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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来祸事,也牵扯不上什么太让我不利的事情。”
“事情应该不会太差,成吉思汗若是想对你不利,何必又命你亲手斩杀夏主李呢?”王敬诚分析道,“我若不是随你左右,怎会对你这样的人有怀疑之心呢?就是何进手下的那些军士,虽都是跟蒙古人有血仇之人,却大抵不知道你早有反蒙之
“但愿如此!”赵诚沉声说道。
第十五章 长缨在手㈤
中兴府城外,烟熏火燎破烂不堪的城门终于打开了。
这座城门曾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一切,如今它已经失去了它本来的作用。西夏的末代皇帝李在侵略者的注视下走了出来,他手捧着用黄锦包裹着的传国金印,颤抖着身子走在前头,在他的身后是低着头的文武百官。走在最后面的是城中残存的赤手空拳的十多万军民,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相当一部分百姓已经病入膏肓夏季高温之下的瘟疫让这个城市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白高大夏国皇帝李奉传国金印,拜会大蒙古国成吉思汗!”李用极其颤抖的声音高呼道。
“跪下!”负责攻城的蒙古将军阿术鲁骑在马上,高傲地命令道。
“跪下、跪下!”他手下的士兵也都高声呼喝。他们高举着刀箭,在一旁虎视眈眈,脸上却挂着胜利者嘲讽的笑意,而投降者们个个垂头丧气,并且胆战心惊,无论以前如何的高贵和不可一世,失败者的下场只有屈辱,也许还要付出血的代价。
李仿佛十分不服气地挺了挺下腰杆,这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他抬头看着他对头一眼,长叹了一口气。
“陛下,您不能跪啊!”身后一位死忠的大臣惊呼道。紧接着,一声惨叫声在李的身后响起,这位忠臣一命呜呼。
李苍白地脸上写满了愤怒、不甘和无奈。他没有回头,又一次长叹了一声,捧着象征皇权的金印,双膝艰难地缓缓地跪倒在地。他身后的文武百官、妻妾以及百姓全拜倒在地,黑压压地看不到边。
察合走上前去,将他手中的金印取了过来。他和阿术鲁对视了一眼,分立在两旁,他们身后的士兵也纷纷闪到两旁,露出一条长长的通道出来。
赵诚骑在赤兔马上。从阵中缓缓地走上前去,这条并不太长的通道。他觉得很长很长。那伏在地上的末主李见前方过来一位汉人模样的年轻人,心中很是惊讶。
“罪臣李请求拜会成吉思汗!”李又一次高声请求道。
赵诚没有回答。他从赤兔马上跳下,握着腰畔地刀柄,沉稳地走到李的面前,察罕和平阿术鲁平静地看着他,“饶有兴趣”地等着他地行动。
“你就是夏国皇帝李?”赵诚平静地问道。
“正是罪臣,我白高夏国冒犯了成吉思汗雷霆之威,甘愿受罚。臣已备好金银、锦帛及童男童女敬奉可汗!”李谦卑地说道,“还请蒙古成吉思汗看在罪臣已经臣服的份上,饶了文武百官及城中十万军士、百姓地性命。”
“嗯,你还有些良心。我可以答应你。你还有什么要求吗?”赵诚回答道。
“罪臣请求晋见成吉思汗,望上官应允。”李看着赵诚请求道。
“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要求吗?”赵诚又问道。
“罪臣斗胆请大汗退兵,释放我西夏百姓,允其回归故里。臣愿将质子为凭。发誓永不反叛尊贵的成吉思汗,世代听从蒙古大汗的征召。”李再一次伏身拜倒在地,他还在抱着最后一次幻想。
“还有吗?”赵诚再一次发问道。他真的十分希望这位末代皇帝能够说一个他能办得到的事情。然而,赵诚再一次希望了,李伏在地上。只求能晋见成吉思汗一面
李恭敬地伏在地上大半天。见前面没有什么声音,他悄悄地抬起头来。一道耀眼的光芒耀花了他的双眼。正午强烈的阳光照射在赵诚那高举的雪白弯刀之上,发出让李心房猛烈收缩的光芒,寒气逼人如冬季贺兰山外地刺骨北风,那雪白弯刀的年轻主人脸上甚至挂着一丝歉意与同情之神色。
“不”李大骇。他身后的大臣们也都惊呼一片。
高悬在他头顶之上的弯刀没有劈下来,赵诚又问道:
“你还有什么要求?”
