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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了一切,又道:“哈上差,鸽子就请你马上放了吧!李大侠定等得心焦的。”
“当然,当然!”哈奇脸上的笑容很奇特,道: “孙兄,鸽子还是交给你,由你自己来放了吧!”
“也好,也好——”
哈奇把鸽子抛了过来,他本以为鸽子一丢出就会展翅而飞,急忙去接。哪知接到手里的却是一只死鸽子。
再一抬头,发现哈奇手中有张一寸大小的小纸片,他正看着上面的字,孙国泰怒极,怒吼着扑上就是一拳。
哈奇似已有所备,跨步扭身就躲过去了。
孙国泰一拳落空,挫腰左腿扫出。
哈奇滴溜溜一转又闪开了,冷冷的道:“孙国泰,我估计你没有六十也差不了多少,武林中人终日在刀口舐血,脑袋瓜子掖在腰带上,活了这把年纪,阎王爷对你可是很照顾了!”
孙国泰一连几招猛烈的式子攻出,却碰他一下也碰不着,不禁越打越冒火,越火就越不济事。
这些年来在白家还学了不少的新玩艺,若以过去的身手,那就更不成了,他恨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谁叫你来的?”
“阎王爷对你很照顾,你就去问阎王爷吧!”
一招四式,迅疾沉猛兼而有之,刹那间,哈奇的拳掌一出,就是重重拳山掌海,腿一扫就是一片腿浪,孙国泰几乎连招架的余地都没有,才接了七八招,哈奇突地在他的小腹上猛跺了二三下。孙国泰闷哼一声,身子一直退到内间才倒下去。
“喷啧……”哈奇阴笑着道:“这位白宅的心腹,就这么乖乖地躺下了。活了这么大把的岁数,头脑还这么简单……嘿嘿……”
哈奇抬起脚,对准了孙国泰的心窝就要猛踹而下。
突地,一声怪笑道:“请把尊脚收回去!”
哈奇一惊,扭头一看,竹帘外站着一个一身皂袍,披发虬髯的头陀;看来年在四十以上,但听口音却十分年轻,道:“你是什么人?”
“这还用问吗?就凭这身装束,不就看出是释伽的罪人了吗?”
哈奇早已收回了脚,这是因为此人来到外间门口,他居然没有察觉,尽管以为是自己一时大意,却也不敢轻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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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于是,哈奇惊疑的望着他道:“化缘还是走错了房间?”
头陀道:虽然既不是化缘,也不是走错了房间,正在你要杀人时赶到,就算我是化缘来的好了!”
“你要化多少?”
“不多,只有人命一条。”
“谁的?”
“孙国泰。”
哈奇来此的目的就是要弄清孙国泰的来龙去脉,而后把人留下的,不管这头陀什么来路,先宰了再说。
脚步往前一滑,猛的抬脚踢出。
但是在帘外的头陀,似比他快得多,竟然进入室内,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他要是不收脚,他这条腿准完了。
哈奇疾退两步,目光停在竹帘上的一个人形破洞上,头陀就是这么进来的,要不,怎么会来得那么快?
哈奇不由一震,傲气也收敛了不少,道: “大师认识孙国泰?”
“不认识。”
“不认识又何必趟这浑水?”
“也只有在浑水中才能摸鱼。”
哈奇嘿嘿冷笑道:“大师要是知道我是什么来路的话——”
“你不过是一个忠实的腿子罢了。”
哈奇道:“你如果知道一旦卷入这漩涡中的后果,你一定会重行考虑,只可惜我也不便透露这个秘密。”
“为什么?”
“这关系诛灭九族的罪刑。”
“对出家人来说,这罪名不怎么骇人。”
“这么说,大师这梁子是架定了?”
