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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雪儿,这个自己一直全心疼惜真心宠爱的顽皮小妹,到底还是成了别人牵制自己的一颗筹码,最怕的事情,终于还是没能避免。
凌驭日拿起车上的无线电话,迅速按下几个按钮,直接递到宁宸手里。
耳机里传来混乱而噪杂的声响,模糊难辨。宁宸屏息地倾听对方的语声,却无法从中分辨出雪儿清脆玲珑的嗓音。
「接通了?你告诉周延平让雪儿说话。」凌驭日在一旁指点,「他会照办的。」
宁宸认识周延平,他跟着凌驭日的时间比宁宸还早,一直是凌驭日颇为信任的随身护卫,十分得力。
「周延平吗?我是宁宸。」宁宸习惯性地吸一口气,刚要继续说话,却突然感到脑中一阵昏眩,全身的力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手中的电话也差一点掉到车上。
糟糕!宁宸一边努力维持清醒,大脑一边飞速运转,电光火石间灵光一闪,立刻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显然是凌驭日出的花样,高效的迷|药来就自手中的电话——怪不得他突然点起一支烟,原来是要借此掩饰迷|药的味道;怪不得他拨了号码就交到自己手中,原来自己又掉进了他精心设置的陷阱,而自己却还傻傻的一点都没发觉。
宁宸靠着座椅的后背,竭尽全力保持着身体的端坐姿势,牙齿用力地咬住下唇,用尖锐的剌痛迫使自己勉强维持着神智的清醒。
千万,千万要撑住,不要让他看出破绽。只要熬过最初的一刻,久经训练的身体也许能适应迷|药的药性,让自己有机会采取应变的手段。否则,一定会输得一败涂地。
只可惜再多的伪装到了凌驭日的面前也是无用。
耳边传来一声带笑的叹息,一只温暖的大手滑过后颈,轻柔地抚上苍白的面颊,将宁宸虚软无力的身躯轻轻揽到怀里:「认输吧,何苦还要硬撑?」
小巧精致的无线电话‘啪’地一声落到地板上。
意识陷入空白之前,宁宸只剩下一个最后的念头:怎么我吃了他那么多次亏还没有学乖?真笨!
他没有机会看到凌驭日眼中缓缓漾开的淡淡笑意。
头痛。
当宁宸的神智渐渐从晕迷转为清醒时,进入大脑的第一个意识就是疼痛。仿佛整个头曾经被人用重锤狠狠砸过一通似的,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又痛得象是有无数只楔子被人生生敲进了颅腔,还在里面不停地搅动,让人难受得恨不得立即死去。
头脑仍处在半昏半醒的迷离状态,宁宸无意识地轻轻呻吟了几声。口中发出的声音支离破碎,低哑干涩,这时他才领受到身体的第二种感觉:极度的干渴。象火烧一样炙热的感觉充盈着整个口腔,甚至一直向下延伸到咽喉和气管,呼吸道中的每一寸粘膜都干燥得仿佛马上就要随着下一次的呼吸裂成碎片。
水!宁宸挣扎着微微蠕动了一下身体,试图起身寻找清凉甘美的源泉,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分开固定在身体的两侧,一点也不能动弹。
怎么回事?宁宸有点吃力地思索了片刻,昏迷前的记忆一下子尽数回到了脑中。轻叹一声,宁宸摇摇闷痛不已的头,想起自己又中了凌驭日狡猾的圈套,再度成为他手中的俘虏,心里又是生气,又是懊恼,又有点沮丧。
怎么好象就总也跳不出他的手心似的?这种被人牢牢掌控在手里的感觉极坏,尤其当对方是凌驭日的时候。
不能放弃。宁宸深深吸一口气,定一定神,拾回原有的清醒冷静,开始观察自己的处境。
房间不大,里面的陈设十分简单,一桌一椅,两只书柜,一张三人沙发。宁宸就被锁在那张沙发上面,两手分别与沙发的扶手铐在一起,分开的距离几乎到了极限,以至于想要转动一下身体都极其困难,手臂也因为长时间的拉伸而感到异常酸痛。
这样小的房间……宁宸沉吟着试着动动身下的沙发,沙发的四脚都被固定在地板上,无法移动。联想到那种从醒来就一直感觉到的轻微摇晃,宁宸判断自己正置身于一艘船上。船不会太大,因为巨型远洋邮轮的客舱都是平衡舱,不会有这样明显的晃动。但也不会太小,因为从船体晃动的程度可以推断出风浪的级别大约在六级左右,船只的位置应该是在远海。
凌驭日这是要到哪里去呢?
