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荫个官身,只怕也要费一番周折,没有帮衬,靠自己只怕很难,唯有科举一途;再则,世人认为商女,举止言止、礼教定不如世家女那么标准,一旦出了丑,就将成为京里大家小户,茶余话后的笑料,久而久之,可能被传的不堪,到时这位四少爷面上也是无光。
“如果女儿猜的没错,这四少爷应该还未封为世子吧。”杜婉婷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这三年,她一边听从母亲安排,学琴棋书画,学管家,为了更有资本当好米虫,关于这世界的知识,在不劳心费神的前提下,能学的她都学。母亲身边还有个文嬷嬷,时常给她说大宅门里的尔虞我诈,她从来都只评谁的手段高明,却不会说谁对谁错,大宅院里的女人,不过是谋生谋情,谋一席之地罢了。
几年下来,杜婉婷倒也小有成就,在父亲与哥哥生意遇上困难时,还会难得勤快的旁敲侧击的出些个小点子。
如今即便让她评说端木家,也说不上来谁对谁错,这四少爷若要正嫡子之名,天经地义。但那继母也是伯府姑娘,即便如今不甘于人下,想为自个儿的亲儿子谋个好前程,你能说她错吗?只能说胜负各凭本事罢了。本以为这些只是故事,不想自己却将要面对。
杜夫人听女儿这么说,知道她晓得了这家子院中的复杂,心里自然因女儿的聪颖早慧感到欣慰自豪。
可想想女儿以前是在家人身边,万事皆好,将来却要在那样的环境中生活,想到这,杜夫人又有些后怕的落泪:“四少爷还没被封为世子,只是这祖上定下的姻缘,拒绝不便,而且你父亲说,荣庆侯的四少爷,是太爷一手带大,太爷自己吃了一亏,见儿子也不顶事,便很是看中这孙子的教育,自他出生,太爷的心思就全花在他身上了。想来他应是要比府里其他子孙更有心上进些。”
杜婉婷自已也剥了瓣蜜桔,仔细尝着,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的味道,正是她喜欢的。惬意的吃着桔子,也不再做多想,多想无宜,她知道不出意外,她是嫁定了。
“端木家四少爷的生母是你祖爷旧友之女,故自他母亲去逝后,你祖父一直便放心不下他,你父亲虽未与端木家往来,却也曾从京里的旧友中,听得他的消息,从未听说他有半点纨绔子弟的通病,人品定是不会错的,在外游历了四年,月初时才回的府。”杜夫人想想女儿要远婷,不舍的瞧着,雍容的浅笑:“端木家来人说,太夫人年纪也大了,急着抱孙子,要你三月初八便过门,我与你父亲原不答应,但想想,你若同意,我们便依了端木家。除去下月,再接下去,到九月前,都没好日子了。”
杜婉婷微微蹙眉撅嘴,她没想到自己只能在家再呆不到一个月了,但她还是点点头,那模样怎么看都不象是她要嫁人,倒像是随意选根簪子。
“好在你的嫁妆早就已经备下,倒也不算太赶,这几日我再陪你去添置些称心的首饰。”杜夫人知道女儿也不是个没有主见的,她既点了头,想来今后的事她能应付,稍稍安了心。宠腻的抚着她的小脸,一想到往后一年也见不着女儿一面,心里就堵的慌:“家里多带些人去,在京里办些田庄地产,多备些银钱防身,那继室应也不会把你怎么着。你也要在她面前尽孝道,切不可忤逆了她,怎么说将来那都是你的婆婆,为人子女,理应孝为先,才不会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女儿知道。”杜婉婷笑盈盈的答应下:“她敬我一尺,女儿定会她一丈。”
就当换个地方吃饭睡觉好了……
接下来的几日,杜家的门槛几乎要被几大首饰铺的掌柜门踩烂。建安城无人不知,杜老爷赚钱快,花钱也从来都是大手笔,眼都不眨一下,这次给女儿置办嫁妆,定是更加阔气。
