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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过──”
夏美偏了偏头。“如果是一般的夫妇,这么说当然是没错……”“一般的?”
“他们两个,只不过是法律上的夫妇而已。”
“法律上……?”
克彦一头雾水。
“永原先生是只跟男性交往的人,同样的,滨子小姐则只跟女性交往。”
“那,那──”
克彦胀红了脸,说话也结巴了起来。
“不用难为情呀,这种事情早就不奇怪了。他们两个人,大概就是基于方便的关系才在一起的。”
“唔……”
克彦摇了摇头。“我还是觉得实在有点难以接受。”
“哦?”
夏美笑着说:“人还是别太早参透世事的好,否则就会变得没有梦想和希望了。”
“是哪一栋呢?”
“嗯──就在前一个转角。我记得过了那个转角就到啦。”
“等一下!”
克彦一把握住夏美的手腕。“你看!”
转角处走出一个警官,不像在办案的样子,倒像在闲逛。
“是警察。”
“不觉得不太对劲吗?”
克彦和夏美面面相觑。
“难道──”
夏美从口里不白觉地冒出一句话。“难道,连滨子小姐也──”“你先待在这里,我去看看情形。”
克彦变得也有点侦探的架式了。他若无其事地走出去,见过转角──“你听不懂人话吗?混帐东西!”
突然一阵骂声如连珠炮般迎面而来,克彦不禁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没自己的事。是一部小型汽车和机车相撞在一起,两个司机正吵得不可开交。
骑机车的是个穿着皮裤的年轻人,小型车的司机看起来则像是什么商店的老板。
“哎,两位冷静一下,有话好说嘛──”警官伤脑筋地说着。
“开什么玩笑!我这部车可是拿来作买卖的,给你一撞还得了!”
“叫什么叫,这么烂的车!早该报废啦!”
“你说什么?混帐家伙──”
说着,就要动手打人。
“住手!喂!”
──克彦回到夏美身边把事情说了一遍。
“太好了!我还以为……”
夏美抚着胸口。“那,我们走吧。”
两人走过转角,方才那两位仁兄还吵得难分难解。
“就是这一家。”
眼前是一栋传统的──其实最近已经不太容易看得到了──日式木造建筑。
当然,近年建的木造房子通常都极尽华丽之能事,不过这一栋例外──它只是看起来古老而已。
两人推开玄关的格子门,走了进去。
第九章
“有人在家吗?”夏美问道。
“来啦。”
马上就有人答应了。出来的是一位胖胖的、一团和气的女性。她身上的黑色套装,若起来有点紧。
“啊,夏美小姐!我差点以为是哪里来的陌生人呢!打扮成这样子,真的教人认不出来。”
“对不起,我打过电话,可是好像没有人在,所以就冒昧地直接来了。”
“不,我才要抱歉呢,刚刚因为忘了买个东西,临时出门去了;来,进来吧!”
说着一眼瞄到克彦:“啊呀,这位是谁啊?”
“我是她的歌迷之一。”
克彦非常谦虚地说道。
“因为发生了一点事情,所以才麻烦他帮忙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新出道的偶像明星呢。请进请进!”
凭这一句话,克彦就喜欢上永原滨子这个人了!
“永原先生突然遭到这种事,您一定──”三个人在铺着地毯的榻榻米房间里坐定以后,夏美开口说道。
“我想你很清楚我和他的事。虽然说不上有什么悲伤……。唉──这么一个好人,实在太可怜啦。”
滨子端山茶来,说道。
“丧礼什么时候举行──?”
“遗体还在警方那边呢。大概要花个两三天吧?还有解剖验尸这些事嘛。”
夏美点了点头:“我想──我可能没有办法参加丧礼了,实在很对不起。”
“没关系,不用在意。而且,你现在的处境也很麻烦吧。”
“有人想谋害我呢。”
“什么?”
