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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吧。”楚昭南垂头闭目,状如老僧人定,杨云聪暗暗嗟叹,过了一会,杨云聪自己已感口
渴,拔开了水囊的塞子,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水,楚昭南偷偷开眼来瞧,又过了一会,杨云
聪忽觉眼睛发黑,身子摇摇晃晃,楚昭南忽然大叫一声“倒也!”托地跳起,闪电般的将挂
在墙上的游龙剑抢在手中,杨云聪骤出不意,睁眼看得清时,楚昭南刷的一剑,分心刺到。
原来那小包东西乃是麻醉药,明末海禁初开,已有些西洋药品输入中国。外科用的麻醉
药,尤为带兵的将官们所珍贵。楚昭南投了情军之后,屡建功劳,伊犁将军纳兰秀吉见他出
生入死,为笼络他,特别给了他几包药品,告诉他道:“这是麻醉药,如果你中了箭伤,或
中了有毒的暗器,要刮骨消毒,用这些药那是最好也不过了。一点也不会痛。”楚昭南当时
还笑道:“我虽然没有关公的勇武胆虽,若真的要刮骨消毒时,保管不会皱眉头。”纳兰秀
吉道:“有备无患,带上一两包总有好处。”楚昭南细问用法,知道这种药品,若然进口,
可要比江湖上用的蒙汗药还厉害,当时暗暗记在心里。
再说杨云聪蓦觉眼前发黑,神志昏迷,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内功深湛,屡经大敌,知道
受了楚昭南暗算,急忙一摄心神,刚看得清时,楚昭南游龙剑微带啸声,分心刺到。杨云聪
一声大喝,刷地腾起,双掌一翻,左掌直劈楚昭南的华盖穴,右手一搭。便来抢他的宝剑。
楚昭南料不到师兄吃了麻醉药后还这样豪猛,一个“盘龙绕步”,避过掌锋,夺路便
走,杨云聪眼前一片模糊,强摄心神。听风声,辨方位,身形起处,疾如闪电般地封着了楚
昭南去路,双掌翻翻滚滚,硬斗楚昭南的宝剑!楚昭南未曾试过这些药品,还道是药性不
灵,暗暗叫道:“苦也!这回若再被擒拿,师兄定不会轻饶了。
两人霎时之间,已拼了许多凶恶的险招。飞红巾刚刚人睡,听闻喊声,托地跳起,一抹
眼睛,见杨云聪和楚昭南斗得非常激烈,大吃一惊,拾起皮鞭,拔出佩剑,骂道:“好小
子。居然敢逃跑!”抢了上来,长鞭呼地一响,向楚昭南狠狠抽去!楚昭南冷汗沁肌,师兄
一人他也不是敌手,更何况加上飞红巾!暗自叹道:“想不到我楚昭南年纪轻轻,就命丧此
处。
不料飞红巾不加入还好,一加入反累了杨云聪。原来此时药力发作,杨云聪双眼已看不
清东西,只是强摄心神,辨声进击。飞红巾的长鞭刷刷作响,还易辨认,佩剑的击刺劈挡,
发出的声响和带起的风声却和楚昭南的游龙剑一样,楚昭南为避师兄的掌力,已中了飞红巾
一鞭,飞红巾正暗自大喜,猛的揉身急进,一剑刺去,宝剑从杨云聪身侧刺出,杨云聪忽然
大喝一声,身子一翻,双指往剑身一搭,劈手就夺了飞红巾的宝剑。飞红巾大叫:“你这是
干嘛?”楚昭南摸不着头脑,还以为师兄念旧情,又一次的救了自己。心中大喜,转身便逃
出古堡。
飞红巾大怒,正想喝骂杨云聪,忽然杨云聪‘咕冬”一声,倒在地上,叫道,“飞红
巾,我受了暗算了!”飞红巾大吃一惊,急忙看时,杨云聪已昏迷不醒人事。飞红巾不知他
受了什么暗算,只道是中了喂毒的暗器,但细细检视,衣服并未破烂,皮肉也未受损,心中
暗暗纳闷。
这时押不庐也已醒来,见这般情景,莫明其妙,拔开水囊,也喝了儿口水。飞红巾见他
起来,正想喝他,忽见他也“咕咚”一声倒在地上。心中大骇,知道那袋水已给楚昭南放下
毒药,短剑一剑刺去,把水囊刺破,水流触地,霎那就给地下的黄沙吸得干干净净!
