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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还真大。
叶开酒是还可以喝,菜却已是不敢领教了,他摸摸自己的肚子,摇摇头地叹口气。
“你叹什么气?”苏明明问。
“我真是一个很蠢的男人。”叶开说:“居然想去灌醉一个在边睡长大的女人。”
他又叹了口气:“我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苏明明“噗嗤”笑出:“才喝一个多时辰而已,你就已喝不下了?”
“是菜吃不下。”叶开笑了:“酒吗?再喝三个时辰,大概还撑得住。”
他抬起头,看着她,又说:“你呢?”
苏明明没有马上回答,她先笑了笑,先喝了一杯,再将空杯倒满,然后才看着他:“你
知道我从几岁开始喝酒?”
“十五岁。”
“十三。”苏明明说:“我十三岁的时候,就已有很多人想灌醉我。”
“结果呢?”叶开问:“被灌醉几次?”
——这个问题,只要是男人,大概都想知道。
“我说从没有被灌醉过,那是骗人的话。”苏明明笑着说:“只有一次。”
“一次?”叶开摇头叹息:“一次就已不得了了。”
苏明明当然知道叶开的意思,她笑了笑,才说:“那一次是在我姐姐嫁给我姐夫的婚礼
上,被我姐姐灌醉的。”
“被你姐姐?”
“对的。”
“你的酒量已经够‘吓死人’了,你姐姐不就连鬼都给她吓死了?”叶开说。
“我姐姐本就是‘拉萨’有名的‘酒公主’。”苏明明说。
“拉萨?伽十开微愣:“你说的可是藏人心目中的圣地拉萨?”“还有另外一个拉萨
吗?”
“你和你姐姐都是在拉萨出生的?”
“也是在那儿长大的。”苏明明说:“我们姐妹两人保证是拉萨的‘土鸡’。”
“土鸡?”叶开又是一愣。
“那是形容词。”苏明明笑着说:“在拉萨土生上长的人,都称为‘土鸡’。”
五天连着地,地下黄沙,风沙滚滚。
在边城地方的食物,大概很少会没有沙子的,吃一口食物,就等于吃一口沙,这也是边
城的特色之一。
幸好叶开他们吃的这家小面馆的窗户,都糊着厚厚的宣纸,所以菜里的沙子就很少了。
窗户不但阻挡了风沙,也使得那烈日减低了威力,可是热意却更浓了。
没有风,也就驱不走热气。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子的,有利就有弊,所以做人也就不必太斤斤计较。
叶开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再将手当扇子般的扇着,嘴里直呼气出来。
大概是土生土长的“土鸡”已习惯这里的气候,苏明明不但一滴汗也没有,脸不红,气
也不喘的。
“看来你应该是江南的土鸡。”苏明明笑着说:“这才刚刚开始进入夏天而已,你就已
这样子,等到了真正的夏天时,你怎么办?”
“凉拌。”叶开也笑了:“我只有成大泡在水里。”
苏明明刚想笑出时,她忽然听见一个仿佛是小女孩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放心,到了那时候,你说不定人已不在这狗屎地方了。”
刚听见声音,苏明明就看见一个小小的小老太婆忽然问已站在她面前了。
叶开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可是他实在想不透月婆婆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苏明明不认
得这个小老太婆,她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老太婆,而且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看见这
么样一个人。
这个小老太婆看起来不但特别老,而且特别小,有些地方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老得多,有
些地方看起来又比任何人都小得多。
这个老太婆实在已经很老很小了,可是她脸上的皮肤却还是象婴儿一样,又白又嫩,白
里透红,嫩得像豆腐,而且她的声音居然像是个怀春的少女般娇柔。
苏明明发觉这个老太婆实在绝透了,她差点要笑出来,因为她发现这个老太婆正用一种
很暖昧的眼光看着叶开。
叶开从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开始被人盯着看,尤其是女人,到了三十一岁的时候还是时常
被人盯着看,被各式各样的女人盯着看,他早就被人看得很习惯,可是自从昨夜被这个小老
太婆看了以后,他居然会被看得不好意思。
尤其是现在,他居然又被月婆婆看得有点不自在,看得脸仿佛有点热热的。
“你看什么?”叶开实在忍不住地问。
“看你。”月婆婆回答。
叶开故意叹了口气:“我已经是个老头了,你看我干什么?”
