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坝水河有的河段水急,有的平缓,漂下几公里后,李狂药等人就听到猿猴的啼叫声,让他们想起酒仙李白的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清早,水面有丝雾气,李狂药看不到四周的山林是样的,也见不到猿猴的真身。只听到它们高亢嘹亮的叫声,一两公里外都能听见,声音还不停地回荡,像是在嘲笑闯入猿猴秘境的人类。
经过了近两小时的漂流,李狂药发现水流越来越缓慢,放眼一望,原来废水坝就在前面了。路建新回头看了落后的丁细细,问她要不要上岸了,这时他就感觉到许多东西打到他的脖子上。丁细细随即也发现雾气未净的水面上有古怪,于是她就马上喊:“我们太大意了,我们快上岸,马上游到边上去。”
06。黑冠长臂猿观测站
李狂药泡在水里太久了,起先热得发烫,现在却冷得意识模糊,没注意到坝水河面上积满了死鱼。丁细细叫他们游上岸时,李狂药有点抽筋了,葫芦没抓稳,然后就滑进了水底。好在路建新和李狂药靠得最近,他长年住在阴冷的地方,最适应山林里的生活,因此马上潜下水,捞起了沉进水里的李狂药。
一阵折腾过后,路建新把人拉上岸了,黎族先民的葫芦却越漂越远,没法再拉回来了。葫芦里有些药品、酒、衣物,丁细细见状,便说不必着急,葫芦没了就没了,他们待会儿可以到下游的废水坝把葫芦拣回来。那里的坝有个缺口,水都往那里流出去。接着,丁细细给李狂药灌了一口烧酒,让他暖了暖身,免得又抽筋。李狂药觉得很不好意思,一个大男人居然最先抽筋出事,这让刚认识他的路建新怎么想。
“你不是身体不够强壮,这边的河水有问题,你刚才漂过来肯定喝了几口河水。”丁细细很细心,说道,“没看见水面浮了好多死鱼吗?我和路大哥都没喝水,对吧?”
“我是没喝,头一直倚在葫芦上。”路建新承认道,“我刚才把李兄弟拉上来时,没办法,喝了几口,现在觉得舌头有点打颤,好像水里有酒味,不过很淡,差点没尝出来。”
丁细细怀疑水底有问题,怕急着赶路,喝下的水会毒效发作,只好先让他们在河边的草地上坐一会儿。这时,太阳越来越大,三人冰凉的身体被晒到,却不觉得热了。雾气因为阳光的关系,没有完全蒸发,反而因为雨林茂密的关系,水气越积越多,雾反而更浓了。李狂药恢复了一点儿,便爬到河边往水底看了看,水质清亮剔透,靠近水面瞧了瞧。纵然水清,可云雾遮挡了阳光,很难看清水底的情况,只能依稀瞧出水底有一具黑乎乎的人形物体。
“好像是一只黑猿?”李狂药猜道。
丁细细站在一旁,把人拉回来,说道:“你别趴得那么近,万一掉下去怎么办?我去下游拣葫芦,路大哥,麻烦你看着李狂药,他刚才喝太多水了,我怕他会……”
路建新明白地点头:“你是怕水里有仙酿?虽然被稀释了,但喝了可能会出乱子?”
