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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寒 秋叶影-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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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华依言放下了悠,悠扶着梅树。司华小心翼翼地搀着悠,让悠倚在自己的肩膀上。 
司华拈下一朵梅花,递到悠的眼前:“悠,你知道吗?对我来说,你就像这梅花一样,幽雅美丽,吸引着我的目光,但却又冰冷孤傲,让我无法真实地触摸到你的温柔。” 
“是吗?我给人的感觉是这样吗?”悠举目望着重重叠叠的花影,淡然道,“我从来就不太喜欢和旁人来往。母亲曾经对我说过,要保持心如止水,方可洞悉轮转之数。所以,我一直都在克制自己的感情,不为身外事喜、不为身外事忧。” 
“悠……”司华欲言又止。 
悠浅笑,继续道:“……直到我遇见了你。我和你在一起有多久了?……四年了多吧。在这四年里,我所经历的感情,比过去数十年加起来的还要多,好象,一下子把所有的路都走完了。” 
司华的手环住了悠的腰,将他拉到自己的胸前:“悠,你恨我吗?” 
“过了这么久了,恨,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么,你爱我吗?” 
悠轻叹:”你怎么总是问这个问题?” 
“因为我还没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司华固执地道。 
“我不是女人,你应该知道……。”悠无奈。 
司华摇着头,不甘地道:“如果你是个女人的话,你会爱我吗?” 
悠微仰首,看着司华:“如果我是女人的话,你我的命数就不是如此了。也许你不会遇见我,更不会爱上我。这世界上的事情原本就没有'如果',无论我们如何希望,已经发生过的、将要发生的,都不会改变。” 
看着司华越来越悲哀的眼神,悠的心又软了:“可是,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让一切重新来过,我想,也许我会试着去爱你吧。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司华抱紧了悠,低声道:“不满意。我要的,不是'如果'。” 




第二十三章  夜声 
又开始下雨了,初春多雨的时节天总是湿漉漉的,像缠绵的情丝纠结在一起,浓得化不开。空气中飘零着那一缕一缕的苍露,轻柔像雾,却比雾更清澈。 
退了朝下来,司华急匆匆地往回赶。不知今天悠可好?药喝了没有?天凉了,有没有多穿件衣裳?牵挂着,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 
刚踏入寝宫,便看见悠抱膝独坐在窗前。窗户敞开着,零零的雨珠随着风不时地从窗口溅入。 
司华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去,将悠抱起,心疼地道:“怎么坐在这里?会着凉的。” 
悠的发丝已经湿了,苍白的脸上隐隐亦有水痕,或许是雨水吧。 
司华将悠抱回床上,吩咐侍女:“风很大,快把窗户关上。” 
“不。”悠略略地挣扎,低声道,“我想听……” 
“什么?” 
“下雨的声音。” 
司华的寝宫十分宽敞,躺在床上,再掩上窗户,那淅淅沥沥的雨声便小了,断断续续,隐隐约约。 
司华沉吟了许久,回头交代了侍女几句话。侍女们便寻出了数十枚纯银的盘子,放置到窗户外面。 
雨滴在银盘上,清清泠泠的声音,像细细碎碎的玉珠从天幕降下,轻盈地敲落一地的珠音,空灵而明澈。 
就这样一直听着、听着…… 
到了半夜,悠忽然开始发寒,体冷如冰,却不断地冒着虚汗。厚厚的绒被盖了一床又一床,但悠那拧成了一团的眉头却始终没有解开。 
群医照例束手无策,司华又气又急,不停地搓着手。 
只有雨的声音听得依旧很清晰,其余的什么都变成了一片模模糊糊的虚空。悠迷乱地寻觅着雨声的来源,却怎么也找不到。虚空中只有一片黑暗的寒冷,很冷,冷得连心都快冻结了。 
雨还在下,有一个暖暖的躯体温柔地抱住了他,贴着那个躯体,融融的暖意一点一点地从肌肤渗入,渗到血迹里,渗到骨头里…… 
悠慢慢地睁开了眼,眨了眨,果然看见了司华充满关切的脸庞正贴近着。 
“你觉得怎么样了?” 
“嗯,还好。” 
司华的指尖轻轻抚过怀中削瘦憔悴的身躯,小心翼翼地,像是在触摸一片易碎的水晶,还是那如丝的细腻,那如冰的清冷,记忆中的缠绵一点一滴地浮现,心动了,又碎了。 
“天为什么要这么冷呢?”悠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冬天都已经过去了,很快就不冷了。”司华将悠的脸贴到自己的胸膛上。 
“冬天已经过去了吗?梅花谢了吧,我还想再看呢。” 
“明年吧,明年花开的时候我们再去看。” 
“明年?”悠涩涩一笑,“不知我是否还能看得到?” 
