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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殿下不高兴我万代屋宗安,我又为利休居士所疏远。本来是想出人头地而策画一切,结果反而把出人头地的机会给封死了。’
曾吕利吃吃的笑了,中间的对话多半是胡扯,可是最后一句话却完全正确。
透过三成来讨好利休,绝不是好计策。利休与三成不合,是利休的后辈都知道的。
‘笑什么?新左?对我而言,这可不是好笑的事?’
‘这是当然但是,这个谣言是由哪里传出来的呢?’
‘就是这件事。这毕竟还是茶友之间传出来的’
‘可是,说这些话的人,是好事的人吧?’
‘因此,要求你助一臂之力。我究竟是哪里得罪大家了?如果殿下真如谣传所说的那种想法的话,就非要让阿三小姐离开不可了’
‘宗安先生!你到港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哦?顺便探探弟弟的病。’
‘令弟宗全先生的病情如何?’
宗安听了,摇摇头,厌恶的说:
‘死了以后成为寡妇就不好了。一定要在死前离开啊!’
曾吕利不由得想生气,他慌忙移开视线。
(这是矢志行风流之道的人,所该说的话吗?)
这么处心积虑的策画着,难怪利休居士不喜欢他,关白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不过,这真是一个伪装自己的可怜人啊!
想亲近利休,就要求娶阿吟,被拒绝后,又转求阿吟嫁给弟弟而弟弟夫妇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他却在这个时候思考要在弟弟死前还是死后让他们分离。他的意思不是明白表示着,死了以后成为遗孀,是自己失去了伦常之道吗?
‘宗安先生!这么说,令弟已经没有痊愈的希望了?’
宗安点点头,可是眼里没有一点悲伤之色。
‘阿吟小姐一定很伤心吧?’
‘我不知道可是,大家怎么会计画把阿三小姐送给殿下当侧室呢?’
‘谁在计画这种事呢?’
‘是谣言,居士和蕉庵先生’
‘这你就’
他想说这你就错了可是却噤口不语,因为对方愈来愈认真了。
‘新左先生!请你当证人。’
‘证人?’
‘对!弟弟恐怕会在殿下自九州回来前去世,可是,在去世之前,我宗安要阿三小姐和他离别。’
‘为什么需要这样的证人?’
‘即使这是谣言,可是她也是殿下看中意过的女子他有可能收这个女子为侧室。因此在死前,要让他们分开啊!’
‘要我向殿下报告这件事吗?’
‘不是白白相托,有一天我会帮助你的。’
‘唔--’
曾吕利沉吟着,宗安也闷得发慌。
‘新左!’
‘是!’
‘石田先生等侧近的人对你们港民众不太有好感,你知道吗?’
‘唔有这种事?’
‘将来这一定会成为港民众的不幸啊!他们无论怎么说,都是寄托在茶堂的同伴啊!是活的茶具啊!让五奉行生气的话,前途可虑。’
‘你现在这句话,如果让居士听到了,他会怎么说?你说他是活的茶具’
‘因此才糟糕啊!人类降低自己才不会受伤。树大招风啊!’
曾吕利拍拍额头,吐吐舌头。
(啊呀!也有这种港民众!)
至少,港民众是自夸为新日本之眼、新日本之窗的,不过,他们当然没有超脱到--这个世上不要武力和权力的地步。
这可以说是自从信长为军费的问题头痛以来,港民众重新严格的反省与进步。他们领悟到,港要单独超然的站在世相之外,也不贪利、只协调武力和权力,彼此互相弥补,以图发展。
而这个结果支持着秀吉,是秀吉能生存奋斗的一连串政策,可是宗安好像做了完全不同的解释。
宗安已经为秀吉的力所压倒,成了可悲的被统治者,想讨好权力者,以图谋出人头地。如果不是这样,就不会想出让阿吟在弟弟死之前离开弟弟的妙计
‘新左!有什么奇怪的?’
‘嘿你说什么?你究竟从哪里听说居士和蕉庵先生打算把阿吟小姐送到殿下身边呢?’
‘这么说,没这回事吗?’
‘对!据我所知,绝没有这回事。首先,居士和蕉庵先生就不是做这种卑鄙事的人。’
‘新左!你说得太过份了,我才刚刚听到的啊!’
