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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弹簧锁又轻轻响起,柳北桐心里突然出现一个念头——筱晴是从来不说谎话的,她曾经多次说过,宁愿不说,也不说谎话。
“阿晴,我想喝水。”他嘴里嘟囔着,显得睡意朦胧。
“来了,来了,又喝多了吧。”筱晴迅速地倒了一杯水进来,扶他起来喂他喝。
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想取消这个念头。干吗不能装胡涂呢?世界上有些事不适合太精明,不需要太清楚,什么叫“难得胡涂”?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但谁又能预知未来呢?
若干年以后,他可能都要为他以下的话而后悔。
“你到哪去了?”
“没出去,我在看电视呢?”
“不对,我好像听见门响。”
‘哦,我下去买了瓶酱油。”
“刚才好像有谁来电话了吧?”
“没有,你睡迷糊了。”
柳北桐一下从被窝里坐了起来。
“你演!你演!你再演!我什么都听到了,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现在电话已经打到家里来了。‘我忘不掉你那天的温柔’,什么意思?你对我要求挺高,你倒很潇洒。你才调动几天就到这一步了‘我想你了,我要和他竞争,他对你不行……’”
“别说了!”筱晴突然大喊了一声。
她拿起电话,迅速地拨了一个号码,把电话递给柳北桐。
“你自己给他说。”
“你以为我不能给他说吗?”
他把话筒放到耳边。
“你要说些什么?他喝醉了啊!”筱晴又把电话的弹簧键按了下去。
“喝多了就可以往别人家乱打电话吗?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 柳北桐去抢筱晴手里的电话,想再拨一次,但又让筱晴按了下去。
“嘟……”电话铃突然响起了——肯定是他。
筱晴一愣,柳北桐迅速把电话抢了过来。
“喂,谁打的电话?”那边的人这会儿大概醒酒了。
“你是马涛吧?我是柳北桐。”
“你好,柳老师,你刚才打电话了吗?”
“你没有什么话要给我说吗?没有什么事要给我解释解释吗?”
“哦,我不懂你的意思。”
“很不好意思,刚才无意当中聆听了你美妙的歌声,你的《牵手》唱得不错嘛。”
“哦……”
“我们可以谈谈吗?”
“我们?”
“对。”
“当然可以。”
“好吧,我们明天见。” 柳北桐挂了电话。
后来想想,这一切都是事与愿违的,直率和激情有时并没有什么好的效果,许多事不挑明,效果会更好。当然,这些道理柳北桐当时无法理解的,后来当他明白这一切时,已经时过境迁,无法挽回了。
三十
他和马涛是第二天中午在铜山新区的一块广告牌下见的面,这个地点是筱晴建议的,其一是离两个人都不远,其二她担心两个人会闹起来,那个地方地广人稀,视野辽阔,一般很难遇到熟人。
那天是入春以来最冷的一天,天气不明不暗,北风呼啸,除了不多的几辆车开过,几乎没有几个行人。马涛是上午 11点准时到的,他是自己开着一辆车来的,他到时柳北桐已经到了。
他下了车,他们默默地对视了片刻。
“我建议我们到车里说好吗?外面风太大。”
柳北桐没说什么就上了他的车。
“说吧。” 马涛平视着前方,他也很平静,他们都是有备而来。
“你自己不想说什么吗?”
“我有什么过错吗?”
“你昨天在电话里讲了什么?”
“我说了我想筱晴。”
柳北桐想了半夜他会怎样掩饰自己,就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率。
“那你还说你没有错。”
“想她是错吗?我没骗她,我是真的想她、非常想,你为什么要偷听我们的电话呢?”
“我是她的丈夫,你打的是我家里的电话。我在偷听我自己家里的电话吗?你这不是强盗逻辑吗?你以为你是谁,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柳老师,我知道你是她的丈夫,但你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了吗?”
“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太有关系了!我爱她,我从大学时代就爱她,她是我们许多男生的梦中情人……”
“住口!你是不是有些无赖?”