司华的手似乎颤了颤,但旋及坚定地搂紧了悠的腰肢:“你一定可以看得到。梅花为你而谢,为你而开,你怎么能不看呢?” 
悠抿紧了唇,静静地伏在司华的怀里,感受着冷冷的夜中那份温暖。 
没有月,没有星,也没有烛光,黑暗中,即使睁大了眼睛也什么都看不见。 
“以前下雨的时候,静静地听,只能听见雨的声音。”悠低低的声音在沉沉的夜里游离若丝,“现在,我还能听见你心跳的声音……跳得好快。” 
“你知道我现在听到的是什么吗?”司华的语调淡淡的,却透着浓浓的悲伤。 
“……什么?” 
“天哭的声音。这雨……大概是老天爷的泪吧。” 
悠的心口又绞起来了,他低低地咳嗽着:“天本无情,又岂会有泪,哭的……只有像我这样脆弱的人类。” 
“我也会哭,也和你一样脆弱。”司华的唇吻上了悠的额头。 
雨在下,下在心上。 
外面隐隐传来六更的钟声。 
起床梳洗完毕后,司华挨着悠在窗畔坐下。晨曦从窗纱中穿过,在悠的脸上洒下一层|乳白色的透明光,让他显得越发地虚幻而朦胧。司华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忽然一把抱住了悠。 
“怎么了?”悠淡淡地问。 
司华将脸埋进悠的发际:“我总觉得,好象我一松手,你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悠长叹了一声,举目望向窗外,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想出去走走。” 
司华马上吩咐内侍在庭院中安置了软榻,然后为悠披上了一件毛裘,扶着他来到庭院中。 
黄鹂宛转的鸣叫声在花木扶疏间起伏着。碧绿的嫩叶上挂着莹白的露珠,流动着晶润的光泽,宛如银色的珍珠,撒落在春晨的暖风中。 
悠伸手拈住了一片绿叶:“你看见这些露珠了吗?” 
“嗯,很漂亮。” 
悠轻轻一弹指,露珠从叶片上滑下,落入花泥中,转瞬化了。悠低声道:“是很漂亮,可是,太阳一出来,它们很快就会消失了。”他?开了叶片,“我也一样,很快就会……” 
司华捂住了悠的嘴:“别说这种话。” 
悠推开了司华的手:“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其实,你我都很清楚,我已经来日无多了。”他垂下了眼帘,声音越发地低了,“如果,我死了,你会如何?” 
司华托起悠的脸,凝视着他的眼睛,温柔而坚定地道:“我会继续活下去,每天都想着你、念着你,一直到我老死的那一天为止。” 
晨风低低地掠过树梢,叶片轻颤了一下,将一颗白露滴到悠的脸上,宛如晶莹的泪珠。司华慢慢地靠近悠,吻上了他的脸。悠没有躲避,任凭司华吻干了那滴白露。 




第二十四章  落花 
叶黄了,花谢了,秋意浓了。 
秋风中传来了飘渺的琴音,生生涩涩、零零落落,却透着无法诉说的忧伤,如泣如诉,像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着离人的愁肠,到海角,到天际。 
琴声嘎然而止。悠痛苦地拧起眉头,用衣袖捂住了口,剧烈地咳着。 
司华忙将绿绮琴推到一边,抚着悠的后背,不安地道:“你觉得怎么样,很难受吗?” 
