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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对她是爱,还是恨,一时之间,木然无措。
白影动处,衣袂轻扬,雪女魔女已缓缓向他行来,在如水的月光下,宛若月殿嫦娥临心,又似芙蓉出水。
她那绝世资容,任你心如轶石,也得动心。
那无名山庄中,蚀骨销魂,风光绮丽的一幕,又闪上心头,不禁心中一荡,俊面微微发热。
这时,他真想转身开溜,他恐怕……
美若天仙的一代红粉女魔,已盈盈卓立在他面前不及一丈之处,那熟悉的如兰似麝的幽香,阵阵飘来,在月夜中,更使人绮念横生,飘飘然如饮芳醇。
紧迫的气氛,几乎使他透不过气来,他感到面红气促,忐忑不安,他不敢再接触她那凄厉怨恨欲绝的眼神。
他不由徐徐低下头去。
时间——在一种极其微妙的沉静中消逝。
久久——
一缕凄怨无比的的声音,打破了这死寂的空气!
“司徒文,你……你……你好狠的心……你……”
他不由全身一震,缓缓抬起头来,看了这他曾经爱过的人儿一眼,当眼光触及那凄怨欲绝的眼神时,连再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又低下头去,万干心事,纷至沓来,一时之间他无法回答这一句话。
他恨她吗?是的!他恨她下流无耻,嗜杀成性。
他爱她吗?也许是的,他不能完全抹去她在他心灵中的影子,在潜意识中,他觉得他仍然是爱她的。
夜凉如水,万籁无声,蒙蒙的月色,照着满地的断体残肢,分外显得凄清恐怖,阴森唬人。
“司徒文,忘恩负义的东西,我……我要杀死你!”
这话却激发了他天生的傲性,不由仰天一阵哈哈狂笑,声如裂帛,在夜空中,传出老远,老远……
“李姑娘,在下自知欠你的恩情太多,我司徒文恩怨分明,并非贪生怕死,待我本身血仇得报之后,自当寻上姑娘,杀剐任便!”说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雪山魔女李玉兰聆听之下,发出一长串尖锐刺耳的狂笑,笑声凄楚哀怨欲绝,比哭还要难听百倍。
司徒文被她这失常的笑声,惊得一怔。
笑声由尖锐高吭,逐渐变为低沉,凄哽!
最后竟变为略带呻吟的哀号!
一声声,如午夜鹃啼,孤舟嫠妇,凄婉悱恻,闻之令人鼻酸,可以想见她内心沉痛到如何地步。
她一生视男人如粪土,杀戳由心,她第一次打开了少女的心扉,把一颗芳心全部奉献与司徒文,想不到阴错阳差,一场误会,使她在心上人的眼中,变成了淫娃荡妇,凤凰于飞的希望,顿时幻灭,成为镜花水月,怎不令她芳心片碎,五内如割。
司徒文不觉怦然心动,但一想起山顶小屋中那一幕丑剧,顿如冰水浇头,一直冷到脚跟。
“李姑娘意下如何,如果此时此地,一定要我司徒文的六阳魁首,就请立刻动手,决不皱眉!”
“司徒文,我来问你一句话,我李玉兰究竟什么地方值得你如此轻贱,你且还我一个明白!”
“事已过去,不值重提,提起来徒乱人意!”
“不!我需要一个明白的答复!”
“姑娘不必明知故问,自己做的事,自己……”
她粉脸剧寒,咬牙道:“你误饮了‘千年和合露’,命在顷刻,难道我……那样做是错了,你把我李玉兰当什么样的人看待?”
他成见已深,她愈是解说,他愈认为所料不差。
“我早说过,事已过去,不必再提了,就算那是命运之神的恶作剧吧!如果姑娘同意我刚才所说的话,待我本身事了,再来报答几次援救大恩!”
“我李玉兰却不屑作这种事!”
“依姑娘之见?”“各凭功力,一决生死。”
“我受姑娘数次大恩,誓不出手!”
“开口闭口大恩,我不是施恩图报的人。”
“但我不愿作忘恩小人?”
“哼……”雪山魔女冷哼方落,杰杰怪笑之声传来,松林内应声走出一个须发虬结,腰系草绳身穿一袭粗麻布衣的花子形人物,后面紧跟着三个魁梧大汉,一色的手持竹枝。
两人齐齐惊咦了一声。
司徒文已看出来人正是那威镇南七省的穷家帮首领穷神聂飞,后随的是风、雷、电三大金刚,其中火金刚,已在上次群魔夺率之役中死亡,而穷神聂飞等人,也负伤而遁,声言要复仇,今日既敢寻来,必有所恃。
“小子,我们之间的一笔帐,也该清结一下了!”
