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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悠奈惊诧地抬起头来望向他,却只见到他沉稳如常、似乎早有所料的表情。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得攥紧,她敛下眼眸然后低声说道:
“在临死前,老头子……爷爷他把他的真实身份和一些相关的经历还有我父母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这么久都没有提到那个老头子了,再一次说起他时悠奈竟感到内心微微钝痛了一下,细细密密的微痛感很快充溢了整个心房,有如虫噬。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将眼底的感情收好,然后直视着松阳平静的目光继续说道:“第一次见面时,你不仅称呼爷爷为‘前辈’,更是将他称为了‘老师’吧?以爷爷曾经是攘夷君长洲藩的早期重要将领之一的身份来讲,松阳你多半也和攘夷军有着不简单的关系。更何况,你还和同样身为攘夷军中干部的渡边升前辈是至交,这些事实都说明了你和攘夷军密不可分的联系才对。”
说完,悠奈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丝毫不避讳地与松阳对视,紫红色的眼眸在摇曳的灯光下闪烁着清亮直率的光芒。她顿了一顿,然后言辞诚恳地问道:“可以告诉我吗,松阳你的事情?”
静默下来的书房里一时间只听得见她自己浅浅的呼吸声,伴随着一旁烛火发出的噼啪声。
她屏息凝神地等待着,全身上下绷得紧紧的,手心几乎要冒汗。
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松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微扬起嘴角朝她露出了一个倦怠而无力的清浅笑容,脸上的神色仿佛瞬间沧桑了很多。
沉吟了一会儿,他终究还是用那样轻柔而低沉的嗓音开始细细地讲述起他的过去,深邃温和的眼瞳在跳跃着的烛火的映照下流露出几分怀念的神色。
他吉田松阳出生在这个村子里一个下级的武士家庭,自幼天赋异禀的他不管是在剑道上还是学习上都格外优秀。到了青少年时期,这片不大的天地早已容不下他日益挺拔的身姿和更加高远的报复理想,家里并不富裕的父母为此想方设法为他凑够了上京的钱,希望他能够在京都出人头地能够尽情施展自己的才能。然而由于他出生于下级的武士家庭致使他处处碰壁,满腹才华却无用武之地,甚至常常因为身世的关系被那些上流阶层的人们嘲笑轻视。
然而年少气盛的自己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就这样一事无成地回到家乡去,于是便继续呆在京都里蹉跎岁月,有时连糊口都成问题,日子过得艰难而憋屈。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年,直到天人来袭,攘夷战争爆发。
令人没有料到的是,几个月后,他父母由于担心远在京都的儿子便辛辛苦苦凑了钱打算前往,岂料却在路途上被天人所杀。当时还在京都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的他闻知父母的噩耗时几乎崩溃,更因为觉得自己连父母的尸首都无法取回的事实而感到悲愤难当。体发肌肤,皆受之于父母,更何况生命,因此即使在那种万念俱灰的情况下他也并未轻生,只是立誓总有一天要将那些可恨天人从这个国家中驱逐出去,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在立下决心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之后,他决定最后放纵自己一次,去居酒屋痛痛快快地喝上一番,和从前的一切彻底做个了断。机缘巧合之下,在他人生中最消沉的低谷期,他遇到了矢野仁介老师,也就是悠奈的爷爷。当时矢野仁介老师虽已算不上年轻,剑术却是一等一的好,出神入化的剑术折服了一帮血气方刚的年轻武士。再加上他雷厉风行的铁血手腕、老练毒辣的目光、出色的管理能力、深谋远虑的作战方式,在早期的攘夷军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长洲藩武士们唯他马首是瞻。在那次酒席上,志同道合的两人相见恨晚,再加上由于矢野仁介老师也是出生于中下阶级的武士家庭的关系更是拉近了不少两人的距离。两人当场就喝了交杯酒,成了忘年之交。
