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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拥有的全部,只不过,给予彼此的回忆的全部。我要那是完美的,无可挑剔的。
想到《断背山》中最后的场景:衣柜,衬衫,照片,窗外绿油油的麦田。我一直紧张的心竟然轻松下来,我知道,他们终于在一起了,永远不会分开,永远。
因为丧失,他们在另外的世界和层面中得以相伴,直到生命的尽头。我知道,他会这么看似孤单,实则满足地生活下去,不会自杀,因他要让那些记忆活着。那是他们两人全部的、最珍贵的拥有。
是谁说,我们曾付出的热情的全部意义,只是在日后用来凛冽地遗忘。
那些细微的时刻,是不能够磨灭的,一切气味,光线,甚至眼神与体温。时光令我们不断丧失,一个个自己,一场场爱情。谁绝情的话,都不过自欺欺人的虚假,如果你真正付出过热情。
爱情,从不会是理智的。这也是多数爱情会有遗憾的原因。而这,大约是爱情必然付出的代价。
我只想,用接近完美的过程,来霸占你的回忆。我只想,用有限的青春,来焚尽年华的美丽。生命不曾完美,我不曾完美,我们只有接近,而永无到达。那宛如彼岸之上的承诺,让人来举目展望,而从不要希冀登陆吧。因全部的拥有,正是此刻,正是手中温热的轻握。
我将绝情地老去,请你,一定要记得我最美的模样。
我的丧失,可以成全最浓最厚的幸福,在我们的今天,在我们的明天,在明天的明天。
我愿意,你在年老时想起我,指着我发黄的照片,对什么人讲起,我们曾拥有的,最明亮的快乐。那会让生命的痕迹如雪上的脚印,坚实而圣洁。那会让我,在某处你不再知晓的角落,幸福得默默哭泣。
为了这样的拥有,为了我们的爱。我接受,所有的未知和恐惧。只要你是记得的。只要我们的心灵,是那么近,那么近。我敲一下墙壁,你的心房就可以听见。你懂得这一切。你明白我爱的全部秘密。
我愿是你爱的人,你世界里最善最美的女孩,永远。
If I know that I'm remebered that way,then I can face anything,anyting。
正文 2006年5月1日:汪洋(1)
* 8:44:01 本章字数:1142
2006年5月1日
汪洋
那一年夏天,她独自离开,到彼岸的岛国去。她开始不断给他写信。
时间定格在1936年。他们相识的第4个年份。
4年前,身怀有孕的她,被未婚夫无情抛弃在旅店。因交不出住宿费而被店主百般责难,并停止了饮食供给。
4年前,一样是夏天,洪水泛滥,店主与旅客纷纷逃离,孤苦无依的她被救生船救出。
是他,接受了这样的她,在整个近于荒芜的残忍世界。
4年前,仿佛一处光明的希望,他们相爱、相依,共同着自由的理想和热情。
萧红、萧军,两个总会同时出现的名字。在一个春天的末尾,我躲在房里,读那些遥远了光阴的书信,42封,萧红写给萧军的信。
她唤他,均,军,君先生,三郎。她署名,莹,吟,萧,红,荣子,小鹅。这些丰富而可爱的称呼,让人遐想他们的亲密。
而事实是,她决定离开他,用半年的分别,重新唤醒他的爱情。在信中,她却不提一句渴望与期盼,责怪或嫉妒。她只是絮絮诉说着,独在异乡的寂寞,又反复叮嘱,他生活的点点细微。
“现在我庄严地告诉你一件事情,在你看到之后一定要在回信上写明!就是第一件你要买个软枕头,看过我的信就去买!硬枕头使神经很坏……”“船上买一点水果带着,但不要吃鸡子,那东西不消化。饼干是可以带的。”她这样写,这些琐碎的小事,为了他的健康,虽然她自己倒是常常生病:头疼,肚痛,发热,接连不断。她从不在意这些,只在信的末尾标注,“肚子好了”,仿佛有欢快的神情。萧军寄来照片,是黑了,于是她开心起来:“你健壮我是第一高兴的。”
泛爱的萧军,他的心,他的爱,是真切,不掺杂丝毫虚假。只是,他没有为谁停留。他爱着女人,而不是哪一个女人。