“这酒香有点像,我猜是这样的。”丁细细边说边望向水底,这时一道金色的阳光穿透云雾,射向水底,一只四脚朝天的黑冠长臂猿就出现在水底。那只猿猴一动不动,一看就知道死了,水里的死鱼也漂在水面上,随着水流往废水坝的缺口涌去。
丁细细去捡葫芦了,李狂药就试着站起来,可总觉得头很晕,身体发冷。路建新劝李狂药别着急,最好让阳光暴晒一阵,把身上的水都晒干,顺便把酒气蒸出去。这说法虽然有点荒唐,但不无道理,于是李狂药就坐在扎人的草地上,慢慢地晒暖了身子,热汗也从体内流了出来。
靠近水坝的雨林依靠着一座茂密的山岭,不算太高,只有几百米,可却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一群水鸟飞在空中,盘旋在白云下,没有一只敢到河边嬉戏,不知道是怕河边的人,还是怕河水有问题。李狂药稍微好些了,觉得双腿不沉了,他就站起来观察这附近的情势。可这一带的雨林又高又密,即使飞在天上,也很难看清情势。
李狂药往河边看了看,见到几棵青皮树被野葡萄藤缠绕着,随即就走近瞧了瞧。野葡萄结出了黑色的果实,比起酿酒葡萄要小许多,但广西人最喜欢拿这种葡萄酿酒,味道非常独特。李狂药看见粗壮的葡萄藤有拉扯的痕迹,地上掉下一些葡萄串,藤条上还有一些黑色的毛发,这说明黑冠长臂猿来过这里,没准猿猴的老窝就在附近。
这时,站在后面的路建新拍了拍李狂药的肩膀,提示他在二十多米外有一栋两层楼的小院,现在已经被青色的藤萝缠绕住了。他们俩心说,这里怎么会有人类文明的建筑,是不是废水坝留下的工人宿舍?走近之后,李狂药剥掉带刺的藤萝,这才注意到楼房外有块白漆红字的牌子,上面写着“水坝站黑冠长臂猿观测站”。
“原来霸王岭里面有观测站,这点我倒没听说过。”李狂药意外道。
“这里的黑冠长臂猿最多,有观测站不奇怪,这也说明附近肯定有许多猿猴,它们的老巢肯定离我们不远了。”路建新说完撞开了门,往里头看了看,带楼的院子很小,比林场的老院子小两倍。里面的杂高比人还高,观测楼都被挡住了,很明显地,林场的老院子被丁细细清理过,否则根本不能歇脚。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李狂药想走进观测站,丁细细就拎着三个湿漉漉的大葫芦走回来,叫住了那两个人。当李狂药解释,那里面是观测站,丁细细就想说别进去了,他们今晚又不会在这里休息。紧接着,观测站的楼里竟然响起砰砰声,跟有人捶打墙壁一样。这院子肯定很多年没人住了,没人会在楼里敲打,因此大家都冷不防地被吓了一身汗。
“可能是什么野兽吧?”丁细细一面把葫芦放下,一面说道。
“我听着不像,应该是什么东西在楼里面敲。”路建新侧耳倾听。
“这里面的杂草没有踩倒的痕迹,肯定很久没人进来了,是不是什么鸟啄窗子?”李狂药疑惑地问。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别节外生枝。”丁细细谨慎地说,“先到附近看一下,有没有黑猿出现,昨天的野鸭肯定在这附近喝过仙酿。我刚才去拣葫芦,靠进河边的淤泥有许多水鸟嬉戏的踪迹,肯定错不了。”
李狂药总觉得观测站有股邪气,似乎里面关着妖怪,一看就莫名地心慌。等他们回到河边了,李狂药又不由自主地扭头望了一眼观测站,仿佛那里面的楼在喊他过去。丁细细觉得李狂药有点撞邪了,便拍了拍他,问他怎么了。李狂药不好直说,只是摇了摇头,说可能头还晕着,神志恍惚。
路建新瞧出了问题,想了想就转移注意力,问他们河底怎么有只黑冠长臂猿,是不是失足淹死了。坝水河靠进废水坝后,河面宽了许多,两岸的淤泥也多,爬上岸很不容易。如果猿猴不小心掉进水里,是有可能淹死的。可猿猴干嘛跑到这里,不跑来就不用淹死了,听说过猿猴爱吃水果,没听说猿猴爱捉鱼。
丁细细却不那么认为,她道:“这只黑冠长臂猿可能喝了仙酿才出事的,水里都散出酒味来了。”
“你们酿酒的人好奇怪。明明会喝死人,为什么还叫它仙酿,就因为那些酒是在山里头发现的,所以就叫仙酿了吗?”路建新苦笑一声。
“书上是这么叫的,既然以前叫珠猿仙酿,后来又叫琼猿仙酿,应该是很久以前就有这东西了。不然,叫法不会根据古代的地名变化而变化。至于为什么叫仙酿而不叫毒酿,我就不知道了。”李狂药坦然地说。
“古代还有皇帝吃仙丹吃死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家也没把仙丹叫毒丹啊?”丁细细盯着流淌的河水说,“我只是觉得奇怪,那些被猿猴酿出来的酒为什么会毒死人?照理说,味道不好,也可能喝死。这和仙丹又不一样,仙丹被术士加了太多的有毒物质了……你怎么了?”
李狂药在大家说话时,又回头呆呆地望着,丁细细不禁地担心,以为他喝了河水,脑袋坏掉了。实际上,李狂药真的听到有人在喊救命,那声音是从观测站里传出来的。奇怪的是,其他人就听不到,惟独他有这种感觉。一阵犹豫后,李狂药决定进观测站看一看,也许真有哪个猎人被困在里面了。
丁细细拗不过李狂药,只能任他跑去,但她紧跟在后,没有离开半步。路建新慢了半拍,随后才追来,他是在想院里的杂草都直耸着,哪像有人闯进去过,怕是见鬼了。等他们折返了,院子里的声音就渐渐变大了,果真有什么东西在敲打墙壁。李狂药拿着刀砍倒了几拨剑草,跑进去听了听,原来一楼最左边的房间有动静,声音都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等等!李老弟,你不觉得蹊跷吗?”路建新忽然拦道。
“怎么了?”丁细细问,“是不是你也觉得不对劲?”