在此之后,他随着矢野仁介老师进了攘夷军开始废寝忘食地为攘夷大业而操劳。和那些亲自拿着武士刀在残酷的战场上挥头颅洒热血的武士们不同,他倒是更加倾重于当后方出谋划策的军事家,同样的,他所重视的关于思想教育的重大意义也被广大的其余攘夷志士所不齿。因此,虽然他是由矢野仁介老师亲自推荐引进的,在攘夷军内却并不受重视,能够真正认可他的人除了矢野仁介老师并不多,而渡边升就是其中之一。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他和渡边升这个年纪不大却大有作为的人熟络了起来,并很快和其成为了无话不谈的知己。
在攘夷战争初期的这些年来,矢野仁介老师一直一心扑在事业上,常常忽视了对家人的关怀。矢野孝太,悠奈的父亲,和其父矢野仁介老师的关系并不好。同为攘夷军里重要的将领,父子两人的关系却并不和睦,甚至会常常在意见上产生冲突。久而久之,父子两人虽处于同一阵营,却总是各忙各的,忙着处理军务,两人逐渐形同陌路。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十三年前。当时矢野孝太似乎被任命了极其重要的一个隐秘任务。按照军令,他带上了军队里最精锐的部队出去执行任务,一去就是好几个月,而更鲜为人知的是,当时他的妻子还怀着孩子,也就是悠奈,这件事只有他和矢野仁介老师身边的几个亲信知道。几个月之后,噩耗传来——矢野孝太和其率领的军队全军覆没。这道消息震惊了全军,但却也很快便在攘夷军的几个最重要的将领的命令之下被全面封锁,而这件惨剧也被迫彻底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在这件事情之后,刚生下悠奈没多久的她母亲便殉了情。一向身体硬朗的矢野仁介老师因为这些接连的打击大病了一场,再加上这些年来攘夷军里也并非如外人眼中的团结一心,而是一直进行着以萨摩藩、长洲藩等派系为首的内部斗争,身心俱疲的矢野仁介老师便在大病初愈没多久后不顾所有人的阻拦辞去了自己在攘夷军中的职位,告老还乡,从此在没有人知道这位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领军人物的去向,自此销声匿迹。
树倒猢狲散。在矢野仁介老师离开后,向来被军中那些激进的武斗派所看不起的他在军中的处境一年比一年坏。他向来觉得救国的根本不在于驱逐敌人,而是在于彻底改变这个迂腐落后的国家的根基,努力吸收外来的知识,真正达到强国的目的,以至于即使以后有强敌来袭也不会沦落到无法自保的可悲境地。军中那些大多数顽固守旧的人们一直对于他的这种理念排斥而轻视,再加上这些年来他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在军中继续待了几年之后他便也辞去了在攘夷军中的职位,决定回到久未踏上的故乡,将强国的希望寄托在下一代,当起了私塾的教书先生。
书房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松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的轻柔嗓音,词词句句如擂鼓般敲击在耳膜上,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震撼力。悠奈安静地听着松阳将这些繁复的往事点点滴滴地讲述出来,胸口里涌起一股复杂无比的情绪,五味杂陈,如澎湃的波涛一般在心里翻转奔腾不息,叠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由得悄悄地攥握成拳。
她怔怔地望着松阳脸上那种怀念而感伤的无奈笑容,忽然发现这个总是温润如玉、眉目含笑的儒雅男子的笑容背后隐藏了太多难以言说的东西,他的经历也远比她所想象的要复杂沧桑得多。只不过也许也正是因为他饱经风霜的经历才造就了他现在如水一般包容温和的性子。
光影交错的和室内,就连灯光在他如画般的面庞上投下的阴影都显得那么温柔,实在令人难以相信如此飘逸出尘的人竟会有着如此心酸的过去。
明明这些事情都是离自己很遥远的陈年往事,但当她听到老头子当年由于受到了痛失家人的双重打击之后又由于种种原因离开军中,放弃自己奋斗多年的理想信念,抛弃一切名利告老还乡时,内心还是不可抑止地一阵绞痛——种种原因,还有那个无人知晓的重要原因吧……
心好像是被揉成了一团,被各种苦涩酸胀的感情所浸湿,沉重而压抑到令人感到喘不过气来。
松阳似是完全陷入了回忆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只是语气温和地继续说了下去,似乎终于找到了倾吐在内心憋了这么多年的往事的机会。他的眼神似乎已经穿透了她的身体,落在了遥远的彼方不知名的某一个小点,仿佛看到了过去的场景重现在他眼前。
