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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定边军时期的老兵是清一色的线膛枪之外,其余的步兵则是装备着新式滑膛枪,虽然没有线膛枪的威力和精度,但这种燧发滑膛枪比起川军使用的火绳滑膛枪不知道要强到哪里了。
一整个下午,川军的数次进攻都是撞到了铜墙铁壁,除了被打得头破血流,没有获得任何进展。
第五卷 第三十七章 川鄂战争(二)
不过柳镜晓这边也有坏消息传来,定边军的炮兵团按计划今天就要启运了,原定二十七日早上就能到达,但招商局的船队却被陈云杰挪用去运送他的登陆舰队侧击湘军。
经过柳镜晓反复交涉,陈云杰才答应派两条小火轮明天早上到武穴运兵,但一条小火轮一次只能运一个营,而现在柳镜晓缺的就是兵力,他发电报给武穴方面,让他们到时尽量多运些兵力来,“川边大有所为!”
而前线激战了半天之后,此时正是残阳如血,双方都停止了军事行动,忙于安营扎寨生火做饭准备休整,只有少数警戒部队在前沿保持接触。
陈瑜拿着望远镜,观察起下面的川军,如果说北方军人多是一群武装苦力的话,川军恐怕就是一群苦力中的苦力,他们衣衫褴褛,每人只穿一个粗布单衣,下穿短裤,打了一副绑脚,很多人干脆连军装都没有,脚下穿着草鞋,打赤脚的也为数不少,身后背着笨重的土造火绳枪和一把马刀。
每人还随身携带一床单被、一张小草席、斗笠一顶,少数川军士兵还多带了两双草鞋,比起柳镜晓部的装备齐全差去太远。
就是这样一支部队,屡次向已方发起自杀性的攻击,屡次赤足草履地冲上南津关,这种攻击精神确实令人佩服,中国的士兵,确实是世界最优秀的步兵之一。
双方一线保持接触的部队也在步枪射程之外,闲极无聊的两军官兵相互大声喊叫道,互相为自己这方打气,陈瑜营的士兵高叫道:“等我们的大炮一到,把你们轰个稀八烂……”
蒙定国的炮队在羊楼司威力无比,在炮火下湘军伤亡奇重,所以第一师都得意自己的炮火猛烈,川军也不示弱,他们大叫:“怕什么……我们川军有海陆空神四路大军,你们还是早点投降为好?”
“海陆空神四路大军?”陈瑜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在心里犯嘀咕。
他既是柳镜晓的嫡系,又服务于慕容雪海这个营,在定边军时已是第七连的连长,扩军之后顺理成章做了第一团第一营的营长,也算是少年得志。
陆军?川军确实是有的,眼前的这支就是!
海军?川军还有海军?恐怕连水师都算不上吧,今天打了一天,连只小舢板都没见到……
空军?恐怕是叫天军吧,只听说台湾有一个姓杜的疯子在试验在热气球往下扔手榴弹,不过实用性实在值得怀疑,即使有也不怕,定边军一阵排枪应当就打下来了,估计川军也没有这种热气球。
神军?这是什么玩意,从来没听说过……
陈瑜在思索着,有人拍了拍他肩膀,问道:“怎么样?”
陈瑜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慕容雪海来视察阵地了,便暂时放下疑虑,答道:“没什么动静……”
慕容雪海说道:“那就好!信海那边也没事,好好注意,不要吃了他们的亏!”
