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丹羽长秀这才站起身去接信雄、信孝。这两个人当然觉得不平,可是秀吉的快辩使得他们无法开口。前后一共大约四个小时,在大家针对事情激烈的讨论后,本来以为会动刀枪的清洲会议,在八点时顺利的把大家召集到正厅去。
正面楼梯上的中央是留给继承人三法师的位子,信雄、信孝并列左右,家老以下则面对他们排列着。
而当仆人高声报告三法师临席时,正面的纸门静静地打开了,悠然地出来的不只三法师一个人,还有抱着三法师的秀吉。
大家都一起伏首行礼。在最前列的胜家也跟着大家平伏下去,却突然好想放声大笑。
柴田胜家好像做了一场相当滑稽、相当悲惨的梦一般。
(那个中村的农夫之子好像在村子里的祭典上口出狂言似的。)
可是,他抱着三法师,让大家都俯首称臣的巧妙安排,令人无法生气也无法哭泣。胜家想大声的笑,可是如果这么做了,自己的处境必定会更加凄惨。
(时势转移了)
讨厌世代相承的家世的信长,在实力本位的世界里,结出了漂亮的果实。光秀的不满也是因为把自己当成土岐(贵族)的一族,才得到今天的下场。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啊)
‘喂!柴田先生!三法师要对你说话。’
当胜家胸口突然发热,泪水正要涌出来时,秀吉以一副信长的模样对胜家说。
‘是!’
‘来,对那个老公公说话,不要怕。他虽然很严肃,可是却是个为御家尽心尽力遵守大义的老公公,来,请说话。’
三法师注视着胜家好一会儿,才说:
‘老公公’只说了这一句话,就大大叹了一口气,然后缠着秀吉的头不放。
‘哈哈’秀吉笑了:‘三法师很奇怪的和我筑前很熟,好像知道没有心机的人如同神佛一般啊!我筑前的个性’
池田胜入低下头,忍住笑。在这大厅的人当中,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秀吉特地去了一趟岐阜,用玩偶娃娃把三法师骗熟了的秘密。
(简直像小孩似的)
然而他仔细一想,也觉得很恐怖。这世上还有这么有精力的人吗?
今天在这里想像着激战的场面而暗自窃喜的秀吉,简直可说是个超人。
‘那么,我代替三法师颁发新领地。’
信雄端正的坐着,眼睛注视前方,而信孝从这个时候起,露出不快的表情移开视线。胜家则像石头一样动也不动。
那些人一一被叫著名字,可是却不知不觉地习惯了秀吉的行为,陷入错觉之中。起初的滑稽感逐渐消失,当仆人拿灯火来时,秀吉已是威风凛凛了。
‘那么,现在三法师要赐酒了,各位好好喝吧!’
秀吉说着,抱着三法师,看了顺服的大家一眼,悠悠退回内室。
时代已经从信长身上完全移转到秀吉身上了
10
清洲会议完全是秀吉的个人舞台,他鲜活地扮演着自编、自导、自演的角色。
若将这些直接记录下来,似乎显得没有意义。以他那虚实混然的性格来看这件事,会觉得像暴风雨一样。但他仍坚持要将这段辉煌的纪录传给后代。
因此,秀吉对大村幽古的这段纪录,加入了很多自己的意见。
‘知道吗?很少有人对今天的会议感到满足的,可是这些不平之徒都被我吓倒了,他们不敢说不满。这一点是最重要的,要特别写出来。还有那个很怕生的三法师君,只与秀吉亲近。我秀吉笑起来,就连婴儿也会亲近,生起气来连鬼也会颤栗的。这大概就是我的面目吧?’
一般人绝不会如此露骨的褒奖自己。秀吉在褒奖他人时,虽然也是真诚的,但夸奖起自己来也毫无顾忌。
‘没有私心的人经常受到神明的感应,不,应该说是受到尊敬。’
他打心底自己佩服自己。
‘唔,受到尊敬后就应该再多工作一点’
他这天晚上大声而快乐地对黑田官兵卫说:
‘官兵卫,你看啊!信孝一定会把阿市强嫁给柴田修理的。从这点就可以看出信孝是否心里不平。’
阿市是信长的妹妹,现在在织田信包那里静静地过日子,她也正是浅井长政的遗孀小谷夫人。
官兵卫只是笑笑,没有回答。他相当清楚秀吉现在还很关心小谷夫人。这一点和他对其他的事很淡漠的情形完全不同,他对这件事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执着。
秀吉于翌日二十八日把三法师交托给信孝,从三长老处取回宣誓书,就马上回长滨办理移交城的手续。当他和母亲、妻子相见时,仍然旁若无人地说:
‘啊!妈妈!’
