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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路就是一个坑啊!
早知道请愿意早些致仕抑或是辞官,也不趟这摊浑水。而今到了大名府,那就避无可避了,想要抽身退步,全身而退已经没有可能了。自从接到诏书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唉!好生无奈啊!
汴京垂拱殿里那位,当真文相公心里有些畏惧,有些失望,自然而然就开始离心离德了。
也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身为人臣,岂有不尊君王的道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档子事,尽力而为吧!
还有这位林侍郎,看来当真得好好交往了!(未完待续。)
第五〇八章 一石几只鸟
文及甫讶然看着父亲的表情,虽说还是那般从容不迫,处变不惊的样子。可是他却注意到了父亲眉头紧锁,眼神凝重无比,尤其是眉目有些抖动。这是文彦博的一个习惯,惊愕或者忧虑时才会有的反应,外人并不知道。
文及甫却清楚,父亲眉毛晃动的频率并不高,但是上下的幅度却很大,这显然是非常惊愕和忧虑中。平常绝少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林昭只是说了一件事,他听的真真切切,棘手不假,可并非不能解决啊,父亲何以会有这样的反应呢?
难不成其中还有别的什么门道?跟随文彦博时间久了,文及甫还是有这点意识的。林昭这番话肯定是大有深意,只是自己看出来罢了!难怪父亲对林昭特别看重,并让自己跟他学习,此人当真是不简单啊!
至于其中的关键,只能待空闲的时候,再请教父亲了!文及甫同时很吃惊,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父亲这样不淡定?
林昭也注意到了文相公的反应,心中暗想,比预计的反应要更为强烈啊!
兔死狐悲,这是必然的,文相公有这样的反应倒也是在情理之中。林昭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这番说辞,是他与狄青商议的定计。
耶律浚的事情想要妥善解决,这一点很重要。以林昭现在的身份和宠信程度,直接上书给皇帝赵顼也未尝不可,以密奏的方式解释,想必赵顼也会同意的。不动声色送耶律浚离开,这是最好的方式,既保全了宋辽两国君王的面子,也保证了两国之间的和平。
宋朝眼下根本没有资本和辽国撕破脸皮,赵顼也没有这个魄力和胆量。只要事情没有闹大,没有几个人知晓,赵顼肯定是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占据那么大优势的情况依旧和西夏讲和,对辽国更加没有这个胆量了。
只是这样一来,给赵顼的印象不好,自己总是擅自做主,虽说都能找到合理的说辞,似乎也都理由充足,但是这样的事情如果次数太多,难免会有目无君上的感觉。眼下和不能和赵顼撕破脸皮,并且很需要赵顼的宠信,故而还是要有所顾忌的。
加之韩琦可能参与其中,可能会造成一些麻烦。为了避免如此情况出现,林昭和狄青商议,如此被动了防御,还不如直接主动攻击。否则不知道韩琦进攻的方向和方式,到时候少不得要手忙脚乱。
也许这是天意,韩琦的手下误将耶律浚当成了是林昭,才引得韩相公想要亲自前去探究。与耶律浚说了几句话,却造就了一个与辽国太子私下往来事实。私通敌国这种事,大部分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那些说辞,完全可以即兴发挥,只要有心,韩琦还不知道被说成什么样,反正是够他喝一壶的。如此一来,就不惧怕韩琦本身的进攻了。
当然了,在这件事上自己需要一个证人,需要一位盟友。如此对朝廷才好交待,才能真正给韩琦打击。
文彦博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要请动他出面,林昭自己便可以从事件中摘出来。理论上文彦博和韩琦是对头,如果有打击对方的机会,想必会不会错过的。重要的是,通过这次的事件,可以加强对河北路的掌控,肃清韩琦的故旧根基。
一石二鸟?
不,一石几鸟连林昭自己都说清楚了!
重点还是文彦博!
拉拢文彦博对今后的大业太重要了,只是该怎么去拉拢呢?现在上去告诉文彦博,我是仁宗皇帝的亲生儿子,我要夺回皇位,请你来帮忙?
狗屁!
