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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我,都兰!又想哥哥了?”
是复的声音,都兰不敢置信地睁开眼,只见复通服长裙,衣服略同于大唐,罗幂为冠,缯帽高耸,活脱脱一个曦皓哥哥。
都兰羞赧地缩回手,披上一件披风,坐起身,双手在隆起的小腹上不断抚摸着……
复终于打破了宁静,“又想哥哥了,都兰?”
都兰认真地点点头,感激地望望复,是啊,她忘不了曦皓哥哥,复因为知悉她怀孕,怕别人说三道四,每夜复都要辛苦地住在锦绣宫里,在金狮子床下铺一床临时的床褥……
想到这儿,都兰抬脸笑道,“复,你没必要这样,你哥哥的骨肉,也一样啊,作为可汗,你这样好辛苦啊!”
“不算什么,都兰,只要你们母子平安,我在这里也很开心啊!”说着,亲自动手把床下的被褥叠好,安放整齐,坦然自若地笑道,“我要走了,振兴殿议事。”
复正准备出去,被慌慌张张从宫外闯进来的翠珠撞了一下,复奇怪地问,“翠珠,怎么了?”
翠珠没有答话,仓惶之间,拉上复,出了锦绣宫……
什么事儿要瞒着我?难道翠珠与复之间有什么秘密吗?都兰下了床,挪到宫门内侧,用千里传音在不停地接收着微弱的声音,宫外的回廊里,有侍卫在走来走去,翠珠的声音不够清晰,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不是,我一直在路上跟随,怎么可能?”
复的声音很清晰,“我相信都兰的人品,她除了哥哥,没有别人。”
“在您平叛的时候,汗后召见过皇普允杰,会不会是他的孩子?”
都兰大吃一惊,翠珠?这个我一直当做亲姐姐的人,怎么会说出这番话来?她明目张胆地在我和复之间挑拨离间,不是有人指使,就是另有所图,她图的是什么?她难道不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翠儿姐姐了?
都兰沮丧地回到金狮子床上,躺在上面,黯然流泪……
在自己身边还有多少翠珠这样的人,都兰不知道,但翠珠的背叛,让都兰对人的信任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翠珠,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这样陷害都兰啊?
宫门发出“吱嘎嘎”的响声,翠珠终于在复面前进完谗言,回到了锦绣宫中,都兰暗暗擦掉眼泪,坐起身,平静如水地问道,“翠珠,你怎么才来呀?”
一丝慌张掠过翠珠的脸颊,翠珠拿起浮尘,在桌凳儿上不停扑扫着,口中嗫嚅道,“哦,我刚才在宫门口儿遇到了可汗,告诉他您今天想吃什么!”
后面的声音大了起来,好像是有了信心,都兰淡然苦笑道,“曦皓哥哥留了这个孩子给我,说不定以后会是别人暗害我的口实啊!”
翠珠的手僵在那里,良久,用目光在都兰脸上审视良久,才又开始扫打着……
都兰语不惊人死不休,翠珠做贼心虚,都兰乘势又问,“翠儿姐姐让可汗给我准备什么美食啊?”
“汗后今天说话似与往日不同!”
“是吗?何以见得?”都兰反唇相讥,翠珠心中一凛,手中之物跌落地上……
都兰冷笑一声,翠珠一抖,弯腰捡起浮尘,抬眼看着都兰,悻悻道,“汗后今天面色有些不同。”
“为什么想起让我吃这道菜?”
翠珠平复下来,不露声色地答道,“汗后不是想吃点儿有滋味儿的么?今天我让可汗给您准备了咱大唐北方的酸甜锅包肉,您可喜欢?”
都兰微笑着点点头,“翠儿姐姐就像都兰肚里的孙悟空,把都兰的每一根儿肠子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了奖励姐姐,以后,姐姐和都兰一起享用这些美食吧?”
刚刚还在嘉许翠珠,一转脸,都兰突然一声凄然长啸,所有的辛酸,曦皓哥哥,翠珠,都已经以不同的形式离她而去,她怎么可能不伤心?翠珠,是都兰当成姐姐一样的人,她却在背后如此诽谤自己,这世上还有可以信任的人吗?
翠珠见都兰神情怪异,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长叹息,精神恍惚,表情复杂,急忙放下浮尘,过来劝道,“汗后你怎么了?”
