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在这里与湾区汇合——在此处,海水张开怀抱拥抱着淡水。这里,一条用于出海交通的深水通道连接着萨克拉门托和圣华金河的各个港口。三面环水的瓦列霍是一个水城——也是痴迷于水的“十二宫”的老家——十二宫堪称刀尖上的船员、枪支与绳索上的水手。
斯塔尔在一座栗色的两层水泥小楼前刹住了车,小楼坐落于弗雷斯诺街东边。入口台阶左面的门廊里有一扇传统的木门。透过一扇闪亮的观景窗,一个女人消瘦的影子被可怕地拉得奇长,倒映在久经日晒的草地上。伯尼斯瞪着她的儿子。他常常这样站在同一扇威尼斯式窗户前,就像被拴在一根铁链上似的一动不动长达几个小时。
多年前的斯塔尔曾经是一名修长健美的运动员、未来的奥林匹克游泳选手、“普朗吉”游泳馆救生员。如今,昔日得益于常年航行和游泳的精瘦的古铜色脸庞已变得肥胖。他那在夏天显得微红的浅色头发,看得出来已经日渐稀少,明显的肚腩破坏了他曾经的运动员身材。年轻时活力四射的斯塔尔,健康状况明显不如从前。他那猎人一样的眼睛黯淡了下来。他的平足和受伤的一条腿使游泳和蹦床以外的其他活动变得很困难,只能无所事事地把大把的时间都花在从夸脱罐里直接狂饮“康胜牌”啤酒,其恶果已经有所显现。他经常将车子停在偏僻的农村地区,坐在车里,蜷腿顶着仪表板,边喝酒边观察四周,直到腿痉挛得让他再也无法坐着。他的暴力倾向一旦发作起来,让伯尼斯都感到害怕。母子间的争吵本来就很激烈,而自从去年3月斯塔尔的父亲去世以后,母子俩在饭桌上的冲突更加升级了。她经常看到儿子打开后备箱盖,聚精会神地往里看,小眼睛还不时地往后瞟。她想:里面一定是该死的花栗鼠。
斯塔尔,一个灵巧而沉默的射手座男人,总是在业余时间带着弓箭去捕捉花栗鼠。有时候他使用0。22英?口径的枪,其他时间则使用陷阱。他活捉到的小松鼠很受邻居小朋友们的欢迎,他们喜欢给他的小宠物喂食。
此时,斯塔尔猛地关上后备箱盖,大步向房子的东北侧走去。他沿着车道走向那辆在暮色中依然闪亮的白色奔驰车。一座独立的双门车库躲在后面,黑影若隐若现。常春藤好似一袭黑幕,瀑布似的从栅栏上垂下来。侧面那扇纱窗门的咯吱声惊动了伯尼斯,她赶快跑去准备晚饭。斯塔尔用他游泳运动员所特有的宽阔臂膀抓着花栗鼠。它不停扭动着,还在吱吱乱叫。斯塔尔没有脱下真皮外套,鄙夷地瞥了一眼母亲的背影,走下了他的地窖。伯尼斯最害怕禮子放在地下室里的东西。在那座可怕的坟墓里,什么东西在滴答作响,那就是他曾经提过的“死亡机器”。
自从十二宫在旧金山谋杀了一个出租车司机以来,已经快两年了——这比他枪击和刺杀其他人的间隔时间要长。但是在这一段时间里,凶杀案调查员比尔…阿姆斯特朗和戴夫…托斯奇并没有忘记这个难以捕捉的十二宫。离弗雷斯诺街上那座吵闹的楼房大约29分钟的车程,经过荒无人烟的埃默里维尔泥滩,穿过海湾大桥,就是司法大厅所在地,比尔和戴夫这会儿还在这里继续工作着。楼下的街上,“可以保释”的红色霓虹灯标志一天24个小时闪个不停。“十二宫实际上是在挑战,”调查员托斯奇回忆说,“他向我们挑衅:‘我比你们强,比你们聪明,有本事抓到我啊。’我们就打算那么做。”
十二宫令整个湾区为之恐惧。他用充满稀奇古怪流行文化符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信件淹没了当地报纸,同时也贬低?旧金山警察局,因为他们无力阻止他的一连串谋杀。十二宫把整个事件矛头指向了警察,用狡黠的密码来戏弄他们——其中一些极其难以破解,使得联邦调查局、国家安全局和中央情报局最聪明的破译者也颇受打击。除了其中的两起以外,十二宫作下的所有案件都涉及情侣——年轻学生周末在他们车子里或者车子附近被杀。他也暗示过去和目前都曾有过不为人知的其他谋杀。
