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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天一叟的右腕,又紫又肿,右手手臂,红涨得如同皮球一样,伤势极重。
而袁中笙则面色铁青,有一缕血痕,自他的右眼之中流了下来,将他右半边面,染得通红,再加上他右眼仍然睁着,但是眼眶之中,却再也没有眼珠,只是鲜血汩汩而出,那情形实是恐怖之极!
众人呆了并没有多久,费绛珠首先一声大叫,道:“中笙!”
她身形疾展,到了袁中笙的身边,紧紧地握住了袁中笙的手,向天一叟叱道:“我们好意来救你,你为何下此毒手?”
天一叟的手腕,被袁中笙的太阴真力,生生切断,也是奇痛无比,额上汗珠,点点而下,闻言发出了一阵怪笑,道;“你们好意来救我?若不是为你们,我千里迢迢来此作甚?”
费绛珠失声道:“你们这群不分皂白,不明是非的蠢货!中笙,咱们走!”
袁中笙运气止痛,奇痛稍减。
他本来在大石上观战,因为看到天一叟他们,伤败不绝,动了义愤,所以才从那块大石之上,跃了下来的,却不料他来帮天一叟,天一叟却绝不见情,反而向他发出了那样毒辣的招数来!
若不是费绛珠出手,就在天一叟发第一招“双龙抢珠”之际,他已经双目尽盲了!
这时候,袁中笙心中,实是难过之极,激愤之极,怪叫道:“走!”
和费绛珠两人,猛地拍出了一掌,各自向前,闯出了丈许。
袁中笙和费绛珠两人一闯出了丈许之后,前面又有一堵人墙挡住,费绛珠道:“中笙,你伤得如何?”
袁中笙一声怪笑,道:“我还可以支持得住,你不必替我担心。”
两人又一起发掌,每一掌,都只不过向前踏出了大半步而已。
也就在这时,两人只听得在身后,传来了天一叟的一下惊天动地的怪叫声,紧接着,只见一个人自人丛中,直飞了起来。
那自人丛中突然飞了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天一叟!
只见他向上飞起的势子,可称快到了极点!而且,随着他向上疾拔而起,半空之中,如同洒下了一场血雨一样,血点纷溅!
天一叟向上飞起的势子虽快,可是到了七八尺高,他的身子却突然一挺,立即向下落了下来,落地之际,“匐”然有声,人皆可闻!
在场的人,不论是正是邪,全皆是闯荡江湖有年,不知经过了多少场大小战斗的人物,人人一见到这等情形,都可以知道天一叟这一代高手,在他跃高到七八尺高空,身子突然一挺的时候,便已死了!
而天一叟突然飞起,自然也只是临死之前的一下大挣扎而已!
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动作,静了一静。
几乎是立即地,群邪立即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之声来!
但是各正派中人,却在心中,感到一股极度的寒意,惊骇莫名!
因为这次西征,和上次远赴高黎贡山一样,仍是以峨嵋、青城、武当三大正派高手为主的。
上次伤亡虽多,但是三派高手之中,只有天灵上人一人身受重伤,但如今,一上来就死了武当派的范玉云,峨嵋高手遇伏受损,如今,连青城掌门天一叟也死了!
需知青城掌门天一叟,在武林中享誉数十年,绝不是普通人物,他的死可以说是武林之中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
这也就是为什么刚才,当天一叟直挺挺地跌下地来之际,所有在动手的各正派邪派高手都会不约而同,不由自主地停下手来的原因!因为群邪虽然因为天一叟之死,而觉得自己向胜利近了一大步,但是这样名动天下的武林高手猝而暴死,群邪的心中,也是免不了要为之大受震动的!
在群邪的欢呼声中,双方又动起手来,只听得霍贝高声叫道:“袁盟主,你一出手,果然不同,三大元凶,已除去一个了!”
霍贝这几句话一出口,正派中人,立时大声恶毒地骂起袁中笙来。
袁中笙面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费绛珠则尖声道:“天一叟不明好歹,可说该死!”
霍贝的声音,立时接了上来,道:“费姑娘说得是,但天一叟固然该死,老而不死的苍云老人,和七分似鬼的天灵上人,又何尝不然?”
