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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瑾泓还不想帮她,但其作为还是算已帮了。
魏瑾允掉头转身,走了几步,即又走了回来,问道,“您为何与我说这事?”
到这时候,魏瑾允还愿尊称她一声,赖云烟便也回答了他,不过答非所问,“多为魏家想点,见机行事。”
说罢,朝谷底看几眼,慢悠悠地回山洞。
她没想魏家跟着她一起反,要是他们能撇清那再好不好,哪怕日后为敌,魏家人带头铲除她,她也无妨。
那毕竟是她儿子的家族,她知道魏瑾泓也好,还是她儿子也好,应都有能力保全本族的人。
魏瑾允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回程时脚步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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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月,赖云烟收到了表弟任小铜的信,说再过一月即可带他的人到西海。
同时他在信中写,父亲母亲和“他”已在路上因马车掉入山崖过逝,而兄长带领众多家眷随君驾左右。
父母是真的死了,用以麻弊皇帝,而他用最准备好的尸体假死,带任家挑出来的一些族人来与她会应。
送信来的五人是任家族人,把信给赖云烟后,跪在地上的人不久就哭湿了干燥的石板。
赖云烟看完信,脑袋疼得就似被针截,她缓了好一会道,“皇上已丝毫容不得任家了?”
若不然,舅父舅母会用自戕的方式去死?
地上跪着的人已经起身,喝过冬雨端来的汤水,其中领头的任家子弟任晨哑着疲惫至极的噪子道,“本不至如此,皇上只允我任家三百族人跟随,大爷爷遵了圣旨,另令我等暗中前行,哪料被皇上知晓,雷霆大怒,又道任家另有二心,未把能人圣宝全交朝廷,令大爷爷把我等之人全数交出,我等只能出面,皇上把能耐之人挑完,把容貌清秀的族中之女许配给了武将,余下之人抛在原地,大爷爷不忍余下族人无人带领,让二伯脱身,领我……我等……”
说至此,那说话的任家子弟泣不成声,浓密污脏的胡子也掩盖不了他脸上伤心欲绝的悲痛。
闻言,赖云烟虚弱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手上那泛黄的旧纸掉在了地上。
“我等已日夜兼程按着姑奶奶您的标记来到了此地,从今是死是活,只得听从大爷爷的吩咐,望姑奶奶慈悲了。”说罢,那刚坐着的几人就又跪在了地上朝赖云烟磕头。
任家江南全族近一万余人等,只挑了千余人出来,已舍下众多族人自生自灭,最后的这几百族长不忍再弃,到最后也是没有了办法,才有了这下下之策。
没有二伯这个领头之人,他们走不到头。
赖云烟抽搐地“呵”了一声,她早前猜京中之事比身在险途的处境还要艰难,心中早就有了准备,可真听在耳里,还是因愤怒忍不住全身发抖。
“你们先去歇着。”用指甲掐进手心,温热的液体沾上手指,赖云烟才觉得自己是活的。
“姑奶奶……”
“去罢。”这几人看起来也是用一口气撑着才没倒下,赖云烟叫了护卫进来,让他们把人带下去。
“拿根上好的老参煮了,一人灌一碗。”赖云烟接过秋虹拾起的信,垂了眼说道。
秋虹走后,她看着泛黄字迹模糊的信,敛尽了脸上所有的表情,眼神古井无波,一片死静。
她先前还以为,不能与皇帝同行的人还可以各凭本事来这西海,可是皇帝种种举动都是在折任家的势力,怕是生怕到时赖任魏三家绑作一块,对皇家不利吧?
