虽然他没有手电,但似乎适应了这种昏暗的环境,逃跑时如履平地。他们一出酒池,黄光就在一拨巨石的轰砸之下消失了,黑老三也越跑越远。李狂药他们追了十多分钟,好不容易才在古城边缘的乱石堆前赶上黑老三,而他们此时终于看见了那架日军战机的残骸。
原来,此处本是坚硬的石层,若不是战机坠毁,恐怕古城里就是一条死路了。战机残骸与石面呈70度的斜角,黑老三一到残骸前面,人就钻了进去,拼命地往上爬。李狂药让丁细细和她老爹先爬进去,然后才拖着王欧阳,紧紧地跟去。在飞机残骸里,有许多从地面冲刷下来的黄沙,空气流通的感觉也特别明显。
在爬出去的过程中,李狂药隐约看到有个人想爬出去了,可黑老三仍在视线里,丁家父女尾随其后,那个人会是谁呢?难道,那个人真是埋在酒池下面的人?就算只被埋了半个小时,人类也会死掉,何况那个人被埋了很久。顾不得多想,李狂药就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将师傅拖着爬上去,同时他们听到轰隆不断的响声,似乎古城还在塌陷,连飞机的残骸也跟着倾斜了一大段,几乎要横着倒进古城里。
丁细细紧张地朝下大喊:“李狂药,快点,飞机要塌下去了!”
李狂药知道情况危急,可拖着人,他爬得不快,只能答:“你快走,我们跟得上。”
过了几分钟,丁细细和丁忘忧从残骸中爬了出去,回到了地面,他们这才发现飞机残骸撞进山体里,正好尾部露了一小截出来,但被树丛包裹住了,不走进踏白古城尽头是不会发现的。此刻,夜深风大,露水暗结,人体的温度一下子就被山风偷去,让他们瑟瑟发抖。黑老三爬出来了,想要逃走,却被丁忘忧一把捏住肩膀,使不出逃走的力气。
丁细细转过身想要对李狂药施援手,可斜插的残骸因地势的改变,轰然倒塌,连后面的山体也震动起来。丁忘忧惟恐女儿陷下去,赶紧抓起她和黑老三,退到了很远的地方。丁细细急得眼泪都要飚了,要知道只要跟着残骸塌下去,那就救不回来了。黑暗中,当轰隆声停下来,双脚也不麻了,远处散倒的林子就冒起了一根光柱,李狂药满身是伤地拖着王欧阳,一点点地从窟窿眼里爬出来。原来,飞机残骸已经倒下去了,但有棵树横倒下去,卡在了乱石中间,李狂药抓住了树干才逃过一劫。
“你放开我!”丁细细恨恨地瞪了她老爹一眼,然后奔过去,帮着扶起王欧阳,一同离开支离破碎的山脚下。
丁忘忧叹了一声,当见人齐了,便捏住黑老三的肩膀,叫他带路走出踏白古城。可夜已深了,古城内有许多陷空的地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