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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是说如果我们没有马上答应收养子的事,而不让于义丸去大阪对方会断然拒绝的吗?’
‘是的!’
数正双眼闪闪发光的点头!
‘如果回答他说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因此答应马上派于义丸去。又,虽然您很想见于义丸,可是家中的人都认为他是去当人质而不谅解。因此,请暂时压抑住想见他的心,等待时机如果这么回答,秀吉就不会勉强您去了。这是年内送于义丸去的第二个效用。’
‘原来如此!’
作左卫门又插嘴道:
‘数正是个了不起的策士!你以这种巧辩,也说动了秀吉吗?’
‘什么?说动秀吉’
‘别生气,大家都在谣传你是德川家的家臣呢?还是羽柴家的家臣呢?’
‘这真遗憾’
数正说到这里,马上停止了。
他曾经和作左卫门互表心意,双方宣誓要分别站在个人的立场,为家康殉死。
(作左大概不会让家康察觉这个誓言)
‘主公!’数正第三次转向家康:‘请决定,时刻已经逼近了。’
家康用力抓住火炉中的火箸,闭上眼睛。
‘我有个很奇妙的问题,秀吉知道于义先生长什么样子吗?’
本多正信以耐不住沉默的口气,悄悄的说。
‘什么?你问他晓不晓得于义先生的长相’
作左卫门责备正信。
‘如果不知道,你要怎么样,正信?’
‘如果完全不知道,如果以替身代替,或者’他言辞闪烁的说。
‘闭嘴!’
作左卫门不在意地斥责他:
‘你还是注意一点,不要耍这种花招。这不是你这样的人会打的算盘,真是开玩笑。’
接着,作左又探身出去:
‘主公!必须要决定了。是要照我作左所说的,斩钉截铁的拒绝,然后准备一战呢?还是依数正所说的,马上答应要在年内把于义丸送去呢?’
数正听了,不由得心中一热。因为他认为作左表面上装出反对他的意见,其实是从旁在帮助他。
‘唔--’
家康再度低吟,这回性急地拨着火炉里的炭火。
‘作左!’
‘什么事?’
‘如果我采纳数正的意见,马上派于义去大阪,你也会派出阿仙(仙千代)吗?’
‘您这话很奇怪?我会想派去吗?只是主公既然这么说了,我不得已,虽然不痛快,还是要把他交出来。不过,我会好好吩咐阿仙。’
‘唔--吩咐什么呢?’
‘我会吩咐他,秀吉本来就是德川家的仇敌,如果有机会,就砍了秀吉的头回来。’
作左再度微笑的看看数正和家康:
‘主公!这种场合,不论您采纳我的意见,或采纳数正的意见,家里都会有相当深的不满。如果采用数正的意见,硬骨的人就会咬牙切齿;如果采纳我的意见,看法和数正相同的人,又会觉得这是无益的战争,无可避免的在心中留下了不满。仔细考虑后再决断,这是主公的责任,如果不是经常有这种苦处,那么大将也就不称之为大将了。’
‘我知道了!’
家康这时才放下了火箸。
‘采纳数正的意见!’他慎重的说:‘采纳数正的意见,等使者回去后,马上把于义送到大阪。本来我可以带他去并且也这么打算了,可是最近,脖子长了个东西,整个脖子肿了起来。如果是恶性的瘤,就不能外出旅行了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我只是派数正代替我去。并且,派作左的儿子仙千代和数正的二男胜千代当于义的随身侍从。这件事不得有误!’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回头看本多正信:
‘就这么决定,如果准备好了,就迎接使者进来吧!’
数正平伏下去,不由得轻轻掩住了眼睛欲流的泪水。
他本来就认为家康一定会采纳他的意见,但却没有想到家康要他送于义丸去
对家康而言,这件事一定相当遗憾,心里又很难平静。
战争虽然胜利了,却受到实力之差的压迫。口里说著「为了天下’,其实是‘秀吉要代我统率诸大名’,这种被强力压迫的不快,是理性无法消除的。
而家康不只接纳数正的意见,还说:
‘--本来我想亲自把于义送去’
这是比数正早一步想到的用心良苦的话。不仅如此,本来数正打算派长男康长陪于义丸去的,秀吉也是如此希望着,可是家康却指示要派二男胜千代。
这件事的发展,愈来愈感受到更深一层的意味。
(长男被派去后,以后你在秀吉面前就更苦了。)
家康若无其事的指示,隐藏着这样的涵义。
‘谢谢’数正抑制着感情的澎湃抬起头。
‘数正!’这时,作左一面站起身说:‘这一回照你的意见,可是,我的不满却不会因此消失。你是软弱派,但别忘了,德川家中有硬骨的人正想对你挥拳泄恨哩!’
