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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身处密室之中,厚壁铁栏,竟是一所坚牢。
不用说,定是我那亲爱二哥干的好事。
果然,近午时分,二哥、海伦娜阿姨、姑姑姑丈均来探望。
隔着铁栅栏,二哥苦笑着对我说教,言道要让我面壁思过,冷静想通每件事情,又道他与我虽是同母异父,但始终是兄弟,实不该自相残杀。
暴怒中,我抓着铁栏杆猛推,怒骂斯纷卑鄙无耻,言道将我放出去,好跟他以命决斗,结果,反倒搞得本来对我甚是挂念的姑姑和表妹,也不敢贸然将我放出。
海伦娜阿姨问起苏菲娅情况,我登时心中火急如焚,暗想苏菲娅托普等人还在撒繁败军之中,也不知安危如何。哪知二哥定要将我囚禁,又对海伦娜言道,苏菲娅安危之事,他来解决。
如此搁得两日。
第三日入夜,我躺在床上,正自心烦,突然牢门处打斗声响,两声娇吒闷呼声过后,牢门打开处,一个窈窕轻捷的身影闪进来。
“莫拉…莫拉…你睡了么…”
直觉告诉我,是女人,一个绝美的女人,一个我熟悉无比的绝美女人。
听着熟悉的声音,闻着熟悉的体香,望着熟悉的身影,我心下一阵的狂喜,“…银铃…是你…”
“…嗯…是我…快跟我走…”一个圆润柔滑的手掌伸过来,牵住我的手,直逃出营去。
……
月色朦胧,跟在银铃身后奔跑,看着她仍是一袭的白色绸袍,美好的身材是那么的完美,那么的亲切…
我心思起伏,这次拉萨姆斯派出重兵,银铃定是随军出征而来了,那日,她…她不是与人订婚了么,也不知她近况如何,过得到底好不好,也不知她…是否仍在意我。
思忖间,已行出营外数里,只见一棵矮树下,缚着我的爱马福兰。
心中一喜,银铃想的就是周到。
她解开马匹,把缰绳塞到我手中,美丽的淡红色眼睛凄迷直如梦幻,轻声道:“莫拉…你…你快走吧…现在…撒繁军队又遭斯伏击,十分危险…”
心中一惊,我担忧苏菲娅等人安危,接过缰绳,就要翻身上马,突然心念一转,回头望去,却见银铃美目滢滢,期期怨怨…
“铃…”一手勾过她的纤腰,抱住她柔软身子,吻向她的樱唇。
令人错愕的是,此时的她竟是挣扎闪避,让我几经辛苦,才吻上她柔软的唇,啜着她的丁香软玉。
几乎沉迷在柔情蜜意之中,精灵郡主的玉颊上,却流下两行清泪,唇舌缠绵中,突然她双手用力,猛的将我推开。
猝不及防下,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银铃…你…”我错愕着。
“以后,你…你…不可这样对我…”她咬着唇,脸上痛苦的神色,直似有人在砍割着她身上寸寸皮肉一般…
“你…为什么…”我茫然靠近,想看清楚她的脸,却被银铃痛苦的摇着头退开两步。
“怎么了…银铃…”我茫然问道。
银铃低着头,默然不语,将一支纤细的手掌递到我面前。
洁白如玉的手背,春葱白细长的手指上,此时竟带有一只明亮精致的猫眼石戒指,在淡淡月光下,衬着她雕塑般美丽的手…
目光,愣愣的注视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霎时间,直似被五雷轰顶一般,脑袋里一阵阵的痉挛,方才重逢的喜悦,一片片的化为碎片,轮回为空白…
对阿尔维斯的女性来说,结婚戒指,那是对婚姻幸福美满的祝福,诠释女性对爱情的忠贞。
眼前的女人低泣着,婆娑泪眼,内有苦痛,有爱恋,有绝望,有期怨…
茫然,我静立良久,仿佛石像一般。
我们曾是那么的相爱,我曾经愿意放弃自己所有的一切,与她远走高飞,也许只要她一句话,我甚至愿意舍弃生命,在我的心中,她是那么的美,那么的亲,那么的根深蒂固,让我无法舍弃…
在自己心中,我也许喜欢过露拉,爱过苏菲娅,恨过温蒂,欣赏过阿鲁妮科娃,可是,只有她,我是那么的依恋,仿佛自己的姐姐,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妻子,自己的恋人…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背叛我…
为什么她要嫁给别人…
一颗心被劈裂成两块,再劈裂为四瓣,八片…
片片碎…
良久,她温热的手掌再握住自己的手背时,我才苏醒过来。
“莫拉…对…对不起…”
强忍住心痛,我不能被她视为弱者,于是笑笑道:“你结婚了…你很爱他?”
