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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目关是南江国西防重镇,守卫的将帅一向都由皇族中人担任,但江祥晔从没驻守过天目关。”这番话出自乌托之口。
葛颜皱着眉,“江祥晔的箭术好得出奇,不亚于我,你不是说他半点儿武功也不会吗?”
乌托也疑惑不已,“难道铁梁他们真绑错人了?不可能啊,要不然就是咱们在中原的探子给错情报了?铁梁他们把江祥晔绑来的第二天我就派人给燕于威送信,告诉他江祥晔在咱们手上,要求谈判,等使者回来一切就清楚了,目前咱们还得把他当成重要的人质看守。”
“那他总是嚷嚷着要去天目关怎么办?”
乌托拿起桌上一个小瓶,“这瓶‘安闲散’是我花重金从中原人手里购得的,吃了这种药对身体无碍,就是全身无力、行动也不灵活,象生了大病一样,你把它掺到江祥晔今晚吃的药里。中原人啊,打仗不行,搞这些古怪玩意儿却蛮在行的。”
葛颜接过药瓶摩挲,“江祥晔”在草原上尽情驰骋时爽朗豪气的笑声是那样欢快、神采焕发的脸庞是那样耀眼,想到那笑声即将消失、笑脸即将黯然,而他甚至在“江祥晔”意识不清的时候做了那么私密的事情……他心里不禁生出深深的罪恶感和心疼之意……
江祥晓一早醒来就打算去找葛颜,非要缠着他带自己去天目关不可。但他起身时脑袋却忽然一阵眩晕,他以为是自己起猛了,不以为意地穿鞋下地,才刚站起来,除了脑袋眩晕之外,兼之眼前发黑、下肢酸软得没有半分力气,“砰”地一声摔倒在地,碰翻了床边的小几。
天还没亮就起来守在帐外的葛颜听到响动急忙冲进来扶起他,“怎么了?怎么了?没摔伤吧?”
江祥晓虚弱地靠在他怀里,“没什么,就是头晕得厉害,身上一点儿劲儿也没有。”
“你旧病未愈就到处乱跑,昨天还跑到深山露宿,不病倒才怪!”葛颜吓了一跳,回望身后说话的乌托,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乌托瞪了葛颜一眼,“都是你!带着病人去骑马!”
江祥晓急忙为葛颜辩解:“长老,你别怪他,是我缠着他非要他带我去的。”
乌托和颜悦色地对他说:“昨天葛颜说你想去天目关寻找记忆,但看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哪儿也去不成,你也别着急,重要的是先养好身体,等病好了再让葛颜陪你去。葛颜!还不快扶晓扶躺下!”
葛颜心里头嘀咕一声:老狐狸、双面人!抱起江祥晓放回床上。
江祥晓感激地看着他们,“谢谢你们,你们对我这么好,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葛颜惭愧地垂下头不敢接触江祥晓明亮直爽、充满信任的视线,乌托却毫无愧意、老实不客气地接受了江祥晓的感谢,“别这么见外,安心养病吧,我事儿多,你要觉得无聊就叫葛颜陪你。”每副“安闲散”的效力有半个月,等初期的药力过了“江祥晔”就可以下床行走、做些有限度的运动,但跑跑跳跳就不可能了。
目送乌托走后,葛颜对上江祥晓依旧信赖地望着自己的目光,愧疚之情益发强烈,“对不起。”
江祥晓展颜一笑,“别这么自责,你带我出去玩也是好意,没料到会有这个结果呀。”他的笑容虽然有些虚弱,但仍旧如晨风般清爽透明、不含丝毫杂质。葛颜的心不由得“怦”地多跳了一下,难怪燕于威贵为一国之君却迷恋上一个男人,这么真诚开朗的人儿,的确有令人心动之处。
过了两天江祥晓能下床了,但却不象上次那样一下地就能活蹦乱跳,现在他只能在宫殿里有限的范围内散散步,看着厨师烤肉、仆妇洗衣,而且再不能出去骑马打猎了……好在葛颜一直陪着他,和他谈兵论酒、讲武议阵,说些他比较感兴趣的东西,倒也不寂寞,恨只恨说到兴头上时不能亲自动手和葛颜比划比划而已。