霍贝的声音,自高处传了下来。
抬头看去,人人皆可以看到他、文丽和霍烈三人,站在离地约有三五丈高的一块大石之上,不要说是袁中笙和费绛珠,便是正派中高手,也俱皆将他恨之切骨,但是对方人多,正派中高手,每一个人都几乎要对付四五个人之多,岂还有能力去对付霍贝?
霍贝的笑声,不断地传了出来,夹在受伤惨叫的人的惨呼声中,听来更是凄厉,血溅肢飞,尸横体跃,惨呼绝叫,刀折剑断,恶斗正酣,简直像是修罗地狱一样,惨不忍睹。
围住了袁中笙和费绛珠的群邪,似乎在遵令对两人只守不攻。
两人连连冲突,想要突围而去,可是都难以办得到,而他们不出手,也没有人来攻他们。
两人的心中焦急之极,袁中笙扬起头来,正要向霍贝大喝,陡然之间,忽听得“哈哈”一声笑,就在霍贝父子和文丽的存身之处,传了出来。
那一下笑声,显然绝对不是发自他们三人之中任何一人的!
因为那一下笑声,清越无比,听来简直就如同鹤鸣九皋一样,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耳际一震,心头也跟着一震!
袁中笙因为在笑声发出之际,恰好抬头向上看去,所以他看到文丽等三人,面色大变,连忙转过身去观看。
在他们三人转过身去观看之际,那块大石之后的一株古松后,已转出来了一个人。袁中笙一眼看到了那人,便不禁一怔,原来那人正是那个神秘之极的僧人。
而费绛珠这时,也已抬头向上看去。
当她一眼看到了那僧人之际,她也为之一呆!
因为她也一眼就认出,那僧人就是将她囚在那山洞之中的那个!
那僧人才一现身,便听得霍贝喝道:“贼秃,你是什么人?”
那僧人又是一笑,霍贝首当其冲,竟被那和尚的笑声,震得向后猛地退了三步,他本来是站在大石之上的,这一退,令得他几乎从石上跌了下来。
霍贝连忙稳定身形时,霍烈一声大喝,一掌已然击了过去。
霍烈乃是崆峒十七峰妖人之首,出手自然极快,才一出手,手掌已到了那和尚的面前,那和尚竟然不避,也不还手。
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叭”地一声响,霍烈的那一掌,击个正着,正击在那僧人的胸前。霍烈一击便中,心中大喜。
这时,在石上发生了变故,下面在动手的人中,人人边打边向上看去,当那和尚出现的时候,所有的人中,只有苍云老人一个人,面上露出了一种十分难以形容的神色来。
而看其余人的脸色,显然是不知那和尚究竟是何等样人。
等到霍烈一掌击中了那和尚的胸前,众人已不准备再继续看下去,都只当那和尚既然中了一掌,自是万无生理了!
只有袁中笙和费绛珠两人,和这和尚打过不少次交道,知道这和尚的武功之高,匪夷所思,简直是不能以常理来测度的。
他们知道,霍烈虽然一掌击中了那僧人,但吃亏的一定是霍烈。
果然,霍烈一掌才击中,面上得意的神情,只不过维持了极短的时间,便尔发出了一声惊呼。而面色立即涨得通红。
那时候,他的一只手,仍然留在那和尚的胸前,倒像是被那和尚的身子吸住,再也缩不回来了一样!
霍烈又是一声怪叫,左掌再度击出“砰”地一声响,击中那和尚的右肩,一掌击中之后,他的手又缩不回来了!
他忙又飞起两脚,踢向那和尚。那两脚也一样踢中,但是却也缩不回来了。那和尚“哈哈”一笑,道:“你还有一颗头,为何不向我撞来?”
他不但笑声惊人,而且一开口,也是字字如雷,十里可闻!
霍烈的身子,等于是被钉在那和尚的身上一样,他汗如雨下,面上神色,青黄不定。
霍贝和文丽两人,见了这等情形,惊至面无人色,一动难动。
下面在动手的众人,这时也被这个变故所震动,人人抬头向上望来。
只听得下面,传来了苍云老人的声音,道:“石上可是通天老前辈么?”
苍云老人这一句话一出口,众人的心中,又不禁打了一个突!
需知道苍云老人本身,已在古稀之外,而他却口称那和尚为“老前辈”,那么这和尚该是什么身份,什么年龄?