无论他想去哪儿,我也不能就这样束手无策地任凭他随意摆布。宁宸紧咬着下唇,态度十分坚决地打定了主意。
轻轻扯了下腕上的手铐,质地不错,分量也够沉,可是看起来也不过是道上常见的普通货色。如果不是被双手分开地铐着,应该用不了几分钟就能打开。只可惜以他目前的姿势,恐怕什么也不能做。
「你醒了?」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凌驭日含笑的语声随之响起。「到底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王牌杀手啊,这么厉害的迷|药也只能让你昏迷十二个小时,比正常人整整少了一半。」
十二小时?抓住这个难得的信息,宁宸的大脑立刻飞快地运转起来。位于南美西岸的图马特港是距离玫瑰庄园最近,私人停泊也最方便的港口,两地之间只有三小时车程。如果路上没有耽搁的话,他们已经在海上航行了将近九个小时,而现在船只仍然在外海航行,看来凌驭日的目的地距离南美洲不会太近。
也许是为了怕宁宸从窗口逃走,这间舱室位于吃水线以下很深。舷窗的金属护板虽然没关,可是宁宸再努力转头,也只能勉强从那扇小小的圆形玻璃中看到一角深蓝。如果舷窗在海平面以上,他还可以通过射入窗子的光线角度和影子的移动方向判断船只航行的方向和大体位置。可是现在,他只能从海水的颜色推断出眼下正是白天,再多的便是一无所知。
「怎么,是不是头痛?」凌驭日绕到宁宸前面,见他始终微蹙着眉心,毫无诚意地笑道,「抱歉得很,因为怕你有抗药性,我用的迷|药是今年的新品。初次试用,分量的控制也许不大准确,不过你可以放心,一定不会留下后遗症。」
宁宸脸色不畅地白他一眼,想开口说话,可是喉头异常干涩,竟发不出声音。
「渴了吗?」凌驭日微微一笑,态度殷勤地转身自桌上拿起一只杯子送到宁宸面前。「这也是这种迷|药的后期反应,我早就知道,也早有准备。」
早有准备?宁宸有点犹豫地打量了一下那杯颜色可疑的粉红色液体,起初还有些不敢尝试。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目前的处境根本就是人家俎上的鱼肉,如果凌驭日要算计自己,好象也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倒不如大方一点,索性不再多想,就着凌驭日手上喝了个痛快。
「你总是这么清醒理智,善识时务。」很明显地看出了宁宸刚才的心思,凌驭日放回手里的杯子,轻笑着评论。
识时务不过是别无选择的代名词,听起来好听点罢了。宁宸冷笑。
「现在,你有什么感觉吗?」凌驭日弯下腰,近距离俯视着宁宸的脸,笑容隐隐露出一丝不怀好意。
饮料到底还是有毛病吗?宁宸紧紧皱着眉头,试着检查体内的感觉有哪里不对。可是他此刻的身体状况本来就糟糕得要命,一时也分不清楚哪些是迷|药的后遗症,哪些又是新出的问题。
「猜猜那是什么药?」凌驭日笑吟吟地看着宁宸努力掩饰紧张的情绪,很有耐心地循循善诱,「有没有感到头昏?会不会觉得身体酸软?是不是感觉有一点热?」
见鬼!被你这么半诱半哄半催眠地一说,没感觉也变成有感觉了。你到底想搞什么花样?宁宸恨恨地盯着凌驭日那张一派无辜的笑脸,不安地微微蠕动了一下身子,后背上隐隐有些发冷。
「告诉我,晨阳,当初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停了片刻,凌驭日突然开口,旧话重提。
宁宸抬眼,目光清明如水:「为什么总是这样?」
「怎么?」
「为什么总要在这种情形下,你才会问我这个问题?」
凌驭日怔住,然后沉默,看向宁宸的眼。
眼中的光芒微微闪烁,有一点幽深,又仿佛有一点黯淡,看不明其中隐藏的情绪。
怎样的情形?凌驭日挑眉。
总是,在我失去自由的时候。总是,在你掌控了一切的时候。为什么?为什么在我们平等相对,势均力敌的时候,这个问题,你从来不问?