他看到潜入野濑大吉寺的夫人宁宁和老母一起回长滨时,突然背起母亲在房子里舞了起来。
‘太好了,宁宁也平安无事啊!这么一来我就可以卸下内心的重担了。阿宁宁,从此以后,你可以任意分配日本中的大名的领地了。这个时候已经来了,来了呀!再辛苦一阵子就好。’
他简直像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一般,拥着妻子又流泪又跳舞。
当然,这并不是秀吉的全部。他把浅野长政留在长滨当负责人,自己于七月八日领收山城、丹波等新领,十一日又回京都,布阵于本能寺,很快地把细川父子叫来,以严肃的表情和他们见面。
11
拥立三法师和分配遗领这两件事结束后,接下来的大事,就是要完全掌握住细川父子的心。
如果细川父子真正成了秀吉的人,那么他邻近的丹羽长秀就不敢背叛秀吉,大和的筒井顺庆也一定会对擅长计谋的秀吉宣誓忠诚。而且细川父子是名门出身,必须好好利用他们在京城的公家关系不可。
他在本能寺的客殿接见细川父子,眼眶竟然红了好一会儿。
这不是愧疚的眼泪,而是一种无限的怀念,与要对方效忠自己的政治意味完全不同。
‘啊!太好了,藤孝先生’
他以无限感慨的表情注视着对方好一会儿,然而一旦开口了,这种感动和其他的意志就合而为一地冲出口:
‘今天我们得以在此平安重逢,大概是亡君的保佑吧!我如疾风扫枯叶之势,直接诛罚了明智、平定近江,进入美浓、尾张,最后于上个月二十七日在清洲城安排了织田家的继承人。’
‘我藤孝实在佩服筑前先生的精力。’
‘不,事情还没有完这次的战争还不能安慰主君在天之灵。故右府先生的遗志是统一全国,让天下达到没有兵乱。因此,首先必须谋求织田家旧领的平安无事,再立即举行右府先生的葬礼,这是很重要的啊!这么一来,右府先生才会保佑天下统一。右府先生的御灵如果保佑我们,我们就会所向无敌,天下就必定会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他的话逐渐暴露出他的野心来了,可是他并没有发觉,因为他对此一向不太注意的。
‘哦!还有,我忘了呀!’
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拍膝盖:
‘别人不知道你父子的心志,我却看得很清楚。除了你们原有的领地之外,也把光秀所领中的丹后让给你们,我把誓约书给你们吧!’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叫仆人拿誓约书给他们签名后,又直接转向儿子忠兴:
‘与一郎’
‘是!’
‘我非常钦佩你,这一回你们父子站在义理上,一步也没有走错,真多亏了你们!对了唔你的夫人桔梗夫人如何啊?’
‘是’忠兴看了父亲一眼:‘把她幽禁在三户野山中,让她思过。’
‘什么?把夫人真是太可怜了。把光秀碎尸万段都无法弥补他的罪过,可是这和公主又有何相干!对不对’
秀吉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12
‘那个公主’秀吉继续说:‘不论从姿色、个性方面来看,完全像透了右府先生的夫人浓御前,娇艳惊人’
与一郎忠兴故做严肃的表情坐着。
‘姿色特优的女子都比较软弱,可是桔梗却坚强的一如男子。右府先生在世时曾说,她或许不输阿浓,对了,他曾在你们结婚时说过,这是日本第一的女婿娶日本第一的新娘。’
忠兴被秀吉的话一引,脑海里清楚的浮现出妻子的影子。正如秀吉所说,夫妻两个人从没有想过会发生今天这种可悲的事情,当初是倍受祝福而结合的。
忠兴热爱妻子。(这个妻子现在)
来本能寺的途中,忠兴最担心的就是妻子的事。他担心秀吉或许不允许只是把她关闭就算了,还要把她杀了
‘我听说你们两个人的感情好得令人称羡,光秀实在太大胆了,被我秀吉一攻,连支持半天的力量也没有,竟敢’
秀吉说着,用手掩面。忠兴大吃一惊。除了秀吉之外,还会有武将为桔梗哭泣吗?