她向太子服了软,她兄长向皇帝服了软,任家之前也是把全族绝大部分金银财宝全上贡给了朝廷,可这也没削弱皇帝对他们的防备之心。
皇帝不给活路,那就不能怪人自找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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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到之后不久,赖云烟的表弟带着剩下的两百人来到了她所居之地。
同时抵达的,是赖震严令人带来的信。
宣朝三品以上官员,皆可带五百人随之,而赖家身为开国贵勋,特旨能携六百人,加上任家的三百与后来的一百,已是足一千之人。
而赖震严在信中甚是明确地说,他不想反。
他在信中说他和魏瑾泓已与皇上商量一致,三家忠君,哪怕是在西海,赖魏两家为九家之首。
男人们已达成了一致的协商,这一次,在付出最少的安稳现实面前,赖云烟这次藏在了她最敬爱的兄长的背影身后。
“大表姐……”任小铜在换过衣物之后,来到了赖云烟身边用膳。
赖云烟把赖震严的信交给了他看。
任小铜看过信后,不停抖着全是伤疤的手,他舔了舔干得裂出深紫色血痕的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以后,你们跟我过。”舅父死了,赖云烟想只有她还有点力气照顾这些被弃之人了。
真是可惜,这一世她还是得与这世道格格不入到死,连至亲至爱的那两个人,也给不了她抚慰。
这应是她一身逆骨至今的报应了。
任小铜这两年什么苦头都吃过,为了护着这些族人来到这块土地,他残了脸伤了手,脑海里一直只有亡父的叮嘱——找到你大表姐。
可任家除了这些个人,已经一无所有了。
而很显然,他们没有太多可利用的地方了,这里不是任家的江南。
“如此也好,”相比一路生死到此的任小铜此时疲到极致的木然,看过赖震严的信后的赖云烟淡定得不可思议,“我建的地方也住不了那么多人,住上几百余人倒是恰当。”
任小铜抬起眼,目光呆滞。
“皇上拉拢魏赖两家,也算是把之前他对我们的一切一笔勾销了,”赖云烟端起碗吹了吹滚热的参汤,放到任小铜手里,“虽说我们之前商定的事作废了,但有着你大表兄和表姐夫在,皇上对你们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
“也就是……”任小铜放在腿上的拳头咔咔作响,“什么事都算了?”
他的眼里有着深至入骨的仇恨。
是啊,什么都没了,父母都为之死了,谁能不恨?
赖云烟看着她小表弟那双只一会就红得似血的眼,只一眼她就别过了头,“你们跟我过。”
现在,她只能说这句话。
遭到背叛的任小铜死死地盯住她,见她不言不语,他把拳头捶向了地,痛苦地“啊”了一声。
赖云烟转过头,看到表弟的头在地上磕出了血。
“爹,娘……”任小铜呜咽着,拳头一下比一下重地捶着地。
不多时,黑色的血流在了石板上,渗进了土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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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云烟以为能等来大队,但只等来了任小铜带来的两百余人的残兵。
她以为赖任两家到此后需有后盾,所以她与魏瑾泓握手言和,但明显兄长与魏瑾泓已经与皇上握手言和。
这些事实,跟她想象的很不一样,被抛弃的人中,也有她。
但她活到了这个不会过度悲伤,也不会过于激愤的份上,既然事实至此,目前的残局还得有人收。
建房存粮的事一直地进行,赖云烟让任小铜偷偷去看过马金人,在他回来之后与他说,“那就是目前我们唯一能抢得过的了。”
不能朝宣朝人的,只能抢外族人的了。
尤其现在他们一无所有,她所想要的外援全都消失殆尽,就更得抢了。
任小铜对此点了一下头。
山中的生活很不好过,任小铜带来的人大都衣衫褴褛,身上有件整衫的人甚少,手上的武器也残破不堪,而现下已入了秋,眼看着天气就凉了下来,大量衣衫是要制备的,而烧制武器的工匠全在山下。
赖云烟先前在魏瑾允面前大放厥词,哪料只转眼,一封信就打破了她的美梦,本已不打算下山,想躲一阵再说,但因山中物资的匮乏,她就必须出去现个眼。
她带着人刚靠近现在名叫延都的陆地,骑在马上的魏瑾泓就迎了过来。
“这马儿真精神。”魏瑾泓翻身下马,衣决飘飘,赖云烟走了过去,摸了摸那强壮的黑马。
魏瑾泓笑笑,两手提了她的腰,把她放了上去,随即牵了马绳往前走。
“魏大人,我来要点东西。”赖云烟看着远方有点成型的房屋微眯了下眼,笑着与牵马的魏大人温婉地道。
“要什么?”
“衣物,武器。”
“好。”魏瑾泓一点犹豫也没有。
赖云烟心情顿时便好了起来,眼角的笑纹也扬了起来,“你最近可好?”
魏瑾泓回头见她真笑,似是心中一点芥蒂也无,他嘴角也翘高,“尚好。”
“怎么个好法?”