‘是从本人口里说出来的吗?嘿嘿我认为大大的不同。如果你这么听说了,那么殿下就成了好逞威风的人了,这就糟了。可能是开玩笑劝他找女子,以使自己更温和吧’
船已经拉开了绳索,朝上游开始走了。
可是,曾吕利一旦说出口了,就会忘了一切而意志高昂起来,当然不会意识到船和晚风。
‘新左!’
‘什么事?我并不是无意义的抗辩。回想港民众现在的理想,如果能解开这个卑鄙的误解该多好。’
‘什么?我卑鄙?’
‘是的,不是吗?如果让阿吟离开了,殿下也不会高兴,居士、蕉庵也都不会高兴的。相差太悬殊,器量不同啊?’
‘你说这种话,新左?’
‘我是为你好’
‘那么,我问你,居士为什么要拒绝我娶阿三小姐?’
‘个性不合,双方都太有棱有角了可是,这是不伤和气的说法。也就是说,居士看穿你的卑鄙意图,因此因此绝不是想把阿吟小姐送给殿下才拒绝你的。’
说完,曾吕利自己也吓了一跳,话说得太过份了,太有棱角了
曾吕利的预感猜对了,宗安瞪着眼,颤抖着向曾吕利挥拳过来。
曾吕利‘嘿嘿’的笑着,马上把头低下:
‘良药苦口,我是担心你,才说得过份了。’
‘不用你担心!’
‘好。’
‘如果你是这个意思,我宗安也有想法。’
‘嘿嘿唔!请平心静气。’
‘把你所说的,通通禀告殿下,请殿下裁决。’
‘这也好吗?’
‘看看殿下认为你的话对或者,他对我为了濒死的舍弟所设想的一切,认为是律守义理的行为。’
他说到这里,曾吕利也不痛快了:
‘这么说,你是要给我难看吗?’
‘给你难看?’
‘我说没这回事,我曾吕利掉入了想以此为阿谀的陷阱。嘿嘿万代屋先生也有这种罪’
他说到这里,夕阳中有一个人影映射在他的膝盖上。
‘啊?’曾吕利坐正了。斜右边不知何时站着穿戴披肩的石田三成。
‘是奉行先生。我不知道奉行先生也在船上,所以高声谈笑,很抱歉。’
三成没有回答,站直了矮小的身躯,一直看着曾吕利。
船已经随着橹声,在映着夕阳的河川波浪中剧烈地摇晃着。
右岸可以看见住吉森林,看来有点凄冷。
‘万代屋!’
过一会儿,三成以压抑的声音说:
‘你离座吧!我有话对新左卫门说。’
‘遵命!’
宗安平伏下去,接着对近侍使眼色,让他把折凳放在三成面前后,才避到甲板上。
曾吕利悄悄的放下双手,低下头去,心里则哝咕着(三成一定听到了什么)。
他有不知被听到什么的不安,可是对特地把宗安叫走的对方,更觉反感。
‘新左卫门!’
‘是!’
‘你要去哪里?特意从港出来找我的麻烦吗?’
声音很低,像波浪的声音那么小,可是锐利的讽刺,已经足够翻搅曾吕利的心了。
曾吕利沉默了,如果没有多听一些对方的讽刺寻思其真意,是不能轻易开口的。
‘你们做的好生意啊!把人当茶。’
三成依然低声说着,呵呵笑了起来。
‘可是,太骄傲了啊!天下不是你们的玩具啊!’
‘’
‘新左卫门今天出奇的沉默。说话!告诉宗安说殿下对阿吟小姐的念念不忘的,是我。’
‘啊!是奉行先生’
‘哈哈你终于被引得开口了。你想,我会说这种可笑的话吗?’
‘我认为不会所以才吓了一大跳。’
‘新左卫门!’
‘是!’
‘宗安是个好好先生啊!不要把港人的个性传染给他。’
‘这话真是叫人意想不到’
‘你们太认真了,因此世间有很多的谣言啊!’
‘又是谣言吗?’
‘对!这个谣言不是殿下对阿吟小姐念念不忘等的事。如何?想听吗?’
‘为了日后的学习,如果方便的话,请告诉我。’
‘我告诉你吧!茶友们藉着殿下的宠爱,接近大政所和北政所,图谋搅乱丰臣家的内部。如何?这个谣言你听过吗?’
