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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如此的爽朗洒脱,他真的就如同夏日一般的耀眼灼热,可以融化世间一切寒凉。
我发誓我只是放在心里面说说的,但是我觑见苏夏那惊讶的脸色时方觉不对,原来竟不觉间说出了口。
“咳咳,”我尴尬的补救,“这秋日里还如此炎热,秋老虎不饶人啊。”
我揣摩苏夏是在乡野里长大,不比容弦和沐止薰那样的讲究礼仪,是以与我很有默契,他爽朗一笑,咧开一口白牙:“嘿,薏仁,我喜欢你这个评价。”
他吩咐叶蔷薇拿走那个坛子,又送了一罐新的给我:“喏,薏仁,送你一罐新的。你如果爱吃就自己藏着吃,别总给别人自己却捞不着,我是送给你的,不是让你拿去做人情的。这要再吃完了,我可就没了啊。”
他语气虽是责备,笑容却很灿烂,我又下意识的举起那个罐子挡住眼睛,只觉得真是瑞光千丈。一直捧着那坛子到了果香阁,还觉得眼前直冒金星。
晚饭的时候沐温泽来果香阁找我,我很意外。韩竹浮最近又恢复了对沐温泽和暖阳的授课,因此沐温泽此时应该在挑灯夜战才对,且最近沐温泽十分古怪,虽然不再是那副老成的样子了,恢复了以往对我的依赖的糯米汤圆样,可是我看着总觉得他像在演戏一般,浑身不自然。
他看到我又想扑过来,我一掌把他推离几寸:“温泽,忘了我说过什么了吗?你长大了,以后不要见到三姐就抱。”
他委屈的蹭了几蹭:“三姐,长大了就不能抱你吗?那我宁愿永远不长大。”
我笑:“胡说什么呢。你长大了才能抱你喜欢的女孩子啊。”
他的身形略微僵了僵,我不甚在意,以为他大约想起了他几个月前的第一次,继续问他:“温泽来找三姐有事吗?”
他嘟嘴:“三姐,你最近和他走的很近。”
我诧异:“谁?”哪个他?沐温泽这语气怎么听怎么像妒忌的丈夫喝问晚归的妻子,惊起我疙瘩无数。
他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锦瑟国大殿下,苏夏。三姐,我讨厌他,你不要和他在一起耍。”
我教育他:“温泽,你这样是不行的。受人恩惠当铭记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吃了人家的酱豆腐乳,怎么能讨厌人家呢?那你讨厌人家就不该吃人家的酱豆腐乳啊。你既然吃了,就不该……”
他的脸色黑了黑,摆手让我不要说了,气冲冲的跨大步走出去了。
我觉得这孩子大约是被韩竹浮那一堆之乎者也荼毒的狠了,想他过几日就该缓过劲来黏我,也就随他去了——
谙暖国的秋季不比琉璃国,秋日的天空尤其的高远幽蓝,几缕白云舒卷着慢悠悠的荡过去。我手搭凉棚望着这无限高远的天,以及那和天空一样高远的悬着累累青枣的树枝。
暖阳在我身边上蹿下跳,不时挠着树皮试图爬到树上去。我眼见着那树皮都被她生生的扒下一大块,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对她说:“暖阳,你这样爬不上去的,不如你踩在我的肩膀上我托你上去。”
她看看我,又看看树,立刻欢欣鼓舞起来。
可是当她那个肥硕的屁股坐上我的头顶的时候,我后悔了,我真想抽自己两巴掌为何会提这么一个建议,都说一二不过三,我三次被同一个事物打击,不能不说是悲摧的命运。
暖阳在我头顶兴奋的叫:“薏仁姐姐,站起来站起来,我马上够到啦!”
我奋力憋气,力图气沉丹田,抖着我的小胳膊小腿颤巍巍的站起来,暖阳就像是压在我头顶的一坨肉山,沉甸甸的。
她扭着屁股兴奋的叫:“再高点再高点!”
我的两条小细腿开始打颤,下盘虚浮踉跄,我连忙再憋一口气挺住,把所有的气都往丹田压。
暖阳屏气凝神:“还差一点点,就一点点,薏仁姐姐你再使把力……”
“吼!”我大喊一声,深深吸进一大口气压到肚子里面,双手双腿一起哆嗦着紧咬牙关奋力往上一举,老娘豁出去了!