魏瑾泓没有先回答,走了几步,回头与赖云烟温和道,“你来得正好,过两天,岑南王就要到了,他的船已入海。”
173
赖云烟讶异地略挑了下眉。
不多时;快到人多处;赖云烟下了马;站在了魏瑾泓身边;与他一道前行。
“见过大嫂。”魏瑾荣迎了上来,弯腰作揖。
赖云烟微笑着点了下头。
“去太子处?”魏瑾荣走近问魏瑾泓。
魏瑾泓侧脸看了赖云烟一眼,见她面带微笑从容不迫;轻颔了下首。
不多时;魏瑾允也过来了,魏家为首的几个人跟着赖云烟去了太子主帐。
太子一见到赖云烟,免了她的礼;笑道;“回来了就好。”
语罢,又问道了几句身体;在魏瑾泓告辞要带她下去,他开口留道,“我正好有事要找几位魏大人。”
魏瑾泓一顿足,看向太子。
太子脸带微笑。
“妾先行退下。”赖云烟识趣一福礼,先退了下去。
魏家这几个陪着她来见太子让她全身而退,算是给了情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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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瑾泓回来后,脸色有些不好。
赖云烟与白氏在喝茶,白氏见魏瑾泓回来后,便告辞而去。
魏瑾泓坐在了她对面,赖云烟与他倒了一杯茶,眼带笑意看了他一眼,便垂下眼睑喝茶不语。
过了一柱香,余茶凉尽,赖云烟打了个哈欠,叫了冬雨进来,让她扶她去歇息。
“云烟。”突然,魏瑾泓在她身后叫了她一声。
赖云烟回头看他。
魏瑾泓的眼睛仅在她身边停了一下,就迅速别过了眼。
赖云烟没有忍住,轻笑了一声。
“没事。”她看着那不敢看她的男人,笑道了一声。
没有期望,哪来的失望。
她很早前就什么人都不靠了。
冬雨扶了她去后面的卧榻处,等她躺下给她盖了被子,跪坐在榻边的丫头把头埋在边侧,渐渐地,那褥子便沾了湿意。
赖云烟正在想事,眼睛扫到丫头处,她叹息着勾起了嘴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莫要难过,”她淡淡道,“桥到船头自然直。”
是非好赖,总有结束之时,她在其中尽力了就好。
晚上用膳之时,魏瑾荣来了,三人一言不发地用过膳,魏瑾荣在犹豫几次后开了口,“嫂嫂要的物什,怕是……”
魏家粮草兵器,皆半是她的,魏瑾荣下面的话已说不出口。
“有所不便?”面前的两个人都脸色沉重,赖云烟裹了裹身上的披风,笑着接道。
魏瑾荣这时看了魏瑾泓一眼,见兄长脸色冷酷地垂着头,他苦笑了一声,朝赖云烟点了头,低言道,“嫂嫂聪敏。”
谁都不用说破,就知太子不允。
赖云烟点点头,“知道了。”
三人在油灯中静坐了半会,谁也没开口,在一片死静中沉默了许久,魏瑾荣告辞而去。
他走后,魏瑾泓用手支了头,看着案桌依旧久久不语。
就如他帮不了她一样,这种时候,她也无力抚慰他,赖云烟撑着桌子起身,才发现身子僵硬得太久,腿都麻了。
她站在原地,扫了他们被油灯拉长交缠在一块的身影一眼就抬了头,往门边喊,“冬雨。”
冬雨走了进来扶了她。
走到门边,赖云烟顿了顿,还是回了头,“你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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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夜行,等赖家的人在出现在岔路口接应,赖云烟让魏瑾泓的那十个死士回去。
魏家人不应,举刀搭上了脖子。
赖云烟好笑扫他们一眼,掉头就走。
魏家死士面面相觑,相继跟上。
赖云烟这次回了头,“要么回,要么死在这里。”
她没有给人第三条路,魏家的那几个死士便由潜在身后的魏世宇带回去。
这种时候,一个多余的人都死不得。
魏世宇跪在了赖云烟离去的道路中,在她快要消失时,声如裂帛,“伯母,魏家此举无奈啊。”
夜风中急行的赖云烟脸色未变,与赖家儿郎一道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