飞红巾先摸摸杨云聪的心口,又摸摸押不庐的心口,只见两人的心都在跳动,面上也不
见有什么黑气,只是呼呼的睡得很甜,松了口气,索性持鞭仗剑,守在两人身边。
这一守直守到第二天的中午,杨云聪才悠悠转醒,第一句话就问道:“楚昭南这厮逃跑
了?”飞红巾点了点头,杨云聪叫声“惭愧!”蹦起身来,活动筋骨,只觉一如平时,说
道:“这厮不知是什么时候把蒙汗药偷偷放进水里,哎,这可怪我大过粗心,想不到他会自
己解穴!”飞红巾想了一想,说道:“我比你更粗心,他喝水时,伏在地上,敢情就是在那
个时候做的手脚。哼!我们两人都粗心,因此都不要埋怨了。谅他也逃不到那里去!”说罢
哈哈一笑。
过了一会押不庐也醒转来,见飞红巾和杨云聪谈笑甚欢,又妒又恨又是害怕。哀求道:
“飞红巾,你放我走吧!”飞红巾道:“为什么要放你走?你若没有做错,回到部落里去,
又怕什么?”押不庐低声说道:“飞红巾,我们总算相好一场,你若另外有了喜欢的人,就
让我去吧,我在天涯海角,也会给你们唱歌,求真神保佑你们!”飞红巾大怒,一鞭扫去,
喝道:“胡说!你当我是什么人来了!这次回去,若你无罪,我会向你陪罪,但以你这样的
人品,我不会再喜欢你,若你真是谋杀了我的父亲,哼,那我可要亲手宰你!你若现在要
逃,那可更是找死!我会把你割碎!”押不庐吓得面无人色,战战兢兢,哪里还敢再说半
句。
飞红巾押着押不庐上马,对杨云聪道:“你也到我们那里去吧,我们的族人一定很欢迎
你!”
杨云聪道声“好!”跨上马背,就与他们同行。
快马行了两天,第三日走过南疆的“铁门关”,只见一排高山中间,劈开一条隙缝,一
条急湍的河流,就从这隙缝中通过。飞红巾道:“这就是我们南疆有名的孔雀河了。”押不
庐面色苍白,又取出芦竺,又唱起哀伤的歌儿。飞红巾先是皱皱眉头,后又叹口气道:“唱
吧:唱吧,让你唱一天,以后再不听你唱了!”押不庐又哀求道:“飞红巾,你不是很爱我
的歌吗?你愿意以后永远听不到这歌声吗?”飞红巾鞭子刷地一响但却并不打他,只作势说
道:“你爱唱就唱!再多话,我就要打你了!”
走过了“铁门关”,前面是一大片草原,孔雀河在草地上蜿蜒如带,远处雪山隐现,云
彩变幻,两岸垂杨丝丝飘拂,景色雄壮之中,带着旖旎,杨云聪心胸开阔,弹剑长啸。飞红
巾道:“到了!”长鞭遥指,远处已隐隐出现炊烟。押不庐歌声骤止,面色益发苍白。
三骑马在草原上疾驰而过,不一会,只见帐幕林立,许多牧民迎了出来,妇女们小孩们
跑在前头,又跳又笑。叫道:“我们的哈玛雅(飞红巾之名)回来啦!”有一队青年弹起东
不拉唱道:
“我们的女英雄哈玛雅,
她在草原之上声名大,
孩子们看见她笑哈哈,
敌人们看见她就害怕!
白手中四边上绣满了玫瑰花,
挥动中儿歌唱我们的哈玛雅,
草原上的青年人人知道她!
依啦,你看她的马儿跑来啦!”
杨云聪低低说道:“飞红巾,这许多人的歌声比一个人的歌声要好听得多。”飞红巾眼
角潮湿,也低低说道:“我知道!”一下马,牵着押不庐,带着杨云聪,缓缓地走进了人群
之中。押不庐身子微微颤抖,竭力装出不在乎的神情。
帐篷中最后走出三个老人,须发如银。对飞红巾弯腰作礼,飞红巾跪了下去,流泪说
道:“我来得迟了。”老人扶起了她,问道:“押不庐已经回来了,这位又是谁呢?”飞红
巾道:“这位就是杨云聪杨大侠!”
