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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这么置之不理好吗?’
‘即使我说不能置之不理,对方来了,也没有办法啊!’
‘不,不是使者的事。是加贺的军队组成了七个分队,负责秀赖先生的近卫,已分别入了大阪城的事。’
‘这件事不用担心,马玄蕃头(丰氏)进了淀城,原康政也率兵在进京的途中,只要不破坏均衡,没有人会让我和加贺先生作战的。’
‘可是,式部大辅(原康政)到达前如果发生什么事’
‘不发生比较好吧?我不会让它发生’
‘您是说,看明天使者的态度来决定’
‘不必担心,对付生驹或承兑的话,我还有办法。’
家康开朗的笑了:
‘而且,堀尾吉晴和中村一氏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只要我不想滋事,我自有应付之道。’
井伊直政听了,笑着说:
‘我输给城主了,城主的胆识的确与众不同,可是,使者会来说什么呢?’
‘哈哈这不是一种乐趣吗?在他们来之前,根本不必去作无谓的推测,他们愈是着急的想有行动,只是愈显得器量狭窄罢了。’
家康一点也不把使者的事当成问题。
‘我所担心的,是自高丽撤退时的事。这件事再怎么样,也要平安无事的完成,否则会成为日本的耻辱。到时候,撤退的事安然完成,而且秀赖先生母子也平安进入大阪在我看来,事情已经结束了。’
家康对还有点担心的井伊直政笑着说:
‘你认为兵部大辅会抛弃秀赖母子,来和我一战吗?’
直政被家康这么一问,除了一笑之外,也没有其他的方法了。
‘那倒不会,可是,如果在这里出现心浮气躁的暴徒’
‘有你在,鸟居父子也在,而且康政也来了,如果有什么的话,结城(秀康)也不会袖手不管。而且’
家康降低声音:
‘一旦有什么动静,细川忠兴一定会谏阻加贺先生的,不必担心啊!’
直政这才松了一口气,频频点头。
前田利家的六女千世姬嫁给细川忠兴的嫡子与一郎忠隆。千世姬和长兄利长出自同一母亲,利长又与细川忠兴的年龄接近,因此两人相当亲密。
‘原来如此,有细川先生啊!’
‘哦!我并不认为对他有什么恩,可是对方在关白处刑时,深感我对他的恩义。过去因避人耳目不敢往来,可是有事的话,他说一定会相助的。’
关白秀次处刑时,曾急急的向细川家催讨黄金两百枚的借款,细川家正为无法还债而发愁。
那时,细川家的家老松井佐渡脸色苍白地跑来找本多正信。如果与关白秀次的亲密交往泄漏出去的话,细川忠兴也会被视为秀次的同党,因此那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本多正信听了松井佐渡所说的窘境,就向家康通报。当时家康摒退所有的人,说道:
‘--谁都有为钱所苦的时候。好,正信,你把我的甲胄柜拿来。’
他轻松的说。当甲胄柜的盖子打开后,他指示松井佐渡取出放在甲胄下的两百枚黄金。
‘--你看看盖子内面的日期吧!佐渡先生!’
‘--是,啊!这是二十一年前的日期’
‘--哈哈这是我不让管钱的官员知道,私下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的私房钱。没有人知道,你拿回去用吧!’
