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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尊侠道:“实不相瞒,我打算让我二弟在镖局里借住一段时日。”
耿总镖头一口答应道:“没问题,刁兄弟想住多久都成。”
赤尊侠摇头道:“过几个月,我需带他前往江南找寻邪月师叔。”便将刁小四身中诡异寒气,全靠自己用纯阳神功和正阳守心丸镇压才暂无性命之忧的事说了。
耿总镖头默默听完,说道:“赤老弟你尽管放心离去,这几个月里有我和老楚照料,刁兄弟绝不会有事。老楚修炼的烽火真诀亦是阳刚之气,对缓解刁兄弟的症状应该会有一些效用。”
赤尊侠也不矫情,说道:“澜沧四魔已不足为患,但需小心他们的师傅斑斓老妖前来寻仇。”
耿总镖头摆摆手道:“无妨,斑斓老妖若来,我自会想法子应付。”
忽听“噗通”一响,楚烈已然酩酊大醉从座椅上滑落在地,呼呼大睡。
刁小四满脸通红睡眼惺忪,打了个酒嗝道:“快起来,你那碗还没喝完,不许赖”话音越来越小,旋即鼾声大作也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好生香甜,直睡到次日天明才醒。没等睁开眼睛,就觉到头疼欲裂口干舌燥,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
他慵懒地睁开双目,模模糊糊就看到自己躺在一张舒适柔软的大床上,不知何时换了身干净的新衣,那只翠玉盘端端正正地被摆放在了枕头旁。屋外晨曦微露,一缕玫瑰色的光晕穿过窗纱透进房中。
“不好!”刁小四想起赤尊侠,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就听“吱呀”门响,一名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手端热汤走进了屋里,说道:“小四叔醒了?这是家父亲手熬制的参汤,醒酒生津,最好趁热喝下。”
“小四叔?”刁小四头脑发胀,左右看看愣愣问道:“你在叫谁?”
中年男子笑道:“屋里好像只有小四叔和我两个人。”
他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将参汤送到刁小四的跟前。
刁小四一脸迷糊接过碗,突然问道:“屋里有没有镜子?”
中年男子讶异道:“你要镜子做什么?”
刁小四道:“我想瞧瞧自己到底睡了多少年,现在老成什么样了?怎么醒过来会有位大叔管我叫小四叔?”
中年男子失笑道:“在下耿少华,家父便是会通镖局江州分局的总镖头耿南翼。他与昆仑赤大侠平辈论交,您是赤大侠的结拜兄弟,自然就是在下的小四叔。”
刁小四好不容易理清了这当中乱七八糟的关系,想着一个四十来岁的镖局大叔居然口口声声尊称自己为“小四叔”,不禁飘飘然然受宠若惊。
他喝了两口参汤,问道:“耿那个——”却不知应当如何称呼面前的这一位。
耿少华微笑道:“小四叔尽管直呼在下的名字。”
刁小四咳嗽两声道:“那好,少华——贤侄,我大哥是否已经走了?”
耿少华答道:“昨日未及中午他便匆匆离开,不曾向我们言明去向。”
刁小四心道:“赤大哥连我这结拜兄弟都没告诉,又怎会将行踪透露给你们?”
他三口两口喝完参汤,精神好了许多,身上的寒意亦褪淡不少,便道:“我睡了那么久,想出去走走可以么?”
耿少华道:“小四叔想去哪里都成,我这便去备马。”
刁小四一听大喜,连忙下床穿鞋洗漱,说道:“听说江州的泉水鸡很是美味,依你看,哪家的最正宗?”
耿少华早得父亲交代,要对这位小四叔照顾周全,闻言颔首道:“南山望江楼的泉水鸡最有名,我这就带小四叔去尝尝。”
话音未落,就听窗外边响起银铃般清脆的少女娇笑道:“爹爹,你从不吃辣,怎么突然想去望江楼?咦,这小家伙是谁,为何住在我家里?”
淡淡香风随声拂来,只见一位明眸皓齿豆蔻年华的娇俏少女笑语盈盈走进屋中,一身红衣劲装细腰丰臀,三寸小蛮靴沙沙轻响,说不出的青春美丽英姿飒爽。
耿少华连忙呵斥道:“婉儿不可无礼,这位是你的四叔公,还不请安问好?”
“四叔公,他才几岁大?”耿婉儿睁大黑漆漆的眸子,上下打量刁小四,只觉得这少年眉目如画相貌俊秀,可望着自己目光烁烁的样子呆头土脑,十足讨厌,怎么就成了自己的四叔公?
