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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小四呆了呆,极力转动眼珠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就看到一名紫衣少女和蓝衣青年正倒立在悬崖边,神色不善地瞪视自己。
蓝衣青年问道:“师妹,你想怎样报仇?”
紫衣少女轻咬樱唇道:“要不咱们割断绳子摔死这小贼?!”
割绳子?摔死?刁小四的视线慢慢、慢慢往上移,登时惊骇地发现原来自己是被倒吊在一株探出悬崖的千年灵木的枝丫上!
他急忙叫道:“误会、误会——我是跟我舅舅,昆仑瑶台宫邪月真人一块儿来终南山找人的!”
蓝衣青年一怔,紫衣少女娇哼道:“师兄别信他,这小贼下流无耻到极点,怎么可能是邪月师叔的外甥?”
蓝衣青年颔首道:“没错,不然邪月师叔早该现身了。”
刁小四像是想起什么来了,扯开嗓子叫道:“舅舅、舅舅,救命啊——”
奈何山高云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叫舅舅舅舅没了影。
紫衣少女怒道:“你再乱嚷嚷,我立刻割断绳子!”
见刁小四立马收声,蓝衣青年突然拍掌笑道:“师妹,你从前不是最爱荡秋千么,咱们让这小贼好好地玩一回,可好?”说罢真气灌注双臂,在刁小四的腰间运劲猛推,低喝道:“去!”
“呜——”刁小四只觉得天旋地转,身躯朝着山崖外的高空远远抛出,情不自禁地叫道:“不要啊,老子恐高”
话音未落双腿一紧绳索绷得笔直,在空中稍一凝滞,便拽着刁小四倒飞回来。
“呼——”悬崖上突起的山石紧贴着刁小四的鼻尖飞掠而过,惊得他小脸煞白闭起眼睛直叫唤。猛感腰间又被人使劲推了一把,两股劲力合于一处,将他的身子像风轮一样高高甩上空中转了一圈,又狠狠往山崖上砸来。
刁小四大骇,双腿拼命挣扎,蓦地砰然脆响,捆缚在腿上的绳索竟被挣断!
刁小四一愣之下立刻醒悟过来,这两名终南弟子满以为禁制住了自己的经脉便万事大吉,没想到他的星阵灵气游转周身,根本不惧封经点穴!
顿时,刁小四大喜过望运气挺腰顺势扑向紫衣少女,恶狠狠道:“小娘皮,老子和你来个比翼双飞!”
紫衣少女做梦也想不到刁小四竟然能够挣脱绳索扑向自己,整个人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他合身抱住飞了起来。
“砰!”刁小四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一掌切落封住紫衣少女的经脉,人在空中御风滑行,却感背心一阵阵锥心刺骨,自是用力过猛牵动了背上的掌伤。
蓝衣青年惊怒交加,纵身直追喝斥道:“小贼,快放下我师妹!”
刁小四卸去余劲,凌空翻了个筋斗飘落在地,老实不客气地一把掐住紫衣少女光洁细腻犹如羊脂玉般的脖颈,嘿然道:“站住!”
见蓝衣青年猛地刹住身形,刁小四满意地点点头道:“真乖,老子把师妹还你!”甩手将紫衣少女丢了过去。
蓝衣青年没想到刁小四如此轻易就放了紫衣少女,连忙伸手将她托住,关切道:“师妹,你没”
他刚刚没说几个字,就感到双手发麻,一股暖洋洋的药力透入经脉,立时头晕目眩,不由怒喝道:“小贼,你好卑鄙!”浑身酥痒软软倒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紫衣少女也从怀中滚落下来。
紫衣少女惊呼道:“师兄,你怎么了?”忽地秀眉一蹙咯咯娇笑不止,却是刁小四偷偷洒在她身上的唐门奇药“笑断肠”透过衣裳渗入体内药劲儿发作。
刁小四嘿笑道:“荡秋千是么,老子也喜欢玩!”
他抓起蓝衣青年将双腿绑在绳索上,倒吊起来回过头问道:“师妹,我们就来玩个双飞燕,可好?”
紫衣少女心中惊恐,欲待清啸示警,向同门求援,可惜全身乏力银铃般的笑声不停道:“小贼你咯咯,敢——我要将你咯咯,咯咯——”
刁小四笑眯眯蹲下身,用手抬起她的下巴道:“我听人说古时候有个美女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却不晓得你连笑三声倾的是什么?”
