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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飞这天又拿下一块地,徐凤英意气风发,职员都下班了,她自己还在办公室里研究个案,看到老刘送来的汤和水果盘愣住了。
白玉似的瓷盘,盘子里水果黄绿红白配搭,揉合出赏心悦目的色泽,诱得人垂涎欲滴。
那炖汤装保温壶会影响鲜味,阮卿卿盛在白瓷炖盎的,因怕路上堵车汤凉了,又找了棉手拢仔细裹着,外面套了塑料袋捆紧,既保温,又不怕汤水溢出来。
甜蜜直透心窝,如晌午最盛的阳光,连旮旯缝隙都没有阴影。
徐凤英颤抖着拿起汤勺,一勺一勺小口小口喝着。
老刘把东西送到后没离开,就在办公室外面走廊等着,徐凤英抽出纸巾假装擦嘴巴飞快地抹掉眼角泪水时,老刘看到了,咬了咬牙,抬步想走进去又顿住。
雨水淅淅沥沥一整天不停,连逛宅院前的花园都不能,吃过饭又闲坐了会儿,看看晚上八点了,阮卿卿学了一整天有些累,起身上三楼打算洗了澡早点上床睡觉,争取明天身体达标能去上班。
阿芹怕泼雨水进室内,把窗户关了,房间中的空气有些闷,阮卿卿走到窗前,推开窗缝透气。
风雨很大,才一小道缝隙就溅进雨水来,阮卿卿才想再关回去,视线往外面瞟过,愣住了,不关了,反把窗户推得更开。
风裹着雨冲进来,阮卿卿恍若不觉,只努力瞪大眼睛往外看。
别墅院墙外停着一辆白色汽车。
那辆车亮着车头灯,前挡风玻璃雨刮器在缓缓摆动,驾驶座的人离得太远看不清,似乎,也不需得看清就可以断定里面是谁了。
阮卿卿一颗心咚咚跳,拿起手机想打电话,又搁了回去往楼下奔。
黎俊柏没想到阮卿卿会发现自己,降下车窗看她时,眼里闪过一丝狼狈。
车头大灯斜着前方,折射过来的光影昏黄朦胧,暧昧在雨丝里浮动掩藏,阮卿卿望着车里的人,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斜风吹开她的头发,年轻的脸庞在夜色里更加柔润美好,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乌黑沉静,黎俊柏无端地感到躁热。
“上车。”他说。
人在家门外,理应请人到家里坐的。阮卿卿摇了摇头,说:“到我家里坐会喝茶吧。”
一屋子的人,进去了什么都不能做,还不如在车里。黎俊柏眉心微微皱起来,重复了一句:“上车。”见阮卿卿不动,干脆下车,打开后座车门,猛一下把阮卿卿推了进去。
乌木折骨伞收起不及,从阮卿卿手中脱出,像翩飞的蝴蝶,在雨中翻了几番,跳荡着飞向远处。
汽车里很舒适,空气中有黎俊柏身上特有的清新凉爽味道,跟外面的湿润咸燥迴然不同,阮卿卿未及细品,黎俊柏也进了后座,车门砰一声关上,而后落锁。
原本很宽敞的车厢因多了一个人而变得狭窄,熟悉的林木气息,还有男人特有的阳刚味侵蚀着感官认知,阮卿卿僵住,车里安静极了,静得只听到雨刮器涩滞地擦擦声和两个人急促的呼吸。
雨更大了,水雾蒙蒙,汽车外面的世界灰白模糊。
第22章 清浅接触
“下雨天穿这么少冷不冷?”许久后,黎俊柏开口问道,声音有些暗哑。
他离得太近了,略微动一动就会碰上,他的呼吸就在耳边,手臂搁在她背后的座椅背上,若有若无的环抱姿态,说不出的温柔情致。
不冷,还很热,背脊都是汗,阮卿卿摇了摇头,身体发抖,两只手局促不安地抓座椅上的软皮。
修剪得很整齐的指甲,不像别的女人涂抹了亮闪闪的指甲油,很纯净的本来颜色,淡淡的粉红,手指纤长柔软,在哑光皮质的衬托下,莹白如玉,像骰子朝空中抛出飞也似旋转时出来的渺渺流光,夺人眼球,致命的美丽。
黎俊柏想抓住那双手,狠狠捉紧揉…躏一番。
有汽车路过,明晃晃的车头大灯照进车里,籍以依托的黑暗消失,不期然的,两人目光对上,闪烁的不明情绪无所遁形,黎俊柏眼眸充血,呼吸急促浊重。
灯光一闪而过,车厢再度陷进黑暗中,阮卿卿找回些许力气,低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今天开会洽谈和德百合作的事,没看到你,听说你生病了。”他说,自嘲地笑。
听说自己生病,放心不下就过来了!
