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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能把握住这一瞬间的机会,那么你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比楚留香先到这渔村的四位武林名人此刻也都在这木屋里。
史天王第一个接见的,是个宽肩厚胸、面色赤红.看来非常壮健的中年人。身上显然帮
著金钟罩铁衫一类的横练功夫,而且练得很不错。整个人看来就像是个铁打的盾牌一样。
“你就是李盾?”
“是的,我就是。”
他的态度在沉稳中充满自信,他的外门功夫和外家掌力在关中一带几乎从未遇到过敌
手,所以此刻虽然面对著威镇天下的史天王,却还是保持著他的尊严。
“我保的一趟镖在史将军的辖境中被劫了。”李盾说:“我这次来,只求史将军给我一
个公道。”
“你要我给你公道?”这位史天王斜倚著墙,淡淡的问,“你能给我什么?”
“我李盾一向身无长物,只有一个人一条命。”
他带著刀。一柄用不著拔出来就可以看出是名家铸造的快刀。
史天王愿意见的人,不但可以带刀,什么样的武器都可以带进来。
无论什么样的人,无论带著什么样的武器,史天王都不在乎。
李盾忽然拔刀,撕开衣襟,反手一刀,砍在自己胸膛上。
这一刀他的确用了力,可是税利的刀锋只不过在他胸膛上留下一条淡淡的白印而已。
“很好,你这一身十三太保横练的功夫确实练得很不错。
这位史天王坐在一张很宽大的木椅上。
“只可惜我既不想要这个人,也不想要你这条命。”史天王挥了挥手,“念你也是条好
汉,这次我放你走,下次最好莫要再来了!”
“我不能走。”李盾厉身道:“讨不回镖银,我绝不走。”
“你是不是一定要我给你个公道?”
史天王忽然叹了口气:“那么我问你,你几时在江湖中看只过有什么公道?”
李盾怒吼,挥刀扑过去,刀如雷霆,刀光如电。
他砍的是另外一位史天王 这位史天王只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这一刀,
“啪”的一声响,刀断了。
断刀轻轻一割,轻轻的沿著李盾自己刚才胸膛上砍出来的白印子割下去,鲜血立刻从他
胸膛中泉水般涌出。
“你用力砍也不伤,可是我轻轻一割就割破了。”史天王悠然的说“你说这公道不公
道?”
“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天下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公道的事。”另一位史天王说,“你还
想要什么公道么?”
李盾面如死灰,一步步往后退,退到第五步时,他手里剩下的半截断刀已刺入了他自己
的心脏。
金震甲却是活著走的。
“你带来的礼物收下,你求我的事也可以做到。”史天王说“你的大哥金震天虽然是我
的旧交,心里却一直看不起我,我也知道,这次你肯来求我,我高兴得很。”
他这么说,另外六位王也同样露出了愉快的表情。
闽南武林中家世最显赫的金家二公子居然也求他了,这好像是件让他觉得很有面子的
事。
横行七海的史天王竟似对别人的家世很注重,这大概也就是他为什么一定要娶到位公主
的原因。
胡开树立刻看出这一点。
他也是世家子,他的父亲和祖父都是江湖中的名侠,他自己的名气也不小。
“在下胡开树,先祖古月里先父胡星,久居幽州,这次特备了份重礼,专程来拜见史将
军。
史天王居然笑了。
“我知道,你用不著把你的家谱背出来,你的事我全都知道。”这位史天王虎踞在一张
短塌上,“你带来的礼物我也已看到。”
“史将军是不是肯赏脸收下”
“我当然要收下。”史天王大笑“那么贵重的一份礼要是有人不收,那个人岂非该打屁
股。”
胡开树也笑了史天王忽然又问他。
“你看见那条船没有?就是我们刚才坐来的那条船。”
“我看见了。”
“那是条好船。”史天王声音中充满了赞赏的欣慰,“我可以保证,那条船远比它外表
看起来还要好得多艰但轻巧快速,而且可以经得起大风大浪,船上的水和粮食也很充足,我
还可以派两个经验最丰富的好手给你。”
“给我?胡开树已经觉得有点奇怪了,“为什么要给我?”