“噗噗!”惊天动地的一声屁响。我觉得我的屁股被震的生疼。
暖阳一愣:“薏仁姐姐你放屁?”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憋了许久的丹田气被这么一泄,四肢立刻虚软无力,软绵绵的倒在了草地上,暖阳从我头上一头栽下来翻了几个筋斗,闷闷的声音说:“就差一点点了……”
“咳咳。”我顾不得自己丢到琉璃国去的脸面,赶紧安慰她:“昨日吃了许多番薯。才刚力用的太猛,不知道怎么就泻出去了……”
“哈哈!哈哈!薏仁你……哈哈!”有爽朗的声音传来。
我趴在草地上挣扎着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苏夏在不远处捧着肚子狂笑。
我当下就想在自己脸孔下方的草地上挖一个洞把脸埋进去,被暖阳看到我如此丢人的模样是一回事,被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看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苏夏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喘着气说:“暖阳,薏仁,你们在摘枣子?”
我暗地里嘟囔:“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暖阳挫败:“嗯,哥哥,本来就要摘到了。结果薏仁姐姐一放屁,我们就栽下来了。”
“咳咳咳,咳咳!”我拼命咳嗽,挣扎着爬过去想捂住暖阳的嘴巴。
可是来不及了,苏夏又开始笑,他看到我爆红的脸,勉强止住笑意,说:“要枣子让下人来摘就好了,何必非要自己动手?”
暖阳嘟嘴:“我就是想自己动手摘嘛!”
苏夏举步朝我们走来:“来,暖阳,我抱你上去。”
我僵硬的爬起来,看着苏夏轻轻松松举起暖阳,暖阳大呼小叫:“啊!这里有一个!那边那边,那个更大!”
不一会儿,她手里就抓满了一把青枣,苏夏随手抓起一颗在衣摆上擦了擦,往嘴里一丢,嚼的十分清脆。我眼巴巴的看着他俩,暖阳很大方的抓起一把给我:“薏仁姐姐,你也吃。”
我默默的低头吃枣,摸了摸脸,还是火辣辣的一片热。
“薏仁,你也要摘吗?”
“啊?”我迅速抬头,苏夏的清澈眼睛很真诚的看着我。
我四处张望果香阁前面的这片果树林,看到不远处一株桔子树,有些眼热又觉得有些羞赧,毕竟暖阳才是一个八岁的女娃儿,我却已经十六了。
苏夏看出了我的迟疑,笑说:“你和暖阳在我眼里都是孩子,我在乡野长大,况且咱们是朋友,没那么多规矩。就这一次,不叫人看了去,也无甚大碍。”
我心里狂喜,慢吞吞的站起来,手往后面用力迎风撩了撩裙子,希望那屁味没沾染到裙子上去。
“你要摘什么?”
“桔子。”
他应了一声,和我一起走到桔子树下,暖阳也巴巴的跟着。
他道了一声失礼,十分有力的托起我,我只觉得身子一轻凌空一跃,面前就已经是桔子繁茂的枝叶了,阳光从那枝叶缝中星星点点的洒下来,暖暖的照在我脸上,像极了苏夏的笑容,我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桔子还略为青涩,半绿半黄的桔皮硬硬的,我剥开橘皮,掏出桔瓤给他俩吃。
暖阳立刻皱起鼻子龇牙咧嘴的将一张脸挤的皱巴巴的:“啊呸,酸死了!”苏夏也轻皱了眉头,却还是把桔子吃下去了。只有我,一片片吃着桔瓣,却尝不出那酸味,只觉得丝丝的清甜。
18此情可待成追忆(二)
遥想我过去十六年的生命里,我觉得对我的个性塑造有重大影响的人有两个。其一是沐止薰,我觉得他存在的意义旨在于把我往愤世嫉俗心理阴暗的道路上拖;另一个是我娘,她一方面把我往正常道路上往回扯,一方面还教育了我许多金玉良言。至于沐凌霄沐修云这些小喽啰,与沐止薰一比那就不值一提了。
要硬说有第三个人,那我估摸着是容弦,只可惜我对他短暂的依恋如同天边的浮云一样,一阵风吹过就散了。如今再看到他时,我那心态就如同万年王八的龟壳一样,垫在桌脚下岿然不动。
再要数下来,就是苏夏了。原因无他,只不过因为他是我沐薏仁十六年来第一个向我告白并充分满足了我虚荣心的男人。
苏夏咧着一口白牙爽朗的对我说:“薏仁,我觉得我喜欢上你了,我想同你在一处,我想娶你当妻子。”
彼时他手指间把玩着一片花瓣,语气轻松自然,可是我看到那花瓣被他掐出痕迹来,芳香的汁液顺着他掌心的纹路扩散开来。
他逆着光等我的回复,我有些晕眩,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们锦瑟国不是女尊男卑吗?那应该是你嫁我吧。”
他也沉默了一会儿,扬起大大的笑容:“那你就娶我吧。”
“不不不,”我骇笑,“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什么……容我再想想。”
我丢盔弃甲狼狈溃逃,呱呱被我扯着脖子往前拖,一路鸡毛纷飞的拐回了果香阁。
我不明白今日例行的赏花斗酒为何会演变成痴男怨女的这一出戏码。我纵然是知道苏夏是一个脾气爽利性格开朗的人,却不知道他在情爱这方面也爽朗到了这个地步。
我觉得我需要一个类似兄长的人物来给我在这一片迷雾中指点迷津。出于对“谙暖国第一大才子”这个称号的崇敬,我先找到了韩竹浮。
他瞧见我在落潮楼的窗前朝他挤眉弄眼,嘱咐了沐温泽几句,皱着眉头出来了。
“嘿嘿,”我讨好他,一边寻思要不要把那坛酱豆腐乳分一点给他,“韩大人授课可辛苦?”