杜婉婷的任务就是跟着杜夫人,在这些精美而价格不菲的商品中,挑出合她心意的来嫁妆来……
作者有话要说: 端木家人物表整理(文中会提到的人):
第四代荣庆侯:端木赫 妻殷氏 生五子二女,其中长子,次子,次女为嫡出。
第五代荣庆侯:端木政(端木赫长子)生六子三女
原配莫氏(象县乡坤之女,已逝)
继室钱氏(定安伯府七姑娘)
妾顾氏、李氏(已逝)、张氏
长子、三子都未活到成年
长女端木珍(母秦氏,夫为临县县丞)
次子端木澈(母李氏,妻张氏,子端木巍、端木岩,女端木蓉)
四子端木涵(母莫氏,妻杜婉婷)
五子端木鸿(母钱氏,十三岁)
次女端木玥(母钱氏,十三岁)
六子端木淇(母顾氏,十一岁)
三女端木珑(母张氏,八岁)
端木赫嫡次子:端木敏 生八子六女
妻周氏(长平伯堂侄女)
妾林氏、赵氏、田氏、郑氏等,通房绿姑娘等十余人
长女端木瑛(母:周氏,夫:护国公嫡次孙曹礼,子:曹顺)
长子端木涟(母为通房(已逝),过继给周氏,妻:周氏,子:端木崴,女:端木芝)
次女端木璫已殁(母:周氏)
四女端木珠,十一岁(母赵氏)
五女端木珏,七岁(母田氏)
(二房其余七子一女文中没提到,不费脑子掰了)
端木赫次女:端木秀(夫:护国公堂弟曹锦,子:曹祁,女:曹琤(十四岁))
其他人有写到再补充
☆、5请安(捉虫)
清晨和风习习,天色清蓝一片,丝丝缕缕的云絮,悠然恬静的飘游。
端木府墨韵阁花厅内,端木赫的寡妻——端木老夫人殷氏威仪的端坐在上首长榻的一侧。
长榻扶手两边各置着一张方形乌紫檀如意纹花几。
榻正中置着方形矮几,几上放着几个小形梅花形琉璃盘,分别盛着杏仁黄米糕、葡干香芋饼及些许杏脯、冬爪糖等甜点,边上还有一盏香茗。
花厅两侧是两溜乌漆老南杉如意纹太师椅,每两张椅间,都安着一张高几。
厅内一应物件,都是有些年头了,精贵大气,同时,也透着丝丝暮气。
花厅的堂下站了十几个华服女子,年龄大约从三岁到四十三岁,正向着老夫人请安。
这是晚辈孝顺的一种表现,也是后院女眷每天最大的任务,大多数人请安时,面无表情,这才显的庄重;眼观鼻鼻观心,这才显的恭敬,也更不容易被点名不是?要是点名表扬,那还好说,可是点名批评,这脸可丢不起;早拜早了,各回各院,想联络感情或打小报告的除外。
离老夫人最近的,是位年过三十,身穿桔红色华服,打份光鲜的妇人,并非一副低眉顺目的表情,而是目视前方,带着自信的浅笑,完全不是一副低眉顺目的表情,请安声喊得响亮,又恰到好处的让听着人的感到悦耳。毫无疑问,这个妇人在后院的地位相当高,是这群后眷的领头羊。她就是端木政侯爷的继室夫人钱氏。
钱氏后站着她的年仅十三岁的女儿,端木家大房嫡出的二姑娘端木玥,是个美人胚子,日光明亮带着与母亲一样的笑容,请安时微抬着头,双眸盈笑,一看便知在家极得长辈的疼爱。端木玥的身后,站着大房八岁的庶出的三姑娘端木珑,头底的不能再底了,十足的驼鸟样……
离钱氏右侧约一步远,立着老夫人二儿子端木贤的正妻周氏,身后是她的儿媳,二少爷的正妻赵氏,而后是二房庶出的八姑娘。
端木赫三位庶子的妻女也在请安的队伍内应景。
花厅内没有侍妾们的影子,她们是连每日例行请安的资格都没有的,只有等着主母回到自已房中后,向主母请安。
待众人请安过后,安静的等待老夫人训诫或叫自各回各家时,忽有一阵琴音由大宅深处传来,仿佛天籁由云端被春风缈缈吹来,听着琴音就能想象到百花盛开的良辰美景来,甚至在琴音中,可能听出花香、鸟声,多优美的琴声,多精湛的技艺。
可是,花厅里的众人听着这琴声的反映,却是各不相同,欣赏有之,不屑有之,鄙夷有之,借题发挥有之,有笑话有之……
“唉!”老夫人一听到这琴声,便气愤的叹气:“造什么孽了这是?”