第6章 四叔公(上)
耿婉儿又是撒娇又是央求,耿少华终究败下阵来,只好答应带她一同前往望江楼。
三个人骑马出了会通镖局,拐过观音桥一路往南。
江州多山地势不平,终年为雾气笼罩。此刻虽已日上三竿,但天色仍不见大亮,街面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连空气里都飘浮着刺鼻的麻辣味道。
等出了城进到南山里,情景又是不同。山间郁郁葱葱泉水叮咚,一片绿荫掩映中说不定就藏着一两家饭庄酒馆。
那些江州城的官绅富豪乘车骑马在山道上悠然而行,隐隐约约不知何处会有悠扬的曲乐飘来。
耿少华偕着婉儿和刁小四径自来到望江楼外。婉儿下马招呼道:“小二,楼上可还有包间?”
她生性开朗喜欢交友,望江楼是常来之地,和这里的小二自是极熟。反倒是耿少华成了稀客,没人认出他来。
一个小二上前牵过马缰道:“耿姑娘来得正好,楼上最好的那间正好空着。”
婉儿回首招呼道:“爹,我们上楼坐吧。”
耿少华点点头,和刁小四一同下了马往楼里走去。
婉儿驾轻就熟在前引路,指着牵马离开的那个小二道:“四叔公,你是小四,他是小二,你得管他叫二哥。”
她和刁小四年龄相仿,两个人都是口齿伶俐极善言谈,很快便混得熟了。
但在她心底,对这天上掉下来的四叔公颇不服气。自己的爹爹对他必恭必敬地叫“小四叔”,可恨的是这小子不但坦然受之,还口口声声叫自己的爹爹“少华贤侄”。
刁小四闻言嘿嘿一笑,脸上全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道:“他小二我小四,莫非你是小三?!”
三人噔噔噔上了二楼在包间落座,又一小二殷勤地端上茶水瓜子等着点菜。
婉儿要了泉水一鸡三吃,又随意点了些时令好菜,再叫上一坛酒,小二便退出房张罗去了。
刁小四坐在窗口往外张望,但见这望江楼位于山巅俯瞰而下,苍山连绵云雾缭绕,影影绰绰有一条大江若隐若现于崇山峻岭之间,好似条碧色缎带滚滚东流。
耿少华道:“那是渝水江,它和长江汇聚之处便是著名的两江口,又叫朝天门。”
刁小四尚未说话,包间的门被人推开。他以为是小二上菜,便扭头望去。
谁晓得走进来的不是手捧泉水鸡的店小二,而是手执刀斧棍棒的十几名杀气腾腾的彪形大汉!
为首一人二十多岁,黑衣黑脸神容肃杀,一双厉芒扫过屋中三人最终落定在耿少华脸上道:“大巴山虎戈寨的三当家余泉余寨主可是你杀的?”
耿少华凛然一惊。三个多月前,他曾经保了一笔镖银前往陇西,路经大巴山左近遭遇到虎戈寨匪盗的截杀。一场激战之下,耿少华祭出“八卦铜表”成功困杀了虎戈寨三寨主余泉,最终击溃匪盗保得镖银不失。
没想到时隔数月,居然有人登门寻仇。
他放下茶盏,目视黑衣青年道:“不错,余泉确为耿某所杀,你是他的什么人?”
黑衣青年冷笑道:“他是我爹,明白么?”
耿少华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听说余泉有个儿子叫余飙,拜在了北邙山鹰扬老祖的门下修行,可就是你?”
黑衣青年反手掣出一双鹰翅魔刃,寒声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耿少华顿感一股凛冽杀气扑面而来,竟震得灵台一阵晃颤。他不敢怠慢站起身形,沉声道:“婉儿,带你四叔公先行一步。”
婉儿拔出仙剑倔强道:“不,我留下来,帮你杀恶人!”
余飙蔑然道:“你是他的女儿?那最好不过,一起留下吧!”
耿少华脸色微变,缓缓抽出仙剑道:“走!”
婉儿一咬牙道:“就不!”
刁小四暗叫倒霉,实在不明白自己得罪了哪路神仙,刚找到请客吃饭的人,却遇到个替父报仇的孝子。
看耿少华凝重的面色,对付这余飙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再看看人家身后还有十多个凶神恶煞般的帮手,随便哪一个冲过来,自己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方才听耿少华吩咐婉儿护送自己逃走,心下不由一松。谁料耿婉儿这个不长心眼的傻丫头,聪明面孔笨肚肠,居然死活要留下。真搞不懂,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有心思跟她爹顶嘴撒娇?