“你想不想活著回幽州?”
“想。”
“那么你就只有坐那条船回去了。。
“大帅答应我的那件事?”
“什么事?我答应过你什么事?”
史天王沉下了脸,“我只不过答应你,给你一个面子,收下你那份礼而已。”
胡开树笑不出来了。
史天王却又大笑:“胡开树,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会替你做这种不仁不义出卖朋友的
事?我要做这种事,也只有为了我自己,怎么会为了你这么样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虎踞在短塌上的史天王忽然猛虎般大喝“你还不快滚。”
胡开树是慢慢的退出去的。
因为他知道无论他多么快,也快不过史天王和白云生。
他从这间已经有了血腥昧的大屋退人阳光下。阳光灿烂,海水湛蓝。
老太太和小媳妇仍在一针针一线线修补著她们丈夫兄弟子孙的破衣服和渔网,赤著脯的
孩子们仍在她们的旁边的沙滩上玩著五颜六色的贝壳。
整理渔船的两个年轻人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溜到什么地方去干什么去了。
本屋里的史天王和一直守护在史天王身旁的白云生都依旧留在木屋里,并没有追赶阻拦
他的意思。
胡开树的精神又振起。
——只要你能活著上得了那条船,你就能活著回去。
这件事并不难。
那条船依旧泊在浅滩上,距离他最多也只不过有二三十丈而已。
在这段距离中,已经没有什么人能阻拦他。这种机会他怎么会错过?
早潮已退去很久,海滩上的沙子已经被晒干了,用脚踩,已经很有力量。
胡开树的脚用力一蹬,左脚用脚跟,右脚用脚尖,两般力量一配合;身子已凌空掠起,
以他的轻功,只要三五个起落,就到了那条船上了。
想不到就在他身子刚掠起来,忽然有一大片五颜六色的贝壳暴雨般打了过来。
贝壳是从那些赤著朋的小孩子手里打出来的 带起的急风破空声就好像是从机簧弩匣中
打出来的利箭一样。
胡开树的力还没有使尽,凌空翻腾,借力使力,又翻个身。
就在他翻身的时候,天色仿佛忽然暗了,仿佛忽然有一片乌云掩住了阳光。
天空澄蓝,一碧如洗,哪里有乌云?掩住他眼前阳光舱,只不过是一片渔网。
好大的一片渔网。
渔网是从那些老太太、小媳妇手里撒出来的,就好像真的是一大片乌云,胡开树前后左
右的退路都已在这片乌云的笼罩下。
他已经完全没有闪避招架抵挡的力量。那条近在眼前的渔船已经变得远在天涯。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一道闪电飞来,刺穿了乌云,刺破了渔网。
天空澄蓝.一碧如洗怎么会有闪电,这道闪电只不过是一柄剑的剑光。
好亮的剑光。好快的剑。
剑是从司徒平手里刺出来的,一直都静静坐那里的司徒平。
他静坐的时候静如大地,他一出手,他的剑变得快如闪电。
谁也想不到他会忽然出手,胡开树也想不到。
渔网穿破,胡开树穿出,远在天涯的渔船又近在眼前。
可是司徒平也忽然出现在他眼前,一张白脸;一双冷眼,一柄利剑。
生死就在呼吸间,胡开树能对他说什么?最多也只不过能说一个宇“谢。”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他这个字居然说错了,因为就在他说出这个字的时候,以一双冷眼
看著他的司徒平已一剑洞穿了他的心脏。
司徒平又坐下,安安静静的坐在他刚才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一样。
可惜谁也不能否认已经有事情发生过了,而且是件谁都无法了解也不能解释的事。
——他救了胡开树,为什么要将胡开树刺杀于剑下?
“司徒平。”
这位史天王一直像是木头人一样站在这问木屋最远的一个角落奥,从这个角落里,不但
可以看到屋子里每一个人的每一个动作,也可以看到海洋。
“你就是后起这一代剑客中被人称为第一高手的司徒平?”