银铃摇摇头。
“跟我走…我们到遥远的地方去…”死灰一般的心里,又燃起希望。
银铃摇摇头,使男人的心一沉,“…不…不成的…”
“为什么?”
犹豫了一下,她终于说道:“…为了精灵族的复兴,只要精灵族联合起来,就可以向人类讨回自己的权利…”
权利,又是权利,是了,银铃的婚礼,只是萨克尔大精灵族与索拉黯精灵族结盟的一个棋子。
“听起来,好像有很大的阴谋呢!”我苦笑了笑。
“拉萨姆斯家将会非常危险…莫拉…你…你快走吧…走得远远的…再不要回来…”银铃俏脸上泪痕已干,她露出坚决神色,道:“你…你是我唯一的男人…我会一直记着你,不让其它男人碰我的身子的…”
“你这又何苦…”我叹了口气。
银铃又流出泪来,道:“秋雨和我情同姐妹,你…你要好好待她…”
银铃,她始终是要为民族牺牲的么…
“那…我走了…”我心下不知是酸是甜,是悲是苦,是喜是愁…
失魂落魄,已翻身跃上马背。
又与她对视一眼,感觉到她的绵绵情意,心中恶念陡生,只想强把她抓上马来一同带走,转念一想,却又始终不愿让她为难。
心念百转间阵阵绞痛…
唉,她既有那份为民族舍身的决意,我又何忍相逼。
当下狠咬咬牙,忍住不看她的面孔,勒马转身。
“保重…”我说了声,手中马鞭扬起,打马疾驰而去。
银铃静立在原处,默默的目送着男人远去的身影,她挽了挽鬓角的秀发,双手环抱自己的手臂,抱住自己轻轻颤斗的娇躯,仿佛如此的夏夜,对她而言,竟是极度的寒冷一般…
第十一节 托孤
心情郁结,我策马狂飚,直到第二日清晨,福兰再奔跑不动时,这才放慢马速。
饮马溪边,路边行来几名撒繁伤兵,问之情况,结果让我大惊。
原来那日撒繁兵败之后,莫妮妲领着残军北撤,结果接连遭受斯布雷龙骑、暗黑骑兵与索拉飞马突袭,早溃不成军。
暗黑骑士团与索拉飞马,想来是要对撒繁家赶尽杀绝,行径实是恶毒至极。
可斯布雷龙骑呢?阿鲁妮科娃那日不是信誓旦旦与我相约,从此不与撒繁人为难吗?
莫非此时她也违背誓约不成。
可恶,女人,就没一个守信用的!
心中火怒,又顾念苏菲娅安危,我匆匆喂马,便策马北驰。
一路上尸横遍野,到处都是屠戮杀伐痕迹。
这日召集到数十撒繁散骑,凑到一起刚要行进,却被迎面杀来一个龙骑兵小队,结果又是一场血战,撒繁人悍不畏死,而我瞬狱剑初成,结果砍死三只龙骑兵,两只负伤飞逃。
于是又行一日,身边渐渐齐集百余轻骑。
这日清早,又领兵北行数里,仍不见大群撒繁士兵踪迹,心中挂念苏菲娅安危,又担忧莫妮妲母子,正自心急,突然天空中巨翼拍打声乱响,竟有数百只飞龙骑兵,四下里包抄飞来,将我们团团围住。
实战中,一只龙骑兵至少相当于五只轻骑,此时敌众我寡,形势殆危之间,突然两只黑鳞飞龙从天而降,金鞍上分别坐着一男一女,那男子方脸阔眉,花白的头发上顶着金冠,而那女子天仙国色,却是阿鲁妮科娃。
看架式,那男子定是撒法尼亚国王彼得。斯布雷了,而他手中那把散发出无比浩瀚之气的天蓝色三叉戟,竟是天枪奥迪努斯。
阿鲁妮科娃满面歉疚之色,驾龙飞近我身旁,道:“…莫拉…我…”
“阿鲁妮科娃公主,那日我们签订的合约,你想来早已忘了…”我冷笑道。
阿鲁妮科娃看看我,又望了望自己的父亲,皱皱眉头,终于未说出话来。
彼得冷笑声声,他手中天枪向我指出,喝道:“斯布雷龙骑兵听令,全体出击,把这些撒繁匪军,格杀勿论…”
登时,数百的龙骑兵振翅飞起,刮起阵阵狂风,我们数十轻骑只得缩成一团,眼看他们一起扑击下来,我们已成砧上鱼肉。
“…住手…”突听一声清吒,阿鲁妮科娃驾御飞龙,挡在我们上空。
“父王,这些撒繁人已成丧家之犬,你…你就放过他们吧…”