滨子本来就很大的眼睛,这下瞪得像铜铃一样了。
夏美把在医院发生的事情说明了一遍。
“──因为这样,我才逃了出来。”
夏美跟着说:“事实上应该到警方那边去说明经过的;可是,我想他们一定不会相信我说的事。我又那样不告而别──”“是啊,别想靠警察了。”
滨子皱了皱脸:“虽然没有公开,可是警方一定把你当作嫌犯啦。”
“是的。”
“警察也来过这里好多次啰。”
滨子说着,脸色变得更难看了。“那个叫什么来着的──仓──好像叫做仓仓的刑警──”“古土十土?”
克彦不由得复诵了一遍;就在这时,玄关的门锵啷锵啷地开了。
“对不起,永烦太太在吗?我是刑警门仓──”一个温温吞吞的声音传了进来。
应该就是这里吧:千绘四千张望着。
这里是代代木公园的一角。──是个没什么人走动的地方。
已经向夏美问清楚地点了,也知道对方是年轻的女性。
本来以为一来就可以碰到的,但……。
也许对方临时被什么事耽搁了。先等一下吧。
千绘一屁股坐在水泥花坛上。
“──愈来愈不明白啦。”
不知是女生特有的冷静或是,冷酷──总之,千绘并不像老哥那样迷夏美迷得昏了头,因此能够客观地看待事态的发展。
当然,千绘也希望能帮上星泽夏美的忙。可是同时又觉得夏美所说的话不能尽信。
在医院发生的事应该是真的吧;尤其是在屋顶上差点被杀的部分。可是,接下来夏美从医院里逃出来的那一段,似乎有点问题。
或许一般人在那种时候,都无法冷静地判断;但是,在想到自己会被怀疑之前,发现尸体时应该会反射性地出声求援吧?
然而,夏美却没有那么做,反而立刻从医院逃了出来。──这是为什么呢?
另外,警方并没有通缉夏美。照理说夏美跟这个案子有重大关系,至少也应该列为证人;但是警方似乎连类似的动作也没有。
看来,警方“真的”并不怀疑夏美。
但是,夏美却一副坚信自己会遭到怀疑的样子。──为什么呢?
一定是有某个原因吧!或许是夏美可能有杀害永原的动机。因此,才不向警方投案,要凭自己的力量找出凶手吗?
──还有一点,夏美之所以从医院逃出来,显然并不是因为被怀疑为杀人凶手,而是另有其他的理由。
至于是什么理由,千绘也不明白。或许夏美有某些非得出了医院才能做的事吧。
对于千绘来说,整个事件还有许多悬疑待解的部分;而克彦则完全没去想那些。
首先,是克彦录下来的夏美的歌声。
如果那的确是夏美本人唱的,那么,为何夏美要故意隐藏自己的美妙歌喉,故意唱得那么差劲呢?
而且,那首咏叹调似的曲子有什么涵义吗?
然后是夏美割腕自杀的事。这又是为什么?
应该是认真地想要寻死吧。可是,现在却还活得好好地,跟着克彦走来走去。
如此一推论,千绘愈想愈觉得那是在作戏。
“这样讲未免有点太毒了吧?”
千绘自言自语道。
可是,推理是不能讲人情的,这个可能性暂时还无法否定。万一页是在作戏,那也得问问基于什么理由才……。
总而言之──这一切乍看之下单纯得很,事实上一定内幕重重。绝不是什么一看就通的事情──只有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好像有人走了过来。
来了吗?抬头一看,显然是弄错了。来的是个男的,怎样也不会是大内朱子吧。
男人四十岁上下,长得一副凶相。
千绘转开视线,男人却停下脚步。
千绘只好又看着男人,问:“有什么事吗?”
“星泽夏美……”
“咦?”
千绘吃了一惊,“那么,你是大内朱子小姐的──?”
“果然不错。”
男人点了点头:“长得还真可爱哪。”
“啊?”