可是你又知不知道,在这种情形下,你永远也不会从我口中得到答案。
「还是不肯说吗?」凌驭日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淡淡的笑了。「很好,我倒想看看谁能赢到最后。」
是吗?宁宸毫不退让地回望过去,眼神坚定。
「撑得住吗?」凌驭日游哉悠哉地双手环胸,「别忘了你刚刚喝过的东西。你该不会以为那是儿童健康饮料吧?」
宁宸皱眉不语。到现在他也没弄清楚那杯色彩艳丽的饮料究竟是什么东西,只知道药性好象发作得不算太快。晃晃头,有一点昏眩的感觉。四肢渐渐酸软无力,脸上有一点热。
毒品?生物制剂?神经麻醉剂?还是……记起上次受到的待遇,宁宸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告诉我为什么。」看出宁宸隐藏的恐惧,凌驭日口气温柔地低声引诱,「我就保证你不会有事。」
宁宸看看凌驭日,突然笑了,把嘴闭得很紧。
僵持中的时间总是过得最慢。
面面相对的两个人,一个仰头,一个俯首,很有默契地同时选择了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对视。
只不过一个是胸有成竹的轻松写意,一个是惴惴不安的紧张戒备。心情大不相同的结果,自然是防守的一方比较容易累。
面对凌驭日笑意盈盈的双眼,宁宸只觉得比上场打仗还要辛苦。
这样子怎么可能撑得太久?
过了没有多少时候,呼吸便开始粗重,目光也转为朦胧,意识渐渐开始迷离。
看到宁宸的变化,嘴角牵起一个满意的弧度,凌驭日伸手拍拍宁宸的头,手指插入短短贴伏的黑发,轻轻揉了两下,指间的感觉如丝般顺滑,居然是异乎寻常的柔软。
「都说头发软的人好性情好脾气,怎么你就偏偏这么难弄呢?」凌驭日近乎叹息地轻声低语,「你以为我会给你吃什么?不过是让你再好好睡上一觉,顺便缓解药性的副作用罢了。谁叫你偏要与众不同,居然醒得这么早?迷|药的反应没时间缓和,不难受才怪。真是自讨苦吃!」
没有回答,手上的分量越来越沉,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整个头颅的重量都已经转移到了手上。
「真的睡着了?」凌驭日低头看看宁宸沉静的睡颜,淡淡一笑,小心地让宁宸的头靠上沙发的后背,然后解开了因身体的放松被拉得紧绷的手铐。其实手铐扣上的时间并不太长,他只是估计着到了宁宸快要醒转的时候才给他戴上的。可是因为姿势的关系,白晰的手腕上还是勒起了两圈明显的红痕。
「何苦来呢?」凌驭日无意识地随手轻揉着自己刚刚制造出来的浅浅淤痕,唇边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意,「我也一样是自找麻烦啊。」
再醒来已经上了岸,舱室换成了房间,沙发换成了床,没换的大概只有腕上的手铐,一样的沉重冰冷。
头是不再痛了,刚刚那一觉睡得极好,美梦沉酣。
那是真正的美梦。朦胧间仿佛梦到有人对自己轻声低语,记不清说了什么,只记得声音温柔得一如春风拂过,似能抚平心内的每一条折皱与深痕,令人洋洋欲醉。有一种异样的触感落在脸上,柔软而温热,如羽轻拂,如花飘坠,于额间颊畔点点留连,有一点微痒。
痒了本该笑的,不知为何他却流泪。梦里似乎不会号啕,眼泪只是一颗一颗静静滑过眼角,在颊边划出一条冰凉的线。跟着便有一片轻柔的暖热覆了上来,沿着刚刚划出的印痕一路细细游移,把冰凉变作温暖,一直透到心里。
那份触感是如此的真切而诱人,以至于宁宸几乎要以为这一切不是梦境而是现实。可是即使在迷蒙中他也始终记得自己早已失去流泪的资格与能力,自进入‘暗夜’那日起,他便已学晓不可在任何人前稍露软弱,而杀手生涯的平安更系于不可或忘的心硬如铁。
更何况他并未忘记,即便他想放纵自己软弱一回,也早自父母双亡的那一刻起,失却了依赖与放纵的对象。
不想竟在梦中重温了久违的滋味,真是异数。恍惚中的感觉亦真亦幻,一切情景都如旧电影重放般亲切熟稔,令人流连不舍。
那声音尤其熟悉,听来太象一个人,虽然宁宸明知道不是。
怎么可能呢?
睁开眼便是凌驭日平静无波的面孔,嘴角的笑容淡若浮云,表情完美得似一张崭新的面具,刚刚挂上,灰都没来得及落。没办法把这样一张面孔与梦里的声音联系在一起。
他们两人已非当年。即便在当年,他还是凌驭日最欣赏最信重也最心爱的下属时,宁宸也不记得凌驭日曾对他有过如此温柔宠溺的态度。分明是梦。