可陈瑜隐隐觉得今天的慕容雪海与往日不同,似乎多了一丝苍凉和悲楚,眼神还多了一点点柔情,不过他没往深处想,行个军礼道:“明白……”
当晚,川军在南津关一带几次趁夜出击皆不成功,柳镜晓的部队在羊楼司一线和湘军激战多日,对付夜袭早有心得。
即使如此,柳镜晓仍然留在前线阵地指挥,他仍是一条薄毯包了身子随便找个地方就睡下了。
不过完颜玉琢和沈纤巧倒有信带给柳镜晓,说她们姐妹一见如故要秉烛夜话,让柳镜晓在前线指挥无须回城。
一见如故?柳镜晓觉得大有怀疑,不过家里没有后院起火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八月二十七日的战事爆发在清晨,江风吹散了雾气,让陈瑜能顺利地观察到川军的作战准备。
陈瑜是十分稳重的人,只是在那里从容地观察,但如果第二个人见到眼前这种情况,一定会感到十分震惊。
羊楼司一役,定边军号称以寡击众,击破十倍湘军,可湘军的冲击规模根本没有达到这种程度。
今天集结在南津关下的川军,没有八千也有五千,一排连着一排,组成几个庞大的方阵,从规模来看,一个方阵竟是一个川军团级部队组成的。
面对着千人上下的方阵,就连很多定边军时期的老兵都屏住呼吸。
对于绝大多战斗,他们只遇到连级方阵的冲击,偶也能遇到单个营方阵的进攻,可现在南津关的狭小区域内,竟然一次展开五个团方阵,这当真是恐怖的心理冲击。
和定边军使用军鼓指挥部队不同,属南方的川军和湘军一样,吹响了刺耳的军号,接着川军端起火绳枪朝这边开进。
队形的最前方是十二门改进型的二磅炮,这种火炮掩护步兵进攻的话,必须位于步兵展开线之前。
虽然川军一言不发,但川军的这种战法仍然带来巨大的视觉冲击,陈瑜却非常冷静地说:“全营预备!炮兵,准备!发射!”
一个非常有利的情况就是,与只有二磅炮的川军相比,陈瑜的营加强了两门山地榴弹炮,对于这种携带方便的新式火炮,官兵们有着无尽的信心。
不过山地榴确实没让官兵们失望,两发榴霰弹落在川军的密集队阵,当即把完整的队形撕破了一个口子,一发榴霰弹甚至让三十七个人倒在血泊,另一发爆炸的时机不好,不过也打翻了十一人。
川军没有还击,事实上他们不具备还击的能力,二磅炮的射程实在太近,他们使用的虽然是改进的二磅炮,但射程也不过是三百米而已。
除了伤者的低吟之外,这阵炮击似乎没对川军造成任何影响,他们好象连一点回应都没有,只以急促的步伐回答火炮的威胁,不过吴苍雷可以见到队形的行进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他们继续前进,只是队形的最后方有着督战队的原因。
在他们抵达山脚之前,山地榴再次进行两次还击,而且由于距离的关系,造成的损害更大,川军的一个二磅炮连在展开之前已经被清除出战场了,但这点伤害,仅仅是在川军的方阵中撕开几个小口子而已,不过这在川军造成巨大的恐惧,有些川军的脸都白,有些士兵干脆小声抽泣起来了。
柳镜晓将一个山地榴弹炮连分为两部分,两门调给第一团,另外两门调给守三游洞一线的二团。
虽然这样一来二团相当不满意,相对于一团的八个步兵连,二团只有六个步兵连,他们希望得到所有的山地榴,不过这个提议被柳镜晓拒绝。
事实上,南津关确实是川军的攻击要点,陈瑜虽然不知道自己营的三个连能否守住一线(一个连被慕容雪海调走作为团预备队),但陈瑜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疑虑,他只是站在那里,沉稳地指挥战斗,就连作战命令也是不急不缓,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他内心也有忧虑,不过忧虑的是第一团的另一个韩信海营,他据守的阵地没有火炮支援,是否能否守住。
如果说陈瑜是那风吹不动雨打不弯的青松,那吴苍雷就是天下的闪电,他大声叫道:“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
三游洞一线,首先发起进攻的不是川军,而是吴苍雷营。
吴苍雷带着自己的营突然出击,在山地榴弹炮的支援,向正在吃着早餐的一营川军进行突击。
川军的一个连很快被打跨,其余的川军这才反应,拿起火绳枪准备开火,但这时候吴苍雷的营已冲入军营了。
在一排齐射之后,吴苍雷就让官兵扔过去一堆手榴弹,在川军中炸成相当大的伤重,双方接着就直接进入肉搏战。