千绘两眼直眨。
“乖乖她跟我来吧。”男人说。
“我在等人呢。”
“我那边也有人在等你哪。”男人说。
一把亮晃晃的刀子抵住了千绘的小腹。
“知、知道啦。”
千绘绿着一张脸说道。
这辈子还没进手术房挨过刀呢!如果被这样的“外行汉”一刀刺入腹部,那下场可就不敢想像……。
千绘被男人押着走了出去。
“──请问,刑警先生,”
永原滨子一边把茶端给门仓刑瞥,一边问道。“您是不是认为夏美小姐是凶手?”
门仓一副意外的表情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不──只是──有点这么觉得而已啦。因为,您来这里这么多次,一直问夏美小姐的事……。”
“这只是办案的例行调查而已埃”
“是这样吗?”
滨子也自己坐了下来,“那么,今天您要问什么?”
“我要事先说明──”
门仓话锋一转:“警方绝不会单凭着直觉,轨判断某个人是嫌犯而迳自进行调查的,希望您能了解。”
“呃……”
“虽然确实存在少数这种人,但是,无论如何,我个人绝不会这样草率!”
门仓挺起胸膛,正气凛然地说道。按着,打开记事本:“星泽夏美喜欢吃什么?”
在里头听见这话的克彦和夏美不禁面面相觑。
“搞什么啊,那个警察!”
克彦说道:“这种事跟办案有什么关系吗?”
“嘘!别那么大声。──我也不知道哇,天晓得这个刑警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门仓还在继续向滨子问东问西:“义大利面、拉面、荞面……。原来如此,凡是面类的食物她都喜欢埃”嘴里说着,一边在记事本上奋笔疾书。
“拉面也有很多种,她喜欢的是碱拉面、味噌拉面、还是叉烧拉面?”
“这个,应该都还好啦……。可是,您问这个要做什么呢?”
“也许在这些小事里,隐藏着解决案子的关键也说不定哪。”
“啊?可是──”
“她比较喜欢吃甜的还是辣的?”
门仓一本正经地往下问。
“这……。她是属于不会发胖的体质;而且年纪还轻嘛,总是喜欢吃甜食。”
“日式点心跟蛋糕,哪一样?”
“她应该比较喜欢蛋糕吧。”
滨子已经摆出一脸认命的表情了。
“原来如此。”
门仓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写着,“那么,接下来谈谈穿着方面──”“刑警先生,”滨子说道:“假如您连她内衣的颜色都要问的话,我想您不如去问它的助理大内小姐比较恰当巴。”
“哦?”
门仓猛点头:“不过,证人必须以复数为原则。──那么,她的内衣是什么颜色?”
──在回答之前,滨子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绑错人啦“日本的警察要都像那样,不就糟了吗?”
滨子一副担心样。
“的确。”
克彦附和道。
门仓整整待了一个小时才走;克彦和夏美光在里头听,都觉得累昏了。
“万一他真的像这样跑去问朱子我穿什么颜色的内衣,一定会被一拳打出来。”
夏美也是一脸苦笑。
“他在想什么呢?”
“别想啦,想了也是白费工夫;毕竟不可能去问他嘛。”
滨子说道:“那,我们刚刚讲到──”
“我想知道,是否有人有杀害永原先生的动机。”
夏美说道。“警方一定也问过了吧?”
“是啊,不过我当然说没有。──一般的末亡人应该都是这样讲的吧?要是说有的话,不就等于承认自己的老公是个惹人怨的家伙吗?”
这个人还真会想,克彦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不不,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
“我跟永原只是形式上的夫妻这件事,也不可能一一跟警察说明哇。”
“嗯。──这么说,您心中是否想到什么了?”
“这个嘛……。我也没办法肯定说是谁。”
“其中的原因之一,应该是有关我跳槽的问题。”
“是吧!我听永原先生说过这件事,当然他也叮咛说这是非常秘密的事。那个人一向很谨慎的。”
“我很少跟永原先生有私下相处的机会,所以还没听他详细说明这件事。──不过,好像已经确定了什么。是不是?”
“好像是。就在四、五天前,他似乎为了这件事还很得意呢。”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让松江先生成安中先生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