在第4年,两人的生活开始摩擦不断。那段时间,萧红经常是待在鲁迅的家里。被神经衰弱折磨着的她,写下未曾发表的长诗《苦杯》。这美的,光明的爱,瞬间里化做冰凉的痛楚,令她备受煎熬。确如一杯苦的酒酿,让她独自默声饮下。她决定离开,到岛国之上寻求解脱和清静,并用距离来挽回一切的丧失。
她不断写着信,又一日日等待着回信。然而,他的信是那么少。
她问:“你近来怎么样呢?信很少,海水还那样蓝么?透明么……”她不等待回答,她只是一封封写她的信,无论晴天,还是飘雨。
透过文字,我好像可以看到她,一个人住在楼上,躺着,或者歪斜在桌上,喝一杯牛奶,吃半个西瓜,又吞下止疼的药片。
门外,是异乡陌生的言语,和木屐的脚步声。门内,是一个女子孤独的写作,挣扎,释放和想念。
正文 2006年5月1日:汪洋(2)
* 8:44:01 本章字数:925
她读着萧军寄来的唐诗,消磨一个个白日和夜晚,她听着这乡间的寂静,独自睡去,不知梦见些什么。偶尔,她吸一支烟,她的精神细如烟丝,流散在房间。
“……我孤独得和一张草叶似的了。”
即使是孤独,她依旧有点赌气地说:“你说我滚回去,你想我了吗?我可不想你呢,我要在日本住十年。”
我想,她会快乐,如果他确实在想念。冬天过去,她便回到了上海,而一切都没有改变,所有的丧失依旧无可挽回。半年的分别,原来并没有预想的重量。
他轻轻吹口气,那爱就散了,比风季的改变更轻易。
如他所言:“爱便爱,不爱便丢开。”于是,谁也没有继续停留的意义。
恍如一梦的爱,曾光照着这残忍与昏暗世界的爱,不落一丝纠缠不舍,就此完结。后来,她为他产下婴儿,却是刚降生便死去了,仿佛那些,无力却分明的回忆,永远地,死去了,不留任何余地。
他们的信在海的两岸穿梭往复,他们的爱情却无法逾越茫茫汪洋。
歌声里,Faye唱着,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人忍心责怪。对于所有夭折的美好,我们总是难以正视。
在经过的地方,尚留玫瑰余香,深爱的人却就此分道扬镳。
所有的亲密,也终于化做陌生的怀念。
这令人悲戚,在许多近乎神话的故事上,蒙了灰尘,起了疑心。只是,两个人的跋涉,你怎么可以强求到达。
萧红,不会遗憾,不会后悔,他们的相遇和相爱。她漂泊沉浮的短短一生,有萧军的相知相依,是幸福的经过,没有借口,来苛责一个完满如童话的结局。虽然,那是我所期望的。
她在临终时说:“我一生最大的痛苦和不幸都是因为我是个女人。”这话,令人听之下泪。
又不禁想到许多,富于才华,而命运坎坷的女子。
这世上,不幸的人很多,男人也会不幸,但女子的不幸,总会更引人悲伤。在被男权控制的世界,在男人仍然控制着这社会绝对权力的时代,女人的不幸,有多少是因由男人造成的呢?也许,这是永无答案的追问。萧红的笔下,不乏种种例证,她控诉着,她揭露着,她有时像鲁迅,那么决绝得不留情面。
正文 2006年5月1日:汪洋(3)
* 8:44:02 本章字数:802
她在觉醒里,看清人的许多恶毒与麻木,也在最内心保留着对于善和美的最高追寻与崇拜。写下令人窒息的《生死场》的她,也写下《呼兰河传》。她在夜的世界里,洞悉着,逆也顺受,顺也顺受的国民性的悲哀,又在暗无天日的生活真相下,回忆天真的小女孩,用她纤尘未染的双眼,读这埋伏了无限残酷的人间。
萧红,多么坚强,她的心好像充满了悲愤的城,用女人的善良,女人的隐忍,坚持着书写,那些不停止,不消亡的安静的喊叫。
有人把她与张爱玲并称,“南张北萧”。张,一样是充满了不幸的女子,一样是才华横溢的女子。我也爱她的文字,爱她的所有,如一个苍凉的手势般的传奇。
而张,并不如萧红懂得生命,她的世界凄迷冷艳,芳香迷人,却少有富于疼痛的同情,她淹没在自己的悲情里。张爱玲,在文字中将爱情把玩在手中,不费吹灰之力的人,却在自己的感情里,输得一败涂地。萧红,她懂得了女人命定的局限与不幸,却无法不依赖着一个个一手造成她不幸的男人。
所有的幸福,原来都不曾轻易被我们紧握。你以为你明白了全部的起因与结局,却终于无法逃脱,命运的玩弄。
谁让你遇见了,那一个人?谁让你的双眼,甘愿在白日里失了明?