“你说什么,哼,不行,撒繁人年年与我争夺土地,哼…就算把他们全部杀光…也难解我心头之恨…”彼得王架起天枪,他胯下龙身抖动,就要向我们扑击而来。
“好…好…父王…你…你…女儿的劝告…重来不听…是不是…”阿鲁妮科娃急怒道:“我让你不要年年与撒繁人争斗,你就是不听…是不是…我让你缩减农奴赋税,你也从来不听…是不是…方正,你…你从来就不疼爱我这个女儿…是不是…”说着,驾龙挡在彼得王身前。
“反正…我生来就没有母亲,也从没人疼我,父王,你…你要杀他们…先杀了我好了…”说着,竟流下泪来。
老彼得一时间愣住了,这么多年来,他一向独断专行刚愎自用,大臣的建议对他来讲直如耳边风。而他自己的女儿,阿鲁妮科娃,从小知书达理,素来是乖顺温从,从不曾违背自己的意愿,哪知今日当着无数部下面前,竟与自己为难,一时间气恼无比,他满脸变成猪肝色,便要发作,却看见女儿凄惨爱怜的神情,正象极了自己逝去多年的爱妃,一时间柔肠牵扯,想到自己多年来,实对女儿关爱不周,不由得又心生愧疚。
心情杂乱之下,老彼得一脸死臭,重重哼了声,喝道:“全军听令,马上撤退…”说着便驾御飞龙,高高遁去。
于是大片飞龙结队离去,一场危机登时化解。
我吁了口气,抬头望去,正看见阿鲁妮科娃凄迷的美目,见她纤纤玉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只是“我想念你”之意。
感她相救之德,我对她点了点头。
科娃破涕一笑,又深情看来一眼,便弩龙而去。
自与她相识以来,实未见她笑过几次,此时她娇靥浅笑之间犹带泪痕,直如轻绽海棠带露,看在我眼里,不由得痴了。
继续北行,不久赶到一人马村落附近。
其时这里遍地死尸,不少是撒繁战士尸体,也有不少作暗黑骑兵装束,一些伤者伏地呻吟,想来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血战。
一名伤重撒繁战士吃力的抬起手臂,指向那人马村落深处,道:“…莫妮妲…殿下…危…危险…”说着头猛的一垂,已然死去。
莫妮妲就在村子里!
极目望去,村口就逡巡着两个暗黑骑兵小队,我猛拔出长剑,咬牙道:“撒繁勇士们…为了你们的莫妮妲王妃…冲啊…”
“…哦…”数十撒繁轻骑无惧生死,呼喊着,迎面冲入多出自己倍余的暗黑骑兵中。
马匹交错,长枪互戳,惨呼连哼,血花暴洒…
此时撒繁战士们早置生死度外,士气高昂之下,竟杀得暗黑骑兵四散而逃。
我策马狂飚,长剑乱舞中,敌人的鲜血飞溅到自己脸上,一阵阵的快意。
冲入村落之中,迎面又遭遇一小股枪兵,于是挥军猛突,好容易杀出敌群,身边只剩两三骑。
村中大片的茅舍起火,浓烟滚滚。
撒繁士兵与村民的尸体随处可见,一些少女尸身,更有被淫亵痕迹…
“…畜生…”我咬咬牙,长剑竖起,将迎面杀来一个暗黑骑兵戳下马去,突然身旁惨呼一声,却是我最后一名部下身中冷箭、翻下马去。
我又孤身一人了。
胯下福兰奔行颠簸,方才与枪兵冲杀时已被戳伤。
双手双剑,又冲散一小股暗黑步兵后,我已来到村子中心。
地上狼藉躺着几名侍女卫兵的尸体,认得是莫妮妲近卫,心中暗惊。
下得马来,我持剑在手,身旁几个茅屋已然着火,烧得劈劈啪啪作响,茅屋旁一个较大教堂,大门紧闭,里面传来阵阵淫笑。
轻移脚步,我缓缓靠近,突听耳边一阵的细微呻吟声响。
回头看去,侧向里茅屋的土墙上,一杆笔直的长枪,将一名白发华服老者活活钉在墙上。
鲜血顺着枪杆滴下,染红了大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