他还是那副神色淡然的样子,恭敬而不失礼:“五皇子天资聪颖一点就通举一反三,我十分轻松。”
我摆手:“不不不,我不是来问温泽的课业的。我有私事想向大人求教。”
“请说。”
“在男女情爱这方面,有张生见到莺莺时大呼‘正撞着五百年前风流业冤’,一见钟情;亦有平凡夫妻相依相守日久生情,对这两者,韩大人以为如何?”
他大约很诧异我一个女子竟然问出如此奔放豪迈的问题来,不由得细细打量了我几眼,我不动声色,总之都是丢脸,反正丢我的脸,就是丢琉璃国老头子的脸面,我觉得没来由的一阵爽快。
“我以为,日久生情方为正道。左传有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以为这句话用在情爱上也同样妥帖。男女间相处久了,了解彼此的长处短处,方能磨合融洽。”
听了他这一番话,我垂头丧气。从苏夏来到谙暖国到今日与我告白,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这时间要说磨合融洽是绝对算不上的,况且他身边还放着叶蔷薇这么一个宛若仙人的姑娘,我拿自己的干柴身段和她葫芦一样的销魂曲线一比,想起很久以前那个比喻:那天平上,一端是秤砣,一端是鹅毛。
如果说苏夏在我心里放了一把野草烧不尽的火,如今也被韩竹浮这一桶凉水给泼的差不多了,还剩这么一咪咪的小火星儿,支持着我去找另一个兄长一样的人物:容弦。
容弦是真的把我当暖阳一样的妹妹来对待,所以看到我时浮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薏仁,怎么,找孤有何事?”
我把方才那段和韩竹浮说过的话又向他复述了一遍。他皱眉思忖半晌,最后说:“孤倒以为,如苏小小那般‘乃蒙郎君一见钟情,故贱妾有感于心。你倾心,我亦倾心;你爱,我亦爱。油壁车、青骢马,不期而遇,惊鸿一瞥,然后一见钟情’,也不是不可能之事。须知这情爱上,有时只在须臾间。”
我先是感叹容弦这么一个正统的皇帝竟然也知晓钱塘名妓这样的民间野史,接着觉得他这番话又让我心里的火熊熊燃烧起来了。
这么一熄一燃的,我觉得我的心肝就有点承受不了,似乎在滋滋的冒着油,我向他告了一个扰就准备回果香阁好好合计合计苏夏那番话。
“薏仁。”他叫住我,“孤这里有一封从琉璃国快马传书过来的文书,其上曰琉璃国二皇子不日即将到达谙暖国拜访,到时你可以和你二皇兄相见了。”
“噗通!”我正要跨门槛的脚抽了抽,左脚绕右脚,长裙罗带堪堪牵绊,把我给绊倒在地上了。我一头磕到容弦书房地板上的琉璃砖,疼的呲牙咧嘴。
他在身后诧异:“薏仁,你不乐意你皇兄来看你和五皇子吗?我想他大约是担心你们,才快马加鞭连夜奔赴谙暖的。”
我咬牙切齿热泪盈眶的站起来:“乐意,自然很乐意。我……非常开心。”
我先是被苏夏的告白吓走了一个魂,又被容弦这个消息震飞了一个魄,简直是失魂落魄。
“对了,还有件事。薏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