连供使唤的女仆们都因她背上了弑主者的女儿的恶名,不敢在他人面前哭泣。
(可是秀吉)
‘与一郎’秀吉说:‘再忍耐一阵子,好吗?如果现在马上放了她,人家会说我秀吉偏颇,太护卫与一郎了。因此,先让她关闭一阵子公主有什么罪啊?等右府先生的葬礼结束后,我看清没有人会从正面非难后,就立刻释放她。’
‘是是!’
‘好,好,我知道了!夫妇的情爱是另一回事。连我筑前,在繁忙的阵战中也经常梦见在清洲长屋和我举行婚礼的宁宁,更何况是日本第一感情好的夫妇呢我知道,我了解!’
与一郎忠兴不觉地低下头,忍住了眼泪。
(秀吉是一个深解人情的大将我要为这大将)
年轻的忠兴心里充满了感动。
‘与一郎,那么,我们该回去忙了。’藤孝静静的说。
‘筑前先生,我们告辞了。’
藤孝也已经认定秀吉是信长的后继者了。
13
秀吉送走细川父子后,叫蜂须贺彦右卫门和黑田官兵卫来喝茶。
大村幽古一直跟在他身边。
‘不累吗?’
他问正在等茶的秀吉,秀吉眯着眼,拍拍胸部。
‘锻炼的方法不同,我不是一般的人啊!你累了吗?’
‘不,只是希望您别太累了。’
‘幽古?不疲倦的秘诀就是享受工作。但是,如果太累了,就休息好了。你去对港的人说,近畿已经没有战乱,他们可以安心地喝茶、谈笑了。’
说着,对官兵卫和彦右卫门说:
‘这一回轮到筒井顺庆了,顺庆好像带人质来啊:’
‘是的,他陪着养子定次来,呼吸相当急促哩!’
‘大概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弱点吧?’
‘他自己说了,这次殿下应该充分了解他的功绩吧!当光秀派使者去大和时,他相应不理,接着就来到了洞,这种微妙的布阵,筑前先生应该会了解的。’
‘好好!’秀吉像孩子似的点点头:‘你们两个就在隔壁房间听好了,我筑前会如何应对呢?好,马上和他见面。佐吉,叫筒井父子来这里。’
彦右卫门和官兵卫退下,只剩下秀吉和幽古。
‘幽古!我筑前的应对是千变万化的,可以令你们开眼界啊!你静静地坐在那边听好了。’
‘是!’
这时石田佐吉带筒井顺庆来了,他的后面果然跟著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啊!顺庆吗?欢迎啊!’
顺庆戴着头巾,微笑地靠近秀吉:
‘达到了预期的战功,实在恭喜’
还没说完,秀吉就打断他:‘闭嘴!顺庆!’
‘是您要说什么?’
‘你说达到预期的战功,是想揶揄我筑前吗?’
‘这是我由衷的赞叹。’
‘不要说了!所谓预期的战功,应该是继承右府先生的意志,东到奥州,西至九州、琉球都必须完全平服才行。这次的战功则很难充分说出究竟到什么地步。’
‘请您充分了解我顺庆的功绩。’
‘哈哈我知道,你来到洞,一直眺望着两军的军容,布阵于,让双方都不知道究竟你要帮谁。这可以成为后世的话题。’
‘这就太过奖了。’
‘不是过奖,而是褒奖得还不够。可是,你为什么中途想成为我秀吉的盟友呢?说来听听吧!’
秀吉认真的探身出去。
14
顺庆的表情转变了,他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露骨的刺到他的痛处。
秀吉挺起胸膛,威严的说:
‘细川父子和你比起来,是正直多了啊!他们从一开始就站在义理上,放弃自己的意见,还把妻子关起来。今天他们也来了,流着泪希望赶快举行右府先生的葬礼。而你在那个时候,却还仔细的思索如何用兵遣将,观看双方的实力的消长,实在令人敬佩。’
‘我站在义理之上,认为一点点的兵力也很有帮助’
‘我懂了,不要说了,你的为人我相当了解。我是想问,你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就看出我会胜利!告诉我你在洞时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