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赵诚一一点名,亲自劝部下们饮酒,并说上几句激励的话,鼓舞着部下们的士气。君臣济济一堂,气氛极是活泼,将帅们或相互拆台,或插科打诨,吹嘘自己部下如何如何比别人更加勇敢善战,总不忘加上“全仰仗国主英明指挥”之类的话。
“听说强伸被押在监牢里,去把他押来,孤很想见见此人。”酒过三巡,赵诚问道。
“回国主,此人顽固不化,仍不肯投降,又口出狂言,性极暴烈,臣担心此人会冲撞了国主龙颜。”何进有些为难地奏道。
“嗯?那孤更要见见此人了。”赵诚不以为意,“他若是寻常人物,孤不见也罢!”
“遵命!”何进无奈,只好派人去将强伸解来。
时间不大,强伸被五花大绑地抬来,口中仍塞着破布,仍在挣扎反抗。
“来人,将他松绑!”赵诚命道。
两个亲卫上前,拔出佩刀,将强伸身上的绳索割开,又将塞进他口中的布条拿掉。何进示意十多位亲卫严阵以待,害怕强伸会暴起反抗。
强伸从地上跳起来,活动了一下麻林的手脚,站在了场中,盯着背北面南而座的赵诚看,这时他倒安静观下来。厅堂之中,酒杯汤盏盛满着胜利者的骄傲与愉悦,张灯结彩的光线中折射着一个新帝国的崛起和一个旧帝国的没落。这在强伸看来,是莫大的讥讽,敌人的欢笑如战鼓在他内心深入响起,击碎他可怜的自尊。
面南背北的正中间,强伸见一位气质不凡的人,身着战甲,膝上放着一把长刀,头上却未戴头盔,只用一根丝带束发,显得极为干净利落,那人面色虽温和,却不怒自威。左右众人致以最恭敬的敬意,更有一队卫士威风凛凛地立在那人身后。强伸料想此人便是闻名已久的秦王了,果然有小看天下和不容侵犯的气势。
“你便是秦王?”强伸毫无恭敬之意,指着赵诚大声问道。
“正是赵某!如假包换!”赵诚点头。
“我瞧你也无特别过人之处!”强伸又道,“人们传言秦王有三头六臂,如今看来,亦不过是凡夫俗子。”
强伸故意抬着下巴,用向下的视线盯着赵诚看。面对强伸的轻视,赵诚并无不悦之处,因为他从来不会跟手下败将计较言辞上的胜利。
“确实如此!”赵诚又点头,他指了指自己的座位,“不过宝座在此,以此为尊,这里不下百人,只有孤一人可以坐。有三头六臂的,那只有在佛寺洞窟里可以看到,不知白马寺里有没有?”
强伸闻言一愣,心说秦王能够面对自己的轻视能泰然自若,看来极有心胸气度,又道:“敢问秦王,这是要杀我吗?在下早就急不可耐了,现在不杀,更待何时?”
“听说你下令让部下投降,孤准备在这里赐你一个座位!”赵诚道,“不如陪孤饮几杯?”
赵诚的和颜悦色与诚心诚意,在强伸听来不过是一个对失败者的怜悯。
“那是无耻之辈下的命令,与我无关,在下恨不能当场战死!”强伸怒斥道。在场的那些降将与他曾经的部下们面带愧色,纷纷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你现在投降,孤仍会容你,富贵荣华仍会有的!”赵诚劝道。
“哈哈!”强伸狂笑道,“要杀便杀,何须多言?大丈夫立身处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也。”
“孤平生最喜结交豪杰之士,你既便是不愿归附,也不妨坐下来饮酒。”赵诚顿了顿,又道,“孤若是没有这个气量,也不会有今日之国威、军威!”
强伸气急,将头偏向别处。
“放肆!”
“大胆!”
“跪下!”
众将见强伸仍然强硬不肯低头,他们怒火冲天,纷纷破口怒骂。更有甚者,上前猛击强伸的小腿,让他跪下,那强伸也不哼出痛声,硬扛着巨痛。
“够了!”赵诚制止部下们的施暴,“这么说,你今日还是不肯降了?”
“今日不降,明日也不会降,将来更不会降。”强伸回道。
“那么,孤就只能杀了你!”赵诚沉声道。他很欣赏强伸对金国朝廷与皇帝的忠臣,这样的人在金国极少,他本有让强伸活下来的打算,因为强伸已经沦为阶下囚,杀了他也没有什么必要。
“多说无益,不如赐我一死!”强伸仍道。
强伸仍直立正中央,仍扬着下巴,怒力用轻蔑地眼神注视着面前的王者。这就是他给赵诚唯一的答案。
赵诚微怒道:“很好,那就请阁下饮上一杯我大秦国的酒,路上好走!”
