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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中,她想到在“血战红石岚”那部震憾人心的新闻也影中以及一部部新闻也影中看到的战斗的画面,那些用战友的尸体作掩体,一步步朝着日军阵地推进的军人。
为了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在战场上,那些不识字而没有文化的军人们舍生忘死的战斗,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才是真正应该被铭记、被追忆、被崇拜的人,而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
“于大殿中设阵亡将士总灵位,于侧翼殿中设阵亡将军灵位”
默默的思索着一个个被淘汰的设计方案,突然眸中还浸着泪的林徽因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在激动的叫喊着的时候,林徽因又不无懊恼的自语道。
“真是的,我实在是太笨了!”
是的!
何止是自己太笨了,是所有人都太笨了!或者说,太冷漠、太自私了!
无论是在任何一个看似完美的设计方案中,都严格的遵守着一个原则“军衔”将官的、校官的、尉官的以及士兵的灵位、墓位在摆放在什么地方,都一如他们生前的军衔一样,都有着泾渭分明的分别,无关贡献和荣誉,只关乎官职的大小。但实际上呢?每一个为国阵亡的军人,他们都是平等的,他们生而平等,死而平等,生前的军衔不会让英灵的身份更尊贵或者更卑微。
终于知道公署为何淘汰了所有设计的林徽因立即开始着手修改她的设计,原本的设计的被推倒了,这一次与过去不同的地方是,她真正意义上理解了忠烈祠,那是国民缅怀英灵之地,无关生前的身份。
“在这里,被祭奠的忠魂以服役他们的国家为共通,他们中的每一位,无论军衔高低、身份职位,无论是功绩显赫的英雄,还是身份无法辩明的普通士兵,在此都享有一方属于自己的、象征着荣誉的忠魂归属之地,在这里,将铭刻每一个为国尽忠者的名字。”
放下手中的报纸,看着报纸上用整版介绍的“八宝山忠烈祠”的设计方案和设计理念,管明棠的神情显得有此凝重,而在凝重中又带着一丝解脱。
现在,人们终于真正意义上明白了忠烈祠的意义。
“评断一个国家的品格,不仅要看它培养了什么样的人民,还要看它的人民选择对什么样的人致敬,对什么样的人追怀。”
抬起头,看着坐在面前的办公室主任杨永泰,管明棠缓声道出了这一句话,然后默默的说道。
“我们不会因为他生前是一名将军,对他的追怀而多一分,亦不会因为他是士兵而少一分。什么是忠烈祠?”
在反问之余,管明棠自言自语的说道。
“忠烈祠是褒奖忠烈之处,亦是忠魂的魂归之处,而尊重为国捐躯者的灵魂。给予每一个献身国家的烈士平等的荣誉,这是国家的责任,公平!”
吐出这两个字时,管明棠的神情中流露出些许可惜之色o
“从民国前直到现在,我们喊了这么多年的公平,可有谁真正在意过公平呢?人生而平等,死而平等,难道,我们就因为他是一个将军,在他死后,就要给他以特权吗?难道就因为他是一名士兵,而随意草草掩埋吗?是的!”
吐出最后两字时,管明棠甚至用一种极为压抑的声音将其道出。
“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一名将军死去了,我们会举行盛大的葬礼,几乎所有人都会缅怀他,但是,一个士兵呢?他只是无名的,截止到现在,三省一共挖掘出了多达l7。5万具烈士遗骸,其中大多数都是数百人、甚至上千人的合葬坟,但是这些人有多少有名有姓的呢?他们为国家死去了,别说棺材,甚至就连一卷草席、一个名字都没有留下,这难道不是一个民族的悲哀吗?这难道是民国的公平吗?”
用力的摇着头,管明棠的神情中尽是悲伤之色,他又一次喃喃着曾说过的那句话。
“我想找个给英雄下跪的地方。堂堂中华,难道真的找不到一个可以给英雄下跪的地方吗?”
此时泪水在管明棠的眼眶中浸着,而杨永泰的神情中更多的是不自然,他们都曾赞同过那种“官阶分明”的方案,毕竟那些方案在他们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我要给我们的国民一个可以给英雄下跪的地方,给人们一个缅怀英灵的地方,给军人一个人生荣誉之地!”