声落,四人一字形排在司徒文与雪山魔女之前两丈之地。
“哈哈,幸会,在下随时都准备着候教!”
说完,星目倏射奇光,四人不觉心中一凛,但自恃大援在后,依然行所无事的怒目盯着司徒文。
“林内还有哪些见不得人的高手,不必鬼鬼祟祟的,请出来吧!”
雪山魔女正在气无所出的当口,刚好穷家帮四人来到,对她恍如未见,心中已十分不快,此刻见松林内人影幢幢,不由娇声斥出。
司徒文冷眼一瞥四周,微晒不语。
穷神聂飞一心都在司徒文的身上,虽然乍见这一代女魔竟然在侧,心下不无忐忑之感,但自恃身后之人,所以就忽略过去了,现在听她出声,打了一个哈哈道:“李姑娘,莫非要为这小子助拳?”
“这是本姑娘的事,不用你管!”就在这一问一答之间,四周林内,已纷纷涌出不下百人,看装束全是穷家帮弟子,齐在五丈外停身。
她满腔怒气,恨无所出,真想大杀一阵,但人家找的并不是她,一时之间也不便出手,只看着这些人连连冷哼。
“大帮主带了这么多人来,在下实在不愿多造杀孽,我们之间的事,你看如何解决,在下还有要事待办?”
“小子还有什么后事要交代没有,趁早说出,迟就来不及了!”穷神聂飞,大刺刺的向司徒文道。
他不由气往上冲,冷哼一声道:“掌下游魂,也敢出言无状!”
“嘿嘿嘿嘿!”
一阵阴森刺耳的怪笑从林内传来,笑声不大,但却震的耳膜如蜂螫般刺痛,显见发声之人功力已致化境。
他俩同时心中一震。
穷神聂飞及风、雷、电三金刚,面露得色,退了三步。
“哧!”破空之声传处,夹着吱吱的鬼叫声,一条晶亮夺目的银蛇也似的东西,直飞入场,将抵头顶,突然一直下落,“嚓”的一声,入土径尺,插在他身前五尺之地。
一看,竟是一根长可五尺,粗如杯口的银光雪亮的银杖,杖头上挂着一个银色小骷髅,尚在摇晃不止。
“银杖骷髅令!”雪山魔女乍见此物,粉脸变色,“银杖骷髅令”五个字脱口而出,不知她是自语,还是有意说给司徒文听。
但司徒文却仍无动于衷,面色湛然,微露冷笑!
众人见他那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不由在心里暗骂,死到临头,还狂个什么劲,却不知司徒文根本不识这“银杖骷髅令”为何物。因为他是奇缘巧合,无师自语,所以对于武林掌故,知道的极其有限,既不知,所以也就无所谓怕。
雪山魔女,可是识货,这“银枝骷髅令”已经近二十年不曾出现江湖,令主是谁,可没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此令现踪之地,必然有人丧生,从来就不曾听说过有人能逃出“银杖骷髅令”之下,这不啻是死亡的标志,她焉能不心生寒意。
她恨极了司徒文,因为他撕碎了她的心,他给她太大的痛苦,但此刻,她又为他的安危而担心,这一种微妙的心理,证明她情丝难断,她仍深深的爱着他。
在“情”字的主宰下,很多人作出了不可思议的事。
他看见她凛惧的神色,不由大奇,这“银杖骷髅令”的威力竟公然能使这一代红粉魔王害怕,宁非怪事。
穷神聂飞阴恻恻的向雪山魔女道:“李姑娘如果不愿趟这场浑水,此时退走还来得及!”
“这个不劳操心!”
“李姑娘不听忠言,恐后悔无及,我穷家帮与雪山派,素来河水不犯井水,所以好言相劝,请姑娘三思!”
她偷眼一瞥那负心人,俨然一尊不可侵犯的天神,毫无惧怯之容,气定神闲,心中暗叹了一声:“冤家!”毅然向穷神聂飞冷冷一笑道:“好意心领了,本姑娘想长点见识,会会高人!”