都兰心里难受,亲近的人,一个个离她远去了,自然,心中不是滋味儿,她看着翠珠,翠珠也在关心地看着她……
都兰还是摇摇头,心想,她的笑容是真的?她的感情是真的?我不敢相信,她现在说什么,我都要打个问号儿。她不想把事情做绝,只是,痛苦地流下眼泪……
“汗后,前可汗已经走了那么久了,您也该放下了。”
“我最亲近的人都离我而去了,我心里难受啊,翠儿姐姐,我还记得我小时候,你总是护着我,怕我被害,怕我受伤,那时的你,是何等的正义,何等的让都兰温暖,所以,都兰把你当亲人一样看待……”
翠珠突然觉得对不起都兰,从小一起长大,都兰说得好,自己也是把都兰当妹妹看待的,不过,翠珠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她长得美若天仙,本来就是主子,后来又成了郡主,后来又被可汗深爱?再后来又被吐蕃王子和复深爱,再后来,她甚至成了侯门小姐,一样是人,为什么好运总是与她相连,而自己则什么都没有?因此,她开始羡慕嫉妒恨,她恨不得她死,恨不得亲手掐死她……
翠珠冷冷说道,“郡主,不必伤心,您是大富大贵的命,哪像我们这种贱命之人,只能像路边的野草一样,任人踩踏……”
都兰含泪抬起头,嘴巴张合了一下,又闭上了,在都兰心中,她从来没有把她当成侍女,总是把她当成身边亲近的人,没想到,她却如此诠释这种有亲情的主仆关系,都兰心疼得几乎喊出声儿来……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重归于好
慕容复飞刀而起的那一刻,都兰心里一凉,心想,完了,情急之下,自己也随手丢了一个暗器,是一种流星珠,暗器就在都兰衣袖之内。睍莼璩浪
只听“当啷”一声,复的刀被击中,仅差一厘大雕就没命了,大雕吓得扑棱棱飞向天空……
复的刀在空中翻身旋转,闪着寒光,落在点将台下面的黄土空场上,狠狠地插到地下的泥土里……
见都兰后发制人,一招儿得中,慕容复神情怪异地问了一句,“都兰,你会武功?”显然,复对都兰心存疑虑……
都兰坦然地缓缓答道,“是啊,小时候我常常遭人暗算,因此学了武功。”
翠珠表情复杂地说,“汗后,就连我都不是很清楚,原来您的武功这么厉害。”她骇然地盯着都兰的美眸,心中泛起一股酸味儿……
都兰并没有注意到翠珠的变化,一方面,翠珠的脸部在背光面儿,另一方面,她正专注于那只大雕,她失望地看着它飞远了,也不知道它还会不会循着笛声再回来,如果不会来,父亲和大哥就没有希望了。
都兰突然心头一阵慌乱,这亲情的牵挂让都兰神色大变,原来的雍容淡雅,大度高傲被慌张之色掩盖……
慕容复看出了都兰的担忧,劝道,“怎么了?看你忧心忡忡的样子,我真于心不忍。”
“复,这是皇普先生临行时给我留下的笛子,说遇到紧急情况可以呼喊大雕,所以,刚才没来得及告诉你,险些酿成灾祸,我想,皇普允杰训练它应该也有很久了吧?”
复一愣,这不是自己常用的细作工具吗?今天看到这只大雕自己也大吃一惊,这种猛禽也可以用于传递军事情报啊?都兰和皇普允杰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皇普公子如此帮她,只是出于爱美之心吗?
心里如此想,面儿上却平静问道,“哎呀,我误会了,以为它要伤害你,就随手扔了出去……”
“它曾经给我和曦皓哥哥传递过音信,也是有功之臣啊!”都兰感慨道,随后陷入到对往昔的岁月回忆中……
“它可以传递消息?”