“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难道这就是成吉思汗对待已经放下刀枪之人一贯作法吗?”李僵着脖子问道。他已经忘记害怕,是愤怒让他白皙的脸庞涨红,就连自称都变了,被欺骗地感觉让他觉得比跪倒在地还要屈辱。
“对不起,我只不过是成吉思汗的一把刀,我只负责砍下你的脑袋,事情已经无可挽回,没人能改变这一点,只能如此。”赵诚道,“我再问一下,你还有什么遗言?”
李的脸色平静了下来,恢复了正常的状态,他地平静甚至让赵诚感到唯一地一丝钦佩。李看了看身后的妃子道:“愿上官能够保全我妻室地性命,还有大臣及百姓,他们罪不至死!”
“这个我可以答应你,据我所知没有得到要杀其他人的命令。不过,我劝你还是趁现在晓谕他们,让他们不要试图反抗,否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可不敢保证。”赵诚道。
“贺兰山下埋葬着我嵬名氏历代先祖,请上官能看在我及我以下中兴府内万民恭顺的面上,施以援手,不要惊扰了逝者。我乃嵬名氏不肖之子孙,死则死矣,不敢求全尸,只求上官答应这些遗言,我死而无憾了!”李道。
“我已经命人守在了那里!”赵诚给了他一个肯定回答道。“如此,多谢上官!”李闻言一怔,这恐怕是他这一生中唯一说过的一个“谢”字。
他站起身来。冲着身后地妻妾及百官、百姓发表了一串声泪俱下的遗言,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他的身前哭声一片,他曾经的臣民们没有一个反抗,尽管他们心中的仇恨更深了一层。赵诚虽然对他所说的有些不敢恭维,不过这恐怕是他对这位君王所能做的少数几件事吧,这事实上对赵诚未来的施政不利,但他并不想跟一个失去性命之人计较,更何况这也是铁木真希望知道的。正如赵诚本人笃信地一个信条一样。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李留恋地看了一眼中兴府,又眺望了一眼贺兰山。整了整衣冠,沉静地跪倒在赵诚地面前。如一个婴儿一般无力。
赵诚再一次举起了自己的刀,然而,“咔!”一声清脆地声音响过之后,鲜血四溅,李地头颅在地上滚动着。
“啊!”有人惊呼一声昏厥在地,有人泣不成声瘫软在地,也有人脸色苍白地看着一切,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一动不动,还有人伏倒在地,那剧烈抖动的肩头表明他们内心中的恐惧。也有人想站起来反抗。被当场毫不客气地射杀。
刀锋上的血还在往下滴着,一个皇帝的血看起来或者闻起来与一个普通人的,没有什么区别,同样是赤色并且有腥味不管他曾是一位明君还是一位昏君,甚或如果他活着。不管将来会昏庸无比还是奋发勇为,都是一样的。死亡,就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
李的头颅躺在地上,仍在流着鲜血,他面色苍白扭曲。圆睁着双目。似乎十分不甘和悔恨,他在临死之前也许是在对侵略者表示无比的仇恨。对自己所属的这个曾经强横一时王朝地悲惨遭遇感到不甘,对自己力有未逮而感到不甘,对国家最后消亡在自己的手中而感到不甘,也许他在意识消失之前的一刹那还在悔恨:悔恨自己为何这么懦弱,这么屈辱地死去,而不是光荣地战死,如同祖先那样战功赫赫;悔恨自己为何生在帝王之家,而不是一个无名之辈,以致所有的屈辱都挂在自己的名下,曾经地光荣与后来的耻辱都在自己手中终结,而自己可能连一个谥号都没有。
文明,一切都是建立在刀锋之下的文明,刀锋当然不是文明的全部,但至少也是一段文明的开始,这段文明通常也是在另一个刀锋之下结束。然后,轮回往复,一个朝代又一个朝代更替着。
赵诚不知道这个贺兰王国是在蒙古人手中灰飞烟灭,还是从某种意义上讲,应该将这个国家地灭亡算在自己地名下,至少自己充当了一回实实在在的刽子手。在短暂地惆怅之后,他踏着西夏最后一位皇帝地鲜血,向中兴府内走去,因为察罕和阿术鲁手下的蒙古军都跃跃欲试,享用着这最后胜利之后的战利品,只得赵诚先入城,这也是铁木真同意的。