说着把钱交给松井佐渡,松井佐渡红着眼回去了。这件事直政从正信口里听说过。
忠兴可能忘不了当时的恩义,所以经常私下保持密切的连系。
‘原来如此,细川先生的话’
井伊直政点头,接着为慎重起见,决定派遣使者去催促原康政早日进京,就退下了。
家康没有阻止他,仍是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家康的眼里已经没有‘敌人--’了,他虽然在意着三成对他的反感,可是他还是出面安抚,使一切不影响大局。
依家康的看法,最成问题的,是派遣至高丽的各部队归国的事。每一个部队都显得杀气重重,如果在战场就已经对立,而时起纷争的话,很可能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生死斗,结果,徒然导致诱使明军或高丽军队顺势入侵日本而已
不过,现在都已经平安的撤退完毕了,而且大家纷纷回到自己的领地去生养休息。连续打了七年仗,一旦知道国内的民穷国困,大家一定会厌战的。
在某个意义上,可以说诸将都被秀吉骗了。大家都做着美梦,认为一旦攻进大明国,就可以分配到广大的领地
因此,家康所担心的,不是下一个战争,而是接下来各家中的纷争。
每一个家中,不论是去战场的和留守的,都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因此有很充分的理由引起争执。
家康把撤退的事交代了三成后,自己特地去拜访岛津、有马、长曾我部、细川幽斋。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寻求防止因领地内的穷困与撤退后所引起的纷争的方法才对,而且,因战争所能带来的扩张领地之梦,虽像泡沫般的消失了,但只要大家努力,还是有恢复元气的希望,这是为政者家康,所应该要给与大家信赖感的首要任务。
如果太合还活着,一定也会这么做的。
可是,这件事在三成眼里,就完全不同了。如果抱着疑惑来看一件事,事情就会完全改观。三成似乎认为家康想利用秀吉之死这个绝好的机会,说动诸侯向丰臣家挑战家康也发觉到这一点了。
因此,他向福岛、蜂须贺两家提议婚事,其实也带有试探三成的意思。
他由这些婚事想到,可以让忠辉娶伊达政宗的公主,以图谋江户的安泰。
三成如果看到家康和秀吉培养的诸将接近,会怎么样呢?如果他觉悟到和家康敌对没有什么意义的话,对他本身、对丰臣家,都是可喜的结果
如果他不先收起不逊的态度,武将派和文治派之争,绝不会止熄的。也就是说,三成的性格中所拥有的不逊和狭量,最后终会遭致武将派的人杀害。
(他会默默让这些婚事完成吗?)
家康想利用这事来测试三成的贤愚和反应。可是,三成却拖着前田利家卷进这个试探之网了。
当然,家康早就想出对付任何场合的方法了。
如前一天中老堀尾吉晴所来通报的,十九日正午一过,家康除外的四大老所派的使者--生驹亲正和承兑上人来德川宅邸拜访,家康故意叫人拉开所有走廊的纸窗,让邻家的福原宅邸,可以看到自己的内室,然后微笑的迎接使者进屋。
‘欢迎!这两天天气很温和,梅花都开了,我正痴痴的赏着花哩!’
家康说完这话,承兑听了,不安的开口。
今天也是由鸟居新太郎举着太刀,严肃的守护着这个书院。
‘今天我们是代表大阪的大老们的使者,来质问您的。’
‘哦!大老们?’
‘前田大纳言、毛利先生、宇喜多先生、上杉先生四个人,再加上五奉行一起商议的结果。’
家康再度‘哦’的一声,接着把视线转移到生驹亲正身上。
‘质问的意思,是表示有所不满,究竟我家康什么地方不对呢?’
生驹亲正尴尬的避开他的视线:
‘承兑上人会说明的。’
他巧妙的闪开了。承兑上人更刚直的说:
‘自从去年太合去世后,德川先生的行为就毫无顾忌,其中’
‘其中?’
‘其中关于伊达、福岛、蜂须贺诸氏的婚事,太合也有规定,您没有向大家呈报,一个人就决定这种事,究竟是什么御意?我们可能要根据您的回答,把您从“五大老”中除名也不一定’
家康听着听着,好几次想笑出来。好像是责备的语调,可是又加了很郑重的敬语,表情也一下柔和、一下强硬,听的人很容易被他的抑扬顿挫所吸引。
‘真是意想不到的话,太合死后,我有没有毫无顾忌的行为姑且不管,最近婚事的事,说我没有事先通报,实在太不应该。’
‘您是说’
‘我不知道,事实上我以为媒人已经通报过,各位大概都已经知道了,你们这么说,实在太不应该了!’
这一瞬间,承兑呆呆的看了亲正一眼,然后大声叹了一口气。
这个意想不到的回答,似乎反而让他安心似的。或许,三成也教他万一家康回答:
‘--我家康是太合的代理,太合死后,我究竟该向谁报告?’