对方的讽刺太露骨了,因此本已反感的曾吕利立刻心头火起。
‘啊!这个我听过了。’
‘什么?听过了?’
‘是的,这个谣言就是港人干扰内室,想以缺乏教养的大名为工具,因此,一方面偷偷把茶茶姬塞给殿下,以相互对抗。’
‘新左卫门!’
‘是是!’
‘不要乱说啊!你说的是假的,没有人造这种谣言。’
‘是的,奉行先生也是乱说,那也是假的,没有人造这个谣。’
‘哼--好强的男人啊!’
‘是的奉行先生人也是不好啊!’
‘新左卫门!’
‘是!’
‘这个猜测就快要成为谣言了,你不这么认为吗?’
‘就是因为会成为谣言,所以我才说的。’
‘任何一个世界愈大就愈容易出现派阀。我可不允许你们培养这个芽出来啊!’
三成说着,曾吕利又端正姿势了:
‘我不认为这是奉行先生会说出来的话。派阀和吵架一样,没有对象是无法产生的。你怎么会以我们为对象,做出那种开玩笑的事呢?最重要的还是重臣要注意不要分割力量,这样才会幸福。’
石田三成突然‘哈哈’笑了出来。
三成被评为在秀吉的侧近中,是才智第一的人,而他的言行总带著有刀剑似的尖锐。曾吕利猛然噤口了。
‘新左卫门!你在殿下身边以才智自夸,可是,仍应是个本性正直的好男人吧?’
‘是吗?’
‘这个证据就是,你马上生气了。性急的人不是坏人,坏人是忍耐力很强的。’
‘原来如此,这么说,新左的确是好人啊!’
‘新左卫门!’
‘是!’
‘刚刚说过派阀之芽的事啊!’
‘啊!那个说得太过份了。’
‘不是,你所看的,和我治部所看的刚好符合。将来,如果有祸根留给主公,就是你刚刚所说的啊!’
三成突然收起讽刺,变成很认真的语气。新左卫门猜不透他的心,就沉默了。
‘因此,我想拜托你。你能不能成为阻挡派阀之风的墙呢?’
‘阻挡派阀之风的墙’
‘对!我刚刚故意惹你生气,就是要探你的器量。’
曾吕利歪着头笑了,他表现出不轻易相信的样子,而三成相当认真的点点头:
‘这也难怪,可是,你就听听看吧!’
‘是,我听。’
‘你知道,主公家谱中,没有这么辉煌腾达过的人啊!’
‘哦!这是相当实在的话。’
‘事实必须很严格的自根本探究起,因此我们这些被殿下训练出来的,代替了家谱里的家臣。’
‘您是说,加藤、福岛、浅野、片桐’
‘不要一一举出名字。现在细川、黑田、蒲生的第二代,都是从小训练起来的只要他们结束了战事,日本国内就没有敌人存在了。’
‘这是当然的,如你所说。’
‘同时,现在是内敌比外敌更强的时候从小所训练起来的孩子们,如果分裂的话,是最恐怖的。’
曾吕利这时不由得重新看待三成了。现在他不像平常那样总是傲慢而多计策,反而是露出一心为主家而诚实奉公的姿态。
‘因此,我想拜托你。你们港人是一个比谁都更希望统一日本的集团。’
‘我开始懂了。’曾吕利说:‘可是,为什么突然在船上说这些呢?’
三成抬头注视流向西空的晚霞:
‘德川、岛津希望家中分裂的人,愈来愈多了’
他喃喃自语着。
‘原来如此,德川、岛津都不是家谱里的人啊!’
曾吕利逐渐了解三成的担忧,但并没有产生共鸣。
(这还是为了夸示他的才华的姿态)
这种反感仍然挥拭不去的残留着。
‘这些人当敌人时,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的确!’
‘可是,如果成了朋友加入内部,总会引起内部的不平,对主公有性命的威胁。’
‘因此要我做什么,才能成为一面保护墙呢!’
‘结束训练手下,这是一个方法。’
‘只有这样我不懂,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陪侍’
‘新左卫门!’
‘是是!’
‘不要泄露出去哦!好好藏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