旁边的人一阵欢呼,青年们围拢上来,三个老人又弯腰作礼。杨云聪知道这三人定是族
中长老,急忙答礼。老人道:“杨大侠来,好极了!”长老们把飞红巾引进帐中,把押不庐
缚在帐外,带杨云聪去沐浴歇息。在草原上作客,主家请客沐浴,那是对最尊贵客人的待
遇。
黄昏日落,草原上新月升起,晚饭之后,帐幕外的草地上烧起野火,罗布族的妇女们青
年们,弹着各种乐器,围着野火,高声唱歌。歌声苍凉悲壮,令人激愤。一个长老揭开帐幕
进来请道:“杨大侠,今晚我们礼祭唐努老英雄!”杨云聪跳起来道::“请借一扎香,我
也要向老英雄致敬!”长老说:“留待哈玛雅祭过再说吧。”杨云聪跟他走出帐幕,只见飞
红巾和押不庐已站在草地上,飞红巾全身镐白,押不庐面如死灰,气氛十分沉重。
扬剑轩居士 扫描校对 潇湘书院·梁羽生《塞外奇侠传》——第八回 草原夜祭
梁羽生《塞外奇侠传》 第八回 草原夜祭 仲夏夜的草原,天空特别明净,满天星斗,像一粒粒的宝石镶嵌在蓝绒幕上,远处雪山
冰峰矗立在深蓝色的夜空中,像水晶一样闪闪发光。草原上,罗布族人围着野火,围着他们
的女英雄飞红巾,也围着叛徒押不庐。草原上已搭起一座高台,高台上放着一个三尺来高的
瓷瓶,三个长老跪在瓷瓶之前,默默祈祷。台下鸦雀无声,空气十分肃穆。杨云聪用眼角偷
瞟飞红巾,只见飞红巾垂下了头,眼角有晶莹的泪光。杨云聪为她难过。心中暗叹在这样美
丽的草原之夜,演出的却是这样沉重的悲剧。
三个长老祈祷完了,默默的站了起来。飞红巾带押不庐走上高台,首座长老伸开双手说
道:“押不庐,在唐努老英雄的骨灰之前,你知罪么?”押不庐面如死灰,默不作声。长老
手掌一挥,叫道:“带那清军俘虏来!”台下一声应诺,两名罗布族勇士,押着俘虏上台,
长老银须飘动,和颜悦色对俘虏道:“你说真话,我们决不害你!”那俘虏回过身来,一面
对着台下众人,大声说道:“我是清军蓝旗都统阿巴古的卫士,上月在阿克苏草原和你们打
仗,激战了三天三夜,我们伤亡很重,还怕你们继有援军,都统本来准备在第二日就拔寨退
军。那天晚上,中军进见都统,说已和你们那边的内应联络上了,随即交出一片竹简,竹简
上书有地图,还刻有‘第三座帐幕,援军难赶来’十个小字。都统问了一声:那人可靠吗?
中军道:绝对可靠,是担保楚昭南的。都统‘晤’了一声,第二晚就抄捷径去夜袭。后来我
才知道,第三座帐幕就是你们族长的账幕。我们进了帐幕;唐努老英雄只有几个亲兵陪着
他,可是他作战非常勇敢,我们们的都统本想把他生擒的,给他一连斩杀我们十几名勇士,
他自己也是血染战袍,受伤很重。都统见他受了重伤,还是恶战,亲自带领卫士上去围捉,
不料他虎吼一声,忽然杀了出来,又斩了我们两名卫士,都统一刀刺进他的胸口,他的兵器
也给我们打掉。哪料他全身扑上,抱着都统不放。卫士们一阵乱刀把他斩死,拉了起来,一
看,我们的都统也已给他扼死了!我赶紧收拾都统的遗物,退出帐幕,想去报告副统领,哪
料刚出帐篷,就碰到你们一队勇士,拼死来救唐努老英雄,我们一队卫士,只有我受伤被
俘,其余全战死了!”
那俘虏讲完之后,台下起了一片啜泣声,首座长老合掌说道:“他的名字是我们罗布族
的光荣,他的鲜血保存了我们的儿童和妇女,他不愧是真神阿拉的儿子,他不愧是我们的父
亲。他的名字永垂不朽!”台下巨雷般的应道:“唐努老英雄永垂不朽!”杨云聪热血沸
腾,心道:有这样英雄的父亲,怪不得有那样英雄的女儿!
长老颂赞完了,待众人静下,又问那名俘虏道:“都统的遗物是你收藏,那片竹简可在
里面吗?”俘虏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片竹简,长老接过来,转递给飞红巾道:“哈玛
雅,你自己去看!”
飞红巾接过竹简,低头一看,面色大变。上面刻着的字,正是押不庐的笔迹。虽然她一
路上已对押不庐起了很大的怀疑,可是心中有时还希望那是假的。这心情非常微妙,押不庐
到底是她曾爱过的人,她实在不敢想象他是那样卑劣的汉子。
首席长老见飞红巾捧着竹简的双手微微颤抖,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哈玛雅,我们的
族人都看着你!你说该怎么办!”飞红巾蓦然秀眉一挑,面对族人,扬着竹简说道:“真凭
实据已在眼前,害死我父亲的,就是这个押不庐!”她一个旋身,将竹简往押不庐面前,喝
到:“你敢说这个不是你刻的吗?”押不庐颤声说道:“是我刻的!”飞红巾凄厉长笑,叫
道:“把他绑起来,我要取他的心肝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