强伸毫不含糊,抓起一壶酒,在众目睽睽之下仰起脖子,往腹中倒酒。酒入忠肠,都化作英雄血,强伸大叫:“痛快!”
“啪!”酒壶被他摔到了地上,摔成了无数片,如玉碎。
赵诚挥了挥手,数名亲卫上前将狂笑之中的强伸押了出去,靠近的人分明看到强伸的眼角流淌着两行热泪。不知他是为壮志未酬的自己垂泪,还是为一个将死的国家神伤。
厅堂中一时安静了下来,不管立场如何,忠贞之士总是令人尊敬的,尤其是当一个人一边面临着死亡威胁,一边面对唾手可得的富贵荣华的时候。只有真的猛士,才敢面对淋漓的鲜血,才会杀身取义。不久,外面就传来强伸一连串的嬉笑怒骂声,旋即他的声音嘎然而止。
一个血淋淋的头颅很快就捧到了赵诚的面前,死不瞑目。
“真英雄也!”众人心道。
第七十九章 帝国落日㈡
梁城,皇宫纯和殿。
这个除夕之夜,汴梁城内死气沉沉,没有一丝往日的喜庆气氛,整座汴梁城在黑暗与愁苦中沉沦。皇宫中也是如此,没有一丝欢笑,亭台楼阁再无莺歌燕舞。
完颜守绪呆坐在自己的寝宫中,面无表情地看着来回小跑着的太监与宫女们。宫人们正在收着金银细软奇珍异宝,一股怪风从大开的殿门吹入,令挂在墙上的几副字画胡乱地舞动,突然一个宫女失手打翻了一件玉如意。
“呯”的玉碎声传来,似乎在完颜守绪的内心深处响起,这让完颜守绪从满怀的愁绪中惊醒。
“拖下去,杖二十!”太监头子怒斥道,他小心地回望,观察着皇帝的脸色。
“皇上,饶命啊、饶命啊!”那闯了大祸的宫女,趴在地上拼命地磕头,乞求饶命,杖二十纵是不死也会令她致残。
“算了吧!将她推出宫去,出放为良,任其自生自灭吧!”完颜守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这是他两个时辰内说的句话。那宫女叩头称谢,脸上仍无血色,连滚带爬地出了宫,却不知这是侥幸还是灾难,离开了皇宫,这汴梁城虽大,她却无处可去。
完颜守绪准备离开汴梁,因为完颜仲德的在汝州的失败,嵩、郑、汝、许与洛阳等地的相继沦陷,南边各地的兵马又因种种理由拒绝北上,这让汴梁城随时有包围的危险,他感觉汴梁城已经不安全了。那秦国骑军的游骑屡屡在汴梁外出现,耀武扬威,令他时刻处于惊惧之中,当洛阳被攻破的消息传来时,完颜守绪再也不敢留在汴梁城内。
皇帝出京都,通常叫出巡,十年前完颜守绪曾经这么“出巡”过一次,换句话说这就是逃跑。往事不堪回首:
剪不断,
理还乱,是离愁,
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作为一位皇帝。当强敌压境。抛弃京都与宗庙外逃。本就是一件令他感到十分痛苦地事情。何况第二次?做皇帝做到这份上。怎能让完颜守绪安之若素地过个愉快祥和地新年?
宫中地一群妃嫔哭哭啼啼地跑了进来。抱着完颜守绪地双腿。哀求皇帝带上她们。
原因是十年前皇帝出奔。没有带上宗室与后宫。结果让两宫、嫔妃与宗亲们全都沦为秦国地俘虏。
直到皇帝不耐烦地点头同意。女人们才破涕为笑。又都急忙散去。忙着收自己地财物。这一搬迁。任何一件器物似乎都是十分金贵。每一样每一件都有不肯放下地理由。直到完颜守绪发怒了。女人们才匆匆地收妥当。
完颜承麟、蒲察官奴、乌古论镐、乌古孙爱实和一众大臣们不约而同地入宫求见。奏报准备南巡地情况。
“陛下,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尚书左丞完颜承麟道,“车马、器物、仪仗、护卫皆已备好,还有随陛下出巡的人选,只等陛下下令,即可出京。”
完颜守绪点头道:“事不宜迟,今夜就出京。但京师不可弃守,朕只是南巡,还会回来的。令留守的将士们固守京师,待朕从南方州府召集人马回师。”
“遵旨!”蒲察官奴等人面无表情地回道,他们不知道还有没有再回来的可能。皇帝准备出逃,当然会遭到许多文臣武将的反对,不过反对的人都被皇帝留了下来,人人官升三级。
完颜守绪突然泪眼摩挲,他抱着脑袋大恸:“朕乃列祖列宗不孝之子,祖宗基业毁在朕之手,朕心有不甘呐”
“陛下请节哀。”完颜承麟劝道,“我大金国还未亡,归德府还有五万兵力,徐、毫、等地也有不下七万兵力,忍一时方能图谋他日啊!”