刁小四当机立断把眉毛一拧,义正词严地训斥道:“臭丫头,你想害死少华贤侄么?咱们留在这儿只会是累赘,走才是真正帮他!”
婉儿呸道:“你个胆小鬼,要走尽管走。真不明白,赤大侠居然会跟你结拜?”
刁小四嘿然道:“男人的事你不懂,就像母鸡永远不知道老鹰为什么要飞上高空俯视大地。”
两人斗嘴之际,耿少华突然传音入秘对婉儿道:“你爷爷亲口答应了赤大侠,要照料好小四叔。倘若他出了差池,却教咱们如何向赤大侠交代?”说罢拍出左掌在婉儿和刁小四的腰间几乎不分先后地一推一送道:“走!”
刁小四只觉一股柔和力量推在了后腰上,自己身不由己飞了起来,越过窗户往楼下落去,禁不住惊叫道:“你个哈巴,救命啊——”
假如是数日之前,他还能提一口大自在真罡,使出一式漂亮身法稳稳落地。可惜如今体内真气虽充沛,可全都不归自己管,只感到身体沉重如铅疾速下坠。
总算他走运,这还只是二楼,又有耿少华一掌之力卸去不少下坠势头,他就地翻滚几圈疼得龇牙咧嘴,却没真格伤到筋骨。
婉儿见状一呆,没想到赤尊侠的结义二弟竟能从二楼直坠落地如此狼狈。
她的小蛮靴在地上一点稳稳站住,听到楼上风声大动喊杀迭起,知是爹爹已和余飙等人恶斗起来。
她记着耿少华的叮嘱,强压回身上楼的冲动,上前两步将刁小四从地上拽起身道:“我去牵马过来,你在这儿等着!”
刁小四叹道:“还牵什么马,人家都追上来了,赶快跑吧。”
婉儿目光一扫,就见三个大巴山虎戈寨的匪盗各持兵刃从楼上冲了下来。紧跟着“喀喇喀喇”脆响,二楼的几扇窗户激飞而出,又有几个盗匪跃将出来。
婉儿轻咬贝齿回过头来,却惊讶地发现刁小四早已拔腿往山下奔去。
他虽然跑得飞快,可毕竟功力全废,时间稍长未免步履沉重。
婉儿两下纵身便追到了身后,左脚再是一点轻轻松松就把刁小四甩到了后头。
刁小四大急,叫道:“婉儿姑娘,等等我!”
婉儿回首道:“四叔公跑快点儿,他们追上来了!”
刁小四恼道:“废话,老子要是能跑快,还叫你干嘛?”
婉儿娇哼了声稍稍放缓身速,待到刁小四奔到自己身边,猛地探手抓住他的腰带往上一提,速度骤增几不亚于快马,朝着前方一片密林奔去。
刁小四一阵天旋地转,才发现自己居然被婉儿拎住腰带,半提半拖着走。
四周的游人食客早已被望江楼里的打斗惊动,纷纷朝这边张望。就见一个妙龄小美女手中提着个少年正夺路狂奔,不禁既觉惊诧又觉有趣,有那喜欢无事生非的家伙便就鼓掌喝起彩来。
刁小四此刻的心情只能用羞恼恨怒愁来形容,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万一这小丫头没头没脑地将自己往地上一丢,伤的可就不止是面子了。
婉儿的修为不弱,身法也非常轻盈灵巧,但手上提着个百十来斤的刁小四,速度未免受影响,始终无法彻底摆脱身后穷追不舍的那五个虎戈寨匪盗。
她携着刁小四风驰电掣进了密林,原本希望借助林木掩护甩脱追兵。不料虎戈寨的匪盗盘踞大巴山多年,终日与山林为伍,入了密林反而如鱼得水,反而有渐渐追近的趋势。
她暗自焦灼道:“这几个贼匪的修为虽不算高,但以一敌五我必输无疑。可恨手头上拎的这家伙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偏还沉得像头猪。”
正自抱怨间,忽听刁小四开口道:“敢情你也比我快不了多少,照这么下去咱们俩不出十里地就得被他们追上。”
婉儿怒道:“你说怎么办,要不我把你丢在这儿?至少本姑娘可以跑得再快点儿。”
刁小四嘿笑道:“我倒无所谓,就怕耿老爷子和令尊问起来,你不好交差。不过假如你能挡住后面那五个家伙十息的工夫,我说不定可以解决了他们。”
婉儿怔了怔,娇哼道:“莫非你是想骗本姑娘帮你拖住追兵,自己却趁机逃跑?”
刁小四笑道:“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