低沉醇厚的声音冲击着耳膜,嗡嗡地震颤不停,阮卿卿心口一紧,勉力凝聚起的精神又在瞬间涣散。
“你是什么样的人呢?”他自言自语似叹息,声音低不可闻,车窗缝钻了风进来,冰凉地拂过脸颊,也将他的话袅袅吹散。
阮卿卿呆呆看他,男人微抿着嘴角,浅妃色的嘴唇微微上挑,弧度美好优雅,漆黑的瞳眸里倒映着她小小的影像,青涩,惊惶,无助,随着他粼粼的眼波跳动。
就是这样的眼神,忽闪忽闪水盈盈的,让人想狠狠地揉碎她,黎俊柏咬牙,忍不住俯了下去。
他的嘴唇触上她的唇,干燥、温热、强悍……阮卿卿无力地承受着,脑袋轻飘飘地浮上半空,手心冒汗,颤抖着,无助地捉住他腰部衬衣。
透明的薄薄的轻软的花朵一样的人儿,仿佛呵气大了些儿都会融化掉,黎俊柏缓缓伸出手捧起阮卿卿的脸。
发丝滑腻如水从指间轻泻,脸颊肌肤滑不留手。
黎俊柏闭上眼,霎地又睁开。
车门啌一声打开了,斜风伴着细雨扑入车里,阮卿卿打了个寒颤,黎俊柏的脸半掩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一只脚已跨了出去,离她很远很远。
“我走了,你回去吧。”他说,没有看她,下了车上了驾驶座,干脆利落地发动引擎,挂档,脚下轰油门。
只等她下了车,他一抬离合,他们便分道扬镳。
风雨比先前更大了,车里面热出一身汗,出了车风一吹,冷得激凌凌打寒颤,阮卿卿环臂抱住身体,木呆呆站着。
后视镜有些模糊,镜里倒映的那个小小的身影单薄纤弱,黎俊柏咬了咬牙,抬脚松开离合,车轮带起水流溅开,白色的光影划开夜幕,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阮卿卿病倒了,满面通红,高烧,鼻流清涕,大宅里几个帮佣的吓得大气也不敢出,阿芹作为贴身专门照顾她的,比别人更加害怕。
阮卿卿被阿芹架着,由主任医生唐时带路,到医院里又是查血又是ct折腾了一通,确认只是普通的风寒感冒才得以逃避住院治疗。
西药横行的时代,唐时却说,西药副作用太大,中药虽然疗效慢可没有副作用,给她开了几剂中药让喝中药。
阮卿卿怀疑他不满自己好好儿淋雨弄出病,故意要让自己喝苦涩的中药。
这一下更不能上班了,无聊的很,午饭后,阮卿卿倒了墨汁拿毛笔习字,写小时候养父教的《增广贤文》。
——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相逢好似初相识,到老终无怨恨心……
写到“世事如棋局局新”时,阮卿卿搁下笔,呆呆地看着纸上的墨字出神。
窗外艳阳高照,贫穷困顿像风掠过水面,涟漪轻起,随即无痕,再回首,已觅不到踪迹。
养父如果还活着,自己就能好好孝敬他了。
徐凤英这天中午推了应酬回家看阮卿卿,进门听说阮卿卿在三楼,便先问她的病情。
“小姐精神挺好的,药按时喝着。”几个人齐声说。
张婶要邀功,更是夸个不停,讲自己教阮卿卿炒菜做水果拼盘,“小姐学的可认真了。”
学的很认真!以前让女儿去上烹饪班时,她可是犟着和自己对抗不肯去的,徐凤英一只手却攥紧车钥匙,面上平静地问道:“喝药嫌没嫌苦?”