穷神聂飞神色一变,不屑的哼了一声。
“嘿嘿嘿嘿!”怪笑之声,又自林中传来,宛如鬼啸狼嗥。
场中顿时布满神秘恐怖的气氛。
穷神聂飞在怪笑声中,率三人缓缓退出五丈之外。
那银杖骷髅令在残月星光之下,熠熠生光。
司徒文也觉察出事态不寻常,当然,人家是专为了他而来,他可不愿雪山魔女陪他冒险。
“李姑娘请便!”
“什么意思?”
“在下的事,不愿别人插手!”
“哼!你准知我要插手?”
他一时语塞,答不上话来。
转念一想,管你呢!你爱看热闹你就看吧。
静——
静寂得有如置身鬼域。
司徒文蓦地想起,被逍遥居士扣留在李家堡中的母亲和姐姐,安危莫卜,还有那名分已定的蕙兰姑娘下落不明,一时忧心如焚,心想,你不出手,难道我不会先出手,我可没有时间和你干耗下去。
看着那银光闪亮的“银杖骷髅令”,愈看愈气,右掌蓦出,向那插在地上的“银杖骷髅令”挥去。
呼的一声,狂飚卷处“吱吱”鬼叫之声立起,那银杖直向半空中飞去,疾苦流星,不亚于飞来时的速度。
四周众穷家帮高手,脸色大变,数十年来,还真没有人敢这样轻视这根“银杖骷髅令”。
雪山魔女花容惨淡,她预料到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就在银杖破空飞起的一刹那,一条黑影自林中疾射而出,迎向那半空中的“银杖骷髅令”。
倏忽之间,人杖俱杳,捷于鬼魅飘身,以司徒文的目力,竟未能看出这“银杖骷髅令”
主的形貌,其功力不言可喻,不禁心中微凛。
“嘿嘿嘿嘿!”
怪笑之声又起,摇曳在这荒野破庙的夜空中,分外显得阴森刺耳,使人不由浑身起栗,意味到鬼气森森。
“小子有种,竟敢出掌劈我‘银杖骷髅令’,不愧是魔笛摧心的传人!”声自林中传出。
“尊驾何人,何必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嘿嘿!小子,武林中还没有人敢对老夫如此说话,你是老夫生平所遇的第一人,第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司徒文微微一晒,宏声道:“为驾今天来意如何?即请说明,小可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无法久候,否则要失陪了!”
“嘿嘿嘿嘿!”
怪笑声较前更烈,震荡林空,充塞大地。
雪山魔女下意识的朝司徒文靠近了一步,她暂时的忘却了他与她之间的恨事,满腹凄怨也被这突来的意外风涛,扫得一干二净,这动作说明了她仍然爱他,她右手紧握腰间剑把,必要时她准备出手一战。
“小子,为何伤我门下四大金刚之一的火金刚,又把老夫幼徒聂飞击成重伤,显然是不把穷家帮放在限内!”
司徒文星目一转,哈哈一声长笑道:“尊驾想来是穷家帮辈分极尊的人,小可有一点不明,想就教尊驾,纵容门人,参与群斗合殴,强取豪夺,不顾江湖道义,这又算是哪一门的规矩?”
“依你所说,是我门下自己取死了?”
“不错……”
穷神聂飞等人不由脸上变色,轰雷也似的众人气势汹汹的向前涌了一步。
司徒文不屑的向众人扫了一眼,目中威棱毕现。
“小子口灵舌利,这件事暂且不谈,你掌劈‘银杖骷髅令’,已犯了老夫生平大忌,你知道吗?”
雪山魔女心中大急,她担心他不是“银杖骷髅令”主的对手,他既不是对手,自己更无能为力,如在从前双方还没有决裂的时候,她可以出声阻止他,但现在,她不好意思开口,只有在心里干着急。
司徒文毫不为意的道:“小可不知犯了什么大忌?”
“嘿嘿!小子,银杖骷髅令出必见血!”
场中气氛顿现紧张,恐怖的色彩愈来愈浓。
“在下极愿见识见识!”
“嘿嘿嘿……小子这一分胆识豪气,老夫极是欣赏,可惜,你死在目前,到阴司里去耀武扬威吧!”
“未必!”
蓦地——
一团银光雪亮的光芒,挟着“吱吱”的厉啸,从松林之中电射而出,直袭司徒文。
雪山魔女面色陡寒,不自觉的拔剑出鞘。
就在这银光暴射的电光石火之间,一声轻啸起处,一溜乌光孤形由地面射起,发出褫魂夺魄的呜呜怪啸,势如孽龙出海,长虹经天,疾朝那四银光射击。
这一刹那之间,空气似乎冻结住了。
眼看着生死俄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