月婆婆也故意叹了口气:“我已经是个老太婆了,不看老头看谁?”
苏明明本来不想笑的,却偏偏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忽然发现这个小老太婆实在有趣极
了。
…
幻想时代 扫校
标题
古龙《边城刀声》第二部 刀声
第二章 迟暮的爱
“你好!”苏明明实在忍不住想和这个小老大婆说话。“我很好。”月婆婆说:“非常
好,好得不得了。”“你贵姓?”苏明明说:“到这里来有什么贵干?”
“我即不姓贵,到这里来也没有什么贵干。”月婆婆说:“我到这里来,只为了要做一
件绝不是‘贵干’的事。”
“什么事?”
“你猜。”月婆婆像孩子般的眨眨眼:“你猜出来我就跟你磕三千六百个头。”
“磕那么多头会很累的。”苏明明摇摇头说:“我不想跟你磕头,我也猜不出你到这里
来要做什么事。”
“你当然猜不出。”月婆婆笑了:“你一辈子也猜不出来的。”“那么你自己为什么不
说出来?”
“我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
“你说说看。”
“好,我说。”月婆婆忽然转身面对叶开:“我到这里来,只不过因为我想要脱光你的
衣服,仔细看看你。”
苏明明笑了,她本来应该是愣住的,可是她笑了,因为她从来也没有听过么么荒谬可笑
的事,她根本没有想自己会听到这种事。
叶开却笑不出来。
他本来应该是会笑的,通常他遇到了类似的这种事都会笑的,可是现在他却笑不出来,
因为他太了解月婆婆这个人了。
了解她的任性。
追风叟的固执,月婆婆的任性。
一想到这一点,叶开就已笑不出来了,可是他还是在脸上硬挤出一点笑容来,不笑还
好,一笑比哭还要难看。
“千万不要有这种表情。”月婆婆心疼他说:“这样会加速皮肤的老化。”
“我倒情愿我现在已九十几岁了。”叶开苦笑。
苏明明忽然将笑容收起来,用一种很正经的态度问月婆婆:“你真的要脱光他的衣服来
仔细看?”苏明明说:“就是现在?就在这里?”
“现在有何不可?这里有何不妥?”月婆婆眯起眼睛看着苏明明。
叶开急着说:“不可也不妥。”
月婆婆回过头来:“为什么?”
“你那小小伶儿还没有指明是谁,怎么可以现在就要看呢?这是不可。”叶开说,“就
算她己讲了,在光大化日这下,在这种地方,你觉得妥当吗?”
“好。”月婆婆说:“我会让你心服口服的。”
这句话说完时,月婆婆就像她刚刚进来时一样的忽然不见了,若不是还有那股桂花发油
香味在,苏明明会以为刚刚是她醉酒时的一场幻境。
叶开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轻轻地将心中的紧张吁出,然后再拿起酒来压压惊。
“她真的会脱光你的衣服吗?”苏明明等他喝完酒后,才问。“如果你知道她是谁?”
那么你就知道她会不会了。”叶开又恢复了轻松。
“她是谁?”
“你没有听过追风叟这个名字?”
“追风叟?”苏明明说:“没有呀!”
“月婆婆呢?”
苏明明摇摇头说:“我只知道有个人叫叶开,是个胆小鬼,老太婆要脱他的衣服,他居
然怕得要命。”
她根本不知道追风叟和月婆婆是什么人,又怎能了解到叶开会怕?所以叶开也不想再解
释了,他只有苦笑,只有再喝一杯。
苏明明却仿佛不想就此停止,她又继续问道:“你刚刚说的小小伶儿是谁?是女人吗?
是年轻的?还是老太婆?”
如果叶开不把昨夜发生的事说给她听的话,以后他休想过安宁的日子,所以叶开就把昨
夜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二听完了叶开的叙述,苏明明整个人忽然陷入沉思中,她手上举着杯子,却没有喝,目
光凝视着远方。
叶开对于她为什么会有这种表现,觉得很奇怪,昨晚发生的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昨
晚在场的人也和她没有什么关连,她为什么听完之后会有这种神情出现?她在看着远方,叶
开在看着她,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明明才动了一下,才开口。
“王老伯伯?”她的声音仿佛来自远方:“会是那个怪老头吗?”