但一切的经受,从不会是无意义的劳碌。爱情,在细节里记忆着彼此的青春和热情。毕竟,遇见,已经是多么幸运的事,哪怕那将是致命的危险,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无怨无悔,或许是所有准备相爱的人应有的素质。无须责怪,无须怨恨,如果结局让我们落下了眼泪。只要,珍惜的时刻,有真实的心疼,有不弃的勇气,有相知相依,即使不过温暖的幻觉。
让我们背负着,因爱而起的苍凉与恐惧,坦然向前。
汪洋,在眼前,是无限的未知。而我们,都是小小的翅膀单薄的蝴蝶。
谁曾告诉我说,这一切,不为彼岸,只为海?
正文 2006年8月3日:亲爱,别为我忧伤(1)
* 8:44:02 本章字数:1036
2006年8月3日
亲爱,别为我忧伤
隐忍住疼痛,我咬紧嘴唇,在黑夜里向下沉去。汗水湿透的床单,紧贴住狼狈的身体。剧烈的头痛,令人意识模糊。而也是在这意识里,我清晰感觉到,你蹲在我的床前,双臂抱拢着俯在我的身边。你的疲惫与担心,被我感知着,我的心轻轻地疼,轻轻地碎。我说,去睡一会吧,我没事了。你却依然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渐渐在疼痛里睡着了。有依稀的梦,浑浑沌沌地朝我挪来。是几小时前,我在深夜因头痛惊醒后,是你焦急去找护士和医生的情景。是你让我靠在你肩膀,为我细心把被子围好。是孤单单站在女厕所门外等待的你,那伶仃的你。后来,我仿佛听到抽泣,那是我,在病痛里对于你的歉疚。怎么忍心,让你担心,让你整夜地守候在床旁。我开始怨恨自己的身体。如果,我从没有过什么病。如果,我能够和其他健康的女孩子一样。我不断假设,不断否定,不断失望。于是,在醒来的时候,我说,对不起。田拥有的太少了。田所能奉献与给予的,无以报偿你的爱情。
这是我的疼痛。比身体的疼痛,更无法抵御的疼痛。
早上,你打来热水,让我可以坐在病床上擦脸和刷牙。你的神情,像一位父亲照顾她生病的孩子。中午,你摆好小桌子,掰开发糕夹上菜,一口口喂给因为打吊针而不能动手的我吃。吃完,你又去刷碗,好把饭盒及时送回配餐处。下午,我睡午觉,你就坐在床旁看书。怕我被吵休息不好,你又买来耳塞。晚上,母亲第一次把我托付给别人照顾,她信任了你。你充好充气床,做好陪床的准备。而就是这一夜,我突然在半夜因头疼折磨得无法入眠。
你说,最怕看我难受。
在做导管检查的那天,我哭了很久,独自对着天花板发呆,饭也吃不下。那天,你没有在医院,你去办培训的准备。可是你的心,一直悬浮着,同我一起。第二天早上,7点多,你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你一天心神不宁。你6点便从城北赶来医院。坐在床上的我,一脸绝望和狼狈,呆望着你,说不出的感动和矛盾。不愿你,看到这样的我,蓬头垢面,面部浮肿。我想自己,永远是那个美丽的女孩子,爱穿裙子的女孩子,对你调皮撒娇的女孩子。我要用大眼睛望着你看,看到你慌乱不知所措地笑。但是现在,你看到的,是这样不堪的我,被疾病折磨得不成样子,连自己都厌弃的一个自己。
我变丑了。我怕见你。你说不丑,你说,田最美,没人能比。
你捧住我的脸。你吻我的眉角,我的额头。我想哭。
正文 2006年8月3日:亲爱,别为我忧伤(2)
* 8:44:02 本章字数:719
你说要送花来,你知道我喜欢花。但是医院宣传板上说,花粉对病人呼吸可能有影响。我于是有些失望。但是,那天你走进病房的时候,手里举着好大一朵花,微笑的太阳花。你递到我手上,我开心地笑了。一朵布绒的玩具花,舒展着枝叶,被插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