柳北桐愤怒起来,这种以说真话为武器的人还真难对付。这种局面和他来时想到的恰恰相反。他总以为他会回避、会狡辩、会不承认,然后他再用事实来一一击溃他,让他发火、让他无地自容——可首先发火的竟是自己。
马涛半天没有说话,后来他掏出一支烟递给柳北桐。柳北桐激动的手还有些发抖,他接过烟,马涛又要给他点上,他一把夺过火机,自己点上了。
马涛自己也点着了一支,又把两边的车窗都打开一条缝。
“柳老师,我建议我们都不要激动,不用使用过激的语言。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是可以使用外交途径解决的,不要过早就使用攻击性的武器。其实我们还是有共同语言的。”
“好吧,你接着讲。” 柳北桐已经感到这个人不好对付。
“筱晴已经四十二岁了吧。”
“这个重要吗?”
“当然重要。我们两个人在社会上怎么也不能说是无足轻重吧。我们不在家里过年,跑到这样一个西北风呼啸的野外,为了一个打过的电话死掰,可见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是多么与众不同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与众不同又怎么了?她是我老婆,你说这些是不是有些跑题?” 柳北桐已经渐渐上了他的圈套。
“当然和你关系更近。但我想问你,你究竟对她怎么样?”
“这和你有关系吗?”
“太有关系啦。你对她不好,还不许别人对她好,她是你的私人财产吗?”
“我怎么对她不好了?”
“你认识张茉莉吗?”
“你什么意思?” 柳北桐又愣了一下,马涛的思维一直在他前面,他发现自己一直在跟着他走,也许他和这种生意场上的老手逗心眼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他怎么知道茉莉的呢?
他有些得意,大概看到了自己的优势,他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看了一下手表说:“现在是中午12点半了,我建议我们暂时停止争论,我们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喝几杯怎么样?”
柳北桐说到底还是个艺术家,这种煞费心思的争论已经让他筋疲力尽。即使继续掰下去,他大概也没有什么优势了。喝就喝,随他吧。
马涛直接把车开到南郊宾馆一个对外承包的酒店,他带他来到一个叫水云轩的房间。要了几个菜以后,马涛问柳北桐:“喝点什么?”
“随便吧。”
他给小姐轻轻说了几句,小姐出去了。
他从包里掏出一包红塔山香烟,递给柳北桐。自己又从包里掏出一包万宝路,自己掏出一支:“在南方这么多年,抽惯了这种烟。”
柳北桐没有客气,他点着了一支香烟。看着对面的马涛,他突然有一种错觉,他们不是敌人,而是一对朋友、一对在某些问题上有些争议的朋友。在那一刻,他甚至觉着今天自己有些无聊、有些可笑。
这间房间里的气氛和那野外完全不同,温暖如春、光线柔和。轻轻的背景音乐隐约地在柳北桐耳边萦绕,那竟是普契尼的歌剧《蝴蝶夫人》中女主角的咏叹调《晴朗的一天》。
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柳北桐脑子里突然冒出普希金的一句诗: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你不要悲伤、不要气馁,那过去的,都会成为亲切的回忆。”
“能问你一句你的年龄吗?”
“我48岁,比你大7岁,比筱晴大6岁。”
“马涛,我真的有些不懂,筱晴已经42岁了,不是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你身边美女如云,你为什么却总盯着她?”
