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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婿是族长,儿子是下一任族长,穆老夫人底气足的很。此刻她穿着一身深紫色对襟的绸缎衫,手握一支龙头拐杖,走到两人跟前。审视的望了眼宜悠,她便看向穆然。
“老五,这是天谴!”
老迈的声音中透出一股严厉,宜悠听着双腿打起了颤。
这几日着实太过幸福,她早就怀疑,自己前世毫不犹豫的抛弃穆大哥,如今怎么配再次得到他的全心对待。如今他天上的爹娘看不下去,以此喻示着自己的不满。
不然有什么能解释,两尺宽的供桌上,别的牌位稳稳当当,只单单这两个掉下来。
一定是的!她都能带着记忆重生,说明老天爷冥冥中看着这一切。
“穆大哥。”
穆然依旧未曾做声,他盯着手中牌位,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在她又要张口时,他甚至伸出左手,使了个打住的动作。
周围穆家人见此,忙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听说这媳妇是白骨精变得。”
此言立刻得到广大夫人的认可:“肯定是,狠下心伤得弟弟那样。再说除了妖怪,哪个女人能长成这幅模样。这些年满云州,我都没见过谁家大姑娘小媳妇有她三分颜色。”
“你不知道方才她与李家老夫人说话,五十多的老太太那般乞求,她却完全没一点晚辈的自觉,出言讽刺。”
开始还是小声说,后来说的人多后,众人也没了顾忌。宜悠满脑袋,全都是嗡嗡嗡的响声。到最后她脑海中只留一句话:天谴来了。
“肃静!”龙头拐杖再次点地,穆老夫人走到穆然跟前:“然哥儿,你爹娘不答应这门亲事。咱们穆家虽说不上是什么富贵人家,但娶媳妇也得不能这般。”
穆然盯着牌位,若有似无的点点头。
“你能理解便好,如今还没过族谱,事情也简单。至于沈姑娘,穆家会给她合理的赔偿。”
穆老二媳妇站出来:“娘,这等妖孽不烧掉也算好,凭啥对她那般客气。”
“你给我闭嘴。”老夫人阴着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般美人她一个老婆子看着都心动,要是压得太狠,穆然不还得反弹。
因着当年下葬之事,两兄弟本就与穆家不亲。年穆家不缺地不缺银钱,缺的就是这么个官身。她也没指望然哥儿一心想着穆家,她只要互利互惠。穆家出银钱,然哥儿为穆家办一些事。这样次数多了,他对这个家有了依赖,自然会自行为他们考虑。
“灵异之事纯属无稽之谈,我穆家不能草菅人命。不过如今穆家祠堂沈姑娘却是呆不得,还请前去客房歇息。”
宜悠清醒过来,就见穆家儿媳妇和三媳妇站在她跟前,伸出手臂打算强行把她架出去。
“我不是妖孽,穆大哥。”
穆然挠挠头,丝毫不理会她,宜悠急得眼泪都险些掉下来。眼看她就要被强行带出去,一只小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衣袖,打倒她腰的小小身影挡在她面前:“你们不许碰我嫂嫂,嫂嫂才不是妖怪。你们看我嫂嫂好,全都嫉妒她,你们是坏人!”
是穆宇!
这时候唯一一个站出来的竟然是他!宜悠心中百感交集,这辈子她是抱着目的接触这孩子,她不想承受心中那浓的化不开的愧疚。可慢慢的,她也生出了丝真心。虽然有真心,可她心中还是一母同胞的长生跟近些。
没想到这孩子却真的把她放在了心上,在这么多大人面前,穆然都没动,他却义无反顾的站出来。
“老六,你还小,这是大人们的事,你莫要管。”
“小又怎么了?甘罗十二为秦国宰相,曹冲六岁可称象,我知道的一点都不比你们少。除了我哥外,嫂嫂是唯一对我好的人,你们不能往她身上泼脏水。”
宜悠眼泪直接掉下来,随手抹一把,她笑着看向穆宇:“你是我弟弟,我当然得对你好。”
从今天起,穆宇就是她亲弟弟。她没法不疼长生,所以她会有两个弟弟。
“嫂嫂,你不用怕。哥,你别发愣了,快点说话。”
穆宇连着摇晃穆然,穆家众人却不干。有些尖酸之人,甚至开始说宜悠与小叔子不干不净,连八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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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宜悠也冷静下来,便是天谴又如何?手上有决定权的是穆然,她为何要在这听穆家人指手画脚。当即她抹干泪,站在那气势全开:“原来穆家人脑子里都是这些东西。大嫂儿子八岁,房里还有个丫鬟照看?你不怕他一个八岁的孩子,对小丫鬟行不轨之事,或者被小丫鬟引诱?”