手指点着桌面上的报纸,管明棠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所以,我通过了林先生的方案,或许,当然,我同样也认为主殿并不够威严,这应该进行修改下,而且,这里还少了一个事物!”
沉思片刻,看着忠烈祠的俯视草图,忠烈祠主殿位于八宝山山顶,而标准化的而没有一丝等级之分的墓地则沿其两翼如“众星捧月”一般的拱卫着供奉灵位的忠烈祠主殿,在思索片刻后,管明棠在主殿前添加了一笔。
“我们要在主殿前增加一座无名烈士墓,用于缅怀那些无名军人,或许,我们可以安葬他们,但墓碑上的无名注定了这群无名烈士,仅只能在这里得到我们的缅怀!这”
稍作沉默,管明棠的脸上露出一丝悲色。
“我希望这将是我们这个国家,最后的无名烈士了,从今以后,每一个军人,都能在忠烈祠找到他们的灵位,他们的墓碑,世人也将永远铭记他们的牺牲,他们的功绩!否则的话,这将是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耻辱!”
站在窗边,看着后花园的雪景,此时的管明棠默默的看着那里,心情却显得极为沉重,何时能够真正的懂得尊重呢?
第二百九十一章 如果有1天
人这一辈子,总有那么一两件,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事情吧!
否则,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又一次,在时隔一年多之后,李鸿斌又一次来到了南苑,又一次来到了他第一次上战场的地方,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那一天,学兵团的一千多名同学、战友,血洒于这片土地。
那天,大多数同学、战友都和他一样,不仅是第一次拿枪,也是第一次战场,伏在战壕中的他们显得很是恐惧。
“我们一定要守住阵地!”
闭上眼睛,他想到了战友们的誓言,想到了视线中的同学们被日本兵的刺刀刺中,鲜血淋漓的他们,仍然奋力的抱着敌人撕打。
“如果有手榴弹的话,也许,他们会拉响手榴弹吧!”
默默的言语着,冲着南苑战友们洒下热血的军营,李鸿斌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随后他便在路边等着汽车,雪花不时的落在他的肩膀上,而他默默的站在那里,任由风雪吹打着自己的身体,在阳光中,衣领上中尉衔星闪烁着些许金光。
公共汽车上的人很多,这一天,许多人都来了,有军人,更多的却是平民,而这趟公共汽车的终点是“八宝山忠烈祠”,一路上,所有人都静静的,车厢中,甚至听不到人们的谈话声。
沿着上山的坡道朝山顶走去时,李鸿斌看到身边有许多人,今天是年初一,是祭祀先人的日子,许多人都来了,军人与平民走在一起,每个人的神情显得都是如此的肃穆与沉重尽管此时“八宝山忠烈祠”尚未完成修建,但是大量的遗骨不可能暴尸天幕中,极早安葬是去逝者的尊重,尽管许多安葬在这里的许多军人都没有留下他们的名字,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得到了属于他们的归灵之地。
忠烈祠的规模很大,甚至于数倍于紫金山的忠烈祠,在忠烈祠两翼从山顶绵延至坡下田野的便是规划中的公墓,坡上、田间曾经的杂树被清除了,整个公墓的一草一木都加以规划,而此时,这里的一切显得却有些萧条、冷清,
在公墓的入口处,三个工兵团上万名工兵日夜赶工的,在一个月内完成了上山步道、坡道以及其它主体道路建设,在公墓的建设中,八宝山的地容貌被改变了,山变矮了、坡变缓了、在山顶上,庄严、雄伟的忠烈祠,此时不过刚刚打下地基,从泰山、华山、恒山、嵩山以及衡山运来的石材,用做忠烈祠的基石,忠烈祠内的一切都有着特殊的喻意,正如用于士兵墓碑的白色大理石一般,同样来自己全国各省。
当墓地完成修建之后,一具具从各地合葬坟中起出的遗骨被奉入公墓,一具黑色的,稍显单薄的棺材、一块白色的墓碑,碑身大都无名,仅只能通过作战地图确定牺牲部队序列,以至于只能在碑身上铭刻番号,以作纪念。
虽是如此无名之碑、无名之墓,公署依然固执的将这些无名英雄分别安葬于公墓之中。一排排整齐的白色大理石墓碑于雪地间耸立着,而在墓地的间整齐的柏油路上,只有一株株不知从何处移栽的梅花,盛放着,映衬着这公墓的肃穆。