“没,一口气就喝完了。”阿芹说,见徐凤英盯着自己,不知为何就心虚了,声音越来越低。
徐凤英目光依次从几个人脸上扫过,众人在她尖锐的目光刺探下渐渐眼神闪烁,一齐低下头不敢看她。
以前的女儿,别说中药,连西药都不肯吃,每次吃药都得费老大劲儿。
脚下软绵的,徐凤英扶着墙缓缓走上三楼。
起居厅的吊顶很低,鲜艳的红色水晶灯罩,一枝枝银色花朵浮雕凸起,细长的梗,翻卷的花瓣,流动的光芒晃花了眼睛。
书房里有低细的抽泣声传出来,徐凤英摇摇晃晃走过去,每一步都走得极是艰难。
女儿伏在书桌上,肩膀抽搐,低低的哽咽闷闷地传出来,书桌前地面一汪湿渍,还有水珠不停地掉落下去。
这个多愁善感、性情温柔、心思剔透玲珑的人绝不是自己那个飞扬跋扈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儿。
那些帮佣的人的表情也说明了,他们都在怀疑,只是不愿相信。
别说她们,就是自己都不愿相信,情愿面前这个人才是自己的女儿。
“你在干嘛?”徐凤英问道,声音飘忽得像是从遥远的星空传来。
“没干什么。”阮卿卿飞快地擦脸,又急忙去收铺在桌面上的字贴。
《增广贤文》,小时候逼她写她不肯写,非得大骂一顿才肯动笔,这会儿怎么主动写了?
徐凤英拿过来,一张一张看,熟悉的遒劲的柳体,半分不差,确实是女儿的字体。
也许多疑了,人长得那么像,看不出差别,字体又一模一样。
可是……性情真的差太多了!
要不要问一问?不行,问了,才有所缓和的母女关系又得恶化。
徐凤英犹疑着,把手搭到阮卿卿头上,轻轻地,拔下一根头发收进手心里。
“生病了就别累着,好好休息。”
“好。”阮卿卿听话地点头应好,看看时钟,午后一点,便问道:“你吃了吗?我去让张婶做饭炒菜。”
“吃过了,吃了才回来的,妈走了,你去休息。”徐凤英涩涩道。
有多少年母女俩没有这样温和地说过话?从来没有过,女儿从没关心过她吃没吃饭,更不会说出亲自给她张罗饭菜的话,徐凤英急促地转身下楼,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奔出门。
dna亲子鉴定中心几个大字在阳光下反射着金黄色光芒,徐凤英几乎要将方向盘掰下来了,许久后,咬了咬牙下车走了进去。
第23章 暖玉生香
阮卿卿养了三天,病好了,周末也到了,用不着去上班。
那晚之后连着好几天心情抑郁,现在人开朗了些,阮卿卿想起李茹的事,犹豫着,拿着手机来回颠动,不知要不要给黎俊柏打电话说情。
手机铃声,阮卿卿先是一喜,接着又失望,来电话的是卫旒。
“黎俊柏打电话给我,让我放过李茹,是不是你的意思?”卫旒声音洪亮,抱怨不停,“我说你真是婆妈,干嘛要管李茹的事?”
原来李茹是卫旒送进天上人间的,阮卿卿微释怀,心底深处,她也一直不愿相信黎俊柏是那种龇齿必报歹毒凶残的人。
“不过一点小事,你那样做太过份了。”阮卿卿说。
“她们那种人你不了解,本来就和很多男人上过床,再多几个也没什么,算了,给你面子,我把她捞出来。”卫旒不以为然。
阮卿卿听得满心不舒服,正想反驳,卫旒已扯到别的事上去,“我听我爸说你要找潭伯伯谈医院进驻小清河南岸项目的事,机会来了,潭伯伯今天要回乡下,我负责开车送他陪他回乡,你准备一下,我接了谭伯伯后过去捎上你,一来一回好几天,你想怎么和他谈就怎么谈。”
太好了,阮卿卿很高兴,连声道谢。
“不客气,莫忧要是有给你电话,记得给我通风报讯。”卫旒蔫蔫说,一下子又没了活力。
莫忧莫忧喊得真顺溜。
也不知正主过得好不好,一点音讯都不给,真让人担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想起徐凤英,阮卿卿心有戚戚。
卫旒开着一辆越野车来接阮卿卿。
“做好准备,咱们要翻山越岭去了。”他拍着车头机盖,一手叉腰,一手挥舞。
“那可是你显示车技的好机会。”阮卿卿笑道,看到副座上的谭涛,有些惊讶。
潭涛戴着眼镜,儒雅温和,文质彬彬,怎么看,都和粗声大气泥巴味十足的糙汉卫成功不是一类人。
“卫旒,你什么时候交了个淑女朋友了?”潭涛看着阮卿卿,也很是意外。
“我才不交淑女朋友,太不利索了。”卫旒看阮卿卿,不满地撇嘴。
“不是一类人也可以做朋友呀,比如潭伯伯你和卫伯伯。”阮卿卿笑道。
“你们怎么和我跟成功相比,我们是一起吃苦长大的。”潭涛微笑,眼里是怀念的恍惚,“我们那时候穷的揭不开锅,成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