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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软禁陈锋的院子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来人穿的是便装,事先打点好了院子的警卫,那个穿便装的人顺利进了院子。
来人把陈锋拉进屋子,然后问陈锋认识不认识自己。陈锋把这张面孔在脑子里面仔细搜索了一遍,一下子想了起来,马上起身敬礼。
“长官,您穿着便装,刚才眼拙,没认出来。”
来人正是向毅的舅舅,国军某军的军长。
“坐下说话,待会儿不要把我的身份说穿了。你别问那么多,我也是受人之托想把你弄出去。”
“长官,我也正在纳闷了,好好的就被上峰关了起来,快半个月了,也不问个话什么的,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这次可能有麻烦,有人往你身上扣屎盆子。”军长就把这几天侧面了解的消息跟陈锋简单说了一遍,听得陈锋也是吓了一大跳,本以为只是降级处理或者通报全师处罚一下,没想到这次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自己竟然有了性命之忧。
“你想不想出去?”
“报告长官,想啊,咋能不想呢,还想兄弟们。”
“那好,等到了军事法庭上,你就一口咬定,当时是潘云飞让你把团里的防区布置在防线前面的,反正也确实这样,然后我帮你上下打点一下,争取帮你弄个降级处分。不过你要答应我,事情了了之后,到我的军里来,保证比你在现在的这个团有前途。”
陈锋狠狠地抽着烟,烟雾中眼睛盯着地面,半天没说话,最后把烟头摁灭了。
“长官,我知道您是个好人,也是真心想帮我,但我舍不得离开我的兄弟们,大家出生入死的,好歹都在一起,我还是想回我的老部队。”
军长不禁一愣,居然有这样的人,放着现成的前途不要非要回自己的老部队,但他也理解,理解陈锋对于一支部队的番号和那群兄弟的感情。
“好,既然你是个汉子,我就帮你帮到底,你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到了军事法庭一定要那么说。我回头花点钱,帮你把头头脑脑的全打发了。”
军长起身告辞,推着陈锋不让他送,套上大衣走了。
陈锋望望外面,这树开始往下落叶子,马上就要深秋了。这抗战也就像这天气一样,经历了深秋、寒冬,会到春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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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降级(2)
…
一个礼拜之后,师部和军部联合开了军事法庭审理陈锋,在法庭上,陈锋一口咬定当时曾经向潘云飞汇报过担心团里防区太靠前,但当时整个师部没有得到日军活动的情报,事后,和师部联络不畅,所以导致当天夜里擅自调动部队夜袭日军。
同时,闻天海提交的师部和团部通讯记录中有时间上的误差,明显有动过手脚的痕迹,当时的电文军部也有截获,从电码分析,电码特征不一样。
当时电文通讯时,发码的时候不存在标点的问题,当要强调某事紧急,发报员会打出一个明显不构成电码的信号,比如连续的六个滴,这个就是电码特征。而收电文的时候,报务员压码(俗称,也就是记录电文的意思)的同时会记录下这个明显的特征。这个往往是很熟悉的上下级部队的发报员互相约定俗成,当闻天海指使人改动电文时,疏漏掉了改动这一部分。
最后大量的证据都说明当时陈锋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安排布防的,而且事先他也将自己的疑虑报告了师部,但师部没有做出调整防区的命令。
军事法庭连续开了四天,到了第四天,陈锋由渎职改为失察,渎职最高可以枪决,而失察就轻了很多。最后,陈锋的团长职务免除,降级使用,该团团长由王卫华担任,方天强担任参谋长,陈锋降级当了一营的营长。
几天之后,陈锋终于回到了分开大半个月的兄弟们中间,当天团里开了个小型的欢迎聚餐,饭桌上面,王卫华低声跟陈锋说了幕后可能是闻天海在搞鬼,陈锋不好多说,只说他也隐约地听到一点。王卫华又告诉他一个消息,这次撤下来休整,师部到现在为止没有补充团里的给养。陈锋也是酒后义愤,一拍桌子把酒碗摁着砸在桌子上,碎陶瓷片扎到肉里,血流了好多。
这件事情在陈锋心里埋了根,他觉得自己对上峰的这些行径已经心寒透了,如果上头都是这么一帮子窝囊废,这仗也不知道还要打到猴年马月去。
大家酒桌上都在骂娘,好多话事后传到了闻天海的耳朵里,闻天海后悔斩草未除根,两个人仇恨越来越深。
陈锋在一营里狠狠抓了训练,凭着陈锋的底子,一营后来一跃成为团里的头号主力。
这天陈锋带着兄弟们操迫击炮科目,他和几个老兵在边上指导,新补充过来的兄弟挨个操练。后来一个兄弟动作始终慢,陈锋让人都站到一边去,自己亲自示范。
他指着远处的一处裸露的红色岩石:“看到那儿了吗?山上面红色的石头。”
陈锋目测了一下,那块岩石在山的斜坡上,角度大约为十五度,然后他伸着手,用大拇指和小指构成个直角,目测了大致的距离,然后让人找了一发实弹。
咚的一声响,迫击炮弹出膛了,几秒钟后,炮弹在那块红色岩石紧挨着的边上爆炸了,营里的兄弟看得目瞪口呆,心里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兄弟们,要把家伙事摸得滚瓜烂熟,要熟到跟自己的手指头一样,对待自己的武器,要像对待自家的婆姨一样,明白了吗?”