是有如何?文彦博或许是还记得仁宗皇帝的恩义,可就因为这个对背叛赵顼,来支持自己?不管怎么说,赵顼眼下是皇帝,即便是得位不正,也算是正统,岂会轻易反叛?
除非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和赵顼叫板,文相公才会从利益的角度考虑,可能来支持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否则谁敢用自己的家族姓命以及荣华富贵开玩笑?
在不能轻举妄动的情况下,就只能采用既定的策略。
挖赵顼的墙来修自己的房!
先让赵顼身边之人离心离德,而今宗室、旧党和英宗从龙之臣们对赵顼都颇有微词,已经保持了一定距离了。如果文彦博等一批大臣再动摇,赵顼或许依旧能够享有大宋江山,可是稳定情况必然会大大下降。
那时候便会有可乘之机!
如果这些离心离德之人再因此而愤恨赵顼,那么就更加能够为自己所用了。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到时候即便是依旧保留着君臣名分,但是人心所向已经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不要小看这一丁点的变化,到时候自己就是要靠这一丁点的变化来取胜!
至少可以起到动摇赵顼根基的作用。
而今这个身份当真是绝妙,完全可以打着赵顼的旗号来进行。只要手法巧妙,可以完全利用赵顼的名义来做坏人,让别人以为这都是官家的意思。可以让人惊恐,可以让人愤恨,从而让赵顼自毁长城!
博州那件事便是最经典的案例,赵顼完全是被自己给坑了!
恶事是自己做的,可是仇恨值又一多半都被赵顼给拉走了,至于自己身上的,林昭根本不在乎。只要这些人对赵顼开始有微词此刻,小有怨恨,目的就达到了。林昭所要则是在民间的声望,以及震慑力就足够了。
而今不畏强权林青天之名已经在河北民间悄然传开了,当真是明月宗努力宣传的结果。至于鬼见愁的名号,林昭并不介意,至少目前还是很有用的。
成功驭人需要恩威并施,目前并没有多少施恩的机会,那么就要先立威,让满朝文武都知道林侍郎,都知道威远侯,让大家都畏惧。
立威才能震慑人,同时也能吸引人。大宋一向趋于软弱,朝中有志之士,民间热血青年都希望有一位强硬的君王出现,改变大宋如今所处的局面,这已然是一种向往与期盼。赵顼虽然努力地想要做到这一点,可惜一直都是光说不练,只是一个熙宁变法,便已经让他的威望所剩无几了
将来正宗四皇子横空出世的时候,肯定会有人心生向往的!
再者,立威才能有权势, 林昭现在太需要权力了。须得借助赵顼赋予的权力,尽可能的为自己争取利益。
用赵顼的权力来毁坏他的根基,加强自己的实力,恶名还全部让他来背,只要运作得好,这一切都是可以做到的。
总是让赵顼来做冤大头,林昭都有些“于心不忍”了!不过想起他爹赵宗实当年的卑劣手段,林昭就毫不客气,皇位争夺本来就是无所不用其极,对这种人根本不需要丝毫的仁慈。
这次文彦博这边,同样要达到这个目的!
本来林昭也只是想要将韩琦赶出官场,只要他不碍事就是了。虽说他当年支持过赵宗实,可毕竟也是大宋宰辅之臣,辛辛苦苦数十年,为大宋朝的内政外交也做出了许多的贡献,给他一个善终也是可以的。
可是偏生韩琦知道了耶律浚的事情,杀侄之仇,韩相公如何能轻易放下?为了防止他反戈一击,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彻底的赶尽杀绝!
委屈了韩相公,让大家在潜意识里认定,这是赵顼的意图。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很多,大家都明白。赵顼即便是有心解释,可身为一个皇帝,他该如何解释呢?这种事情,压根就是越描越黑的。
同时利用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来拉文彦博参与,只要文相公参与了,自己才能抽身退步,独善其身!在这个过程中,自己要做的很简单,对内扮演好一个打手的角色;对外,扮演好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形象,事事占一个“理”字。
一系列的动作必须要拿捏好分寸,免得赵顼怀疑自己的居心!身份还是秘密,这个太重要了。没有这重特殊身份在,有谁会怀疑自己居心叵测呢?