完颜守绪没有回答。当天夜里,完颜守绪去太庙及德昌殿后的宣宗庙祭拜了一番,三叩九拜,哭了半个时辰,才被内侍们搀扶着出来。
夜时分,正是一更分二岁的时候,人们通常会在这时守岁,用五色纸钱酒果迎送六神、点红烛、燃爆竹、鼓吹之声彻夜不绝,今年的汴梁却是无比的惨淡,不见万家欢笑,只见一片愁云惨淡。刚告别旧岁,汴梁人还未来得及转身,新的一年迎面扑来,不管他们同不同意,也不必经过任何一个皇帝的批准。
完颜守绪挥泪登上七宝辇车,神情抑郁之下,一不留神差点摔倒。他却忘了金国立国之初,本袭辽国仪制器物,但这七宝辇车却来自于宋制,为宋钦宗时太上皇徽宗所用。那徽、钦二宗当年被金国掳了去,当然连同宋国皇帝器物一同成了金国的战利品,海陵王时自汴取而用之,后来到金世宗时便成了金国天子舆车之一。
皇帝的车驾自纯和殿出发,经仁安殿、仁安门,过隆德殿、隆德门,从龙津桥经丰宜门,最后从南薰门出宫城,一路上的车队与人马越聚越多。重重宫阙次第打开,在皇帝车驾离开后,又“砰”地重重关上,仅留下数十个年老的宫人看守偌大的皇宫,车队出了宫便完全淹没在无边的黑夜中。
文武百官早就得知了消息,许多人在皇帝出了皇宫,纷纷拼命地挤进皇帝的车驾当中,哀求着皇帝侍卫们手下留情。侍卫们如狼似虎,他们将心中所有的悲愤与屈辱发泄到那些小官小吏身上。
完颜守绪与那些留守的官员抱头大恸,依依惜别,此时此景令人感慨万端。
完颜承麟从汴梁守军中挑选了五万精兵,会同蒲察官奴的忠孝军,及护卫在皇帝近旁的乌古孙爱实,伴着皇帝缓缓离开了汴梁城。随行的宗室、嫔妃、太监、宫女数千人,装满各种财物、器具的车子超过千辆,而随行的文武百官及家眷更是超过十倍,甚至还有三教九流之人,汴梁城所有的车马、牲畜全都搜罗一空。
“皇帝出巡了!”第二天天刚亮,整个汴梁城的人都知道了。汴梁城了起来,各种小道消息纷至沓来,有的说皇帝被人劫持降了秦国,有的说皇
暴毙,对未来的恐惧,让城中百姓争先恐后地出逃。
此时,皇帝的车驾才过青城,因为他的队伍实在太庞大了,不同人争夺着有利的位置,相互谩骂,队伍走走停停,想快都快不了,皇帝的女人们即便是逃亡,还在争风吃醋,还在报怨侍从们没有服侍好自己。
百年前,宋国的两个皇帝正是在青城的这个地方向他们的女真祖先投降。回首汴梁城,城池仍然雄伟壮观,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而前途漫漫,无边无际,何处才是真正的归宿?完颜守绪及他的女人与臣子们,不禁都泪流满面。
他们如丧家之犬,自怨自艾,却不知危险就在身旁。
距青城十五里外的惠民河畔,叶三郎正远远地用千里眼打量着这支庞大的队伍,他兴奋地在马背上手舞足蹈。
他是一只凶猛的豹子,不过他面对的是一群肥羊,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出击。完颜守绪虽是出奔,各种天子仪仗阵式一个都不少,那明晃晃的天子器物似乎就是有意勾引着叶三郎他的部下门贪婪的目光。
“这种天上掉下来的猎物,我骁骑军岂能放弃?”副手王一山笑着道,“幸亏张元帅命我们突前巡逻。”
“哈哈,只怪金国皇帝自己送上门来。”叶三郎笑道,又转头命令部下道,“派人急报张、史、王及郝四位元帅,让他们速来支援。就说他们要是来晚了,战利品就只能让我骁骑军独享!”
“遵令!”信使得令,急驰而去。
部下们个个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