“洒家这缘是化定了。”
哈奇估汁可以一拼,今夜奉命来此,拍过胸膛,要是办砸了这档子事儿,自己无颜,主子也无法交待。
心念电转,拳出如风,想先把头陀逼退一两步。
头陀似知他的心意,稍退又进,提防哈奇杀人。
哈奇盛怒,身子一挫,自靴中拔出匕首,“飕飕飕……”寒芒闪烁,在头陀身子四周撤下漫天银芒。
可是头陀飘忽闪躲,硬是不离开孙国泰的身子,哈奇攻了十一二招,就没占到便宜。
“慢着!”哈奇又退一步叫停了。
他以为对方这是没有弄清他的来路,道:“只要你放手,我引荐你去见我家的主子,你马上就会身价百倍。”
“洒家方外之人,不稀罕荣华富贵,不过,你如果告诉洒家你的主子是谁,为什么这么做的动机,洒家放你一条生路——”
“嘿……”哈奇冷笑道: “原来你在瞎咋唬,并不知道什么——”
“洒家宰了你,看看你的腰牌不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吗?”
哈奇再次攻击,才攻出三匕,五枚“丧门钉”也出了手。
这头陀闪挪中一柄巨大的钢骨折扇,不知自何处抽出,“唰”地展开,只闻“叭叭叭”声中“丧门钉”全反震回去。
哈奇手忙脚乱地才避过了反震回来的暗器。
巨大的折扇一摇,哈奇如被迎面狂风呛着,立即咳呛起来,就这么一开一合,钢扇点在哈奇的“悬枢”穴上。
此穴在脊椎下部,上为“脊中”,下为“命门”。
似乎头陀不点他的“命门”,是想从他口中得到些什么。
哈奇摇晃着,斜斜地倒在炕缘上。
头陀伸手一摸,并未摸到腰牌,身上什么也没有,只有几两碎银子,看来,这是个相当有经验的杀手,当然他是那个假冒的哈奇。
杀手都知道自己的命运,杀人者人恒杀之,总有一次失手而被人杀死,如想由主人为他收尸予以厚葬,就不能带任何足以暴露身份的物件,而为主使之人招惹麻烦。
头陀仔细搜了一遍,的确身无长物,道:“你说不说?
“技不如人……只求速死……”
“你以为为他们卖命值得吗?”
“当然……”
“如果我不杀你,把你的四肢全废了呢?”
“到那地步,我要死……就……不容易了!”
头陀想了一下,道:“你的算盘打得很精,洒家却不能让你如愿。”点了他另一穴道,挟起来就走。
孙国泰一跃而起,到了院中,这头陀挟着假哈奇上了屋。
孙国泰暗暗折服,在这藏龙卧虎之地,自己太不入流了,要不是这头陀,自己早已死在假哈奇的手中了。
才跟出二三十丈,前面的头陀突然停在一家民房屋上,孙国泰没防到这一手,差点冲到他的身上去。
哪知头陀道:“孙国泰……”
“大师——”
“你跟来正好,有件事由你去做。”
“可是我还有急事待办。”
“我知道,是不是再找一只鸽子把消息送到李大侠手中?”孙国泰一怔道:“大师也知道了?”
“知道一点。”
“只可惜那只鸽子死了,用别的鸽子没有用的,因为那信鸽子就是李大侠所在地附近人家所饲养的。”
“不妨,我代你去一趟。”
“不知大师法号把何称呼?”
“就叫我常乐法师好了。”
“可是这件事非同小可……”
“孙国泰,你现在非信任洒家不可。”
“为什么?”
“因为以你的脚程,恐怕要三天才能赶到要是我去,也许一两天就到了,再说,我和李大侠很熟。”
孙国泰道:“江湖险诈,我是不能不小心,常乐法师能不能说说你和李大侠交往的经过?因为重责在身,请多包涵。”
头陀道:“我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也不知道,你总该知道白继武家中那夜免于杀害之劫的关键所在了吧?”
孙国泰道:“在我以为,没有那个身穿披风用短棒的怪客出手,白家是难逃死劫的。”
“着哇,你看到我的兵刃了吧”他冒充这事红。
“大师是出家人用折扇,果然奇特。”
“其实这大折扇和短棒不是长短差不多吗?”脸竟然会不红。
“这……这……”孙国泰一想,十分可能,这人是头陀,声音很嫩,年纪和他的外表是不相符的,而那夜所用之短棒,在招式上和用摺扇也差不多,况且这人的轻功也极高。要不,怎么能知道那么清楚。可是神力王为什么说那人是李大侠呢?