葛颜因为心里有愧,把江祥晓照顾得无微不至,他不是个细心体贴的人,又是第一次照顾病人,难免有些笨手笨脚,但越是这样越能让人感到他的真诚,江祥晓自然十分感动,葛颜在江祥晓心目中的地位很快就从“朋友”变成了“知交”,无论什么事都依赖着葛颜。
一天早上葛颜把他刚花大价钱从过路的汉人商旅那儿买来的躺椅放到殿外,让江祥晓围着张厚厚的熊皮半躺着晒太阳,自己则半靠着躺椅、脑袋枕在江祥晓的腿上,闭目享受他以前认为是虚掷生命的悠闲时光。
他本来也是个静不下来的人,要他老老实实地坐上半个时辰等于是要他的命,否则也不会把族中的琐碎事务都丢给一大把年纪的乌托处理、自己只管行军打仗了。以前他从没想过自己竟也有这么无所事事、虚度光阴的时候,但陪着“江祥晔”的这些日子,他却丝毫不觉烦躁,即使两个人没话题可说而默默静坐,他也只觉得轻松宁静,而没有以往的不耐和厌烦。
江祥晓眯起眼睛着升起的朝阳,感叹道:“草原真美啊!真想再骑马跑跑看……”
葛颜抬头看他,传说江祥晔是世间少有的美少年,但葛颜以前从不觉得这个“江祥晔”全身上下有哪一点能和“美”字沾上边,只不过是皮肤白了一点、身材瘦长了一点、五官端正了一点、气质斯文了一点……但这些也在常人的范围内,顶多够得着“中上”的水平,而且“江祥晔”直爽、坦率、活泼的性格也足以令人注意不到他略显柔弱的表象。
而此时此刻,“江祥晔”安详地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白皙的脸庞上笼着层淡金的毫光,如半透明的美玉,看上去竟是那么的漂亮……
葛颜的心里忽然不舒服起来,燕于威一定也看见过“江祥晔”这么漂亮的样子吧?说不定还看过“江祥晔”更漂亮、更不为人知的表情……这些日子他和“江祥晔”谈话投机、相处愉快,几乎忘了“江祥晔”特殊的性癖。这么活泼开朗、英姿飒爽的人怎么会喜欢让同性别的男人玩弄?而“江祥晔”和燕于威在一起时又是什么样的感觉和心情?是不是也展露着象对他那样的笑容?
第三章
葛颜忽然站起来把江祥晓拽着就走,江祥晓差点儿被他拽倒在地,“你干什么?”
他走了几步忽然又转回来,拉着江祥晓走回寝室,从箱子里找出一件大貂皮斗篷。自从江祥晓来了以后就占据了他的床、他的房,他只好搬走,但大部分衣物还放在这里。江祥晓被他拉着转来转去转得头晕眼花,“你倒底想干什么啊。”
葛颜抓着他往外走,“去骑马。”
骑马?江祥晓瞪大眼睛看着葛颜,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连马背都坐不稳,怎么骑?
葛颜见江祥晓走得又慢又踉跄,干脆把斗篷往他身上一裹,把他横抱起来。江祥晓毫无思想准备,惊叫挣扎着,“你干什么呢!快放我下来!”
“吵死了!”葛颜抱紧他,对旁边看愣了的铁梁等侍卫吩咐:“还不快去备马!”铁梁急忙带着金铭他们三个一溜烟地跑了。
葛颜抱着江祥晓往外走,一路上人们投过来的好奇目光看得江祥晓不自在极了,但他挣不开葛颜的臂膀,只好把头埋进葛颜怀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铁梁四人牵着葛颜的坐骑和他们自己的马等在宫门口,葛颜一皱眉,“你们不用跟着。”
铁梁一愣,“但……”
葛颜把江祥晓放到马上,随后上去坐到他身后,瞪了铁梁四人一眼,“这是命令!”真是!这里是草原深处,是他们乌族的地盘,这些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想和“江祥晔”单独相处不行吗?