“没有的事,大哥儿才不会这般。”
“有没有可不是一张嘴能说出来的,你家哥儿是,穆宇也是!”
穆家人哑口无言,还能说什么?谁家没个八岁孩子,要是今日承认了,日后还指不定受多少指摘。
“今日牌位之事我确实无话可说。”
穆家二嫂讽刺一笑:“既然无话可说,那便请离开穆家祠堂。”
“不过你们也莫要着急,我与穆大哥亲事乃铁先生合算。穆家怕是并无阴阳先生,不若趁着时辰还早,请铁先生来一趟。毕竟事关宗祠,出不得任何差错。”
边说着她仔细观察着众人神色,多数人陷入沉思,只有一人,她在慢慢的往后退去,脸色很不好看。
宜悠很容易认出来,这便是从开始到现在,从未曾张口的穆老四媳妇。
“四嫂,你说是不是?”
“啊!”
妇人如收到大惊吓般,一下跳起来:“我……我不知道,一切还得问大嫂。对,就问大嫂。”
宜悠只是凭着自己的只觉,她怎么都没想到,竟然钓到一只大鱼。这种惴惴不安的模样,就是让个孩子来,也能轻易有古怪。
“大家都说说,四嫂你先说。”
妇人脸色惨白,摇着头双唇如蚌壳儿般闭着,竟是丝毫没有再开口的念头。
与穆然对峙的老夫人第三次戳响拐杖:“沈姑娘,莫说你还未入祠堂,便是入了,穆家祠堂列祖列宗在上,也没你说话的地儿。”
宜悠已经跨过心中那道坎儿,再看到她却是丝毫不畏惧:“哦,老夫人说话我自是知道,可我与大嫂他们平辈。先开始说话的,可是众位嫂子。”
两人在眼神在空中交汇,即便重生一会,宜悠哪是六十多的穆老太太对手。自知有些撑不住,她却挺直了腰杆,余光看向穆然。
这会她已经有数,若穆然真要动怒,怕是一开始他便会对她说些什么。如此长时间的沉默,他不回应任何人,应该是在合计着什么。虽然不确定,但宜悠只觉却是这般。
她深信:成亲这段时日他的耐心和回护并不是作假,他对她的情谊那般真切,不可能在这一刻全数打碎。
想到这她信心陡增,回忆着章氏和尹氏那般大家出身的模样,她挺直腰板,脸上挂着笑意。
最终穆老夫人渐渐败下阵来:“你们俩杵在这干嘛,把老六和沈姑娘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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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上来的不只是穆家两位媳妇,还有两个壮士的老婆子。穆宇见兄长翻来覆去看那牌位,就是不给点回应,急得直跺脚。
就在老婆子手接触到宜悠之前,穆然突然抬起头来:“慢着。”
宜悠眼前一亮,穆大哥回来了。方才瞥向她的那眼神,带着十足的愧疚,那是她熟识的穆大哥。
穆然举着牌位:“大伯母,你说这是天谴?”
而后他看向穆家所有人:“你们也都觉得,这是天谴?”
众人齐刷刷的点头,牌位掉下来,不是天谴是什么。一直未曾出声的沈家族长颇为沉痛:“哎,我着实对不起二弟,没能看好他的牌位。”
“都确定是天谴吧?”
见众人再点头,穆然一跃而起,直接将那供桌掀翻在地。
“老天爷手还真巧,特地在咱们穆家祠堂的供桌上动手脚。看这木匠机关做得挺巧,连我都差点被骗过去。”
宜悠走上前,见那供桌上凸出来一块,而墙上则连接着另一道机关。只要墙那边的人操纵着机关往上一顶,那么高的牌位可不是得掉下来。
“那牌位怎么会碎。”
穆然将牌位插在一处:“本来底座和上面的木牌就是分开的,然后再用胶粘起来,塞上个铆钉。你瞅瞅这胶,中午咱们才刚用过。”
“是浆糊!”