这就是吴苍雷最想要的局面,对于处于兵力劣势的柳镜晓师来说,肉搏战是最不希望见到,因为这样会带来很大的伤亡,不过吴苍雷却巧妙地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首先的问题是火绳枪不能安装刺刀,这样一来,川军必须利用背在身上的马刀来进行肉搏,但他们还没有取下马刀,定边军已经端着寒光闪闪的刺刀杀到胸口了,即使有几个士兵能幸运取下马刀,结果几个定边军士兵围成一圈很快把他干掉了。
肉搏战对于军队的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都要求很高,川军哪见过这种生死相搏的阵势,不到十分钟,川军的这个三百多人的营就已经崩溃了,伤亡近百,其余多被俘虏,只有少数逃走。
不过川军主力也反应过来,朝这边打来几阵排枪,只是还在射程之外毫无效果,接着黑压压的川军就涌了过来,吴苍雷大叫一声,然后亲自带了一个排断后,其余部队押着俘虏撤回三游洞。
傅斯博在那里望眼欲穿,一见吴苍雷押着俘虏回来了,就赶紧把俘虏接收过来了。
另一方面,两个猎枪伍举起步枪,远射程击杀了几个落单的川军,这几个家伙都是跑在最前面的,见到他们倒下,川军士气顿挫,也退了下去。
开战以后,傅斯博就成了柳镜晓的战俘营主管,所有的战俘由他的部队负责看管,偶尔也参加一些小战斗,特别是两个猎兵伍,装备着远射程的特制步枪,在战斗确实有奇效。
虽然遵守着战场的基本准则,猎兵并不攻击军官和旗手,但对于高价值的士兵,比如在阵前击杀炮手,仍能造成巨大的战果。
不过吴苍雷这个小小的胜利,只是延缓了川军的进攻步伐而已。
第五卷 第三十七章 川鄂战争(三)
“八月二十七日,川军集中二十个团以上兵力向我第一线阵地发起冲击……”--摘自《湖北陆军第一师共和八十七年阵中日记》,北京第一档案馆馆藏绝密档案,现已解密。
陈瑜不慌不忙在站在那里指挥,仍象是一棵青松,语气不急不缓,似乎川军还远在天边一般。
事实上川军的攻击却是一波接着一波,两个前沿阵地已经被迫放弃了,少量尖兵甚至冲到陈瑜的身前,经过一场短促而血腥的交战,才被营部的卫兵打退了,他军服上的几滴血汁就是那次拼杀的结果,如果再往前走两步的话,那就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了。
川军的数量实在太多了,陈瑜事后可以自豪地称呼:“我们至少干掉了近千名敌人……”,但无论是山地榴的轰击,或者是四飞的弹丸,甚至是手榴弹雨的连天爆炸,都无法阻击川军向前进攻。
川军仍然以人命为代价,拼命向前攻击,在这种情况下,装备和经验上的差距,只能给川军造成巨大的伤亡,却不能扭转整个战局,人数上的劣势是柳镜晓部的致命弱点。
在战斗中,陈瑜都有痛惜的感觉,那些和柔然人几度厮杀的勇士,从漠北开始一直追随自己的士兵,没有在羊楼井的血战中倒下来,却牺牲在这里。
他的三个连队,现在已经伤亡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九十多人的数字让这个稳重的男人有着苦涩的感觉。
不过那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虽然新式步枪有无数的优点,可是面对近千支火绳枪同时朝这边开火,无数的枪口几乎同时跳动,那种弹丸狂飞的感觉,看着亲切的战友在瞬间纷纷倒下,那种密集的排枪几乎让陈瑜这样坚强的人都要崩溃了。
就是这种程度的疯狂攻击,柳镜晓的部队仍然支撑下来了,事后他骄傲地说:“我的三个连队敢打川军五个团……”
而关健性的山地榴,几乎没有停击过射击,每隔一分钟,在刺耳的声音,川军由最初的无惧转变为对这种火炮的一种深切惧意,每当炮弹发射之后,川军必定抱着头趴着在地上,逃避着天神的惩罚。
就是依靠着两发关健的榴弹,川军在第一轮齐射后被迫停击了攻击,否则陈瑜的营已经彻底崩溃了。
在之后的交火之中,定边军的老兵充分发挥他们良好的军事素质,他们闪电般咬破纸包装,然后用通条装好弹丸,然后开火发射,接着他们又重复着这样的动作,他们的动作无可挑剔,即使要求最严格的军官也无法挑出任何毛病。
在川军进行第二轮齐射之前,他们已经射击了六七轮之多,即使一些湖北加入的士兵,也是在湖北入伍多年的老兵,驻武穴时又经过了柳镜晓的强化射击训练,也能射击三四轮之多。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他们的人数远远逊色于川军,但在战场上竟然是旗鼓相当的局面,不过代价就是陈瑜布置在这里的三个连队损失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