说着,气愤的出去了。这也令数正又痛苦又感激。(作左自己假装死硬派,想拦住大家的不平)
如此,当秀吉的使者富田左近与津田隼人被正式引进大厅,传述秀吉的书信与口信时,四周已经开始昏暗下来了。
先接受书信、口信的,是本多作左卫门重次和酒井左卫门尉忠次,还有石川伯耆守数正以陪伴的身分也同席。
接着,家康在酒宴未撤去之前,交给使者回信,并述说了口信。
他那几乎是毫不考虑的回答,使得秀吉的使者吃惊的面面相觑。
家康对于不当人质,而当养子的诡辩,马上回答道:
‘为了答谢你们的好意,家康自己于年内带于义丸去拜见,就这么传达吧!’
这么干脆地堵住了对方的嘴,使他没有话说。
这天晚上,客人喝了很多酒,直到九点多才结束。秀吉的使者,于翌日四日早晨,在好久未曾出现的晴朗天空下,愉快地离开了滨松。
数正为了商量于义丸出发的事,走访本多作左卫门的家,这时于义丸已经被叫来了。
本多作左卫门看到数正,就说:
‘现在正在对于义先生说明大阪的事,你也来吧!’
数正依言来到书院。作左卫门叫于义丸和仙千代并列而坐,照例绷着脸,以叱责的口气在说教似的。
于义丸再过二个多月就十二岁了。不过他身材高大,已经长大到像是可以除去刘海、行弱冠礼的样子了。他的容貌愈来愈像生母阿万夫人,比家康以及去世的长兄信康的脸长一点,眼睛发出的光芒,令人联想到鹰的栗色光芒。
(脾气相当暴躁似的)
但是,可能由于自小就被作左骂大的,因此很畏惧作左。
‘所谓人’
作左等数正坐下后,立刻继续说:
‘有的人他们脸上虽然露出强硬的脸色,其实心里却怕得不得了。这一点要记住。’
‘世上有这种胆小的人吗?’
‘秀吉和他的公卿们就是这种胆小、容易猜忌别人的人。一看到家臣,就怀疑他会叛变,连睡觉都会做噩梦,流出鼻涕来’
‘--’
‘那家伙表面上却露出完全不知害怕的脸色,装模作样,好像在说,世上只有我最强!结果大家就中了他的圈套。于义先生现在就胆怯的要流鼻涕哪?’
数正呆住了,看了看于义丸和仙千代。仙千代已经十四岁了,可是,他比父亲瘦小、又很神经质,体格与于义丸差不多。
这两个人都相当认真、坚定的侧耳倾听作左这段不寻常的训话。
‘因此,要从这里开始学习。首先,要认为害怕的不是我一个人,大家都会害怕而且,不能一看到秀吉和他的家臣就害怕,连睡觉都作噩梦,这是不行的!反正要早一点去掉害怕感才可以,知道吧这是有方法的。’
作左卫门的身子逐渐往前倾,眼珠子闪闪发光:
‘例如,初次和秀吉面对面时,不能说:我是于义丸,多多指教。要老实的说于义是奉父亲之命,不得已才来的’
‘老实的说?’
‘对,同时要说!我还不认为秀吉先生是我父亲,如果有一天这么认为了,就会好好孝顺您,但是如果一直不这么认为,可能还会砍下您的头呢?我是这么打算的。如果你光是客气地说多指教,那么和这种老实的说法,所获得的待遇一定不同。早点脱离害怕的秘诀就在这里,好好的让人憎恨吧,被恨了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这就是胜过他人的方法。’
‘喂!’