蓝衣青年睚眦欲裂,叫道:“小贼,有种哈哈,你冲我来,哈哈哈”
刁小四见这两人的狼狈样儿怒气稍消,这才想到自己是来求医的,若将终南山的徒子徒孙们欺负狠了,保不定会引出什么妖蛾子来。
念及与此,他左顾右盼仍不见老疯子的踪影,心下大恨道:“臭丫头,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立马带我去找孙医仙。”取出解药放在紫衣少女鼻底下让她嗅了嗅。
紫衣少女笑声渐止,恨恨怒视刁小四娇喘连连道:“你找孙医仙做什么?”
刁小四不耐烦道:“你问那么多干嘛,只管回答老子去还是不去。”
紫衣少女看了眼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蓝衣青年,说道:“你先替我师兄解毒。”
刁小四急于找到老疯子,二话不说点了蓝衣青年的经脉,又将解药给他闻了,说道:“委屈你老兄多荡会儿秋千,等我找到孙医仙,自会让师妹回来放人。”
当下押着紫衣少女御风而起,依她指点向东南方一座葱茏如翠玉般的山谷飞去。
那山谷看似不远,实则足足飞出了八十余里,直到日落时分方才来到谷口。
两人降下身形,刁小四放开紫衣少女道:“孙医仙就住在这儿?”
紫衣少女没理他,迈步往山谷里疾走。刁小四急忙跟上,迎面清风徐拂飘来一股沁人心脾的浓郁香气,却似无数种天材地宝散发出的味道混合而成。
只见幽谷之中寂静无声,惟有山崖边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流水淙淙,往外飘逸出一股灵逸之气。
山谷两旁长满了五颜六色的奇珍异草,许多都是刁小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甚至连名字也报不出来。
谷里飘浮着淡淡的雾澜,随意吸入一口便觉灵气袭人神清气爽,全身上下说不出的通泰爽透。
蓦见前方地势渐高豁然开朗,出现大片色彩斑斓的花树仙林。林中灵蝶飞舞,仙禽栖息,那小溪从中蜿蜒而过流向山谷外。
刁小四忽地低咦了声,就望见李元霸和长孙无忌人手两只水桶,正有气无力地在给花树浇水施肥。
长孙无忌眼尖,早一步看到了刁小四,诧异道:“呜呼呀,刁兄别来无恙否?”
刁小四愕然道:“你们不是在养伤么?”
长孙无忌道:“元霸师弟的伤势已经痊愈,然则大丈夫知恩图报岂能不告而别?故此我与元霸师弟自告奋勇留将下来,精心照料这孙师叔亲手种下的三百亩梵夜华林,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狗、狗屁!”李元霸扔了水桶骂道:“明明是孙老头拿、拿爷们当苦力用!”
长孙无忌怒道:“要不是你欠了孙老头一屁股医药费,本公子何至于沦落至此,要替人打长工?”
紫衣少女忽然开口道:“长孙无忌、李元霸,你们认得他?”
长孙无忌望向紫衣少女,眼睛顿时笑眯眯地,争着道:“他是我的好兄弟刁小四,孙师妹你好呀!”
紫衣少女呸道:“你们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
刁小四隐约预感不妙,问道:“无鸡兄,这位小美女是”
长孙无忌热情介绍道:“她便是孙师叔的孙女儿,不过跟咱们是平辈论交。”
“孙女儿?”刁小四倒抽一口冷气重新审视紫衣少女,二话不说解开她的经脉禁制满脸堆笑道:“师妹你怎么不早说,可不是大水冲了龙王那个庙?”
紫衣少女冷笑道:“谁是你师妹?!”转脸对李元霸道:“林师兄还被这小贼倒吊在日月岩的悬云木上,你快去将他救下。”
李元霸结结巴巴道:“爷、爷没空!”
紫衣少女俏脸如霜道:“好,我让爷爷今晚就给你补扎两针!”
李元霸脸上的五官登时扭曲成一团,瞪视紫衣少女须臾猛地冲刁小四大吼道:“爷、爷要吃饭!”双脚砰砰砰砰踩得大地震颤花树摇曳,怒冲冲奔着谷外而去。
刁小四目瞪口呆,就听紫衣少女又道:“长孙无忌,将这小子抓起来,带去见爷爷!”
长孙无忌一愣道:“我和刁兄过命的交情,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万万不能做!”
刁小四感动道:“好兄弟,不愧是义薄云天的御女剑!”
紫衣少女充耳不闻,问道:“可以,那你就在这儿种十年树!”
长孙无忌闻言面露悲壮之色,看着刁小四道:“我们是不是兄弟?”