某位心理治疗医生推测说:“十二宫在野蛮的愤怒中疯狂攻击那些炫耀他所渴望的亲密的人们,他对那种亲密的强烈渴望只有内心深深受挫的人才能够想象。”在他貌似无明显动机的攻?中,性从来就不是一个要素,虐待才是;他引起的痛苦越多,就越感觉有快感。每次实施攻击以后,十二宫都忍不住幸灾乐祸,毫无同情心地写信给受害人的家人,或者打电话给他们,拿起话筒静静地呼气——发出风一般的声音。他每一次都使用不同的武器,并且在可能的情况下从受害人身上取走某样东西——车钥匙、带血的衬衫、钱包……用来作为战利品。他应该还把这些东西藏在某处。要是托斯奇和阿姆斯特朗能够找到它们就好了。
十二宫的暴行多发生在黄昏,或者有新月或满月的深夜。有时他会身着刽子手的装束。水体或者以水命名的地方会像天然?石吸引金属一样吸引十二宫。也许十二宫是一个水手、游泳运动员或者船夫。不论究竟是什么人,他对瓦列霍都非常熟悉——熟悉它那偏僻的巷子、铺着碎石的近路、漆黑的乡村路和有回声的采石场。托斯奇相信,他一定是这个水镇的老住户。
托斯奇和阿姆斯特朗就这样寻找着新的事实,在他们四楼办公室一直亮着的日光灯下翻阅着记录在黄色纸张上的档案。托斯奇看着对面的比尔…阿姆斯特朗说:“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好的告密者。”时钟的滴答声中,某件事情发生了——探员们很快将在十二宫似乎无休止的恐怖统治中发现他们最为重要的线索。这线索将以书信的形式到来,这是杀手选择的媒介。
1971年7月15日,星期四
曼哈顿海滩位于洛杉矶市中心西南部大约20公里的地方,挤在海滩上的是一排排色彩柔和的房舍,很多洛杉矶的有钱人住在这里。下午2点50分,古铜色皮肤的冲浪者正在冲击一天中最好的海浪,在这个城镇最主要的街道——海兰大街上,一辆没有警车标志的警车正沿着大街向南奔驰。警车里的探员是理查德…阿莫斯和阿特…兰斯塔夫,他们正要去调查一条来自波莫纳的线索——两个住在托兰斯的人声称掌握关于十二宫的信息。
空中烟雾濛濛,空气闷热潮湿,但交通却很顺畅。理查德向东加速行驶,从阿蒂西亚街拐上了长长的霍索恩大道。倒霉!遇到红灯了。车子挂在空挡上,废气呼呼地排到微微发亮的柏油路上。理查德不耐烦地拍打着方向盘,脑子里全是那个抓不到的、像蒸汽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的、多年来一直没人能摆平的——十二宫!
阿莫斯停下车时,两个举报人已经在“科学原动力电子财务公司”门口等候了。举报人之一的桑托…保罗…潘查里拉是朗代尔人,也是科学原动力电子财务公司的老板,朋友通常亲切地称呼他为“桑迪”。另外一位线人是桑迪的员工兼大学室友,名叫唐纳德…李…切尼,他比桑迪显得更加焦急。两位南部来的探员刚刚跨出车门,潘查里拉和切尼就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题——声称他们知道谁是十二宫。
稍加喘息后,他们道出了他们怀疑的对象——罗伯特…霍尔…斯塔尔。他们和斯塔尔的弟弟罗恩是同学,曾一同就读于位于波莫纳的卡尔波利学院,那时就认识了斯塔尔,从1962年至今快10年了。尽管打电话通知两位探员的是潘查里拉,但是切尼才是真正讲故事的人。
1969年1月1日我搬到了南加州,所以那肯定是在那之前的事。
最后一次见到斯塔尔的那天,天气寒冷异常。那是一个新年的下午,我和妻子吵架了,实在不想待在家里。于是,我从自己居住的湾区驾车到斯塔尔家,他家住在瓦列霍的弗雷斯诺街。我清楚地记得,是夏初的时候我帮斯塔尔搬到那里的,搬家的原因是斯塔尔被学校解雇了,问起解雇原因,斯塔尔哼哼哈哈地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了,其实我并不清楚真实的原因。
