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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间,纵马驰去。
飞马追来的冷萍和银钗一见,立即娇声急呼道:“喂,快些停马,快些停马,我们只问你几句话!”
江天涛一听,愈加不敢停下马来,两腿暗暗一夹马腹,小青昂首一声怒嘶,速度更快了。由于方才是由斜伸向内的行树间进入阵的中心,因而,江天涛联想到斜斜伸向外沿的行树,也许是出口,只是他心中并无把握。左折,右奔,一阵飞驰,不觉眼前倏然一亮。只见天上繁星万点,前面原野漆黑一片,果然驰出了怪林阵,心中一惊,勒马停身,急急辨认方向。就在他勒马停止的同时,紧紧跟在马后的银钗、冷萍,也飞马追了出来。江天涛心中一惊,急忙一抖丝缰,头也不回,放马直左奔西。
身穿湖水绿衣,娇靥若春花的冷萍,趁势纵马,如飞冲至江天涛的身后,同时,忿忿地怨声道:“你这人怎的如此不通情理。”说话之间,出手如电,纤指抓处,疾扯江天涛的蓝衫后襟。
江天涛心中一惊,急忙拨缰伏身,回马一转,冷萍的纤手立即抓空,座马擦着小青的身边,如飞冲了过去。就在这时,迎面又是一声娇叱,亮影一闪,皇甫香也飞马冲至,纤手一挠,疾叩小青的马背。江天涛一见皇甫香,心中顿时火起,大喝一声,勒马提缰,小青一声怒嘶,前蹄倏然仰起,一个急烈旋身,跃马冲出包围,如飞向前驰去。
皇甫香一手抓空,娇躯一连几晃,险些跌马落地 X马转来的冷萍,对江天涛的精湛骑术,芳心十分佩服,但她对江天涛的冷情,颇感灰心,因而,黯然望着江天涛飞马驰去的背影,幽怨地自语道:“这真是一个铁石人。”
一手抓空,险些跌下马来的银钗皇甫香,只气得粉面苍白,娇躯颤抖,不由恨恨地忿声说:“定要斗斗这个不近人情的人,他实在太伤我们的自尊了。”
冷萍依然痴呆地望着,已经消失在黑暗中的江天涛的马影,幽怨地道:“我实不了解这位卫小侠,见了我们为什么这么怕?”
皇甫香矫哼一声,立即忿忿地道:“他是什么卫小侠,我说他就是九宫堡的少堡主江天涛!”
冷萍听得凤目一亮,脱口一声轻啊!不由惊喜地问:“真的呀?”
皇甫香一见冷萍面带惊喜,芳心突然感到十分后侮,同时,没来由地升起一丝妒意,因而,急忙改口道:“可是,九宫堡前来送信的人,却说他就是单掌击伤力拔山的新姑老爷,表小姐汪燕玲的中选佳婿!”
冷萍一听汪燕玲,娇靥上的惊喜神色顿时消失,代之而生的是黯淡、幽怨,皇甫香看得心中有些不忍,立即道:“冷姑娘,我们一同追去九宫堡,还怕查不出他的身份来!”
冷萍幽怨地摇摇头,苦笑一声,黯然道:“还是不去的好,假设他果真是江天涛,我们去了也是自讨没趣,因为任何人都知道,汪燕玲尚未出世时,无影女侠便将她许配给江天涛了。”说罢,黯然拨转马头,沿着茂林,径自向北走去。
皇甫香一听,芳心如割,想到堡丁荆德禄交给江天涛那封信上的表哥称呼,目中不由涌满了泪水。想到父亲玉扇秀士皇甫阳,由湘阳回山时对她描述的江天涛,是那么英俊潇洒,是那么稳重礼貌。如今这个故弄玄虚的卫代表,处处透着神秘,事事令人难以捉摸,假设他果真就是江天涛。那么自认是老江湖的父亲,真是看走眼了。
皇甫香坐在马上,含泪的凤目,呆滞地望着远处黑暗的夜空,她希望卫代表就是卫代表,千万不要是江天涛。但假设卫代表真的就是九宫堡的少堡主江天涛,她发誓要处处与他为敌,让他事事不能称心如意。因为,他不但没将她们三姊妹放在眼内,简直将「三钗帮」所有的人戏耍了一顿,尤其是,伤透了她的自尊心!继而想到她对这位卫代表的态度时,心中倏然一惊,娇躯不由一颤,再也忍不住伏在鞍头上哭了。她知道这位卫代表,不管是不是江天涛,对她的傲慢,轻蔑定然是恨透了。
不错,这时催马越野驰去的江天涛,的确暗气银钗的任性,兼有些蛮不讲理。他仍清楚地记得齐鲁双侠说,皇甫香是比较温柔的一个,那也许是在长辈面前的矜持,因为,他一直没看出皇甫香有何温柔之处。他一连穿过数座村镇,发现皇甫香和冷萍,确实没有继续追来,他才将马速逐渐慢下来。由于心情的逐渐恢复平静,顿时想起了堡丁荆德禄。当然,他不须为荆德禄的安危担心,因为,三钗帮绝不会为难一个送信的人。只是没有问一问堡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让他一直不能安心。