刁小四用力点头道:“当然是,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长孙无忌感慨道:“刁兄,我果然没看错你。如今愚兄有难,只能委屈你为我赴汤蹈火消灾挡难。看在咱们生死与共的份上,你一定不会推辞吧?”说着话撸胳膊挽袖子义不容辞地冲了过来。
刁小四惊愕无语,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大叫道:“等我跟你割袍断义先——”
第126章 神农尝百草(上)
刁小四知道这回自己是在劫难逃了。当他踏入门槛的一刻,满脑子想的都是太子丹送别荆轲的悲壮场景。
风萧萧兮易水寒,小四一去兮不复还。
虽然从未见过孙思邈,但只要看看李元霸、长孙无忌这两个家伙的软蛋表现,就能够明白这老头儿有多恐怖。
然而一抬头看清楚了屋里情形,刁小四悲凉的心又顿时被一团怒火点燃。
只见一张四丈见方的软塌上,邪月真人盘着腿悠哉游哉地喝着小酒,嚼着仙果,两眼写意地眯缝成一条线,逍遥快活似神仙。
在矮桌几的对面,跪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白衣如雪的老者,全身上下收拾得一尘不染,好似画上的神仙,亦正悠然自得地品着香茶。
一边是水深火热的折磨,一边是香茶醇酒的款待,刁小四的眼都红了,推开长孙无忌直冲过去,苦大仇深道:“你在这里快活,知不知道老子差点儿被人玩死?!”
邪月真人斜着眼瞟了瞟刁小四,问道:“你是谁的老子?”
“不会吧,开什么玩笑?”刁小四一傻,老疯子居然不认自己,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紫衣少女见邪月真人不认刁小四,愈发恼恨道:“小贼,你还有何话可说?!”
刁小四突然冷静下来,脸上瞬间漾起慕孺情深无比亲切的笑容,轻声细语道:“舅舅,我可找到您了!我就是您老人家膝下最乖巧、最懂事、最听话、最孝顺的外甥小四儿啊。”
“外甥?不对呀——”邪月真人咬了一口果子慢条斯理道:“你不是我老子么?”
长孙无忌站在门口不甘寂寞,插嘴道:“奇怪也哉,如此刁兄岂不成了他妈的老子?这辈份真乱,乱得颠三倒四一塌糊涂。”
刁小四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闻言勃然大怒道:“你他妈的老子,你他妈的姥爷,你他妈的奇怪也哉呜呼哀哉!”
紫衣少女听呆了,从来没想到过这个世界上会有如许奇人,能够信手拈来出口成脏,如屈原之离骚,杨雄之大赋,北地之浩歌,南朝之乐府,有引经有据典,有排比有暗讽,一气呵成天衣无缝,令我煌煌中华文化锦上生辉。
须臾之后,她才记起自己进屋来的目的,叫道:“爷爷,这小贼欺负我!”
刁小四好不容易鼓起的气势霎那间一泻千里,战战兢兢就听得紫衣少女将她如何遭遇自己,如何被按在地上,又如何中了诡计险些被吊到树上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她倒也没添油加醋,甚至略去了一些令她羞愤的细节,可即便如此也足以让长孙无忌对刁小四油然升起景仰之情,在一旁摇头晃脑啧啧赞叹。
白衣老者正是终南医仙孙思邈,他静静听完也不动怒,轻捻银白色的须髯问道:“刁公子,紫苏的话有没有失实夸大之处?”
刁小四见邪月真人顾吃顾喝就是不顾自己,无奈答道:“好像差不多。”
孙思邈点点头,审视刁小四片刻,说道:“能教紫苏委屈成这样,你也算人才。”
刁小四赶忙少有的谦虚道:“其实我也没那么厉害,全靠舅舅的栽培。”
邪月真人泰然受之,得意道:“孙小妹,这下你总该服了吧?我不过随意教给这娃儿一招彩云追月,就将你苦心调教精心栽培的宝贝孙女儿整得一哭二闹三上吊,咱俩不用比试,谁高谁下早已一目了然。”
孙思邈幼嫩如婴儿般的脸颊轻轻一记抽搐,淡淡道:“未必!”
孙紫苏忿忿道:“爷爷,让我和这小贼再斗一场,保管将他打得抱头求饶!”
孙思邈摇头道:“紫苏,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世上的事岂能一味用暴力解决,何况我等学医修道之士?爷爷一生都是以德服人,不战而屈人之兵。”
刁小四连连点头道:“老爷子的话实在教人振聋发聩醍醐灌顶。俗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紫苏姑娘,你还是听爷爷的话,用心跟他学习如何做人。”
孙思邈童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