孙国泰犹豫着。
头陀道:“好好,如果你还不信,我再说一件事,你家小姐送到‘回春手’那守财奴处,一百两马蹄金他还不怎么满意,把你赶了出来——?
“大师,老奴信了!”
“好,现在你听我的,绝错不了,跟我走吧!”孙国泰到底是个粗人,几句话就糊弄过去了。
阜城门外,十字路口上放了一具尸体。
由于此人的装束颇似各王府、显要宅中的差役之类人物,九门提督的人立刻禀报了军门大人,派人到各王府查问及通知认尸,二连三天竟没人认领。
这下子孙国泰可急了,道:“大师,你这办法不灵,没人认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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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陀道:“看来这背后主使人还真不单纯,八成猜透了洒家的计谋,故意不出头认领。”
“大师,老奴不把消息送给李大侠,他会急坏的,再说我也不能在这儿千等。”
头陀道: “孙国泰,我对你实说了吧,李大侠八成已兼程赶来了!”
“大师,原来你并不关心老奴这件事?”
“要是我去,也许,你不要怀疑,由于你在路上又耽搁了几天,李大侠绝对不放心,八九不离十,已经兼程北来了!”
孙国泰每天要和这头陀轮流监视那具尸体,注意有没有来收尸的人,到了第四天,才有地方上一位大善人出面,捐棺收尸。
但这障眼法岂能瞒得住头陀,他对孙国泰道:“走吧,有点头绪了!”
孙国泰一怔道:“尸都无人收,有什么头绪?”
“要是我去,也许,今晚咱们就开始行动——”
二更刚敲过,李大善人刚沐过浴,小妾端着茶点,进入暖阁,已是八月底了,“八月胡天即飞雪”,早晚已十分料峭了。
小妾放下茶点要退出,这位道貌俨然的大善人伸手一拉,小妾倒在他的怀中,小妾惊呼一声又站了起宋。
“怎么啦?小翠——”
“老爷,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明知故问?这才叫着坐蜡呢!”
李大善人呵呵大笑道:“小翠,看来我还不老吧?”
“谁说老爷老了呢?”乘着势,小翠又被李大善人拉入怀中。小翠“吃吃”在笑着,李大善人的手便不老实起来,小翠像蛇似的扭动。
小翠笑着道: “老爷,被大娘看到了我吃不了要兜着走呢!”
“不会的,她受了点风寒,睡啦!”
“老爷,今天大娘抱怨了老半天,不知道老爷是为了什么捐出一口上好的棺木和一套寿衣。这还不说,还要赔上一块土地做墓地,为了一具无名尸,用得着摆这么大的谱吗?”
“你们知道什么?我李培祥虽然有钱,偶尔也因是河南同乡会会长之故,捐点冬衣和赈米,像这无名尸体却很少插手。”
“老爷,善欲人知不是真善。”
“这你们妇道人家就更不懂了,收埋这种没有来历的尸体,往往会招来麻烦。”
“那老爷这次是——”
“不要多问。”
“哟……,,小翠在扣敞开胸襟的扣子,嗲劲十足的道:“我做小的哪有资格听闻老爷的体己话儿……”
“小东西,你别激我了,我告诉你就是了。”
“我就知道老爷疼我嘛!”
李培祥面色一肃道: “一个人有了钱之后,还要名来陪衬,也就是所谓名缰利锁,要想出名,像咱们这种人家,只有结交权贵,而权贵又莫过皇亲国戚……”
“老爷,我不懂。”
“我只能告诉你,这具尸体是某显要府中的护卫,大概是被仇家杀了,而这位显要却不出面收尸,要我出面,依我想,可能是不愿让仇人知道死者是那位显要的人。”
“为什么?”
“我也不明白——”
语音未毕,暖阁中的巨烛“卜”地熄灭。
所谓暖阁,自是十分暖和隐秘而不大透风的,今夜又无风,这么大的一根蜡烛,怎么会一晃而灭?
小翠尖叫一声,贴在李培祥怀中,道:“培祥,有鬼……我怕……”
其实李培祥更怕,只是在爱妾面前他不能那么不中用,只好强自镇定,叫道:“什么人?”
他想推开小翠,小翠却箍得更紧。
门口有个影子,缓缓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