只听得那和尚一笑,道:“苍云,你好眼力,你见我之际,还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事隔一甲子,你居然还认得出我来。”
苍云老人神色激动,道:“通天前辈,武林浩劫将生,非你力挽狂澜不可!”
通天禅师“哈哈”一笑,接着又发出了一下长叹!
众人都不知道他忽而大笑,忽而长叹是什么意思,正愕然间,已听得通天禅师道:“敢问苍云,什么叫作武林浩劫?”
苍云老人忙道:“各门各派侠义之士,将要在此遭劫,这样的大事,还称不上武林浩劫么?”
通天禅师一听,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他每笑一声,人便高上寸许,十来声笑下来,他人已比才一现身之际,高出了尺许,看来简直如同天神一样!
而这时候,身受最痛苦的,莫过于霍烈了。
霍烈的双手双足,攻向通天禅师,被通天禅师逆运真气,生出一股极大的吸力吸住,固住在通天禅师的身子上。
他双手在通天禅师的上盘,双足在通天禅师的下盘,当通天排师连运佛门顶天立地,无上神功,身子节节长高之际,霍烈的手足,也退了上升。
等到通天禅师的身子,高出了尺许之际,霍烈的手足,已经被扯得笔也似直,骨节处“格格”作响,分明若是通天禅师再高上几寸的话,他的手足,便要被生生拉断了!
他额上汗如雨下,口中发出狼嗥也似的怪叫声来,而通天禅师一面笑,一面手在霍烈的头顶之上,轻轻一摸,霍烈只觉得一股极大的力道,自顶门之中,袭了进体内,刹时之间,全身如棉花一样,一点力道也使不出来,哪里还能怪叫?
霍烈的叫声一停了下来,通天禅师的笑声,听来更其惊人!
他笑了十来下,道:“苍云,学武之士,过的原是刀头上舐血的日子,没有一个学武之人,不想自己的武功精进,那便是说,学武之人,本就个个存着伤人杀人之心,又怎能怪人家来杀你伤你?你叫我独挽狂澜,从何挽起?”
这几句话,将苍云老人话了个哑口无言!
而各正派中人,一时之间,也是人人低下头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袁中笙的右眼已瞎,奇痛攻心,他连运真气,方始痛楚稍减,但自通天禅师现身之后,他却全神贯注,看着通天禅师。
这时,他一听得通天禅师如此说法,略想了一想,忙道:“大师你这样说法虽然有理,但是世事难道便没有正邪是非之分了么?”
通天禅师面带微笑,道:“好,问得好。依你之说,便当如何?”
袁中笙道:“学武之人,固然人人都想自己武功精进,但是所怀的目的,却大不相同,有的仁侠胸怀,准备学好了武功,行快济世,有的却心存作恶,这其中便有是非之分了。”
通天禅师笑道:“是非,是非,你说是来我说非,千百年间,这是非怎有定论,譬如你,武林中人以为你是奸邪之极的人,你自己心中,难道也以为自己是这样的一个人么?”
袁中笙一听。面上先是涨得血也似红,但是在转眼之间,面上的红色,便已褪去,变得和死灰一样。
他呆呆地站着,刹时间,只觉得万念俱灰,只觉得世上纷纷纭纭的一切活动,实在是一点意思也没有的,因为一件事,一个人的是非,都是那么地难以判明!
他站着发呆,哪里还讲得出一句话来?
苍云老人直到此际,才大声道:“老前辈,那你是准备袖手旁观的了?”
通天禅师苦笑了一声,道:“谁叫我当年习了武,我既已现身,还旁观得成么?”
他一个“成”字才出口,便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腹之前,立时凹陷了下去,紧接着,身子微微一挺,只听得霍烈发出了一声怪叫,身子已如同断线飞筝也似,直飞了出去!
霍贝在一旁见势不妙,一幌身形,便待溜走。
可是他这里才一动,陡地眼前一黑,只觉得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道,向下压了下来,仿佛是整座山峰压到了面前一样!
而事实上,那只不过是通天禅师的一只衣袖,向他盖了过来而已。
通天禅师在一将吸在身上的霍烈弹出之后,两只衣袖,便一齐挥出,左袖盖向霍贝,右袖盖向文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