数正忍不住插嘴。
‘于义先生年纪还很小,这些话说得太过分了吧!作左’
数正一插嘴,作左卫门就慌忙眯起眼睛,做出要他闭嘴的表示。
‘不过,于义先生的个性是胜过千万人的。唔!于义先生,知道吧?自己感到害怕时,对方一定也很害怕。只是,天性优秀的人,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害怕。因此,对方看不出自己的害怕,反而佩服自己是远比他大胆、优秀的人。要学习到什么事也不怕的地步,是要忍耐的。忍耐力强的人,就可以早日成为不知害怕的胜利大将。知道吧?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让秀吉的家臣看出自己的胆怯,而受侮辱哦!’
这实在是很奇怪的教育,可是,看来这个监护的教育,已经在于义丸身内萌芽似的。
‘会受侮辱吗?’于义丸昂然回答:‘不过,老公公!为慎重起见,我想问问看,父亲和秀吉,哪一位大胆?’
‘父亲和秀吉’
作左咧开嘴唇:‘能相比吗?’
他呕吐似的说。
‘父亲是总大将,秀吉只不过是个步卒大将罢了!’
‘喂!作左先生’
‘嘘!数正不要说话好吗?我在告诉他们事实。秀吉是托信长公的福才崛起的,胆小得无法与父亲相比。因此,才一定要把于义先生叫到他身边,万一有什么事时拿他当人质。这是在小处着眼吧!悲哀的父亲仍然把于义送去大阪,胆子之大简直不可相比,明白吗?’
‘原来如此。’
于义丸似有领悟的点头:
‘那么,秀吉先生和我于义相比又如何呢?’
‘哈哈’作左卫门的鬼面笑得纵横的皱纹都加深了,他愉快的笑着。
‘如果疏忽,于义先生可能会输也不一定啊!’
‘这么说,我是步卒大将啰!’
‘哈哈因此我说不要输给他。不要把秀吉的家臣当成眼中钉。要随时随地与秀吉相对,让他害怕。如果一开始自己就害怕,那么就输了。’
‘我知道了,我不会输的,我是父亲的儿子啊!’
‘对!因此,第一次见面是很重要的。对了,仙千代!’
‘是!’
‘你也听到了吧!你是于义先生重要的随从,也是日本闻名的本多鬼作左的儿子。大阪城内如果有人说无礼的话,管他是谁,马上就叱责他!’
‘是!’
数正这才浮现出笑容。他已经了解作左脱离正轨的悲哀
作左卫门想把家中的激愤,直接加在于义丸和仙千代身上,送到大阪城去。
不论这样是不是会产生好的结果,数正也想:
(我是不是也要这么激烈的教训我儿子胜千代呢?)
数正不由得屏息了。作左教于义丸不允许有受辱的事发生。可是,却没有要他想办法被爱,而叫他要被恨。这正是作左严厉之处吧!
秀吉大概也会很难对付他吧!
数正的儿子胜千代即使不受父亲煽动,也会逐渐和于义丸、仙千代同化,等于是丢三个麻烦的炸弹给秀吉数正一想到这里,一股可笑感伴随着奇怪的痛苦浮现心头。
‘知道吗?’作左在旁边再度叮咛:‘如果听到秀吉的家臣说些无聊的话,告诉他们说,在德川的家中,可还有像我鬼作左这样的人活着,会像河边的石子那般滚动。叫他们对于义先生无礼看看,那滚动的石子会发脾气,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跑过来对付他们。’
‘是!我会这么说。’
‘于义先生也明白吧!’
‘明白了!我会试试看秀吉最怕什么。’
‘哈哈同时,自己觉得害怕时,要忍耐,不这样不行啊!头上会遭拳头的’
‘知道了!忍耐比输给对方好。’
‘对!那么,和仙千代一起去吃饭吧!有在风越取到的猪肉汤哩!两个人松开腰带比比看谁吃的多。’
‘就这么办!阿仙来吧!’
‘是!’
两个人离去后,作左卫门露出痴呆的表情沉默着。
数正也突然发不出声音来,把视线投注在庭院掉光叶子的枫树干上。
小鸟的声音不绝于耳,因为落霜红的果实已经熟透了。
‘数正,决定什么时候出发?’
‘十二日。’
数正回答,接着对作左微笑道:
‘你也会很寂寞吧?’
‘为什么?’
‘看不见于义先生,连唯一的儿子仙千代也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