李的死亡,导致他的文臣武将和所有西夏百姓最后的侥幸心理立刻崩溃了,他们呆若木鸡,跪倒在李的尸体旁边,无声地抽泣着。尽管他们当中并非都是十足的忠诚之人,也许还有人曾对西夏皇族心存过不满,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一个末代帝王屈辱性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死亡宣告他们都成了亡国奴。
王敬诚、刘翼和何进等人看了看李的尸体一眼,撇下心中复杂的念头,跟在赵诚的身后欲往中兴府城内行去。
赵诚在路过一大帮看上去像是西夏文官模样人身边的时候,他勒住了赤兔马的缰绳,锐利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这群偷偷怒视着他又匆匆躲闪的文臣们。
“我现在就要入城,谁能给我带路?”赵诚冲着这些人高声问道。
底下一片寂静,纷纷低着头,没有人回答他,赵诚讨了个没趣,却也早就预料到这一点。察罕和阿术鲁在一旁偷笑,他大概是对赵诚这么客气的举动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他们早就盼着赵诚能快一点,好让手下人入城“收集”他们的战利品赵诚好说歹说,只得到两个时辰的时间,这意味着在日落时分,赵诚必须让这群如饥似渴的士兵入城“工作”。
“我入城不是取金银,也不是去你们家里翻箱倒柜。我只对皇家典籍、礼乐、名册,番汉书籍,还有你们官府所存的法令、公文感兴趣,总之一切与文有关的东西。”赵诚道。
底下出现了一阵骚动,但终归还是没有人站起来。
“煌煌文章,本是圣人之学,无论番汉文字,著者皆称道德文章;皇家礼册,原是上位者名器之仪,毋论合与不合古法,也成一家一姓之礼;官府之法典、律令,为牧守万民之准绳,遑论适与不适,严与不严,皆可供后世借鉴施政之得失,诸如此类。白高夏国嵬名氏已亡,如大河北去,前者不可追,后者犹可待也,唯文字者流传万世!”赵诚高声说道,“在下赵诚,尚读过几年圣人之言,无论执政者贤愚与否,文字本身无罪。昔秦皇灭六国,然后有焚书坑儒之举,至今儒者扼腕长叹。赵某不愿见此祸在中兴府中重现,所以舍命从成吉思汗处求得允许,先入城搜集夏国遗书。”赵诚继续道。
赵诚话音刚落,人群当中站出来一位年轻的文官,年纪与赵诚差不多,站在一群跪倒在地上的降臣之中显得鹤立鸡群,他的身边有人在拼命地扯着他的长衫。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赵诚面带微笑地问道,试图展现出自己最亲和的一面。然而,他的微笑在这些降臣的眼中却是十分憎恶的。
“生不改姓,死不改名,敝人高智耀,乾定三年(1225年)进士,家祖故左丞相高良惠是也!”年轻长衫文官高声回答道。
“哦,原来是高丞相之孙,失敬了!”赵诚道,“你可愿带路?”
这位高智耀没有说话,默默地转过身去,引着赵诚迈入中兴府内。
第十六章 长缨在手㈥
中兴府(今银川)的前身本是一个名叫怀远镇的小城。
西夏原本的都城或者说政治中心在延州(今延安),但此地与宋国过于接近,对国家安全不利。后来西夏夺取了宋灵州城后,将灵州改为西平府,并作了十七年的都城。在赵德明当政的后期,西夏的国势有了很大的发展,他看中了这个处于黄河西岸背靠贺兰山,又有灌溉之利的农业平原宝地,认为此地可以作为十分不错的基业传于子孙。于是,赵德明在怀远镇大动土木,构门阙、宫殿及宗社、籍田,号为兴州。
此城周围大约十八余里,相对于金都开封府或者宋都临安府来说,这算不上什么太大的城,且只有六个城门。城市的规制也是极力模仿中原的样式,却也受制于地形成长方形,甚至也有一个与开封府同名的南薰门和一个同长安城同名的光化门。城内虽然还暂未遭受战火的破坏,但是却到处都可以看到死者,蒙古军围困半年之久,又逢大地震,如雪上加灾,他们当中不是饿死、病死,就是重伤不治而死,死者无法被运出城去,一些人被火化,仍有许多刚死不久的人被抛弃在角落里,发着令人作呕的臭气。一些木制的如门板或者窗棂被拆掉当作燃料,临街的屋舍里发出黑洞洞的死一般的气息。“高大人,你领我们去皇宫。”赵诚开口对走在前面的高智耀道。
“将军直呼我名姓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