万一家康真的如此问起来,承兑应该准备怎么回答的方法。
‘您这样说的话,我要赶快回去转达。可能先生要询问媒人也不一定。’
‘可以去询问啊,媒人是港的宗薰先生。唔!跑这么远的路,辛苦了!’
家康若无其事的说着,脸上再度浮现笑意:
‘对了,大纳言的病如何了?快好了吗?’
他改变了话题。
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们在大阪协议数日的质问内容,不到两分钟,就被引到别的话题上了。
‘好像不太好。’
亲正松了一口气,探前身子说。
‘不太好那可真令人担心。’
家康以完全忘了‘质问婚事--’的表情,转向生驹亲正说:
‘生驹先生和织田家有切不断的关系,我想你也很清楚,现在和故信长公有关系的人,没剩几个了。’
‘真的--’
‘仔细想想,交往最频繁、又最久的加贺先生也加贺先生是信长公所宠爱的侧近,和我像兄弟一样的亲人当太合在世时,以及太合亡故后,又同担负着使天下安泰的重任真是感慨无限啊!’
亲正被家康的述怀所吸引:
‘真是岁月如梭啊!’
‘是啊!因此,加贺先生要特别自爱才行。信长公一生的志向是什么太合的志向又是什么少数能体会其真髓的人之一的加贺先生’
‘对’
‘希望丰光寺先生也能把这件事牢记在心。’
家康若无其事的把视线移到承兑上人身上:
‘不需我重说,信长公的志向是让统一的日本国安泰。太合拚着命继承他的志向,这也是无需赘言的。因此信长公时代还活着的人,有非做不可的事,这也是很清楚的。如何使太合所建立的泰平基础不动摇?加贺先生是把这个条理牢记在心的人,现在是决定基础牢不牢固的时候,请转告他,请他保重。’
‘遵命!’
‘不管怎么说,最近就要举行太合的葬礼了,世上如果有什么流言的话,我家康在伏见城会很小心的注意着,至于大阪,则拜托加贺先生了。请转告他。’
‘我会的!’
‘对对!加贺先生好像要调遣本国五千部队去大阪,这件事进行的顺利吧?’
生驹亲正吃了一惊,把手放在膝盖上:
‘我想,一切都会顺利的’
‘是吧?加贺先生不是会疏忽的人,这样我就放心了你们是远途来的使者,我请你们喝一点粥。喂喂!谁在那里?’
隔壁房间有近侍过来,亲正和承兑对看了一眼。
他们两个人以为家康到此会说出三成的名字了。如果家康说出三成的名字,他们打算暗示一下这个质问的中心人物,不是利家而是三成,然后才回去的。可是,家康完全没有提到他。
两个侍女端碗盘进来,两个人又不安的对看一眼。
总之,这次出使是一个不太愉快的任务。不知对方会说什么、会发生什么样的争论。
由实力来说,前田和德川都拥有不分上下的兵力。当然,一旦有什么事时,诸侯也会分裂成两派。因此,他们担心的说出来意,可是,家康不但躲开质问,还对他们很客气。
如此一来,他们反而忧虑回大阪后的报告。的确如家康所说,知道信长志向、太合志向真髓者,只有前田利家一个人而已,因此,只要利家和家康不断绝关系的话,天下就会平安无事了。
可是,来质问的使者,带着这个回答回去,实在太奇怪了。
(来质问的人,一定要对命令他来的人,呈报意见不可)
老实说,连在这里被招待,都会令他们逐渐不安起来。
‘来,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只有若狭的清蒸菜,请吃饱后再回去。
家康说完,不由得笑了:
‘在丰光寺先生的面前,不可以提腥膻的字眼。这纯粹是素菜,青菜啊!从若狭摘回来的菜,哈哈’
两人又对看一眼,拿起了筷子。家康依然能吃能喝,胃口很好,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两个人似的。
他们一定是在担心回去之后要如何报告。
井伊直政在这个时候来了。
‘您在吃饭,可是有火急的事。’
家康仔细的挟出薄肉,塞入口中:
‘什么事?在这里说好了。’
‘是!式部大辅(原康政)进入近江的通知来了。’
‘哦!康政很快啊!然后呢?’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