他说这些年来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私塾里教书,但也并未完全放下攘夷军那边的工作,会时不时地写一些辅助性的建议和计策过去,并且通过书信和渡边升时时交换着今日战场上的情况,这么多年来从未断过。
他说在离开了军中那么多年后,他的计策和观点反倒越来越受到那些新上任的将领们的重视。不知不觉间,他的名气竟然在攘夷军中越传越广,甚至连幕府的重要干部也得知了他的事情,说来也真是讽刺。
他说今天渡边升特地抛下军务来找他谈话就是为了提醒他最近小心一点。近些日子来,前线的战况是越来越吃紧了,渡边升担心在私塾里教书没有任何防备的他可能会遭到早已对他起了堤防之心的天人们的毒手,因此嘱咐他好生小心为上。
说着说着,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语气陡然间变得温和柔软起来。
他说如果不是矢野老师在九年前偶然寄来的一封信,他恐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矢野老师放弃一切竟然去了那种偏僻的小村里定居,并且在亲手抚养自己的孙女:悠奈。他说他从未见过矢野老师以那样难得柔和口气说话,向来在军中以冷静着称的他竟然在提及自己四岁的孙女时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和一个平凡的老头子一样宠溺后辈的语气。
顿了顿,他最后语气轻柔地说道:“矢野老师当初做了的离开的决定果然是明智的。虽然不能再和战友们一起为信念而战,他却因此收获到了最为宝贵的礼物。我想矢野前辈他在人生中最后的时间里过得很幸福,就算心里还有些事放不下,却也绝不会后悔。”
悠奈闻言惊愕不已得抬起头来看着他,瞳孔微缩,张着嘴巴努力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喉咙仿佛被涌上来的莫名情绪给堵住了,眼眶也开始发涨,整个人好像失去了开口说话和思考的能力,只能呆呆地望着前面的松阳,任由视线开始渐渐模糊成一片,内心里思绪万千。
待她回过神来,却发现不知何时松阳已经起身来到了她的面前,蹲下来,动作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知道你心里装了很多心事不能告诉我,但有一天你终会找到一个你愿意坦诚相向的人,到时候就把憋在心里的一切告诉他吧!虽然说悠奈你就和矢野前辈在信里说到的一样的有着异于同龄人的成熟,但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罢了。以后凡事都不用想那么多的,也不用事事都往自己肩上扛。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好了,有疑问的话就说出来好了。哭也好笑也好,能和你一起分担这些的正是家人不是么?”
头顶上传来松阳手掌温暖的温度,同时响起的还有他温润充满磁性的嗓音,带着能够安抚人心的魔力:
“谢谢你,悠奈,愿意听我絮絮叨叨地讲这么多。让你担心了真是抱歉。”
作者有话要说: 1月30日草稿完成。
1月31日修改完毕。
再次表示让亲们等了这么久真是抱歉。(鞠躬)
……文被饥渴的晋江莫名其妙地吞掉了……OTZ 再发一遍好了……记住啊啊,作者桑真的是在1月30号更新的来着!
☆、卡文的话就吃哈根达斯
今天矮杉和桂又来蹭饭了。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惹事生非三人组并未将筷子插到对方的鼻孔里去或是将菜汤倒到别人的头上去,而是宛如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一样老老实实坐在饭桌旁默不作声地吃饭。
异常安静的餐桌上依旧只听得见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
悠奈一边淡定地继续嚼着饭菜一边不断地以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幻目光在三人的身上扫来扫去。
——喂喂喂,这种神似班主任到家里家访时的僵硬气氛是肿么回事?!这几个家伙是谁啊?!我才不认识什么会乖乖地坐在餐桌边静静吃饭的家伙啊!被附体了吧,这几个家伙绝对是被附体了吧岂可修!
悠奈一边默默吐槽着一边将碗里最后的几口饭菜扒到嘴里。
就在她以为这次的晚餐会以一种平常到诡异的方式结束的时候,高杉那边突然传来了动静——
一边装作埋头喝汤的高杉偷偷地用胳膊肘捅了坐在旁边的银时一下。
但是被捅了的某人仿佛对于此事毫无察觉,继续吃相风骚地消灭着饭后的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