“当初我就不同意老四出去什么游历,可老爷就会纵着他。这老四也真是,几年不着家,一回来竟还带了这么个男不男女不女,妖里妖气的东西回来,才回来几日,京里头就传快疯了,说老四好男……,唉,也不知道杜家那边可有得了这消息,希望这婚事可别黄了,这婚事要黄了,他只怕娶不上正经人家的女人了。”大夫人钱氏面上担优的说着,眸光却是明亮得很,眼角还微微有一丝上翘的趋势。
“大嫂多心了,据说老四带回来的那个人常去……哪会是那一种人?”二夫人周氏接话道,但花厅里还有几个姑娘家,有的话她不能当着她们的面说,立即转了话锋,眸中含着浅笑,对着钱氏说道:“再说这杜家就算听着京里的这些疯言疯语又怎样,我们能娶他家一个商户之女,已经算是看在太爷的份上,抬举她了。这可是麻雀变凤凰的好事,她不嫁?杜家人傻了不成。老四可是侯爷的嫡子。”
老夫人听着,想了片刻,觉得有理,微微点点头,大夫人却气结,‘侯爷的嫡长子’,就象根刺,刺在她心底。
“不管怎么说,要尽快把老四的事给办了,这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老夫人威仪的道:“多花些钱没关系,但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
端木涵的婚事,的确是老夫人提起来,她与死去的太爷的想法不同,本来她从来没有将杜家考虑在子孙的婚姻范围内。但如今出了这么档子事,她要在最快时间,以最风光的婚礼为这个孙子娶进一门媳妇。不是她特别疼爱这个孙子,而是这谣言有损端木家的形象,她要让京里的人全都闭嘴。说到底,还是面子工程要紧。
可京里不知是谁放出这样流言,大家闺秀怕是娶不到了,往小家里寻,又丢了侯府的面子,也就唯有与端木家有承诺的杜家了。虽然与官宦之家比,杜家算小门小户,但有先人的婚约在,能圆得过去,自然就丢不了面子。
大夫人大大方方的麻利的领了命,话也说到老夫人的心坎:“母亲放心,老四的婚事,包在媳妇身上,包准隆重风光的众人赞道。”
……
秋水阁一角,假山半腰处的朱色亭台中,一只香炉、一张古琴安放在石桌上。
石桌旁,坐着个身穿玄色金边窄袖缎裳的男子,纤细而白晰的长指,拔弄着琴弦。桃花眼微眯,罂粟般的红唇半启,神色痴迷而陶醉。
额上,一缕刘海不似其他发丝那样顺从而整齐的梳拢,冠于发顶,而是斜掩着眉心,显得桀骜不驯。
身穿月白色银边窄袖锦服端木涵负手立在庭院中,剑眉星目、直挺的鼻梁,就这样一身素装,竟比春日暖阳还要耀眼,初见他的都暗赞一声:公子如玉,好一个嫡仙似的人物。但再看一眼,便发现,他眼中的有道锐气与坚忍,就像刚出鞘的宝剑,无所畏惧。
此时,琴声和着清晨鸟鸣,随风悠扬在小院的每个周落,如朝阳冉冉,百花吐蕊,流水幽淌,象在为这小苑中蓬勃生灵伴奏,不知不觉中暖入人心,不可不称为是一大享受,但端木涵却是无奈。
端木赫在世时,大夫人对他是百依百顺,从来没有半丝半点的苛责,有什么好东西,总是先要为他留上一份,丫鬟们也事事尽心。三岁便没了母亲的端木涵,心里一直将她视为生母。
端木赫去世后,大夫人更是对他有求必应,还叫来几个小厮,天天陪他玩乐,但端木涵依旧考中秀才。
从此大夫人便三天两头喊不舒服,端木涵作为嫡子,便留在家中侍疾,误了书院的学业,夜间回房,书本也不知被几个丫鬟“整理”到哪里去。
告到大夫人那,大夫人却是关切的道:“她们也不是有意,许是真的不知放哪了,你也莫要太伤神劳累,你是侯府嫡子,将来自有你的前程。如今你还小,每日多出街逛逛,开心玩乐才好,书什么时候都能读。而且你已经是个秀才了,中举是迟早的事。”端木涵从来都信她,被她这般放纵,竟也真的整日闲来无事,撩鸡斗狗,白白荒了几年学业。
四年前七月,秋闱将近,他其实本来也没有信心能够考中,只想去考场看看是什么场面,多少有个临场经验,也好早日完成祖父遗愿,谋个官身,平步青去,让荣庆侯府重振家声。
大夫人提出一家人前往城外避暑,老夫人也同意了,小辈们更是个个欣喜。
却在起程当日,大夫人莫名的病倒,提出让其他人随老夫人先走,自已留在家中,端木涵作为嫡长子,自然也留下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