“不能算是第一,但也不能算是第二。”司徒平说:“第一与第二间的分别,也只不过
在刹那间毫厘间而已。”
“说得好。”
“我说得不好,我说的是实话。”
“你是来投靠我的?”
“我投靠的不是你,是海。”
“海比我更冷酷无情。”
“我知道。”司被平说“就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海无情,海上的风云瞬息万变,就好像剑一样。”司徒平说:“只有在海上,我
的剑法才能有精进。”
“你的想法不错,可是你刚才却错了。”
史天王淡谈地说:“一个人如果死了,他的剑法就再也无法精进。
“我知道。”
“在海上,违抗我的人就是死人。”
“我知道。”
“你也知道我要杀胡开树,为什么要救他?”
“他也学剑,我不能眼看他死于妇人孺子之手。”司徒平说“我杀他,只因为他已然必
死,既然要死,就不如死在我的剑下。”
“你呢?”史天王问“如果你要死,你情愿死在谁手里?”
司徒乎冷冷的看著他,看著他们,看了很久,忽然笑:“你不配问我这句话,你们都不
配”
“为什么?”
“因为你们谁也不敢承认自己就是史天王。”
楚留香已经开始在替这个倔强而大胆的年轻人担心了.
他相信从来也没有人敢在史天王面前如此无礼,“在海上,违抗史天王的人就是死
人。”这句话也一点不假。
想不到史天王却大笑“好,好小子,你真有种。我手下像你这么有种的人还真不多。”
史天王盯著司徒平“像这你样的人来投靠我,我若杀了你,我还算什么史天王,还有谁
肯死心塌地的为我拼命?”
他居然放过了这个年轻人,居然收容了他。
楚留香心里忽然觉得有点怀疑了。
史天王究竟是不是传说中那么残酷凶暴的人?
这个世界上也 '5c根本没有人能真正了解他,就正如根本没有人能分辨谁有真正的史
天王一样。
“楚香帅。”
史天王忽然用一种非常有礼的态度面对楚留香,措词也非常斯文优雅,就像是又变成了
另外一个人。
“香帅之才,冠绝天下,香帅之名.天下皆闻.却不知香帅此来有何见教?”
“史将军说得实在太客气了。”楚留香苦笑:“我本来实在也该说些动听的话,只可惜
我说不出。”
“为什么?”
“因为我的来意实在不太好。。
“哦?”
“我本来是要来杀你的。”楚留香叹了口气:“只可惜现在我又不能不改变主意。”
“为什么?”
因为我根本分不出我要杀的人是谁。 史天王居然也叹了口气“我明白香帅的意思,
这实在是件很让人头疼的事,我相信一定还有很多人也和香帅一样在为这件事头疼无比。”
“史将军这么样做,岂非就是要让别人头疼的?”
史天王又大笑道:“头疼事小,杀头事大,为了保全自己的脑袋,我也只好这么样做
了。”他问楚留香,“这一点不知道香帅是否也同意?”
“我同意。”楚留香说:“在你这种情况下,谁也不能说你做得不对。”
史天王目光炯炯“那么香帅现在准备怎么做呢?”
没有人知道楚留香现在应该怎么做,连楚留香自己都不知道。
他曾经有很多次被陷于困境中,每一次他都能设法脱身。
可是这一次不同。
这一次他是在一个四面环海的荒岛上,这一次他连他真正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楚留香又开始在摸鼻子了。 “我可以想法子先冲出去,也可以跟你们拼一拼。”他苦
笑:“只可惜这些法子都不好。”
“香帅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好主意?”
“没有了。”
史天王微笑“我倒有一个。”
“什么主意?”
“我们为什么不叫人去弄几十坛好酒来,先喝一个痛快再说?”
楚留香也笑了“听起来这主意倒实在不错。”
于是他们开始喝,不停的喝。
他们喝的真不少。
将醉未醉时,楚留香仿佛听见史天王在对他说“你一定要多喝一点,就当作是喝我的喜
酒。”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