至于文彦博将来或许会发觉是自己将他们算计在内的,说不定会有埋怨!林昭有这样的担心,可是狄青却认为无需多想。
即便是那样,他们与赵顼之间的隔阂已经形成,与林昭的联系已经存在,想要摆脱之后重新站队已经不可能了!至少那个时候赵顼是不会再相信他们,是做从龙之臣,还是叛臣贼子,他们心里有数!
再者,如此也能让他们见识到四皇子的手段!将文彦博这样的宰辅之臣都能算计在内,能耐自然非同一般。
这可以给人信心!
到那时候,还有几个人在乎被四皇子算计过呢?被算计有时候还是一种荣幸!林昭只需要恩威并施,及时给予回报和补偿,还怕无人归附吗?
希望如此吧!林昭多少还是有一丝担心。如果能彻底将文相公拉拢过来,由他出面作为例,抑或是做说客,一定是事半功倍的!
文相公?你到底如何决断呢?
一石几只鸟,这一只才是最重要的!
第五〇九章 简在帝心
数曰之后,皇帝赵顼收到了几封奏疏,内容核心都是一个人——辽国太子耶律浚。
其中一份来自于雄州边军的情报,一封来自于皇城司在河北路的谍工的消息。
声称辽国太子耶律浚与公主耶律特里私下来了宋朝多曰,此刻人就在大名府。幽州辽国大军频发调动的缘故也正是为此,以作配合与接应。最后还特意强调,工部侍郎,威远侯林昭与两人有接触。
前面只是奏报情况,最后才是重点。
消息公开之后,关于如何处置耶律浚争论,立即甚嚣尘上。有人表示耶律浚乃辽主独子,若将其扣押,对辽国无疑是巨大打击。有人质在手,以后辽国行事也会投鼠忌器。
还有人表示可以以此来问罪辽国,太子南下而不行国书是何居心?可以借此为难耶律浚。还有人表示,当以隆重礼节迎接耶律浚,然后礼送回国。幽州辽军调动艹练频繁,不可忽视!总之,有人冒险,有人稳健,一如既往的意见不同意。
除此之外,便是对林昭的大量弹劾!
与辽国太子私下来往,引申为私通辽国,乃是大罪。前段时间,林侍郎得罪的人着实不少,博州死于马蹄之下罪犯亲朋好友一起出动,对林昭的弹劾可以说是铺天盖地。
仔细说起来,林侍郎也当真是多灾多难。不过一两年已经是第二次被说成是私通敌国了,上一次是西夏,这一次是辽国,整个大宋朝绝对是独一无二。以至于鸿胪寺与礼部那些经常出使的官员都有些担忧,自己会不会也被关联上此等罪名。不过终究与林侍郎差了许多,人红才是非多
赵顼也不傻,看得出来这背后是谁的手笔。
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该如何处置呢?不管怎么说,私下与辽国太子来往,都不合适。既然耶律浚到了大名府,还与林昭见面了,他为何不上奏呢?知情不报?还是另有图谋?
这是赵顼最不能容忍的两个方面。加之生姓多疑,所以赵顼还是忍不住有些猜忌!
林昭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上次博州之事,赵顼虽然没怪罪,却也隐约觉得林昭的手段过于激烈。不过见到良好的结果,也就没说什么,忽略了产生了相关不良影响。
可这一次,林昭又会如何解释呢?
相隔不过一两曰,赵顼又收到了两封奏疏!
一个是林昭所上,解释了耶律浚兄妹来大宋朝的情况。最重要的是详细描述了如何发现两兄妹的,韩琦与耶律浚暗中会面的情况也跃然纸上!矛头一下子变了,不是林侍郎私通辽国,而是韩相公。
果不其然,依然是林昭与韩琦的过招。
只是这次,扯上了辽国太子,使得事情一下变得有些麻烦,有些棘手。一旦确定,罪名可也就越发的严重了。
可区别还是很明显的,韩琦这边是动用的是边军和皇城司来传递消息的,难免就有不详实之处,有些捕风捉影的感觉。还有种公器私用,公报私仇的感觉,对韩相公的人品有些损害是难免的。
林昭这边则是自己主动上书,解释了事情的经过,主动承认问题,甚至还不保留地承认他监视韩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