李狂药不是笨蛋,当然察觉到异常了,只是听到喊声,救人心切罢了。在观测站的一楼,最左面的房间被砌死了,窗户和门都被砖头封着,他们绕了一圈都找不到出入口。如果有人被困在里面,早就死了,现在怎么可能敲打墙壁呼叫?李狂药在找出口时,左找又右找,什么都没找到,只见到一行被污尘染灰的红漆大字——禁止入内!
07。被砌死的房间
那行红漆字写得很潦草,红砖堆砌的墙壁上看着不大明显,加上又有点褪色了,和砖头的色彩无异了。观测站至少有十几年的历史,甚至二、三十年了,那个年代的人做事很认真,在墙壁上写字一定会非常工整,除非事态紧急,他们才会匆匆留下草字。
李狂药把观测楼旁边的剑草都砍倒了,以为房间肯定有出入口,至少有窗户,最后却什么都找不到。路建新也觉得奇怪,这房间明明有窗户和门,但后来被砌死了,他们在外部看得很清楚。若房间被砌死很多年了,里面就算有神仙,估计也被饿死了,现在哪来的力气敲打墙壁。
丁细细以为隔壁的房间有门,或暗道,闯进去搜了搜,却一无所获。他们原本还说服自己,一定有出入口,哪知道被他们证明没有了,反倒有点恐慌的感觉。普通的猿猴观测站里怎么会有如此诡异的房间,难道观测站的工作人员抓到了什么东西,把它关在房间里面了?看这架势,房间里的东西肯定让他们害怕,那干脆杀了它,不就一了百了,莫非杀不死?
“我看还是别管了吧!”丁细细退回草堆里,想要离开。
李狂药却道:“万一里面有人呢?怎么能见死不救?”
“李老弟,你是不是脑袋坏掉了?这里面怎么可能有人,要有也是鬼,救鬼干嘛?”路建新干笑一声。
李狂药尽管只听到敲打声,但能感觉到一股急切求生的欲望,似乎再晚一步,里面的生命就会消失。李狂药也觉得奇怪,心里凭白无故突生这种念头,跟中邪了差不多。都说地灵出人杰,山灵出妖精,这霸王岭灵气冲天,有妖怪倒不足为奇。他们漂流而下时,听到猿猴空灵的啼声,就能听出那不是一般的兽鸣,有种脱离人间的错觉。
“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说?”丁细细察觉出异样,不安地问。
李狂药实话实说,然后道:“可能我喝了河水,意识有点乱。既然人家砌死了,我们就别破坏了。听你的,走吧。”
路建新也认为少管闲事为好,他们正想离去,被砌死的房间里就响起一声长啸。房间无比严实,不通气流,声音回荡在里面,整间房都震动了,依附的灰尘也弹到炎热的空气中,在阳光里肆意飞舞。李狂药转身回望,迟疑地停住脚步,房间以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他的心,不让他轻易地离开。
渐渐地,丁细细也被李狂药感染了,这房间明显有问题。他们此行就是为了找猿猴窝,以及琼猿仙酿,而这里又是猿猴观测站,没准儿两者之间有关联,观测站肯定要建在猿猴经常出没的地方。于是,丁细细跟着回头走了几步,问李狂药想不想把房间打开,趁着白天时瞧一瞧。
路建新久居深山,对奇事怪象已无新鲜感,只想快点找到猿猴窝,继而寻到酒境的所在地。昨夜,路建新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茶味,总觉得老朋友在附近,他早就按捺不住,恨不得立刻把霸王岭翻过来。看到那两个人停了下来,路建新就叹了口气,他不能坐视不理,只好参合进去。
李狂药等长啸声消去了,想问那是人在喊,还是兽鸣,怎知接下来就听到有人在屋里闷闷地喊:“救命!啊!啊!”
“真的有人?”丁细细甚感意外,“他怎么进去的?”
“先别管他怎么进去的,我们现在又要怎么进去救人,难不成把房间砸出个洞来?”路建新一边说,一边堵住耳朵,房间里的呼救声实在刺耳。
那呼救声持续了半分钟,越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