“明白了,长官。”训练场上一片山响。
陈锋看着营里的兄弟,满意地点点头,和训练场上的几个连长和老兵交代了几句,他先回到营部。最近陈锋在写一个步兵跟进炮兵火力突袭组织进攻的教材,所以经常把具体的事情甩给几个连长。
一直写到下午,腰酸背痛的,营里的班长丁三匆忙忙地推门进来找他。陈锋被降职以后,就把丁三要到自己营里当了个班长,丁三向来做事情很妥帖,陈锋见着他这么惊慌,心里也是很奇怪。
“什么事,慢慢说。”
“长官,出了个大事,好险啊,差点没出人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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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排险(1)
…
陈锋从墙上摘了武装带一边走一边扎在腰上,丁三跟在他后面,两个人飞快地跑到训练场上。路上丁三断断续续地把事情原委说了。原来二营三连训练的时候迫击炮的炮弹卡在炮膛里面了。
二营三连是营里面战斗力最强的一个连,连长是补充过来的,四川阆中人,叫杨棋,以前是排长,刚刚提拔的连长。杨棋打仗是没得说,但带兵有点马虎粗暴,陈锋也曾经跟他谈过几次,但没想到三连到底还是出了事。
陈锋经过杨棋身边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杨棋看得心里直发毛。
“怎么回事?”陈锋问边上的三连的周正。
“长官,也不知道是咋地了,炮弹卡在膛里面了。”周正看着陈锋脸色难看,小心翼翼地说。
“顶过火了没?”陈锋探着脑袋朝炮口里面看。
“顶过了,信子也拧掉了。”周正回答。
“操,那随时会爆,你去趟团部,把陈章叫来。”陈锋扭头指着站在边上的一个老兵说。
周正还站在边上,陈锋看了他一眼:“脑子有毛病啊,带着兄弟退到后面去。”这时周正被点醒了,招呼兄弟们迅速后撤。
“长官。”丁三要上前过来,被陈锋一个手势制止了。他把军装脱掉,身上出了好多汗,把衬衫的袖子挽起来,蹲下来仔细打量着这门迫击炮。
“丁三。”
“长官。”
“让杨棋去把那个工事坑挖深,就是现在那个操练用的主机枪阵地工事。”
“是。”杨棋一扭头,带着一帮人抄家伙就去挖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锋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慢慢地就不害怕了,现在只要不碰这门炮,炮弹肯定就爆不了。
杨棋带着人挥汗如雨地挖了一个小时,这时陈章也早赶过来了,尽管陈锋被降了职,但陈章还是敬了个礼:“团长,怎么了,听说窝弹了。”窝弹是俗称,意思是炮弹在击发状态下卡在炮膛里面,这个陈章倒是不陌生。
“真他妈的发愁,这上头配发的炮弹不过关。你有辙吗,能不能拆下来?”