他以为汪燕玲既然派荆德禄前来送信,必然当面交代荆德禄一些言语。心念间,不由频频回头,希望能奇迹发现,但身后一片漆黑。继尔想到冷萍,这个隐身在歌楼上的侠女,必然有一段与三钗帮不可分的离奇关系。他并没有要躲避冷萍的意思,只因她与银钗在一起,令他无法停马向她解释。何况她真相暴露,已令他疑心那夜引他进入三钗帮后出的神秘女子,就是她冷萍。如今,冷萍没有追来,无法和她接触,这个谜只有留待日后揭晓了也许永远再遇不到冷萍,这件事,也许就永远是个谜了。想到连番受到挫折的银钗,断定她绝不肯就此甘休罢手,为了预备她飞鸽传讯各地分舵,处处加以阻扰,因而他决意仍走乡道。
一连数日,马不停蹄,由于关切老父和表妹的安危,中途绝少休息这天中午,蓝空一望无际,山势溪峨,绵延百里的幕阜山,已遥遥在望了。几天来,江天涛的心,从无一刻安静过,这时,心情愈加地焦急了,恨不得凌空飞回九宫堡。
随着日影的西移,小青的如飞奔驰,幕阜山已横旦在面前了。崎险秀拔,直插云上的系舟峰,这时清晰可见,仅一两片淡淡茫云,飘浮在半峰之间。江天涛望着青翠葱郁的系舟峰颠,一颗心,早已飞到了海棠洞前。他渴望能拜见恩师海棠仙子,他也急切希望看到冰清玉润,娴静秀美,丽质若仙的雪姊姊。他幻想着恩师正在洞中盘坐炼丹,雪姊姊在炉旁监视火候或在洞外练剑。
心念间,小青昂首一声欢嘶。江天涛定神一看,已距山下不远了。小青虽然已经通体是汗,但马远却丝毫末减,驰上九宫堡特筑的宽大山道,越过怪石如林的山麓,直奔山口。蹄声搭搭,急如骤雨,远近谷峰齐鸣,乍然听来,宛如万马同驰。
江天涛坐在马上,游目一看,山道两侧,古松蔽日,群岛惊飞,山风清凉,迎面徐吹,令他因焦急而昏沉的神志,为之一畅。越过两座深谷横岭,只见樵夫们砍柴挥斧,猎户们叉兔追逐,松竹掩映的寺院内,传出阵阵诵经之声。幕阜山的景色,像往日一样的绮丽,气氛一如往日的恬静,但江天涛却较任何时候都焦急、激动。
他仍清楚地记得,表妹汪燕玲举行招亲擂的那一天,山区中,亦是如此的宁静,但在宁静中,突然暴起一声惊心动魄的如雷彩声,令他险些急晕过去。如今,山区中一如那天的情形,这令他焦急的心情,更感到紧张、激动,觉得喉间梗塞,呼吸窒息,但阻塞在胸问的郁闷之气,急待一吐为快。尤其想到狠毒的毒娘子,令他顿时怒火高炽,坐在如飞的奔马上,剑眉一轩,昂首发出一声凄厉长啸。啸声激昂,直上云天,充满了忿怒悲壮。啸声悠长,响彻全山,啸声如雷,群峰响应。蜂岭上,禽鸟惊飞,盘旋半空,争喧齐鸣,绝望中,猛兽震动,惊慌狂奔,发出了恐惧的吼声。
江天涛一声啸罢,俊面苍白,剑眉如飞,星目中,闪烁着冷辉,胸间的郁闷、气忿,焦急,俱都随着啸声吐上云霄。一声啸罢,距离九宫堡外的狭谷口,已经不远,但那声回合绕峰的啸音,仍在半空飘响着。江天涛到达狭谷口,心情更激动了,两腿猛地一夹马腹,小青昂首一声怒嘶,加速如飞冲入。
江天涛一进谷口,首先射入他眼的便是突出于巨木茂林,轰立在半空的摘星楼一见摘星楼,宛如久年在外,突闻家变,匆匆赶回的游子,在惶恐不安的心绪中,尚感到悲忿、戚然。通体是汗,鼻息琳琳的小青,它似是知道已到了终点,一声欢嘶如飞冲进巨木茂林,挟着急如骤雨的蹄声,带起呼吸劲风,疾如奔电般,直奔堡门下的吊桥前。守卫在高大堡门下的两排精壮堡丁,闻声纷纷奔上吊桥察看。只见神色慌急,额角渗汗的江天涛,右手一抚鞍头,身形腾空离马,飞身直落桥面上。
一群堡丁,看了这情形,闹不清外间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俱都愣了。江天涛对纷纷奔上桥面,俱都愣在当场的一群堡丁似是视如末见,径向堡门,急步奔去。同时,举手一指旋转在桥前的小青,急声对一群堡丁道:“抉把小青拉进马厩去。”
当前两个堡丁一愣神,朗声应了个是,即向小青奔去。其余十数堡丁,纷纷肃立,微微躬身,其中一个精壮堡丁,似是头目,略显迷惑地恭声道:“卫掌院回来了。”
江天涛一听,浑身猛的一颤,面色立变,宛如当头遭雷击般,他的神志,顿时清醒过来。这时,他才惊觉到,他是被派往东梁山的卫代表,而不是少堡主江天涛,轻啊一声,顿时愣了。
那个精壮的堡丁一见,立即关切地问:“卫掌院,发生了什么事吗?”