“你想知道?”他的眼睛里突然出现了一种可以称做温柔的东西。
“我虽然年龄比她大不少,但只比她高两届。有一次她和一位女同学在校园里打羽毛球,我从她们之间走过时,后脑勺突然受到了羽毛球的袭击。我转过脸,她说对不起。我说没关系。可后来我才听说是她故意用手砸过来的。从那以后我就再也忘不掉她。”
“你以为是彩球啊?”这件事柳北桐也听说过,那是筱晴的得意之作,没想到那个挨球的就是他。
“我觉着和她之间始终有一段未解的缘分,她到了我的公司,我更坚信了这一点。”
“可你的缘分马上就要尽了,她会很快向你提出辞呈。”
“不会的……”他吓了一跳,他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说。
“她的女儿会做到这一切。”看到有些被动的马涛,柳北桐又感到筱晴年轻时的魅力,那时有多少个马涛啊!一个信念在他心中升腾着,无论什么情况,绝不放弃,阿晴是他的,谁都不能想她的头绪。无论她是四十岁还是五十岁,她都是阿晴,柳北桐的妻子,囡囡的母亲。这如果是一场萨拉热窝保卫战,他就是瓦尔特。哪怕是一个犯过错误的瓦尔特,但仍然是瓦尔特。
服务员用托盘端来两瓶酒,一瓶是五粮液,一瓶是XO。
“是不是你感到我很可笑,我在谈对你妻子年轻时的感受。实际上我们之间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可能达到真正的理解。你既然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为什么不珍惜?我可是一个十来年的老单身了,你对筱晴不好,我有权和你竞争。”
柳北桐的确对他了解很少。
“你刚才提到张茉莉是什么意思?”
“前几天在外地遭遇不测了吧,你以为钱刚那家伙是什么好鸟吗?”
“你怎么知道?你在调查我……”马涛这段话显然击中了柳北桐的要害,这件事是他心里的一块隐痛,他怎么知道?那么说筱晴一定都知道了,她一直在装佯?他脸色一下变的苍白。
“我不知道。但钱刚在生意场上已经不止一次采用这种手段了。我和他有过多次来往,你不是他的对手。”
柳北桐端起服务小姐给他斟的一大杯白酒,他想把自己弄醉。
“别管从哪一个角度,我都要谢谢你的信息。但你怎么知道我负伤了?”
“去问筱晴吧。”
“什么?她告诉你什么了?”
“她在猜测、在为你担心,她想保护你。”
“你都跟她说了?”
“你放心,我还没有卑鄙到去告诉筱晴,情场也讲究游戏规则,一切靠她自己去感觉,她是一个聪明人,她会在一些重大问题上做出自己的选择。我要换一种手段,你们早就离婚了。”
柳北桐受惊了。他没想到在他的背后,有这么多的眼睛在盯着他、在审视着他,他把社会看得太简单了,他太忘乎所以了。他的话渐渐少了,他的口气渐渐变软了。
吃饭期间,马涛又接了几个电话,其中一个好像是筱晴的。马涛的口气,好像在给他的领导在汇报工作。
“你放心,不会喝多。谈得很好,一会我送他走……好好好,我请宾馆的驾驶员送他走。”
柳北桐感到心里一阵凄凉,他不明白筱晴为什么不给自己打电话,而要打给马涛,她是不是知道他一定能控制局面?一定是强者?柳北桐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弱者?在他面前是个毛孩子?
筱晴,你现在到底和谁近?你到底和谁是两口子!
那天,马涛有些醉了,他喝酒比柳北桐差多了。他们最终谁也没说服谁。柳北桐也喝了不少,一瓶五粮液快见底了,关键是他基本没吃什么菜。
后来马涛思路已经不清楚了,他醉眼朦胧地告诉柳北桐:“兄弟,筱晴、张茉莉可都不是一般女人……多少人想她们的头绪都没成功,你可不要把什么好事全占完了……你的胆可比我大多了,我不过打了个电话……”
后来服务小姐把他扶上了楼,上面是客房。
是宾馆驾驶员开着马涛的车把他送回家的,其实打的很方便。但那位司机很固执。
“对不起,这是马总吩咐的。他是我们老板,这个店是他的。”
“他妈的!” 柳北桐感到今天像个套,猎人去捉一只狐狸,让狐狸三晃两绕,最后把猎人套住了。
三十一
春节后边的几天假,柳北桐几乎没有离开过筱晴。他苦口婆心,每天都在劝她,希望她能离开公司,甚至提议他们一起离开中州,到美国投奔孩子去。柳北桐说得嘴起沫,她就是不吱声,柳北桐有时急得掉了眼泪,她也陪着掉,可就是不吐口,柳北桐真想把一切都告诉囡囡,但又怕囡囡着急,使事情升级。
女人啊女人,都说女人是弱者,可这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