在距离忠烈祠主殿前方约五百米处,那是一个大型平台,此时,那里站着许多人,在这种肃穆中,在一个连队的方阵前,两名军官抬着一副花圈,缓步将花圈敬献至墓前,这是无名烈士墓,是忠烈祠第一批建成的主体。
无名烈士墓是为了纪念那些无名的英雄,深红色象征着鲜血的大理石陵墓上,稍靠西侧陈设着钢盔和军旗的青铜雕塑,造型简洁明快,蕴意肃穆深长。墓前有一个凸型十二日星状的火炬,十二日星的中央喷出的火焰,从建成后一直燃烧到现在,这长明灯永远也不会熄灭,它象征着烈士的精神永远光照人间。
李鸿斌来到这里的时候,正好赶上整点换岗和敬献花圈的仪式。仪式一如既往的如无名烈士墓揭幕时那般的庄重,守卫这里的神情肃穆的卫兵来自步兵第一团,卫兵在墓碑前有节奏地走二十一步,面对墓碑停留二十一秒,然后转身,停二十一秒,再反向行进二十一步,他们的动作显得很轻缓,每一步的抬步都是轻轻的抬起,像是害怕惊到已经安息的战友,又像是不愿意战友离开一般,但李鸿斌却知道,这两个二十一步与三个二十一秒这意味着尊重,意味着对忠魂的尊重。
而在无名烈士幕前的所有人起立把右手放在心脏处时,不同年龄、身份的人们神情都是那样的肃穆,静静的望着无名烈士墓,军人们行着军礼,童子军亦行着童子军礼。
在长明火前方,黑色的大理石地面上镌刻着一行铭文。
“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勋永垂不朽。”
每一个献花者,都可以感觉到这十六字的沉重,和其它人,当李鸿斌单膝跪在无名烈士墓前,将一枝菊花置于墓前的时候,他的内心被不断的击打着,泪水从他的双眸中流出,在无名烈士墓前的泪水,是高尚的,是值得铭记的。
“在中国的历史有多少的为国牺牲之人,他们的名字永远不会被人知晓,但正是他们的牺牲和付出,成就了这个民族、国家真正的魂魄,这些无名之士才是这个民族真正脊梁。”
像是接受了一次心灵之旅一般,李鸿斌几乎是有些失魂落魄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入左翼的墓地,那里安葬着他的战友,他的兄弟。在这里没有军衔等级,他们唯一的身份就是“中**人”,行走于墓碑前方的雪地间,李鸿斌的视线总是不自主的投在身边的墓碑上,几乎每一个圣洁的碑身上碑文,为了国家,他们死去了,却没有留下名字。
“这里安葬着一名中**人,他的名字无人知晓,他的功勋永垂不朽。”
终于,当他来到二十九军的墓地群的时候,站在一块无名牌前,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臂冲着墓碑行着军礼,与曾经有力的军礼不同,这个军礼是如此的缓慢而沉重。
“兄弟,我来看你们了!”
默默的道出这句话之后,像是力气被抽干似的,李鸿斌坐到了雪地上,他看着面前洁白而没有名字的碑身,脑海中闪动着一个个曾无数次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或熟悉或陌生的容颜。他的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了在南苑军营中,列队行进的战友们,似乎在这里,他们又一次重整了队列,又一次踏上了征程。那深邃的视线投向远方,似乎又一次回到了曾经的战场
“砰”
远的排枪声,将李鸿斌从思绪中惊醒,他站起身,朝着不远处看去,只看到百米开外,数十人站在那里,在泣哭声中,墓旁的六名身着礼服的军人将步枪对着空中。
“预备——放!”
排枪声再一次打破了公墓的静寂,公墓中的葬礼让李鸿斌连忙走了过去,尽管他并不认识那个士兵,但作为一名军人,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为战友送行。
近了、近了,在那排枪声中,熄灯号响起,低沉的熄灯号此时显得很是肃穆,戴着孝布的人们发出嘶心的抽泣,看着那墓位上的积雪,李鸿斌知道,安葬于此的军人,不再是无名的军人了,他留下了他的名字,更准确的来说,司令部终于通过他留下的遗物确定了他的身份,告慰了天上的英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