江天涛急定神,强抑内心的悲忿和几乎滚下来的泪珠,慌急地摇摇头道:“啊,没什么,没什么!”说罢,依然向前走去。
刚一举步,星目倏然一亮,他立即想起表妹汪燕玲的那封信,因尔,急忙停身,转向堡丁们,关切地问:“荆德禄可曾回来?”
堡丁们一听,恍然大悟,俱都误以为江天涛的慌张,是为了荆德禄,因而齐声道:“荆庶务已经回来了,刚刚进去!”
江天涛特意地一颔首,急步走进堡门。举步一看,发现摘星楼下的巨厅高阶上,已经立满了人。由于距残尚远,无法看清面目,但根据每人的衣着,断定是老父江浩海和齐鲁双侠,马云山,以及小李广等人。江天涛根据门下堡丁们的神情,一如往日的镇定,便断定堡中并没有发生剧大的事变。这时,又见老父等人,安然无恙地立在厅前,闹不清表妹汪燕玲派人送信去的目的何在。
心念间,发现老父江浩海,立在最高的一层石阶上,手捻银髯,满面祥笑,神情甚为愉快。而立在老父身边的,竟是秀发高挽,环佩齐全,一身黄绒云棠,貌若广寒常娥的表妹汪燕玲。他发现表妹汪燕玲,双手扶着老父,樱唇绽笑,凤目闪挥,娇靥上,充满了兴奋光彩。马云山、宁道通和黄、谢、陈三人,以及齐鲁双侠、小李广等人,便都兴奋地含笑立在阶下。
江天涛看得十分不解,看情形,大家似乎正在迎接他,只是他不知道大家怎的知道他会紧跟荆德禄之后赶回来。心念间,脚下不自觉地早已加快。刚刚走到巨厅阶前的广院边缘,霜眉银髯,一身紫衣的马云山,首先愉快地哈哈笑了。同时,率领着齐鲁双侠、宁道通等人,急步迎过来。
江天涛一见,急忙加速步度,连连拱手含笑,尚末发话谦逊,镇拐震九州马云山已朗声笑着道:“老朽一听方才那声内力浑厚的激昂长啸,便知是少堡主您回来了。”
齐鲁叟侠、谢感恩等人,也纷纷朗声笑着道:“少堡主这赵东梁山可真辛苦了。”
江天涛一听,顿时愣了,乍然间,他以为这是在梦境中。巨厅内的侍女们,纷纷探首外看,厅楷两侧的堡丁们,个个神色惊异,恭谨的垂手肃立。
扶着江老堡主走下厅阶来的汪燕玲,如花的娇靥上绽着欢笑,晶莹的凤目中涌着泪水,激动的颤声说:“表哥,快来叩见姑父”
江天涛一定神,知道身份已经揭晓了,剎那间,宛如漂泊在大海中,突然攀上了一艘大船,多少年来忍在心中的委屈,顿时化作涌泉般的泪水。他急上数步,哀痛欲绝的戚呼一理「父亲」,立即屈膝跪了下去。汪燕玲一见,也忍不住掩面而哭了。
正在展颜欢笑的马云山等人一见,立时沉默下来,但他们的脸上,却仍挂着一丝为冲淡悲戚气氛而牵强的微笑。
红光满面,长髯如银的江老堡主,虎目哈泪,戚然含笑,惭傀的叹声道:“可怜的孩子,父亲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死去的母亲!”
江天涛一转,伏地大哭,愈加的泣不成声了。江老堡主钦然掉下两颗泪珠,伸手扶住江天涛的左臂,同时戚声道:“孩子,不要哭,起来,为父还有话问你!”
伏地痛哭的江天涛,经父亲手一扶,只得叩首立起身来。马云山等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