悠止住了咳,撤开了衣袖,却发现上面满是斑斑的血迹。 
司华的心又隐隐作痛了,但他强忍着不让担忧的表情浮上脸,只是强作镇定地吩咐侍女过来为悠更衣。 
换下了衣服,服过了药后,悠疲倦地躺在床上。不经意间,又将目光移到了那张绿绮琴上面:“这张琴的弦断过很多次了,音色却还是和以前一样。” 
司华伸手轻抚着琴弦:“是呀,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沉思着,似乎想起了什么,“我记得,当初云梵烟说过,琴弦断了,可以换一根新的,有些东西要事损坏了,就再也无法弥补了。可惜我那时不能明白她的意思,现在明白了,却已经太迟了。” 
“过去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想了。” 
司华叹息着:“我无法不想。如果,我一开始就对你好些,我们之间也不会像今日这样无可挽回。” 
“其实,也都是一样的”悠的神情很恍惚。 
“为什么?”司华的脸色变了。 
“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爱我吗。”悠抬手捋起垂到眼前的长发,腕上的墨玉龙珠接触到脸颊,泛起了一阵冰凉的感觉。 
司华拉过悠的手,轻轻地拢住他的指尖:“我也不知道,爱就是爱了,我找不到特别的理由。” 
“你不知道为什么会爱我,但我却知道为什么不爱你。”悠垂下了眼帘,避开司华得视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了,“我也曾经想过,如果当初我爱上你的话,也许我们彼此都不用痛苦,可是我做不到。对不起,我……我真的没有办法爱上一个男人,对不起……我做不到。” 
司华慢慢地松开了悠的手,眼神中充满了悲哀:“你是想告诉我,从一生下来,就注定你永远不会接受我吗?无论我怎么做,我们之间也都不会有任何结果,是吗?” 
“你问过我,如果我是女人的话,是不是就会爱上你,我……” 
“你不是女人。” 
司华平静地接口,“我爱的是悠你,不论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我同样爱你。如你所说的,这世界上没有'如果',我不想听你说'如果',我只想知道,悠,你爱我吗?” 
悠伸手,触到了司华的额际。司华可以感觉到从悠的指尖传来了一阵异样的热度,让他觉得有些眩晕。 
“忘了我吧。” 
悠凄迷地微笑着,“我是个无心无情之人,对我的爱只能给你带来痛苦而已。你是神之子,这是你最后一次选择命运的机会。让我为你消去有关我的一切记忆吧,忘了我吧……” 
司华大惊,急忙拉开了悠的手,嘶声道:“你真狠心!对你的记忆,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幸福,难道你连这也不许我拥有吗?” 
晶莹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过悠冰玉的脸颊:“你怎么这么固执……” 
司华摇着头,将悠拥入怀中:“要是你说你不爱我,是命中注定,我无话可说。可是,我爱你,却是我自己的选择,无论是苦还是痛,我都不会后悔。” 
两个人的身体接触到了一起,交缠着,却无意中碰闪了绿绮琴,”呛”地一声,绿绮琴掉到地上,裂成了两半,琴弦散落一地。 
抿了一口药,好烫,悠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想推开药碗,但他忘了自己的手已残废无力,徒劳地碰了一下,却将碗中的药汁溅了出来,烫的感觉倒是有的,软绵绵地搭在司华的臂上。 
司华一惊,又一怔,手中的碗掉到了地上,“啪”地跌成了碎片。 
“怎么了?”悠觉得现在连说话的力气也没几分了。 
司华捧起了悠的右手,用怜惜的目光凝视着,低声道:“你的手……都是我不好,是我给你的伤。”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悠半卧在榻上,虚弱地一笑。 
侍女上前想收拾残碗,却被司华挥退了,他自己蹲下身,从地上拾起了一片碎碗瓷,摊开手,低着头沉默地思索着什么。 
司华近来也瘦了不少,但像这样侧侧地望去,那英挺的轮廓还是那么地刚毅而深沉。悠半垂着眼帘,有些恍惚地看着。 
忽然,司华扬起手,用碎瓷片在手掌中狠狠地一划,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血立刻涌了出来。 
“你……你在干什么?”悠拽紧了床单,哑声问道。 
“我想试试看,我当时给你的伤到底有多疼。”司华平静地又在掌间重重一划。 
“司华……”悠吃力地喘息着,却没有力量爬起,只有用忧伤而迷离的目光望着司华,“司华,你……别这样,你过来,好么?” 
司华呆了呆,拋开手中的碗片,缓缓地坐到床边。 
“把手……伸给我。”悠一边咳着,一边道。 
司华依言伸出了手。 
悠接住了司华的手,放到唇边,吮着,舔去他手中的血。苦苦、涩涩,咽下喉,刺痛。 
悠冰冷而轻柔的吻触在他的手上,手掌心麻麻痒痒的,这种感觉传递到了心里,心一直在颤,快要跳出胸口了。 
将手收回,司华俯下身,吻着悠,吻去沾在悠嘴角的血迹。 
心跳剎时停止了,连呼吸也快要停止了,只有血液依旧?涌地流动着,把温馨而忧伤的感觉带到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司华终于松开了悠。 
“别再做傻事了。”悠幽幽地、低低地道,“你错过,我也错过,看得见的伤、看不见得伤,我们都有,所以,请不要责备你自己了,我会……内疚的。” 
“可是,受伤害的、流血的人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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