陈章摇摇头:“这个得从底下拆,我没把握,我看不见得是炮弹不过关,有可能是咱这些炮太旧了,这门炮没准比我们有些岁数小的新兵都大。”
“那可不,山西那边造的,可不就是个老爷子炮。”
“等打完了仗,以后生个孩子一定要他学工,给咱国家造点好炮。”
“光有炮顶个■,还得有飞机,看人家那飞机飞的,多得好像是纸糊的一样,不用花钱。”
“唉,说这个有个啥用,谁让咱自己造不了飞机呢。就那么几百架,连以前的霍克都还当宝贝呢。”
“那好,你儿子学造大炮,我儿子学造飞机。”
“成,哈哈,团长,我要是多生几个呢,再生个专门造战舰的。”
“那好,我也多生几个,咱没的好东西,都让他们学去。”
“关键是飞机,啥时候能看着咱自己造的飞机飞在天上,能掩护我们这些当步兵、炮兵的。”
“是啊。”陈锋扔掉烟头,看着陈章。
两个人在憧憬着未来,憧憬着将来中国变成一个拥有尖端装备的国家,那时候该多好。战舰劈浪,战斗机呼啸着编队掠过海空,一枚枚战术导弹反射着冰凉的光芒。
或许为了这个目标,为了铸造自己的锋利军刀,很多人奉献了太多太多
为了拥有护卫百姓的锋利军刀,很多人甚至隐姓埋名过了一生,很多人在战后战斗在隐蔽战线上,很多人甚至在死后才被世人所知道。
他们也是英雄,他们的光辉丝毫不亚于任何在战场上浴血牺牲的军人,他们用试管、手摇计算器、铀提炼池,为军刀打造出了夺目锋芒。
“团长,那你打算怎么办。”陈章看着陈锋慢慢地踩熄灭烟头问道。
“我让杨棋挖坑,待会儿让他把沙包放在周围,我打算把炮弹倒出来。”
陈章听得惊了:“怎么倒啊?”
“你来看,”陈锋蹲在地上找了石头片,在泥地上画着,“我打算让杨棋挖一个这样的坑,然后把炮慢慢地抬到坑边上,然后把炮口倾斜,把炮弹倒在坑里面,炸也就炸在坑里面。”
“但问题是怎么从这个地方弄到坑那儿?”
“是啊,我也在琢磨,我看足有小一百多公尺啊。”
“团长,该不会你要上吧,让我上吧。”
“别抢,你当是酒桌上啊,还让两下。这个可不是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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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排险(2)
…
“我的意思是我比较熟悉火炮,还是我来吧。”
“陈章,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人都怕死,不过我经历战斗多了,心里比你沉得住气,到时候谁都怕,但我能控制。你一直是指挥炮兵,前沿的厮杀经得少,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就那个当口,生死都得放下。”
陈章见自己的老团长样子很严肃,只好不再争下去。
“你在边上看着,但要和我隔开点距离,而且要帮我看着,角度不能坏了,角度来回一晃我就怕炮弹在里面晃爆了个舅子的。”
“没问题,我眼睛毒着呢。”
杨棋带着人过来报告,坑和沙包都准备好了,陈锋带着陈章又过去检查了一下,坑足足被挖深了三四米,坑边上码了三尺多高的胸墙。
陈锋在地上抓了把土,仔细地揉在手上,然后走到迫击炮边上。
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上,陈锋倒是看上去满不在乎地从地上把迫击炮抱起来,稳稳地一步一步走到坑边上。
这一百米不到的距离,陈锋走了足足十分钟。
陈锋抱着迫击炮到了沙包胸墙后面,然后缓缓地将炮座放下,手扶着,慢慢趴到胸墙后面,手一松,炮弹从炮口滑落,扑通一下掉到坑里。
“妈的,是发臭弹。”陈章观察到炮弹没爆,跳起来就骂。
陈锋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听说是发臭弹,差点没气得把这帮后方的浑蛋祖宗八代全骂一遍。
“团长,我真服你了,你刚才不怕啊?”
“哈哈,谁说不怕,脸上装着不怕,哈哈,你见过几个不怕炮弹的。”陈锋穿上军服,扎上武装带。
“杨棋。”
“有。”
“带几个兄弟拿手榴弹把这发臭弹引爆了,待会儿去营部找我喝酒。陈章,走,陪我去营部喝点酒压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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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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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章跟着陈锋后面,几个人去了营部,杨棋把连里的事情安排妥了,也找到了营部。去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开始喝上了,杨棋敬了礼,陈锋把他招呼过来。
“长官,都妥了,我让他们几个拿手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