“怪老头?”叶开问:“哪个怪老头?你认识他?”
苏明明总算将目光收回来,总算将那杯举了很久的酒喝掉,但是她的声音却仿佛还停留
在远方。
“在拉萨城里有座达赖活佛的布达拉宫,在离布达拉宫约一百五十里的地方有座恰克卜
里山,在恰克卜里山上有坐‘猴园’。”苏明明说:“猴园的主人是一个怪老头,大概已有
一百岁了,他姓王,拉萨的小孩都叫他‘王老伯伯’。”
“猴园?王老怕?”叶开的眉梢已有了喜色:“这位王老怕伯很喜欢猴子?”
“何止喜欢?他对猴子简直已到了疯狂、到了痴的地步。”苏明明笑着说:“他那座庭
院里至少也有一千只以上的猴子,各式各样的猴子都有,有的猴子你甚至做梦都不会梦到有
那一种猴子。”
她忽然露出一种很神秘的表情,轻轻地对叶开说:“我还听说他那里有一种猴子,身体
虽然是猴身体,可是头却是人头。”
“人头?猴子身体?”叶开一怔。
“对,而且还会讲话。”
“世上有这种猴子吗?”叶开一脸疑惑:“你有没有亲眼看到过?”
“没有。”苏明明说:“不过在拉萨和我一起长大的那些小孩子,都发誓亲眼看过,而
且还听过它说话。”
一个己有百岁的怪老头,一座满布猴子的庭院,一种猴身人头会说话的猴子,将这些组
合在一起,会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而且我还听说在‘猴园’里还住着一对很小的小老夫
妻,和一位小姑娘。”苏明明又继续说。
“很小的小老夫妻?一位小姑娘?”叶开对这件事越来越有兴趣了。
“所以刚刚我听你讲到那位白依伶和那位王老怕伯时,我的脑海里就浮起了‘猴园’的
景象。”苏明明说:“等你说到那一对小小的小夫妻时,我敢肯定那位自依伶一定是住在
‘猴园’里的那位小姑娘。”
“很有可能。”叶开思索着。
苏明明忽然将头凑近叶开:“你想不想去看看?”
“看什么?”
“看看猴园。”苏明明说:“看看那只会说话的猴子。”
想,当然想,不想的是乌龟。
三昨晚离开大厅后,傅红雪是往回房的方向走,可是他并没有在房间睡觉。
他一进入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立即从窗户掠出,纵身上了屋顶,他在上面静静的观
察了大约有二炷香的时间,等确定所有的人都回房休息后,他才朝马芳铃的房间掠去。
他走路虽然奇特而笨拙,可是一使展轻功,却轻灵美妙。
无声无息迅速利落地翻入马芳铃房内,一落地就不动,等眼睛适应了房内的黑暗后,他
才缓缓地走向床铺,躺了上去,一躺上去眼睛就闭了起来,看样子好像是来这里睡觉的。
他真的是来这里睡觉吗?今夜有星,星光很淡,有月,月光也很淡,淡淡地洒在大地,
洒在窗户的宣纸上。
月无声,星也无语。
马芳铃的房间内是静悄悄的,傅红雪己睡着了吗?现在是半夜,正是人们入睡的好时
辰,也是宵小们开始活动的好时刻。
洁白的窗纸上,忽然出现了一条人影,他站在窗外仿佛在听房内是否有人,过了一会
儿,他才离开了窗。
月光下,映出了这个人是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连头都是蒙着的,只露出一双有神的
眼睛。
现在这双眼睛正在看着房内,月光轻淡淡地洒进地上洒在桌椅上,却洒不到墙边的床
上。
黑衣人眼中露出了满意之色,一个翻身,人就已进入房里,反手关上窗户,一个箭步,
人已到了放胭脂花粉香洒的桌前。
他仿佛很熟悉这里的一切摆设,伸手就打开了桌子左边的第三个抽屉,探手进去,只一
会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