坐下的马动了一下,江祥晓手脚不灵活,摇晃了几下坐不稳,急忙攀住葛颜粗壮的胳膊,葛颜伸臂搂住他,吆喝一声,骏马一溜小跑地出了宫门。
原野上寒风呼啸,但背后葛颜的胸膛却是暖烘烘的,江祥晓不自觉地朝葛颜怀里更偎紧了些,仰头对葛颜笑着,“上一次骑马是比赛骑术、任意驰骋,这一次却纯是散心赏景,就是景色荒凉了点儿。”
他脸上笑容灿烂,眼睛里跳动着欢乐的光芒,葛颜的心又多跳了两下,“我却觉得景色很好。”
——他眼底映照的,是“江祥晔”的身影。
江祥晓比葛颜略矮些,坐在马上回过头时,耳鬓正好在葛颜的嘴唇边,葛颜那少得可怜的浪漫细胞忽然想到一个词:耳鬓厮磨。
觉得葛颜呼出的热气不住在自己耳边吹拂,江祥晓有些不由在地转开头,想离他远点儿,葛颜却就势跟进,嘴唇甚至贴在江祥晓耳后的发际,江祥晓不自觉地瑟缩一下,葛颜把他揽得更紧,“怎么了?冷吗?”说话时嘴唇一动,含住了江祥晓的耳垂。
一阵酥麻的感觉瞬间从那一点流到指尖,江祥晓的脸不由红了,葛颜的举动象是在调戏他一样,但他们都是男的,葛颜应该是无意的吧?此时此刻,他分外意识到葛颜的两支手臂一支横在他胸前、一支环过他腰间,环着他的腰的手甚至还按在他小腹上。
葛颜在江祥晓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见江祥晓的耳朵渐渐发红,颜色越来越深,到最后连耳根子都红透了,煞是可爱,按在江祥晓小腹上手不由自主地紧了一下。
江祥晓反射性地一颤,隔着厚厚的冬衣,葛颜的动作没给他造成实质的刺激,但那搂抱的方式、无意的举止实在暧昧万分,更让江祥晓心慌的是他竟然有了反应!就好象被训练过的反射动作一样!如果被葛颜发现他的身体状况他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葛颜感觉到江祥晓的身体突然僵硬,“怎么?不舒服?”
舒服!就是因为舒服才糟糕!胯下骏马不住跃动,江祥晓只觉自己的身体反应越来越明显,急忙抓住葛颜按在他腹上的那只罪魁祸首的手,“走了,回去了。”
“回去干什么?咱们才刚出来。”葛颜不愿这么快就放开江祥晓,抱着江祥晓的感觉很好,虽然不象女子那么柔软,但紧密细致而极有韧性的肉体却充满了吸引力,他还想多抱会儿。见江祥晓满头大汗,他随手揩了一滴,“你怎么突然发热了?”
葛颜扳着江祥晓的脸想看看他怎么了,江祥晓却死不回头,虽然葛颜放开按在他腹上的手让他松了口气,但他一脸发春的样子打死也不能让好朋友见到!
只不过江祥晓中了“安闲散”,体力不济,终于硬是被葛颜把脸扳转,他两手死死捂住脸不放开。两人在马上争执不下,葛颜不耐烦起来,干脆把江祥晓整个人从马上提起来横在自己大腿上,江祥晓骤然失去平衡,惊叫一声放开捂脸的手,双臂搂住葛颜的腰。
葛颜垂首望去,见“江祥晔”满脸红晕、眼神朦胧、嘴唇湿润,竟有种奇异的媚态,江祥晓被他直愣愣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有些不安地咬了咬嘴唇,微微露出洁白的虎牙,葛颜的心头忽然象是燃起了一把火,好想深深地吻住他……好想抚遍他全身……好想好想给予他无尽的眷宠,让他永远留在自己的怀抱里,再也记不起世间一切……好想好想狠狠地折磨他,让他在自己身子底下哭泣……
江祥晓根本不敢看葛颜,因此没看到他火热异常的眼神,低声说:“咱们回去吧。”
葛颜清了清喉咙,但声音还是十分暗哑,“嗯,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江祥晓心里明白:自己再也回不到以前与葛颜相处时那种轻松自在的心情了。
自从那天后江祥晓一直有意无意地躲避葛颜,但他行动不便又能躲到哪儿去?葛颜仍然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但每回对上葛颜的目光他就会不自在。
一天葛颜很早就来找他,“晓,要不要出趟远门散散心啊?”
江祥晓不明所以,“什么远门?”
“有一部分族人要往南到阴山去,那里靠近中原,常有汉人军队骚扰,不过水草丰美,即使是在冬天也有足够的草料供给牛羊,你在这儿住了快半个月了吧?换换环境比较好吧?”
乌族逐水草而居,克鲁伦虽然是乌族聚居的大本营,住在这里族人都已经定居下来,形成了草原上少见的城市,但在严冬草木枯萎时,壮年的男人们仍要把牛羊赶到有水草的地方放牧。而且这次远行还有军事上的目的,以往和北燕交锋,乌族凭借流动性的游击战术立于不败之地,打不过北燕军就跑,北燕军如果追击反而会被他们所乘。不过这样也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无法长久地占领一块立足之地。葛颜和乌托及众位长老和谋臣研究了很长时间,选中在阴山之阳建立一个前沿根据地,做为乌族进军中原的跳板。
出远门?也好,自己成天无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