穆宇确定的声音传来,宜悠仿佛觉得一股浆糊味传到她的鼻尖。看看下面那与黏胶颜色别无二致的浆糊,她也放下心来。不是真的就好,她以后会好好对穆然和穆宇。
而后她便有些无奈,穆家人就对她这般不满,大过年的弄出这一遭,也不觉得晦气。
将两尊牌位插好,她直接跪下去:“爹、娘,都是媳妇带累你们受此遭灾祸,大过年的,你们在底下也不得安生。”
穆然拉她起来:“这事怪不得你,是穆家自己有鬼。大伯,从刚才开始就没见着我四哥,难不成他当老天爷爷去了?”
一直哆嗦的穆老四媳妇普通一声蹲下:“不是我,老五,是他们逼你哥。你哥没本事,只能给他们打下手。”
穆老夫人拐杖敲到她脑袋上:“孬种,敢做不敢当。”
穆然抓住她拐棍:“大伯母不必如此,毕竟我也在穆家呆过不少年,四哥他做不出这样的事。让我想想,主意是二哥出的,他向来脑子活泛,然后三哥在边上敲边鼓。牌位是大哥找人做的,他人脉广,这事要成了,我下一任媳妇肯定就是大嫂娘家妹妹。你们仨都忙,然后也就找了隐形人般的四哥,专门在隔壁操控着这机关。”
穆家无人反驳,最后还是穆族长开口:“沈家出了那些事,我们是在担心你……”
“大伯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沈家的事与宜悠何干。她既然已经嫁给我,我就合该护着她。说来这些年穆家事也不少,今个儿趁着惊动了我爹娘,咱们就坐在祠堂里好好说道说道。”
“老五……”
“好好说的话,也省的我去云州请廖监军,彻底帮你们驱鬼,大伯你觉得呢?”
☆、第91章
穆家祠堂内鸦雀无声;北风透过门缝吹进来;阴暗处的烛火晃动。宜悠缩缩肩膀;往穆然边上挪挪。
穆然拉着她,大马金刀的找个椅子坐下:“拜祖宗还早;先坐下说会话。”
“都坐啊。”
他越是笑得温和;穆家之人心里就越没底。穆族长望着二弟和弟妹的牌位;心里暗自惊叹;莫不成这俩人真的在天有灵。老五平素多耿直的一个人,如今竟然真让他看出了端倪。
“都坐下。”
宜悠就坐在穆然边上,见着排成一排站在门口的穆家媳妇,颇为有些不自在。大越虽不像前朝那般;妇孺不得入祠堂,可在祠堂中地位却是低于男丁。
“要不我也站后边儿去。”
“不必;空这么多椅子,不坐也是白被虫蛀。你忙了半天,这会停下来也歇会。”
“恩。”
宜悠自他手中接过两老牌位,抚摸着上面烫金的大字。虽然只是平面的文字,但她心中却无限感激。没有他们就没有穆然,也没有她这辈子的好归宿。无论如何,她都诚心感谢这二人。
穆然余光一直望着小媳妇,见她眼中丝毫不掩饰的尊敬,心里的满意如一盆水般,满满的就要溢出来。
“咳。”
穆族长不自在的提醒两人,事到如今他的确无从辩白,可长久的沉默却让他心越来越悬。
“我也姓穆,自然也无甚恶意。不过今日之事事关爹娘,做儿子的若是不管,那就是大不孝。”
拍着桌子,穆然摘下发冠:“在族里,我就是个普通人。咱们也不分县尉族长什么,心平气和的说会儿话。”
穆族长松一口气,看来他不想追究。站起来他笑道:“先有国后有族,老五你如今又官身,族里怎能将这点弃之不顾?”
谁都能听出他说得是客气话,穆然当然也能听出来,点点头他将发冠带回去:“既然大伯如此说,那我若是不从,岂不是心中无国只有族。也罢,咱们也不说别的,今日前来就是为祭祖,这些年穆家丧葬上也不是第一回出事。不管是为我爹娘,还是其他人,我怎么也得说道说道。”
宜悠捻起一枚铆钉,固定好,再去找另一处。她手很巧,很快便将牌位恢复如新。
“老五,不瞒你,这事却是族里的一点担忧。沈家那边可是有沈福海,他逃了,往后追究起来可是要诛九族。”
听到有人提起她,宜悠昂起头:“族长你有所不知,我已将户籍牵出沈家,日后这九族却是算不到。再者,即便是真要诛九族,也罪不及出嫁女,族长您想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