“是啊,皇普公子和卓不汗正在京城,可以帮忙找我姑父公孙先生,这样我父兄就有救了。”
复肯定地点点头,认同都兰的看法,“就这么办吧,你不早说,我差点儿杀了它,我……我以为……它会伤害你……”
复望着飞远的大雕,感到迷惑茫然,又有一丝担忧之色……
“它飞远了,我也没亲自捉过,以前都是皇普公子亲自捉它,皇普毕竟是它的主人,现在,它被刀光吓到,不知还会不会回来……”
复低下头想,目前救独孤一门,只有皇普允杰可以做到,而这个大雕,是他们之间传递信息的唯一工具,他总不能告诉都兰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儿吧?那样的话,恐怕都兰会离自己越来越远,岂不是事与愿违?如果真被吓跑了,还真麻烦了,复也被这件事儿搅得心神不宁,一筹莫展……
都兰小声嘟囔道,“只能再试一试这个笛子了,希望它还受笛子的召唤……”
都兰渴盼地把美眸投向遥远的天空,优雅地把小口儿笛子对准嘴,又一次吹响……
笛子声尖利悠长,在夜空中久久回荡,却不见大雕的身影……
复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漏跳几拍了,他屏住呼吸,焦急等待着那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圆月之下,树影儿之上,那是他全部的希望,他是如此爱都兰,他不能失去她,她不能让她深爱的人受到伤害,爱屋及乌,他是如此在意都兰身边的每一个人……
等了很久,天空中依然月光澄澈,万里银辉……
都兰差点儿喊出来,又怕叫声惊动了这个灵异的生灵,都兰轻声唤着,“大雕,求求你,快来吧,我父兄的性命就在你的身上了……”
正在焦躁不安时,一团巨大的阴影覆过来,在他们头顶盘旋环绕,但它就是不肯降落,都兰急得眼泪快出来了,哀声祈求道,“
也许是笛声太尖利,也许是大雕天生就要服从这个笛声,大雕毫不犹豫地冲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在都兰的肩膀上,都兰笑了,道,走,咱们带上它,回去写求救书信。”
复静静跟在都兰身后,突然他发现大雕在啄着自己的脚踝,复很奇怪,“都兰,等等,大雕在干什么?”
都兰扛着这个大家伙不敢动,侧脸问道,“怎么了,可汗?”
“它好像在啄着什么?”
“快看看,它在干什么?”
复过来,拍拍大雕,大雕用眼睛斜视着复,复见它并无防备,就打开它脚上的细细的竹筒,掀开盖子,里面竟有一张纸条儿,打开来一看,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仔细对准月光,见上面写着,“公孙先生已经保下独孤一家老小四百多人……”
复读出声来,都兰感激涕下,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随手取下一颗瑟瑟珠,塞到竹筒里,把盖子盖上,放飞了大雕……
都兰心想,允杰人真好,急朋友所急,想朋友所想,太好了……
复嘟囔道,“这个皇普确实有些神,他能预知很多事,是个高人啊!”
都兰也肯定地点头答道,“是啊,曦皓哥哥生前最大的愿望是皇普公子能够辅助他治理国家,可惜皇普始终没有这个意思,曦皓哥哥的遗憾也就在这里,他能答应曦皓哥哥帮他护送我回吐谷浑就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了,现在,曦皓哥哥却走了……”
复脸上复杂的表情不断变化着,他最不受用的是都兰左一个曦皓哥哥,右一个曦皓哥哥,加上她还在念叨着皇普允杰,复更加地不爽……
复脸上疾风暴雨般不断变化着表情,都被细心的翠珠看在眼里,都兰只顾盯着夜色中一飞冲天的大雕,没有注意这些微妙的变化……
都兰感激地过来,拉住翠珠的手,“靖妃,谢谢你还记挂着都兰的家人,可见你还是当初的翠儿姐姐。”
翠珠很意外,没想到都兰会过来跟自己说这样一番话,翠珠笑道,“没有汗后哪有我的今天,咱们姐妹不用客套,汗后,奴婢一辈子都感念汗后的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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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临危不乱
从那天点将台翠珠来给他们报信儿,都兰和复与翠珠一起放过孔明灯,两人就和好如初了,一转眼,重阳之期到了,翠珠来锦绣宫给都兰请安……
“奴婢见过汗后,汗后吉祥……”
都兰站起身,把翠珠扶起,笑呵呵地说,“翠儿姐姐快快请起,以后不要如此多礼。”
翠珠忙道,“那怎么行啊,该遵守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都兰平和地给翠珠让座,然后说,“翠儿姐姐不必客气,这王庭里的女主人迟早是姐姐,我也不过是在这里等待孩子的降生,他是曦皓哥哥的骨肉,还是要留在吐谷浑,但都兰是要回归大唐的,我的心上人走了,我还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