我们进了他的房间。当时他的房间是由一间只能停一辆车的车库改建的。不用往下走,地下室是后来的事情。只要走进去就行了。房间有3面外墙——前面和侧面各一扇窗户,后面有一扇小窗,靠里的卫生间也有一扇窗,能让光线透进来。当时刚过正午,除?他妈妈做饭的声音,我不记得听见过任何响动。斯塔尔读过很多科幻小说,那天他的桌子上放了一本1967年8月号的《真相与科幻》,正翻到杰克…万斯那篇长达15000字的小说——《来自十二宫的男人》。
斯塔尔和我一起去过几次旧金山东北部的树林,徒步旅行或者打猎。上次去打猎时,斯塔尔跟我分享了他漫长的、有时候甚至令人不安的话题——死亡。黑暗里,他的身影显得很巨大。当他在篝火旁滔滔不绝地讲述他的奇谈怪论时,他的双眼闪闪发光,他习惯采用“如果这样、如果那样”的谈话方式。在最后一次一起打猎时,斯塔尔曾经向我谈起过科幻故事,但是,他忽然把话题从科幻故事转向了完全无关的另外一个话题。他首先提起了打猎,然后又引向他在十一年级时读过的一个冒险故事——理查德…康奈尔的《最危险的游戏》,这本险象环生的经典小说讲述的是用弓箭和枪支在森林里捕猎人类的故事。
“你想过捕猎人类吗?”斯塔尔问我。
“什么?”我说。
“捕猎人类将是不错的游戏……如果这样……如果那样的话……”斯塔尔在黑暗中不停地打着手势,用他特有的语言,斯塔尔式的表达方式,就像描述一本他将要写的小说一样。他是一个强壮有力的人,他的身体仿佛钢铁?结实。斯塔尔习惯用自己的方式把人带入他的内心奇幻世界,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切尼告诉探员们:“那天,斯塔尔的目光不停转向几天前他生日时得到的一块独特的手表。他先是给我看了那块表,我记得表盘里的齿轮上方有个独特的标志。他?为那是一块很好的瑞士表,于是我告诉他:‘这是一块质量很好的表。’事实上我并不认为那是一块非常好的表。”
斯塔尔开始谈论他的事业。他说:“是时候找份新工作了,我在考虑成为一名私人侦探,就像‘迈克…哈默’那样的神探。那将会很有趣。我在寻找不需要受雇于他人,自己就可以做的事情。”
切尼心想,这是因为斯塔尔工作总是碰到问题。切尼说:“你并没有受过这种培训啊,而且你也没有认识的客户群可以开展业务。”切尼对斯塔尔的想法并不感到吃惊,但是的确打心眼里觉得他的朋友并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斯塔尔好像很清楚切尼的想法似的。
斯塔尔说:“好了,也许我可以通过成为一名罪犯来给自己创造业务,假如我是罪犯的话,我将会这样做。”
斯塔尔提议说,他可以在深夜里到情侣幽会的地方寻找受害人——把一个手电筒捆在枪管上,开枪射杀情侣们。他说:“我可以用电筒光作为瞄准器,这样就可以在黑暗里走过去用枪把他们都撂倒。这些射杀完全没有动机,所以想象一下吧,警察要破这些谋杀案将会有多困难。他们永远也抓不到我。我可以寄一些令人迷惑的信件给警察”——切尼小声地对阿莫斯和兰斯塔夫修正说:“也许他用的词是‘权威机关’。”——“用来骚扰并将他们引入歧途的信件。并且我会在这些信上署名‘十二宫’。”
切尼说:“‘十二宫’!为什么用那个名字啊?为什么不用别的呢?那听上去很傻。”切尼停了下来,对探员们补充说:“也许我用的词是‘孩子气’。我记不得了。无论我说的是什么词,很明显让他受了很大的刺激。他变得激动起来,非常激动,我很遗憾自己多嘴了。”
斯塔尔厉声说:“我不在乎你觉得怎样,我想了很长时间了。我喜欢‘十二宫’这个名字,这就是我将要使用的名字。是的,我将称自己‘十二宫’!”
当斯塔尔问他如何掩饰笔迹和如何化装掩饰自己时,切尼四处打量着斯塔尔的房间:到处堆着乱七八糟的纸和地图,靠墙的一排排有关飞行和航行的书籍,成堆的《疯狂》杂志。在这个阴暗的房间里,在那些堆得拥挤杂乱的东西中,切尼看到了斯塔尔的“鲁格”6发左轮枪和“哈林顿…理查兹”长管枪。切尼回忆说,“哈林顿…理查兹看起来有点老旧了,弹匣可以装9发子弹,那是我所知道的他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